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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搁浅在爱情过敏的季节
午夜23:38分,窗外亮如白昼,灯流璀璨。
周十八吾有清风明月佳酿,独缺丽人相伴。
强忍下欲泪的心情在个人板贴了一篇小说,才刚准备下线就被周十八砸水球。
早知道就该隐身上线的。虽然心中这样抱怨着,但我还是取消了下线。
当初会跟周十八交换各自的秘密id,是因为他说我们除了练舞几乎没有机会交谈,更甚者我有时会忘了每周固定的练舞时间,而我又从没有参与他们练习后的聚会。最最重要的是,我是他的舞伴。
“既然我们是舞伴,那应该要多多交流培养默契吧?”期初茶会时,他理直气壮地拦住准备签个名就落跑的我,跟我要我bbs的id。
当初为了脱身而把我比较鲜为人知的id给他,没想到我们却因为同样嗜读武侠小说而时常挂在线上砸水球闲聊。
(周十八)有舞后在,十八兄何须无盐小妹相伴?
回敬周十八一个水球,心情似乎没那么糟了。
从一开始,我就清楚,周十八和被我们戏称“舞后”的虞玑在交往。
刚加入的那一阵子,我舞跳得很差,尤其是在跟他练习的时候,更是常动不动就踩到他的脚。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地陪我度过这段低潮期,因为他知道我交往近五年的贺赫一直跟其他的女人暧昧不清。
周十八此言差矣,舞后日理万机无暇对酌,何况绿衣妹貌比西子,智胜无盐。
嘴角扬起一个微笑。我不否认我是个很容易哄的笨女生。何况,哄我的是陪我聊过无数失眠夜的周十八。
(周十八)十八兄不怕河东舞后翻醋缸?
其实我是无所谓,现在的我正需要找一个我信任的人依靠一下,只是舞后的火爆脾气和她的舞技在“半人间”是出了名地让人难忘。
周十八无妨,我俩相识甚久,舞后不怪。吾起程接绿衣妹共酌,可否?
属于“贺赫女朋友”那部分的我,想出许多必须拒绝周十八邀约的理由。可是那个声音太微弱了,比不起想找周十八倾诉一切的渴望。
(周十八)可,一刻后于寒舍门候十八兄。
周十八多谢绿衣妹子赏光,一刻后见。
下了bbs,我马上冲进浴室,兵荒马乱地整理出门的行头。顺便检查我的表情有没有会让人看出端倪的地方。
双颊微醺,眼波醉人。见鬼,怎么能拿这副甜蜜恋爱中的模样出去见周十八?舞后的善妒及贺赫的桀骜汹涌而来,我的心情随之忽喜忽悲,冷热交替,好不难受。
门外已响起轻轻的口哨声,我知道这是周十八特有的叫唤,由不得多想了,我用冷水泼了一下脸,走了出去。
有些事在了关键的那一刻下了错误的决定,就不会有好结果了。而那些事,应该深深埋在心底,翻出来只会造成二度伤害。
坐上机车,我的手很安分地抓着后座置物架。标准的朋友式坐法。
我要的不多,真的。只要“周十八”和“林绿衣”这两个秘密昵称只有我们知道,只有我们叫得出来。
只要共同拥有这个秘密,就够了。
2.你相信吗?这辈子让我遇见你,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今晚的月色很美,二月末冬的夜风很凉,在城郊的烧烤场里的烤肉味也很香,只是
“为什么我只有可乐喝?”我瞪着周十八杯中诱人的直冒泡泡的澄清液体。
“因为有人喝洒后媚态撩人,我怕我把持不住啊!”周十八半真半假地逗着我“我喝醉了就会睡到不省人事,不但不会对你乱来,而且你要对我上下其手也方便多了。”
“谁会对你上下其手啊!”我不服气地瞪着周十八。
两目相接的刹那,我开始后悔了。
糟糕!我竟然忘了,现在的我不能看他的眼睛。
周十八的眼睛并不算特别漂亮,但深邃的瞳孔,让人想要看进最深处。
不设防的眼瞳里,却藏着些我无法理解的部分,怔怔地看这对眼睛,我的眼中开始泛起水光,泪滴像流星群一样迅速而大量地划过脸颊。
“贺赫他跟他公司的女”喉咙像被塞住般,我竟连一个简单叙事句都没办法说完整。
