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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转眼要过年了，办公室主任吴科正为昨晚麻将桌上的惨败低着头痛心疾首地反省自己的失误，局长的电话打来了，让他去拉回50袋优惠价的上等太湖珍珠米，作为职工年货发放。吴科头昏脑胀，在心里怨自己昨晚出门时没听老婆的劝。
吴科是局里十二年的老科长，一个典型的东北汉子，个子大嗓门大性子急，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办事从来风风火火，说话不怕得罪人，好些朋友说，吴科，你那德性不吃香嘛。吴科说，没办法啊，我生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所以有人说吴科之所以在职位上没有“长大”就是因为他不识相。若不是三个月前办公室主任升职到另一个局当副局长，他恐怕也不会坐上办公室主任这样重要的位子。
听了局长的召唤，吴科马上叫上司机小周和几名办事员从写字楼楼顶往下走。说是写字楼，还真只是写字的大楼。因为楼房是刚完成主体工程就出租的，所以吴科他们不得不下楼“方便”请饮水公司上楼送水。有一次吴科闹肚子，急急忙忙到楼下的一个简易公厕解决问题而忘了带零钱，守厕所的老太太坚持原则不让吴科入厕。翻遍全身都没有一个子儿的吴科边说好话边颤抖。至到脸色青黄，虚汗长淌，肚子疼得弯成了巨虾，老太太也没放弃一手交钱一脚进门的原则。一急之下，吴科推开老太太，怒闯男厕所，等到提着裤子走出门时，老太太正候在厕所门前，伸手向吴科要钱。那事之后，吴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县官不如现管”
吴科他们在10楼上班，因为出租楼只是毛楼房，所以没有电梯。每次上楼上得气喘吁吁的吴科总希望这家房产公司尽快安装电梯，然而吴科观察了房屋的结构，发现这幢16层楼的庞然大物竟没设计电梯通道。为此，吴科盼望着单位的新大楼早日建成，快些搬出这租用的高楼大厦。
吴科带着几个人往楼下走。这幢楼的一至四层也租出去了，因地处黄金地段，租金十分可观，吴科就弄不明白为何当初领导就看中了这黄金地段。这不说也罢。据说大楼的下四层楼是一个新加坡商人来此投资兴办的夜总会。吃喝玩乐一龙服务，边装修边营业，成天热火朝天的。吴科曾悄悄去看过那标有“怡红院”、“潇湘馆”的ktv包房，一间五六平方的房间，旁边傍着号称双人舞池顶多三平方的小小房和一间只有一个蹲位仅容一人的厕所。吴科心里纳闷，这两三平方的小屋也叫舞池？当他把他的重大发现给司机小周说时，小周诡秘地一笑：“吴主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哟？”吴科含糊其辞，他不想让司机笑他少见多怪。其实吴科是真的不知道，他从不进什么舞厅、歌厅、浴池的。小周对他说：“跳什么舞哟，就是‘鸡窝’嘛！”这让吴科真想到了鸡窝，在东北老家乡下，他外婆家养鸡的鸡棚子就足有七八平方米哩。
由于欠瞌睡，吴科的双腿感到格外的沉重，眼睛惺忪得直想打瞌睡。走到四楼，赶着过年的装修游击队已变成了还乡团，全回家了，冷落的“怡红院”、“潇湘馆”清寂地在闹市里孤望。遍地的装饰板、木方子、半截砖在漆黑的大厅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吴科心里恨恨地骂道：“妈的，黑咕隆咚的象地狱，成心想害几个人变成早死的林妹妹。”一块半截砖在黑暗中被他一脚踢到楼梯上，翻滚着赫赫有声的丁丁咚咚，顿觉这未装修完的大厅有股鬼气。吴科喊了声小周，却发现几个年轻人的脚步声早在黑大厅里没有了声息。吴科心里骂了句：“撞他妈的大头鬼。”蹀躞着身子慢慢走。他高度近视的眼睛此时有也如无。
就在吴科心里骂撞鬼时就真撞了鬼，他一脚踏下去，一阶竟成了两阶，脚脖子崴得生痛，他咧着嘴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揣摸着这该是三楼了吧？记住，在这没有一丝丝光明的黑笼子里，一、二楼之间有一个大窟隆，是留作装修音乐喷泉的。这个陷阱常在黑暗中狞笑着将不熟悉地形的人吸进去，吴科曾在这里担当过英雄救美的主角，那女孩在黑窟隆里柔若无骨地依傍着他，流着泪对吴科连声说谢谢。吴科的英雄角色表演得极到位，把女孩挽出窟隆，带到楼外光明的世界并非常仗义地拦了一辆的士，将女孩子送上了出租车。
突然，吴科觉得脚下一空，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