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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月亮依旧没有出来。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身,披上外衣来到室外。农村的夜空漆黑一片,不见一点灯火。只有偶尔的虫鸣,使得夜晚更为寂静和清凉。
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看一眼农村的夜晚了啊!小时候,夏日的夜晚总是充满无穷的魅力。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我也喜欢抱一张凉席铺在地上,嬉闹够了,便躺下来,听老人们讲些老掉牙的故事。尽管颠三倒四,还是引起不少的好奇心。一个夜晚接一个夜晚就这么在那些或轻松或沉重的话题中成为过去。当然更忘不了,在听着老人们说古的同时,常常大睁着眼睛,满眼里都是璀璨的星斗。“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是啊,小时儿歌犹如传说中的美丽故事,一出接一出地在我心间萦绕。
而现在,我仰望星空,天空依旧缀满了灿烂的小星星。农村的天空总是那么纯净而美好,然而,再也找不回二十多年前的那份童真了。而且,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那些美丽的传说也只有在小的时候才能听到,如今回荡着的只有那时的情景,早已没了故事里的内容。但我知道那些故事是奇妙的,当那些人老去之后成为一个永远的谜,使今天的我和我之后的孩子们永远也无法再享受到。
我小心地移动着脚步,唯恐打碎这个静谧的梦。天上散乱的星星在我眼里聚拢来,变得愈法浓密,盈手可握。啊,满天星!看到天上的星星,我想起了曾经的满天星,想起了你给我讲的满天星的故事,你说你是那么地喜欢满天星,它的纤细柔滑,如豆的花朵连成一片,如纯洁的星空下淡淡的白云,散发出幽幽的清香,仿佛群星闪耀。我记得跟你说过,等夏天来了,我一定弄好多好多满天星堆放在屋子里,我们就那么相依相偎在花香之中。
然而,从相识到分离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那个十月,仿佛注定了我的生命里的大悲,而大悲与大喜总是接踵而至的。我想,如果那段日子里没有你,我无法想象我会颓丧到何等地步。然而你来了,一个素面朝天、清新靓丽的女孩子,有一丝羞涩却无半点做作。而且,仿佛是前世注定,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像一道流星在眼前划过。这是一颗落到我心底的流星,终于找到了它的归宿。你说,也说不出为什么,当看到我的第一眼,那份喜悦还有那份深藏眼角的哀怨就深深震撼了你。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的灾难,或许也只能远远地欣赏着,像两颗平行滑动的流星,永远也不会交叉。当上天降灾于我的瞬间,就又开始眷顾我了。而且,仿佛你的出现就是为这场灾难准备的。
还记得吗?那是我们相识的第二天,当我还没有完全从那场灾难中清醒过来,也看到了你迷惘的眼神。去还是留?或许真是我的话语起了作用,我几乎是恳求你留下来陪我一段时间(其实你也并没有表示要走的意思啊),你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但我能清晰地看到你眼圈润湿的,很快,一粒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滑落。那时,我还不了解你,却从简单的眉目传情,融入到甜蜜而温馨的幸福生活之中。虽然很多时候居无定所,但正是两颗同样漂泊的心,才将两颗孤独的心拉得更紧。
一个月之后,你陪我到城市公园散心。已是深秋时节,连公园里的花草都瑟缩着,但我的心里却感到无比的温暖。你将小手放入我的掌心,随意地走动,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走累了,停下脚步,坐在山石上,我说我的心声,你讲你的故事。偶尔,抬眼望你的瞬间,发现你也正脉脉含情地看着我,似乎想躲闪着什么,却又不舍得回避。我试探着攥紧你的手,你并没有移开,而且,眼神里更透出异样的东西来。我读懂了,但理智又告诉我不能走得太远。不,其实我并没有完全读懂。当你越是纯洁的时候,我的这颗复杂的心却又偏离方向。我怕一不小心会失去你,担心你甩手而去。然而你没有,我的得寸进尺取得了显著成效,你轻轻的颤栗告诉我,其实,你已经深深地依恋上了我。
也就从那天起,我们开始了甜蜜的生活。条件是简单陋的,你并没有嫌弃什么,你总是说“将来会好的。”是啊,还有将来,将来总不会还是这样子的。那时,你才二十一岁,还没有真正的成熟,对世事还缺乏了解。但是你说:“我就知道你是个骗子,但不知为什么,我就喜欢,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注定就是我生命里的克星,我没法说服自己。”其实,你又何尝不是我命中的小巫婆,而且,同样是上天注定的。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灾难,注定没法往下走。对我而言,难道真是因祸得福?我不敢想象这个词,我怕遭报应。
今天,当我再重温那些时日的时候,你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如在目前。你略含沙哑的声音是一处特殊的磁场,让我无从摆脱。你喜欢把细嫩的小手缩进衣袖,只露出纤细的指尖。你喜欢坐在我对面,手托着下巴情意绵绵地望着我,让我不知所措。即使我已明确知道你是我的了,可好久,我一直不敢相信,这个纯情的女孩子真的属于我的吗?可属于我的她依然还是一个纯情的女孩子呀!
