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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开往济南的火车上,钟国龙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了,刘强和余忠桥知道他又在想排长了,安慰了他半天,钟国龙的情绪才有些缓和,火车一路急弛,十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山东省的省会济南,兄弟几个又转车到枣强,最后坐着当地的小中巴,在枣强县的一个小岔路口下了车,钟国龙和刘强、余忠桥三人都紧皱着眉头,拒绝了路边诸多拉活儿的三轮车车主的搭讪,走上那条通往山村的小土马路,他们不想坐车,只想就这样一步步走到排长的家,钟国龙的心头,那压抑了很久的悲伤早已经堵在胸口了,到了,快到了!一年多以前,他曾经和龙云一起,携带着排长的骨灰来到他的家乡,这次来是第二次,一年多了,当时的一切都在钟国龙的脑海中翻腾着,还是这条并不平坦的小土路,还是这样一个阴云密布的天气,脚步在此刻开始沉重,如同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心情。钟国龙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默念着:排长啊!我来看你了!我终于来了!一年多了,排长,你过得好吗?你有没有想念兄弟呢?你不会怪罪兄弟这么久都没来看你吧?排长,这次我要多住几天,每天我们都去找你喝酒,聊天,我要把你离开这段日子所有的故事都讲给你听。排长,兄弟想你呀!
十几公里的路,兄弟三人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想念着赵黑虎留给他们记忆深处的音容笑貌。**时隔多日,赵黑虎那坚毅的脸庞,爽朗的笑声,似乎并没有远去!
兄弟三人默默地走着,终于到了赵黑虎老家钟国龙日夜牵挂的北方的那个普通的小山村。到家的路钟国龙不知道在心里已经走了几百几千回,当走向那位于村子北边的三间小平房时,他还是眼含着热泪,大门口成捆地玉米桔杆已经换了一茬了,却还是那么规整地被堆成一个方型。大门右面荆条围成地栅栏里。三畦平膝高的大葱整齐地生长着,高指向天地绿葱叶上还带着刚刚浇过的水珠儿。走近了,更近了,大门里面,钟国龙心头一热:赵大爷正在一下又一下地压着铁锈斑斑的压水井,水哗哗地流进桶中。老人的背影随着压水柄的起伏略略地颤抖着,一年多了,老人的腰板又弯了许多,白发几乎多了一倍,压几下水,略略喘一口粗气,再压几下,那桶终于满了。老人放开手柄,颤抖着双手拎起沉重的桶来,水桶晃晃地离开地面。又被慢慢地放下,一声低沉的叹息声传来,钟国龙的心都碎了!
“爹!”钟国龙喊。
苍老的背影猛地颤了一下,刚刚拎起的水桶又被重新放到地上,爹?这声喊叫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地遥远。老人慢慢地转过身来,钟国龙已经哭着跪倒在地:“爹!我是小龙啊!我来看你了!”后面,余忠桥和刘强全都跪了下来,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是是小龙?”赵大爷惊喜地擦着昏花的老眼,紧赶了几步迎上来。仔细端详着。终于笑了起来:“是我干儿子来了呢!小龙啊你快起来,后面这两个孩子是谁呀?你们都起来呀!当兵的穿军装。可不能随便跪人哩!”
老人还是那么梗直,执意地将钟国龙他们全搀起来,又急急地冲里面喊:“虎子妈!你快出来!小龙他们来了!”
“谁来了?快让我看看?”赵大娘推门出来,欣喜地喊着,一看见钟国龙,老人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忙过去一把拉出钟国龙地双手,仔细地端详着,嘴里不停地絮叨着:“小龙啊,是我的小龙儿子来了!壮了呢!也黑了呢!”
“老婆子,还唠叨啥?快让小龙和战友们进屋里坐。”赵大爷招呼着他们进屋,自己急忙地出了门,远远地喊了一句:“我去找玲子来帮忙,孩子们肯定都没吃饭呢!”
