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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幕降临后，我们在茶坑最好的酒店——东方酒店摆了一桌。我们先到席，这老六看来是有架子的，迟到半个小时还没有来。
温羽坐不住了，骂道：“那个臭流氓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好大的架子。”
“他不会不来？”胡小平：“老六向来是一个很乱来的人，他要是不来，就是不肯跟我们讲和，强哥，你我们该怎么办？”
我冷静地坐着，手指无聊地玩着筷子，抬起眼皮看一眼胡小平又耷拉下眼皮看着手上飞快转动的筷子，：“他肯定会来，不然万所长这一关他过不了。”
“你的意思是他无论如何要给万所长的面子过来一下。”胡小平。
我嗯了一声。
温羽发火道：“他肯定会来，这么晚还不来，这是明摆着给你下马威。”
我起身笑道：“我去上一个厕所。”完径直走出包厢，向一个女服务打听厕所的方向后，双手插在裤兜里走进厕所，一进去就撞见贵文。这个臭小子上次被我抓回去没被父母关两天就逃了出来，他父母找我之后，我才知道这臭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手偷东西的高超本领，江湖人称神偷阿文就是他，如今他在外面靠偷过着好吃好喝的生活。
“哥，好久不见了。”贵文一身名牌休闲装，样子一点都不像个瘾君子，手上还戴着爱彼表。
我走过去，笑道：“你看样子发财了嘛。”完掏出家伙在他旁边的立式小便器里撒尿。他的事情我是不会管的，因为我知道这种人他父母都管不住，我还有什么能力管他，还不如跟他随性算了。
贵文弹了弹老二，叼着香烟：“哥，我在你面前不假话，我最近搞了一笔大钱。对了，哥，你怎么也在这里？来做什么？”
我抖了抖老二，塞回去，拉上拉链：“来帮一个朋友摆平一点事。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东西少抽点，能戒最好戒掉。”
“哥，我了在你面前不假话，那东西吸上了就戒不掉了。”贵文跟我一起到盥洗池前洗手。
我：“你爸妈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
“哥。”贵文：“你别跟我这些，我现在就是一个废物或者是一个对人生认识的极品，上次你送我回去，你以为是在帮我，你错了，那天我爸爸拿着刀要砍了我的脚筋，他以为这样是救我，他太自私了。哥，我跟你，我现在总算看明白了家是什么东西了，家就是一个恐怖的地狱，所谓的父母关心我其实是让我变他们意愿的奴隶。我现在没有家了，也没有地狱了。你们觉得我吸毒放纵人生是一种罪恶的生活，可是这个社会谁不是过着一种罪恶的生活。我父母辛辛苦苦劳累了一辈子，把我们养大，他们一生做着富人的奴隶，我不做，我要跟富人平起平坐，凭什么他们整天吃好的喝好的，我们要累死累活。我现在是神偷，我把富人口袋里的钱换到我的口袋里花，这日子他妈的就是神仙日子。我现在有钱什么都能玩得起，什么女明星，什么女模特，我都玩过。我告诉你，我知道自己吸毒会死得很快，但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怕，我觉得人活着就是他妈的一种找死的过程，既然横竖都是找死，我他妈的就要放纵人生。”
“你得了吧，一个瘾君子还把自己当哲学家了，还一套一套的。”我没好气地。
贵文：“你还别，我这话还真是一个哲学教我的。福柯你认识不？”
“你认识。”我嘲笑他后，对着镜子挤掉脸上一颗豆。
“我也不认识，”贵文浇着水洗一把继续“我是一个哥们跟我的，我那哥们是大学生，他也吸毒，他那次跟我讲福柯也是瘾君子和得艾滋病死的，他要向福柯学习，他跟我讲了福柯的故事后，我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什么错与不错的”
