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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朴实的农民
下午，赵亮亮带着农保主任姜红旗和办公室主任黄流三人一起坐上车，一路往苍南镇开去。初春时节，农村的确是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太阳是红灿灿的，天空是湛蓝的，树梢和小麦是嫩绿的，油菜花是娇黄的难怪诗人爱吟咏春天，画家爱描绘春天，原来春天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切色彩的总汇。
那油菜花单看一朵，既无造型，又无花香，可到了此时的花季，成畴成片绽放，给初春绿色的大地披上了金黄色的地毯。
柳树身上的小伞兵，纷纷带着自己的小降落伞到各地去探险，有的落在人们的脸上，毛茸茸的；有的落在花丛中，闻着花香；有的落在屋顶上，欣赏着这美不胜收的风景。
此时乡村的人们喜欢在门前种一些苹果树、柳树、梨树、柿子树——还喜欢在屋旁种一些花，如：鸡冠花、报春花、蝴蝶花、月季花等。有一些燕子还在他们的屋檐下筑巢，可乡村的人们并没有下“逐客令”而让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院子里还养鸡养鸭养鹅的，常常听到它们的嘎嘎嘎声。
不错，农村的山水是很美丽，空气费很清新，但落后的环境和穷困的农民，是没有心情来欣赏这美丽山河的，他们首要的任务还是填饱肚子。
小车在路上颠簸着，跑到后来，都是乡道了，全是石子道路更不好了，快到苍南镇的时候，前几天刚下了雨，那道路已经是泥泞不堪，就见土路让拖拉机压出了一条条深沟，小车走在上面，刮的车底盘咯咯作响，看看也不怎么远了，已经是望的见镇政府。
赵亮亮他们就让车停下，三人下车步行过去。
主街道是一条商业街，两边经营着不下几十家各式店铺，什么饭馆、商店、超市、理发店、澡堂子一应老百姓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东西在这里全能，虽谈不上豪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热闹非凡，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几乎全往这里赶。
看来今天是个赶集日，附近村组的人全部蜂拥而至，那条正大街上各家买卖店铺全部店门大开，一些专门赶集卖东西的散商也都拥都了这里，整条街排满足有几百米长，瓜果蔬菜，烟酒糖茶，卖衣服的，卖日杂货的，卖花的，卖鸟的，卖肉的，卖鱼的，卖五金的，卖窗帘散布的，有的大锅直接架上卖着各类小吃的，种类繁多，喷香的气味晕得人眼馋不已，甚至还有那么一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卖艺的，吸引了无数人挤过去看热闹。
那边的一条小街看样子是小吃一条街，空气中弥漫着香味，煎肠、煎蛋、炸鸡腿、炸臭豆腐、拌豆腐皮、拌生牛肉、烤鸡头、麻辣鸡脖、铁板鸡架、铁板鱿鱼、鸡蛋饼、担担面、牛筋面、麻辣烫、过桥米线、牛肉大饼、羊肉火烧，哇噻，这小吃还真是丰盛，看的人口水直流。
走了几步，旁边有个算命的，是个瞎子，有一群人在围着看，黄流随口问，赵部长你要不要算一下？
赵亮亮说，算就不算了，我们看看。驻足后，他们听说这个瞎子以给人捏骨算命闻名十里八乡。捏骨，就是捏摸人的手指算命，据说有时候还真靠谱谱。赵亮亮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算命法，于是认真的看了起来。
一个农民样的老师傅蹲下来，让瞎子摸了几下手指头，然后瞎子说，这位先生，你生得浓眉大眼，口阔方圆，是个吃四方饭的。”老师傅掉头说，是的。瞎子继续说，你耳朵是圆宝耳，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摸你的指骨，近有小疾。老师傅不高兴。瞎子说，要不要身体健康？老师傅问，怎么不要呢。瞎子说，我有破解之方，你可要？老师傅问，什么钱？瞎子竖起二个手指，意思是二百。老师傅站起就走。