钟国龙喊他,老爷子还是出了门,赵大娘笑着拉着钟国龙的手往屋里走,钟国龙带着余忠桥和刘强进了屋子,正面墙上,赵黑虎身穿军装的遗像正挂在那里。兄弟三个放下身上的行囊,对着烈士的遗像敬礼。
“今天我擦虎子的相的时候,就看见他笑了。我跟你爹说,他还说我是老眼昏花,这回没错了,虎子就是笑过,就是笑过,他知道你们要来,他高兴。”赵大娘含着泪絮叨着,老年丧子之痛,让这位淳朴的农村老人多多少少地絮叨起来,正说着,赵大爷回来了,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钟国龙认识,正是赵黑虎地姐姐玲子,后面跟着地男人,瘦高的个子,脸上带着欣喜地笑,想是姐夫了。
“姐!”钟国龙忙迎了出去,喊了一声,玲子笑着拉着钟国龙的手说:“听爹说你来了,我高兴地鞋都差点没穿就要跑出来呢!小龙,快认识一下,上次你来他正好去了外地,这是你姐夫。”
“姐夫!”钟国龙亲热地叫了一声。
瘦高的男人笑着说:“嘿嘿,头一次见,头一次见,我姓董,叫董全,嘿嘿,头一次见呢!兄弟,你们是开车来的吧?车呢?开进家来呀,部队有钱,部队的车好,别给傻娃子们给划坏了。”
钟国龙听得心里不是很舒服,对这个姐夫的第一印象有些别扭,不过想想毕竟是农村人,再说也算是好心,忙说自己没有开车,是从国道走回来的,董全似乎有些失望,脸色很快又变了过来,仍旧亲热地笑着。后面刘强和余忠桥也忙过来跟赵黑虎的姐姐姐夫认识了一下,玲子就和娘一起出去忙着做饭去了,屋子里剩下赵大爷和董全,陪着钟国龙他们三个坐下,钟国龙忙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精品白沙烟来递给赵大爷,赵大爷笑着说自己习惯抽老旱烟,抽不惯那烟卷儿,他又把烟递给了董全,董全很高兴地收下。连说好烟好烟。
聊了一会儿。赵大爷出去跟老伴儿说话,董全忽然凑到钟国龙的近前。笑着说:“兄弟,你们这次来,是不是又带什么好政策来了?”
“政策?什么政策?”钟国龙被他问得一愣。
董全诡异地笑了笑,又说道:“兄弟,你是在部队上的。又是爹的干儿子,虎子的事情,你是最上心了。有你在,咱还怕虎子吃亏?”
“姐夫,你这说什么呀?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呢?”钟国龙不理解地看着董全,实在不明白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董全叹了口气,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另有所指地说道:“哎!现在这世道。过日子不容易啊!”钟国龙刚要发问,赵大爷已经背着手闯了进来,显然是生气了。冲着董全就吼:“你不赶紧忙自己的事去,胡咧咧个什么?”
董全被赵大爷吼了一句,客气了几句,就借口自己还有事情,悻悻地走了,赵大爷显然怒气未消,看着他走出去,才回身对钟国龙说道:“别理他,整天喝点酒胡说八道!”
“爹,我们几个想先去排长的墓前看看。”钟国龙站起身来说。
赵大爷连连摆手道:“不忙不忙。孩子。你们大老远地过来,还是要等吃过饭再去。”
“爹。还是让我们去吧,我想今天想了一年多了,不去看看排长,我饭也吃不好啊。”钟国龙执意说。
赵大爷叹了口气,起身说道:“那好吧,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大爷,您告诉我们怎么走就行了,您老这么大年岁了,还是在家里休息吧。”刘强怕老人累着,连忙说。
赵大爷已经走了出去,回身说道:“放心吧孩子,虎子那儿我天天都去,累不着。”
三个人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买好地祭奠品,跟着赵大爷走了出去,老少四人一路出了村子,径直向山坡上走去,钟国龙上次送排长骨灰回家之后,就急忙地赶回了部队,这次还是第一次到排长的墓地去,路上听赵大爷介绍着,虎子地骨灰接回来之后,乡里和县里都来了领导到家里探望他们,后来县民政局还专门拨了款,给虎子在山坡上修了一座烈士墓,赵大爷介绍着,言语间满是感激之情,听得钟国龙也是一阵的心暖。
四人走上山坡,又向左转,赵大爷指着前面说:“过了这片小松树林,就是虎子的墓了。”
那歌声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拌声悠扬,却满是哀伤,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是那样地撼人心魄,听着那样的歌声,很容易使人黯然神伤,忍不住地被歌者带入那片哀伤的空间,唱歌的人仿佛有无限的忧愁,又仿佛有无尽得思绪,四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一起倾听起来:今天我成为你的新娘
婚礼的仪式就在连队的食堂
火红地喜字
斑挂在墙上
炮弹壳做的花瓶里
散发着幽幽野花香
今天我成为你的新娘
军嫂地名字从此落在我身上
弹壳做的戒指闪烁着金光
你抱歉的笑着
把它戴在我的手上
你依然穿一身绿色的军装
和年轻的战友们没什么两样
只有胸前的红花
和充满幸福的目光
告诉大家,告诉大家
你才是今天的新郎
我是你永远的新娘
今天我成为你地新娘
婚礼地仪式就在连队的食堂
火红地喜字
斑挂在墙上
炮弹壳做的花瓶里
散发着幽幽野花香
你依然穿一身绿色的军装
和年轻的战友们没什么两样
只有胸前的红花
和充满幸福的目光
告诉大家,告诉大家
你才是今天的新郎
我是你永远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