周十八没有叫我不要哭,也没有递上纸巾。他只是静静守在我身边,用他的身体挡着我,不让别人看到我落泪。仿佛得到某种特准般,我低下头,用没拿饮料的左手卷住嘴巴,尽可能压低声音地痛哭。
身边一大群人如风般走近,语音嘈杂,脚步凌乱。
我的泪水在听见人声的那一瞬间止住,当我抬起头,周十八露出不甚高兴的表情说:“你还是这样子,一在外人面前就哭不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太习惯装坚强的样子,久了,别人就真的觉得你完全不会倒下。人是很迟钝的。你不哭,他永远不知道他伤你多深。
我看你今天贴的小说就知道你又出事了。可是你把情绪藏得太好,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微知著。就算你真的改不掉,那么至少找个可以珍惜你的人好不好?”说到最后,周十八的语气近乎哀求。他大概有点醉了吧,不然不会说那么多话,也不会看起来那么悲伤。
“有些事,不是说断就可以断的。”是因为月光太美、太令人陶醉了吧?所以我才会说出连我自己都想不到的话“我不要那么多人懂我!只要你也是其中之一就够了!”
周十八愣了一下,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人会因为太过重视而伤害重要的人,所以最爱更不应该留下。”
我似懂非懂地听着。从周十八的眼中,我又看到那种难以明了的情绪。
顶着寒风吃热呼呼地烤肉,喝的却是冰啤酒和冰可乐。这么无聊的事大概也只有我们做得出来。
当初应贺赫要求去学舞,为的是有朝一日与他站在同一个场合能不丢他的脸。加入这个名为“半人间”的舞团培训班。
由于舞蹈对体格的坚持,比我矮小很多的舞后无论如何都当不成他的舞伴。
的确,我身高和骨架是全班唯一能和他搭配的,也只有我和他的节奏最为契合。但,这又能代表什么?
按理来说,我必须要跟他有更多可以交集有关系才对,我们的距离可以拉得很近、很近。
但我却没有想过,光有“舞伴”和“网友”这两种身份,其实是很疏离的。
我和他,你是站在一条小裂缝两端的两个人。没有人知道,看似只要使力一跳就勉强能越过的裂缝,若以我和他两个端点中间的深渊拉成一条直线,会是多远的距离?
3.心痛比快乐更真实,孤独比拥抱更真实
伦巴,起源于古巴。舞步妩媚优美,加上一些暖昧的小动作及缠绵抒情的配乐,最适合恋人共舞。
维也纳华尔兹又称贺舞曲或宫廷舞。以快速左右旋转交替绕着摆场,女舞者的裙摆飞扬,看起来婀娜多姿。
手中传来掌心的温度,我的心因为他放在我腰后的手而悸动。
既幸福又哀伤的感觉在胸口蔓延。
我还能这样拥着他起舞几次?
怀抱着纷乱的心情,暂时把对舞后和贺赫的罪恶感冰封在内心深处,我专注地和周十八跳着舞着,一曲又一曲。
从每周固定时间的练舞场所出来,夜已深,谢绝了其他人包括周十八的护送,我一个人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脑海中不断闪过舞后嫉妒的眼光,还有贺赫周旋在众美女中如鱼得水的怡然。
“姑娘姑娘”
谁?谁在叫我?
“是我!我在这里!”
仿佛听到我的心语,右手边一个阴暗角落里传来一个在午夜里听起来阴森森的声音。
我看过去,一个头扎白色布巾、全身环佩叮当的老妇人,守着矮桌,一盏暗灯。
“姑娘,占个卜吧,我觉得你应该希望有所改变。”
身不由主地,我坐了下来。
老旧老旧的塔罗牌,在她鸡皮树根般的双手里打散,又重排成序。
老婆婆要我切牌时,我心里有种想逃走的冲动。想要面对一切的决心,开始一点一滴地流失。
婆婆翻开第一张牌。
即使我不懂塔罗牌,我也懂得牌上的中文名称——“恶魔”
“右边这个男的,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对象。他不是常常欺骗你,就是三不五时出轨。人的感情有一定的量,你把你的感情用在一个不珍惜你的人身上,值得吗?”