“得了。”我擦掉脸上的豆子血水“你少在这里胡八道，你有钱把你欠下的债还了，别让你爸爸妈妈把你养这么大还帮你背一身债。”完理都不理他，径直走出厕所，贵文也没有再理我，他像幽灵一样在我眼前消失了，但他还会像幽灵一样回来，人生就是这么一种不可思议的戏剧。
等我上完厕所回去坐了没几分钟，万所长带着鼻伤把老六请来了。只见老六是一个敦实的四十岁男子，粗胳膊粗腿的，满脸横肉。他带了五个人，四个凶神恶煞的打手，一个一见到我就矮下去的阿森。
“呵，”温羽一见到阿森就笑道：“你换主人了。”
阿森尴尬地笑道：“温记者您好。”
温羽白一眼阿森，没有理他。
阿森又忙满脸堆笑地对我点头哈腰地喊道：“强哥。”
我客气地对他“嗯”了一声。老六则很傲慢地看着我，我也不示弱地用冷眼看着他。这时万所长上前介绍道：“老六，这位是就是我刚才跟你的从虎门来的强哥，阿森你应该认识。”
阿森忙：“认识认识，强哥是我老乡，大家都是自己人。”没想到他这么巴结我，这让我对他顿时有一些好感了，止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看过去，发现阿森看我的眼睛里有一丝隐含的亲切感，这人的眼神不会谎，这明阿森内心深处确实把我老乡看，有意巴结我。
“六哥的大名，在下早就久仰了。”我抱拳对老六：“今晚，在下请六哥来，首先感谢六哥赏脸，其次希望跟六哥把光辉石膏粉厂的事情，大事化小事小事化了。”
老六一屁股坐下，傲慢地看着我，：“既然万所长出面，我给万所长一个面子，这事要谈可以，我让一步。你们把厂子转给我，这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胡小平忙：“六哥，你这哪是让一步，你这还不是把我们赶上死路吗。我们几个合伙人把全部家当都投到光辉厂了，你要我们转让给你，这不是逼我们往死路走吗。”
“我操，你他妈的还敢这种话，逼你他妈的往死路走，又怎么了。”一个大汉指着胡小平凶道：“你们他妈的再他妈的啰里啰嗦的，一分钱也不给你们，看你们能怎么样。”
温羽插道：“哇，你们原来是强盗，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家的厂子，还当着派出所所长的面这样，你们太嚣张了。”指着万所长：“你太没用了。”此话一出万所长的脸都绿了，顿时冲那个大汉瞪去。
那个大汉气急败坏地指着温羽凶道：“八婆，这儿没你的事，你最好少放屁。”
温羽拍桌而起，指着那个大汉怒道：“臭流氓，你有种就跟本姑娘单挑，本姑娘把你的屁都打出来。”
那个大汉指着温羽恶狠狠地：“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你不要让老子破例。”
“砰！”我手中的小小瓷器茶杯被我愤怒一捏，碎了，顿时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到我的手上。
“大家都坐下。”万所长暴喝道：“他妈的，你们把老子当空气了。老六，你得好好管一下你的手下了，太不像话了。”
老六冷笑了一下。
万所长便脸一下白了，他砰的一声拍桌：“你们他妈的是来谈事的，还是来闹事，谁他妈的打架闹事，老子把他抓进去‘松骨’（用刑），不信你们一个个试一下，我操你妈的，在我面前耍威风，你们还不够资格。”这话一出，顿时把老六逼到了墙角上，脸色变了，我从老六的变脸中猜测：就算老六怎么不把万所长当一回事，但是在这种场合他不得不给万所长一个面子，不然万所长跟他翻脸，真的把他的人抓去，就算最后还是放了，也会让老六不舒服，万所长毕竟是一个派出所的所长，他毕竟是一个地头蛇，无论他有多大的能耐驾驭万所长，他也不敢在这种场合失了万所长的威风；不然万所长被逼急了，做出什么不利老六的事情，那老六就得不偿失；因此老六在万所长发威后，抬头瞪一眼那个大汉。
那个大汉识趣地低下头对万所长：“对不起万所长。”
万所长骂道：“操！坐下。”