有好事者鼓动身边一个调皮的娃儿，掏出还没长毛的小**凑了过去。
瞎子反复揉捏，忽然望空“啊”了一声站起来，拱手作揖：不得了，不得了，敢问令尊是否在场，道喜了道喜了，这娃儿手指软滑无骨，将来必当大官。
众人问，什么大官？
瞎子说，省长以上。
说的周围哄堂大笑。
赵亮亮他们继续前行，半道就见一个乡下大妈，在镇政府旁边的兽医站门口正对几个村民说：“村里通知我们把母猪掮来人工授精？我把母猪牵到这的院子里，兽医站同志告诉我：拴在那里，等会来牵回去就好。”
旁边那几个村民就很好奇的问：“你看他们是怎么授精的？”
那大妈就很郁闷的说：“我看他这院子很脏，就问那同志：要不，我帮你们抱把稻草来，你们身子下面也垫一点东西啊。
那同志还说：不用不用，一下子就好了。”
大妈朝地上愤愤的吐口唾沫继续吵着说：“过了一会，我去领回母猪，这同志还对我说：好啦！这次保证一胎12只。”
旁边一个村民有点诧异的问：“这么快啊，那人家同志也辛苦，每天要来多少次啊，受得了吗？
大妈一脸疑惑和气愤的说：他辛苦算什么啊，但生出来的小猪要都像那位同志，我这猪可怎么卖啊？”
几个农民又是呵呵大笑一阵。
赵亮亮一听就忍不住了，走上前去说，难道你们都是认为给母猪人工授精是兽医站那同志的体力活吗。你们看样子都是第一次听说人工受精吧，不是的，那是兽医站的同志是用一次性螺旋头**向前推进，慢慢开始输精的。
大妈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兽医站那个男同志干的体力活呢。
又是一阵笑声。
赵亮亮他们今天来是没有通知乡上的，就怕是干部下乡，鸡鸭遭殃，小车一响，乡长瞎想。
不过看今天这样子，镇政府正在忙活着，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估计是有什么活动吧，不然这镇上怎么可能这么忙活。
大家都忙，也没什么人太关注赵亮亮他们，这就让赵亮亮明白了为什么领导出来一定要坐小车，那坐上小车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没车，谁都懒得理自己。
赵亮亮他们像里走去，只见后面院子坐满了人，中间一张桌子，上面一个人正在讲话。
赵亮亮见过他的，那还是刚到政府办和谢县长一起过来的，还喝过一次酒，这就是苍南镇的刘贵镇长，他镶了两颗金光灿灿的大门牙，说着话就不断的闪着光芒。
就见刘镇长说了：“今年还是老规矩，你们给我把好计划生育的关，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那有些妇女要寻短见来威胁，哼哼，老子是不怕，喝药我们不夺瓶，上吊我们就给绳，我们的工作重点是管好两个口，填上面的口，堵下面的口”
那下面的干部群众就哗啦啦的笑成了一片，这刘镇长是一点都不带笑的，很严肃的继续讲：“不要笑，今天都给我好好听，也都长点见识，那上次一个老乡找来，说老婆怀孕了，我就问是不是按说明吃的药？老乡说是啊，一次一片。我很奇怪，一次一片是正常的啊，怎么就会头晕，后来那老乡又说，一天吃了十几片。你们说说，这怎么计划生育，嗯，笑什么！别说一天吃十几片头晕，就是一天弄十几次，是你，你能不头晕！”
这话讲的，连站在后场的赵亮亮都不得不笑了，他也知道，在下面基层工作，不像县上，市上，这有时候乡上的干部话说的很直白，很粗俗，不然你还就是镇不住这些老乡，在第一线的乡镇干部是需要有一点匪气、痞气的，但你必须同时具有一颗爱百姓的心，否则很难走到老百姓中间去。
有些老百姓，你讲多深的道理他不懂，可要是骂骂咧咧地骂他几句，和他们开几句玩笑，他们反而更容易接受一些。
赵亮亮就没去打断这刘镇长的讲话，继续听下去。
那刘镇长继续道：“平常让你们学点卫生知识，都不肯学，上次一个老乡早上办完事发现左面蛋蛋绿了，吓的不得了，睾