那个春节,我们回各自的老家,那种相思之苦对相恋着的人真是无情的折磨和摧残。那时,我手里仅仅有一只汉字传呼。春节那天,当我接到你的“我想你”这三个字的时候,泪“涮涮”地往下流。我用这样一个重叠词一点都不过分。那份思念,也只有处在那个情景的人才能感觉出来。而且,我能想象出那时的你是怎样一种心情。才正月初三,我们就迫不及待地相约见面。分别才四五天,真像隔了几个世纪。看到你从车上下来,我把你深深地拥进怀里,吻着你,不给你呼吸的机会。就这样,久久地,没说一句话。那天,我们发誓,今生今世,永不分离。也只有在那时,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刻骨铭心。
还记得你与同学相会的那几天吗?在车站,你那么焦急地等着我。冰天雪地,路上滑得车都不好走,等我赶到你面前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你像一只惊魂未定的小兔子,把头埋进我怀里嘤嘤抽泣。好半天,才挣脱开来,捶打着我的胸:“我以为你会把我弄丢了呢?”“怎么会?”我轻轻抚弄着你的秀发“我要永远守着你,一刻也不离开。”你笑了,灯光下的你笑得那么灿烂。
之后的日子,虽然依旧居无定所,但两个相爱的人儿在一起,便只有相聚的甜蜜和对未来的憧憬。随着春暖花开,我更感受到了你的柔情蜜意。穿城而过的河边,撒下我们数不清的身影。不管白天还是夜晚,都留下了我们的喁喁情话。那天,沿河边走累了,仰躺下来,沐浴着阳光,手牵着手,自由自在地说着闲话。不知怎么,你说,你的丝巾弄丢了,伤心了好一阵子,那是你最心爱的丝巾呢!我不觉笑出来,不管怎么,在我眼里,你都还是小孩子呀!常常,我们骑着自行车到城市西郊,看农人们在田间劳作,而我们则把车扔到一边,在草地上尽情地蹦啊跳的,享受着只有两个人的天空。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刚刚进入四月,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你却要走了。我们的相聚还不到半年啊!在这不到一百八十天的时间里,是你,让我的感情复萌。分别的那个晚上,坐在小饭馆里,菜没吃多少,泪却一个劲地往外涌。更多时候,你紧紧攥住我的手,生怕我会飞掉,而自己却在我的泪眼滂沱里渐渐化成一片影,只有那条失落的翠绿的纱巾在我眼底飘摇。从此一别,便再也没有相见。
好长一段时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那个“五一”节,我都不知是怎样度过的。传呼一直抓在手里,生怕错过你一丝的信息。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失望,沮丧。而就在我说服自己赶紧淡忘之际,终于又接到了你的信息。听到你的声音的霎那,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我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你,那些陈旧的往事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但你始终不告诉我你的地址,也就在我搬了家换了电话之后,便连你的声音也丢失了。
你在外地过得还好吗?好想知道你一直以来过得怎么样,但又不知怎么才能找到你。于是,我只能默默地为你祝福,希望在他乡的日子能时时记起我,记起那些我们在一起的欢乐、幸福和甜蜜,让那些日子成为你生命里最美丽的记忆,让你知道还有一个你生命中的人一直关注着你,为你的幸福祈祷。
每当深秋来临时节,我就想起第一次相见的情景,想起你的生日也就要到了。还记得那个晚上的生日蛋糕吗?现在真有些后悔,那个晚上,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温馨地享受那个特别的时刻,但是没能够。而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在默念着:你来吧,我们一起为你过个生日好吗?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满天星,那些洁白的小花常常出现在梦里;我也记得我们一同躺在草坪上数星星的时候说过,这天上的星星跟那些纯洁的花儿是一样的,你喜欢那种纯然一色的白。它是夜的点缀,但它更属于它自己。
而今夜,当我守着这满天星斗的时候,就想起你那天说过的话,想起你说这话时天真烂漫的神情。
哦,那个星夜,你的笑靥不也是一颗眨着眼睛的小星星吗?什么时候再听到你沙哑的声音、看到你纯美的笑容?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就送你一束满天星,这是几年来一直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