那个大汉赶紧坐下，万所长冲温羽瞪眼，温羽双眼比万所长瞪的更大。万所长知道“瞪不过”温羽，赶紧掉眼看别处去了，温羽这才冷哼一声坐下。顿时气氛死寂一般，服务员已经给我换了一只茶杯，我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洗了茶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仿佛在场的人都是空气一样，自斟自饮，老六不开腔，我没有必要开腔。
“喂，你们一个个搞什么？”万所长憋不住了“有话快，有屁快放。服务员上菜，他妈的，老子肚子都饿扁了。”
老六这才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对住我：“我来时想过了，再给你们加四十万当安家费。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不是看在万所长的面子上，我可以明告诉你们我想把你捏成扁的，你们休想变成圆的。”
“这话的好霸道。”温羽插道：“你真不愧是茶坑的黑道老大，了不起，你这是明抢人家的厂子，还当着万所长的面这样明抢人家的厂子，你简直无法无天，你就不怕警察把你抓去判你坐牢。”
老六对温羽色眯眯地：“小姐你得对，有本事的男人就是靠抢，你信不信今晚我把你也抢了。”
温羽不怒反笑：“我知道你很厉害，你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是茶坑黑道最了不起的老大，欺行霸市样样都有你的份是不是。”
老六继续色眯眯地望着温羽：“男人不干这些，那他就不是一个男人。”
“你当着万所长的面也讲这些话。”温羽笑道：“你就不怕万所长把你抓了去。万所长他在你面前这些，你怎么不抓他。”
万所长把头一扭，他跟温羽闹别扭似的不理温羽。
“哈哈。”老六笑道：“小妞你太天真了，在茶坑我老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怕过谁。”
万所长忙冲老六喝道：“老六你话注意点。”
老六：“万所长，我话很注意了，你别冲我撒气。我跟这小妞在打情骂俏，你们公安要是也要管，那就太过份了。”又对温羽：“小姐我很喜欢你，今晚我请你去k歌。”
温羽冷笑着瞪他一眼，：“你不够资格。”
“砰！”老六拍桌而起“你再一遍，老子现在就干了你。”
“哇。”温羽忙对万所长：“万所长，这臭流氓要当着你的面对我耍流氓，我好害怕啊。”完又一举拳头，万所长条件反射地捂住鼻子避开，然后他冲老六：“喂，老六你跟她闹什么，坐下谈正事。”
“对，我们还是谈正事。”我忙插道。
老六瞪一眼温羽：“等一下再收拾你。”一屁股坐下冲我：“你他妈的想谈什么正事，快，他妈的。”
我窝着火，：“我们的意思是这样的，你的人把光辉厂打砸了，损失你们要赔。”
“你想要我赔多少，！”老六恶狠狠地瞪住我。
阿森在一旁揩汗，他悲悯的目光不是看着我而是看着老六，他一看到我看他，马上朝我露出一个谄媚的笑。万所长这时不吭声，服务员一上菜上酒他就低头吃他的酒和菜去了。我知道较量开始了，这个万所长看来是一个摆设，只有靠自己跟老六来硬的，郑朴文那么大的角色我都斗过了，王所长那么大的凶神我也得罪过了，难道还会在乎你一个小小的老六。
我坐在老六对面，点上一支香烟自在地抽一口，：“我给万所长的面子，你拿出六十万出来，这事就一笔勾销。”
“我操！”老六拍桌而起，指着我凶道：“我知道你在b村的事迹。但是你在茶坑，老子随时随地都可以捏死你。”
“老六坐下。”万所长满嘴是食物地冲老六喝道：“有话坐下来慢慢谈，发什么火。”
老六手一挥，：“万所长，这不是我老六不给你面子，他这么，不用谈了。”
万所长忙问我：“兄弟，有别的解决方案没有？这事大家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我一个面子，别把事情闹大了。”
我悠然地对老六吐一口烟，回答万所长：“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强哥。”胡小平忙：“我看只要六哥今后不找我们的麻烦，这事双方就一笔勾销算了吧。”
“你不用管，这事我做主。”我不想听胡小平的话，我已经吃定老六，没有必要再做退步。一个黑道人物横到连自己的保护伞都怕他了，他离死就不远了。
