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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路上,永在路上,一世的漂泊,只为寻找一方清净之地,只为寻找那永恒的家园。——题记
每一次外出,便会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我终于又一次逃出樊篱。
此刻,我是只欢快的小鸟了。可以任意地在天地之间飞翔。我欲飞过高山,我欲越过大海,我欲重归森林,我欲展翅草原。思绪在狂奔,想飞到哪里,便可以到达哪里。
看车窗外,飞驰的景色,心里也会汩汩流淌着嫩绿的清泉。那些月白的、粉紫的、米黄的、绛红的各色花儿总在如期开放。无论哪个季节,总是会有花儿在开放。便是没有实质性的花朵。而那些绿树上滋生的新叶,也似初生的花儿,总绽放出那一种嫩生生的羞怯来,浅浅的棕红色点缀其间,象极了绿树托着的红花。那一种粲然,那一种明丽,总照彻着我的心扉,烧尽我内心的荒凉寂寞,赠我一片青光明媚。
从来都不想带上清冷上路。走出去,我便只是我,我便只是欢喜,只是欣悦。
城市已被我远远地甩在身后,尘嚣已距离我十万八千里路;工作的不快,家庭的愁烦,统统都在九霄云外。我只带上我和我的雀跃、欢喜,一路狂奔。无论是去旅行,是出差,是去乡间小路散步,抑或只去广场看人家唱歌跳舞,还是回乡下老家,都会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过去,已离我愈来愈远了,远得我根本就寻不见影踪了。这一去,烟波浩渺,便是十年八年的不会回来。
一次又一次的逃离,一次又一次的迁徙,一次又一次的淘洗,我,终于只剩下一个滤尽尘沙的透明、澄清的我。这样的逃离真的是非常的必要。不然,真的是气都喘不匀了。
漫步在旷野里,看那山岗上、小路旁,总会生长出一些不知名的细碎的小花。尤其在这夏季,更是恣意地盛开着,齐刷刷的。从不以自己的低贱而轻贱自己。是啊“一朵野花也春天”何况这千朵万朵?何况,在春天已然归去的时刻!看见那些旷野的花朵,便似触摸着自己缤纷的心情。星星点点,象流萤那样的,小小的,却照亮着人们前行的路。小时,在乡间打猪草时,好象叫什么“长茅草”的——这花的名字。它只是野草,到稍长得大了些时,便开出雪也似的烂漫的白花儿来。那样的纯净,那样的静雅,一如山间里的村姑娟秀美好。这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且纤细柔弱。但它甘于平凡,不与春花斗艳。它只开心地、欢畅地绽放属于它自己的季节,丛丛簇簇、挤挤挨挨地绽放它独有的葱茏茂盛的春天。
徜徉于大自然时,我只愿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整个的融入天地的大美,而不愿以自己的点滴愁烦来侵扰大自然的宁静安谧。每次外出,我都会拍些照片回来。嵌入大自然的我,从头到脚都是开心的、欢喜的,那是一种深深的楔入,彼时的我,只是自然的一个小小的分子,是完完全全的属于自然的,是自然之子。总以活于这珍贵的人间,行走于这绝美的大自然而陡生骄傲之心,而陡生自豪之情。人,活着,是多么的美好!我,总是会由衷地感叹!
那些丝丝缕缕的尘土与疼痛与血痕,又算得什么?
在桂林,我曾看到一对老人相携旅游。老头八十一岁,老太八十岁,白发苍苍。可走到哪儿,他们都相依相携,彼此照顾。也许岁月赐予他们的时光将不会太多。然而,我想,他们这一世走来,相携着行走于山水之间,难道是一对过着清冷日子的夫妻可以做到的吗?不管他们曾经经历过怎么样的坎坷,穿越过怎么样的苦难,但他们高歌着,相携着一路走来了。到八十岁了,还这样相亲相爱,相敬如宾,这难道不也是人间的大美吗?老头是照相的,老太是印刷厂的工人。老头爱字画,走哪儿都要潜心地看看字画,甚至购买字画;看到美丽的景色都要摄景入画,并把自己与爱人的身影永恒地镶入自然景观之中。没有一颗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热爱艺术之心,焉得有如此炽热的生活激情?一路上,他都牵着老太的手,小心照应着老太(老太的身体状况应是弱些),唯恐有一点点闪失。在漓江,趁着他们请摄影师拍照之机,我亦偷拍了他们的镜头。我要永远地留住他们。他们虽只是我生活流程中的匆匆过客,但他们对我,却是一种警示:任何时候都要热爱生活,哪怕是老到八十岁了,仍要如此。
每顿饭,老头都要小喝两杯。自带了花生米与卤菜,吃得滋滋有味;老太总在一旁,笑咪咪地享受地看着她心爱的老头。这样的场景,真的是感人的。倘若我老了,老到八十岁了,我的老头也会愿意陪我去遨游山水么?