是的。她说的我都懂。可是,相处久了,那份牵系不是能够轻易舍下呀!
另一张纸牌翻开,上面描绘的骷髅让我心惊了一下。
“放心,‘死神’不一定是生命结束。你跟这个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转换的阶段,接下来必定是另一种新关系的开始。不管是好是坏,你都必须面对。”
新关系?
这让我有点心动。可是,要我主动这就有点困难。何况我已经很习惯现在的相处模式了。说真的,我有点害怕改变。
翻开最后一张牌,有个哀伤的女性侧脸被隐藏在朦胧弦月中。
“‘月亮’的本质是不安、暖昧、第三者。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事情不是摆着不解决就可以的。”
我仓惶丢下一百块,落荒而逃。
塔罗牌的预言,像一面映出所有真实事物倒影的镜子。我逃避、不敢面对的,全部被照映得一清二楚。
4.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何等自在。
随着开场音乐,红幕慢慢升起。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舞会。几乎所有“舞”林高手都来齐了。
森巴、拉丁、探戈、狐步
我释放出前所未有的狂热,仿佛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最后一场舞会。
周十八自始至终都陪着我,不发一言。也许只要他看出我的不对劲。
他站在我面前,只和他眼神交会一秒,我就知道他是懂我的。
即使舞台的聚光灯照射下来的温度很高,周十八手掌心的温度仍明确传到我的掌心。
不知是灯光太刺眼还是我太兴奋了,头有点晕晕的。还好,周十八的舞技娴熟,仍可带动我舞得震憾全场。
幕,缓缓落下。
我们去吃夜宵,同行的还有舞后及“半人间”里的其他伙伴。
怀抱着纷乱的心情,我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占卜婆婆的话、我、贺赫、周十八、舞后,这些人这些事在我脑中盘旋纠结。
一个不小心,我叉着的面包掉进锅子里,在融化的起司上漂浮着。
“啊!绿衣中奖了!”
“献吻!献吻!献吻!”
茫然地看着兴奋鼓噪的大家,我无法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我一脸疑惑,坐在我旁边的周十八解释给我听:“据说吃起司锅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女孩子没叉好,把料掉进锅子里,就必须给在座其中一位男士一个吻。”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大家在高兴什么。虽然知道我一定想办法混过,但大家还是闹得不亦乐乎。
和周十八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站起来与他面对面。周十八伸手捧着我的脸,引导我向他靠近。
在我及腰长发落下形成帘幕前,我看到舞后嫉妒的眼光。
就在周十八要亲到他自己的手指时,原本挡在我唇上的指头突然移开。
唇和唇轻柔地贴着,就像我们跳舞时交握的手一样。
发幕内,只有我们互相凝视。以往他眼中我无解的部分,现在都有答案了。
因为懂,所以一滴泪滑过我脸颊,沿着他的手落入他袖中。我宁愿,宁愿不要懂。
怕太在意,反而伤害重要的人。所以——最爱更不应该留下。
我们,靠得那么近。可是我们的距离,比永远更遥远。
收回欲泪的心情,我维持镇定地抬起头。我真的要去面对了!
看着我的眼睛,他知道我做什么了。
我是贺赫的女朋友,他是舞后的男朋友;一直以来我们从不在人前喊对方的名字,分享着只有对方知道的秘密昵称,以这样的方式偷渡一点希望,期望有天能以“恋人”相称。
“谢谢你,周先生。”
“不客气,林小姐。”
可是过了今晚,再也没有机会回去过去。
明天早上7点的飞机,我将飞往另一个国度,好不容易向公司争取得来的推荐名额,为期两年的培训。我想,我终于下定决心,终于可以把这一切都抛开,贺赫,周十八,舞后“半人间”一切的一切,终将褪色,模糊,最后消失。
只是不知道,风再起时,我会想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