老六指着我，“你有种，今晚我给万所长面子在这里不搞你，你小心出不了茶坑。兄弟们走，这饭我们不吃了。”完带着手下就离席。
万所长忙起身去拉老六“老六别冲动，有话坐下来慢慢谈。”
老六怒道：“万所长，这不是我老六不给你面子，是他妈的找死，你怪不得我。”完不顾万所长的劝阻，带着手下扬长而去，万所长急忙跑出去追老六。
我冷眼目送老六离去，只见跟在老六最后的阿森在出门时对我投来一个异样的眼神。
温羽朝我看一眼，笑了。
我也笑了。
“强哥，”胡小平担心道：“这样做不好吧。”
我拿起烫勺舀一碗骨头烫喝着，：“没事，我知道怎么做。”完美滋滋地喝着骨头烫，等着万所长回来，我要利用万所长来收拾老六。不一会儿，万所长从门外跑回来对我没好气地：“左兄弟，你这样做太让我下不了台了。老六这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你有话跟他好好谈，大家各让一步，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这样跟他斗，搞得我这个中间人也不好做了。”
我放下碗，拍一下坐到我跟前的万所长肩膀，笑道：“万所长你养的狗连你都咬，你还留着他做什么。”
万所长一听我这句话，似乎有一些反应不过一样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没办法，狗长了牙，我管不住了。”
温羽笑嘻嘻地：“那就让强哥帮你灭了他吧，你就睁一只眼闭一眼。”
万所长苦笑着对我：“老六是地头蛇，你就算是强龙也难斗过地头蛇。左兄弟，你还是听我一句话，我再去找他谈一谈，要不这样，这赔偿就算了，照胡小平的意思办，双方的事情都一笔勾销算了，我看那样老六可能会答应的。”
我拿起纸巾擦拭了一下嘴巴，对温羽跟胡小平：“你们俩给我和万所长一个方便，我在这里有几话想跟万所长私下里谈一下。”
胡小平忙顺从地起身：“好，那我们到外面等你。”
温羽却不高兴地：“你们谈什么非要让我们离开？”
我笑道：“这是我跟万所长的秘密，乖。”完望一眼万所长，万所长显然不知道我在什么，他一眼的茫然望着我：“对啊，左兄弟我们这间有什么秘密好谈的？”
我笑道：“谈起来，你就知道了。温羽帮个忙，乖。”
“讨厌。”温羽完跟胡小平出去了，但是她的坤包还落在桌上，我知道这坤包里肯定有乾坤，便忙叫住她：“你的包。”完朝他挤了一个眼，示意她拿走。
“就你事多。”温羽没好气地拿走坤包后，她一出门，万所长就问我：“左兄弟，我们谈什么秘密？”
我发一根香烟给万所长，帮他点上后，自己也点上抽一口，：“万所长我们是朋友就不假话，我看得出你被老六骑在头上了。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如果是，你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你摆平他，你放心，我帮摆平他，不会留一点后遗症。”
万所长神情异样地：“你开玩笑，我哪里有什么把柄会落在老六手里，没有这回事。”
我身子往后一靠，吐出一口烟雾对万所长笑道：“万所长，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你瞒不过我。你一个所长被一个地头蛇牵着鼻子，除非他有很强大的背景，但是据我了解，老六就是一个农民。你自己，这样的混混骑在你头上，难道不值得别人怀疑吗。”这话让万所长的手发抖了，他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额头上的冷汗也止不住地冒了出来，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极度恐惧和内心挣扎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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