由此想到身体。旅行,身体是至关重要的事情。没有一个强健的身体,便谈不上去享受旅行的乐趣了。即便是出去了,便也只是苦,只是累了。从此,必好好锻炼身体,身体锻炼得强健了,便能去更多更美丽的地方了。
我要去草原(虽曾去过,但那是旅游区的草原,我要去真正的草原。比如呼伦贝尔大草原),我要去戈壁滩,我要去西藏布达拉宫,我要去海南、云南,我要去祁连山、天山、泰山真的是有很多计划的。每年至少去一处。在余下的几十年里,用每一年中的一小段时光去行走大自然。去感受、去享受雄奇、壮丽的祖国河山。
我一直都是向往着做一个旅行家的。漂泊,且有皈依。把细碎的疼痛折叠、放飞。去寻觅灵魂的牧场,让自己纵马驰骋,携一路花朵的芬芳,撒一路铃声清越。找到撞击自己心灵的钟声,便这样,一路地找,一路地撞击,将许多种声音,撞成一种浑响,撞出震憾人心的旋律,演奏出美丽的人生乐章。而不仅仅只在狭小的空间里生些闲气,发些幽思,种些小花小草以解郁闷,而禁铟了心泉的自然流淌,甚至任其河床堵塞、枯干、断流。
我,终是会找到一种主旋律的。
生活的海洋里,大自然的胸怀里,有着太多璀璨的明珠,值得我们去漂泊,去寻访,去探询,去开采。
我总想把旧的我埋葬。我总在每一次逃离时心花怒放。漂泊,终是每一个人的梦想。人,在路上,永在路上。心灵的家园,永远在前方亮着灯光。哪里才是我们的家园?哪里才是我们永生的梦想?
人,在路上,永远在漂泊的路上。
我想,我在桂林看到的老头老太,他们应该是找着他们梦中的家园的了。
当黄土已埋起我们的脖颈的时候,或许,我们,还在路上。
曾经在朋友的婚礼上,遇见一个女孩,二十五岁。长得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婷婷玉立,是真正的美人。可惜说话时,一口一个“他妈的”连家里的室内卫生她也不想染指。她说自春节到现在,快四个月了,竟未曾擦过一次地板,抹过一回窗户。小孩一岁半,她从来都不管不顾,连喂奶这样天经地义的事,她都没做过。孩子生下来了,她便完成了一生中的盖世伟业。其余的事,全是老公、婆婆与老妈的事了。她只管吃饭、睡觉、美容、购物与打牌。每一天的大部份时光,都在打牌中匆匆流逝。我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是否也会有青春易逝、岁月不再的感慨?她是否也会有些被挤压被夹击的伤疼?她是如此奢侈地行走在大地之上,无视花朵的盛开,无视鸟雀的啼唱,一任春花秋月在悠悠岁月中流转、承传。而她,只是那样毫不在乎地大把大把地挥霍着时光。她的路还那么长,那么远,那么看不到尽头。而我,却好象一眼就看通了她终点处的风光——莽莽大漠,茫茫苍苍。连一颗骆驼草的景致也没有。
门口又有两家在建房了。一天到晚灰尘扑面。挖土机、拖拉机、汽车、摩托车,吼叫不停。庭院的花草全都变成了灰头土脸的姑娘,没有一点靓丽光鲜的模样。看场的老汉,烧着煤球,浊重的煤气熏染着我们家花草的咽喉,更兼隔壁开水房整天的滚滚浓烟,街道上轰轰隆隆的车流人潮,渲染得我们家整天沸沸腾腾、尘烟缭绕。闭门,闭窗,却闭不住那些如潮的市声。这样的折磨,不是人人都可以享受得到的。是财富,亦是宝藏。
电视开着,声音却被喧嚣、嘈杂吸附了去。我能躲到哪里去?婆婆与小姑整天都在争吵,把门、窗震得山响。热闹啊!
唯有躲进书房,躲进网络。清凉涌进来,温暖涌进来,花香涌进来,春天涌进来。克莱德曼的致爱丽斯、班德瑞的人间天上,俞丽拿的梁祝我的曾谋面或未曾谋面的朋友们一齐涌进来。轻轻托起我,托起我在云端,在天际,在沙漠,在大海上飞翔、飞翔。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路上。我一直都在逃离,一直都在埋葬。也一直都在埋葬与逃离中获得朝气勇气与新生的力量。
从不愿带上烦恼与忧伤。在异乡的旅馆里,我常常会冲泡一杯清茶,用我的父母亲手制作的茶叶。慢慢地、静静地品尝。就象品尝清甜而又苦涩的时光。
我终归会回去,回到我俗世的家园里去。俗世的家园里有着我太多的梦幻与爱恋与痴狂。
人生,就是这样,永永远远都在埋葬与新生的路上。
埋葬过后,人生的地平线上,又会升起一轮崭新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