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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紧大清早下河里担水，竟然看见了豹子。
那时，天刚朦胧，他也朦胧，挑着桶担到了河面，举钢钎正要凿开冰面取水，无意间一抬头，远处一个狗样的身影闪出来，虽看不大清，可他眼光亮了一下，还是看出这不是狗，是一头豹子在那儿喝水。
这大冬天的遇见豹子，它不会轻易放过人的。他只身一人，连枪也没有，怎么能斗得过豹子？
河边的草棵子越来越少，这几年少见猛兽出入了，人们也麻庳了，不提防了，其实，这儿原本就有一条豹子常来喝水的小路。
武紧毕竟不是毛孩子，没有拔腿就跑，他知道，那样一来，惊动了豹子，等于告诉它你落胆了。你要跑，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它四条腿？
手里的这根钢钎抵不了多大的用，豹子凶狠得多呢。要朝村里喊人，这么远没人听得见。
也许，豹子爬在那儿是装相，它也看见人了，只是不敢贸然下口，它也在那儿唬着呢。猛兽也有怕的，它怕什么，怕火，它们都怕火。点着火吓走它，自己也就平平安担了水回家。武紧想着，从衣袋里摸索，该有打火机，他总是不离烟的，怎么能不带了打火机。打火机在。
这时，他要往边上走几步，动不了，他在河面上站久了，鞋冻在冰上了。他只得从鞋里抽出脚来，光脚在河边搂了几把柴禾，然后脱下帽子，连草带帽子一起点着。火焰渐渐大了，有了声势，和亮起来的曙光一起笑着，跳跃着。可那豹子竟不往这边看。只顾喝水。武紧看那火快要小下去，慌忙将钢钎一顿，大喊了一声：
豹子，你看火，烧死你，豹子！
他的嗓子有些颤，天寒地冻的，这已经不赖了。
豹子一定是渴坏了，竟然连头也不抬，一股劲喝水。看来它刚才没有看见他，真没有。
武紧借着火的热力，使劲喊着，只怕豹子听不见。同时，也盼着村里有起早的人，听见动静，赶来助阵。
武紧喊得热了，声音也稳了，气也壮了。豹子还是不理不睬。是不是一头聋豹子？武紧觉得要气昏了。他拾起一只桶来，朝豹子子那边使劲扔过去，那桶带着响，忽隆忽隆滚到豹子跟前。
再没有比这再大的挑衅了。豹子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武紧无计可施了，却也不再那么怕了，他摸出一去烟来抽着，想着，这是碰到了什么豹子？
他又掷了一只桶，拍石问路问不出名堂，他就冒险想去看个究竟，如果这家伙真像传说中的那样有举人的肚才，那他也认了。武紧双手把着钢钎，半步半步地往前挪。其实他心里还是认定豹子是野兽，不可能耍心眼，施鬼计。
武紧接近那个凶猛的家伙了，它还是没反应。而且武紧看出来，它一动不动，那毛儿抖动，是晨风吹的。
武紧越发地胆大了，拿钢钎在豹子身上拨一拨，它全无反应。它死了，那怎么会站着？
再看，豹子的头栽在河面的冰窟窿里，嘴已经冰冻了。
武紧站在跟前细看，看出了名堂，豹子喝水是拿舌头舔，它一定是先拿爪子刨挖开河冰，却不料连舌头带爪子冻在冰水里，它动不得，就这样被一夜的寒风冻僵了。
武紧举起钢钎，照着要命的地方狠狠捅了几下。认定豹子再不会泛活，才一屁股坐下。掏出烟来抽着。抽着，想起，自己把一张漂亮的豹子皮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