丸癌！为防止扩散，赶快切除，没几天，右边也绿了，也赶快切除，没几天，小弟弟也绿了，癌转移了，赶快到上海大医院一检查，原来他穿的是绿裤头掉色，染绿的！我们抓计划生育这都是常识啊，同志们啦！”
刘镇长正要继续的讲下去，一挥手，哎呀，看到了赵亮亮，别人可以不认识赵亮亮，可刘镇长是见过赵亮亮的，他就赶忙打住了话头，屁颠屁颠的冲了过来。
那下面开会的人，正在大笑着，一看镇长跑了，诧异中，就见那院子的后面站着三个穿皮鞋的人，一想，都知道是县上领导来了。
刘镇长到了赵亮亮面前，也不等赵亮亮伸出手来，就急急忙忙的把自己手伸了过来，赵亮亮也是听他讲的好玩，就笑着也和他握了个手说：“刘镇长的讲话很幽默嘛，讲的不错。”
刘镇长一听是受宠若惊，腼腆起来：“哪里哪里，我们这是随便讲的，比不得你们县上领导的水平啊。”
赵亮亮就调侃着说：“随便都可以讲这么好，那好好讲下，那不变成总理了吗，呵呵呵。”
赵亮亮还想逗他，但见他的额头上开始有了青筋，就打住了玩笑说：“今天我们也就是来看看你们的新农保情况，你先开会，我到处转转，等你开完会了，我们在好好聊聊。”
刘镇长连忙说：/悠悠书盟-\“我安排下，让副镇长继续开会，我陪你转转。
这基层的干部，一个重大的任务就是接待上级领导，不过上级很多，接待的方式也就各不相同，同样的局机关，向宗教局长和财政局长来了，那受到的待遇也不一样。那组织部的副部长、人社局局长来了，镇长那还能含糊，自己的乌纱帽是他管的，自己是一定要亲自陪同，这是和部长亲密接触的好机会，将来还指望他说几句好话呢。
赵亮亮也就不去拒绝了，刘镇长又喊上了一个文书，一起陪着赵亮亮他们走出了镇政府大院。
一行人坐车来到桃园村，看见一辆富康车停在路边，几个男女在田边挖土，赵亮亮就说，我们下来和他们聊聊吧。
五个人一路走着，那刘镇长就一面把镇上的情况做着汇报，赵亮亮感觉这样听汇报原来很不错啊，比在办公室里听，要有意思的多。
这除了一个新鲜外，人家刘镇长还在不断的夸赵亮亮深入基层，工作实在，年轻有为等，那一阵的拍，吹，捧，抹，把个赵亮亮听的心里暖洋洋的，迎着青光明媚，精神越来越好，对这刘镇长也就更多了几分欣赏。
刘贵看看自己的马屁很靠得住事，也是抖擞精神，裂开大嘴，拿出手段来，五个人就一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赵亮亮走到农民身边亲切地说，你们在劳动啊。
农民回答，我们在挖树坑，准备栽树了。
赵亮亮说，噢，五九六九沿河插柳，你们准备的早啊。
赵亮亮掉头看看小轿车，问，这是你们的吗？
农民说，是啊，我们也富裕了。
赵亮亮感叹的说，我们都是小康生活了。你们自我感觉如何？
一男村民说：“我的体会是白天有酒喝，晚上有奶摸。前面是物质文明、后面是精神文明，这就是小康、双文明”
一女村民紧接说：“我的感觉是白天有麻将打，晚上有雀雀耍。白天有精神待遇，晚上有物质待遇，这就是小康生活。”
还有一个农民说：“以我讲啊，就是三句话，锅里有煮的，兜里有统的，下面有杵的。这三头解决好了，村民都富了，干部也不用心了。”
赵亮亮听后既感到粗俗，又觉得好笑，真是朴素的农民啊！
“广大村民请注意，广大村民请注意，下面播发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宣传稿，下面播发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宣传稿”高音喇叭突然响了起来。
赵亮亮听到这个播音很高兴，其实是刘贵用手机通知村里临时应急播放来的，但是放总比不放好。
赵亮亮问身边的农民：“刚才大喇叭说的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你们听清了吗？”
一个农民说：“听清了，前边不是有个农村社会养老保险了么？那时有的人参加了，什么好处都没有。这次这个跟那个不一样，所以叫新的。听说这个是国家给老人养老钱，发工资，是让农村老百姓共享改革开放成果。”
赵亮亮听了很高兴，刘贵站在旁边直点头。
另一个农民忙问：“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叫共享，净整这新鲜事，你得给我解释解释！你不会瞎说吧，国家还负责我们农民的养老？”
刘贵忙走上前说：“这共享，就是大家共同享受、一块享有，就是都沾光的意思，尤其是让老人沾光。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问话的农民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把头低下去，若有所思。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参加原来的农村社会养老保险，不管对老的概念还是对这个新的概念，都不太清楚。
突然，他好像真的明白了一样，又好像是精心要验证一下自己的领悟能力，着急发问“哎，你说这个共享是不是跟过去吃公社食堂那会一样，又‘大锅饭’了啊？”
刘贵说：“同志啊，你想远了，也想复杂了，这跟那会不太一样。那会基本什么都是公有，也就等于共有。可呢？就光这个新型社会保险，让咱农村大家伙都沾光，不管谁老了，国家都发钱。基本上就是就这个意思”
县新农保中心主任姜红旗接着说：“刚才说的是六十岁以上的农民，不需要参加保险，政府就给他们每月发给六十元的生活补贴。而没有到六十岁的农民，还是要参加保险的。怎么参保你，就是自己交一点，政府贴一点，到六十岁后就可以领到养老金了。”
姜红旗这样一说，他们几个人都听清楚了。不过他们又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不交，等到六十岁领工资啊？
赵亮亮接着说：“同志啊，这个政策是有时间的，今年到六十以上的人可以领，其他的不行，其他人都要参加保险，这个保险分成几档，每个月交的有一百的，有二百的，一直到一千，交的越多，到时候领的养老金就越多。”
几个农民似懂非懂的说，哦，是这么回事啊。
刘贵说，我们走吧。
不知觉间他们已经来到村口。远远看见三五一群地来到大街上，凑在一块，相互讨论着什么。
这是村里最宽的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上的点滴变化都反映着各个时代的特点。
在文化大革命生产队上时，人们上工下工在这里集合；改革开放后的上世纪八十年代，人们拉着平板车去乡里棉站卖棉花从这个街上出发；九十年代，逐渐增多的三轮车、摩托车、拖拉机主要是在这个街上跑；进入二十一世纪，这个大街突然萧条起来，年轻人都外出经商、打工去了，留守的人们也不再轻易到大街上晒太阳、拉呱，沿着这条路从村东到村西街，有时候竟然遇不到一个人。
而今天，大街上明显地比往日人多。
“不用说，他们在说新农保的事呢。”刘贵新指了指那四个突兀地捆在高杆顶端的大喇叭。
“新鲜事，大家都稀罕呢，光听那个听不明白的，俺还得指望你教一教”有个农民也指了指大喇叭。
其实不光桃园村，淮州上的所有村，自从包干到户，村里基本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召集大家到一块开会，一遇到什么事也都不需要再挨家挨户地通知了，一切都由大喇叭代劳。
一般的事，无非就是计划生育要查体了，村里的商店来新化肥了，村外的几个棉厂要高价收购棉花了等等，由村支书或者村委的什么人，在早晨、中午或者傍晚，大家伙都在家的时候，直接在大喇叭上喊两嗓子，大家就都知道了。
这些事，大家也就一听了之，不需要多么费神地去理解。
而今天不同，今天大喇叭上说的是录音，是用标准普通话讲的宣传稿，里面尽是些新鲜词语，大家有些不明白也就可以理解了。
正当大家讨论的热烈是时候，喇叭声突然由标准普通话变成了村支书独有地方话：“大家都注意，大家都注意，请村主任徐全民、村副主任胡改新、会计叶爱莲，马上到村委会议室开会”
刘贵说，村支书在通知他们参加我们的座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