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说他帅

别岸风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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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常常哭。他哭时,从来不注意自己帅哥的形象——就那样张开大嘴,紧皱眉头,肆无忌惮、高声大嗓地拼尽气力去哭,委屈极的模样。

    我此时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抱他的姿势。如果他是仰面躺在我的怀中,我就必须在0。0001秒钟之内把他扛在肩头,然后轻抚他的背,不停地给他背唐诗。他如果恰好心情好,或者对我的积极行动表示满意,他就会象征性地再“啊——啊——”两声,然后便渐渐地停止哭泣。

    此时,我绝不能骄傲,更不可掉以轻心,我需要小心翼翼地保持那种姿势,开始满屋子乱转。每转到一个房间,我需要及时告诉他我所在的方位,例如“这是厨房,这是客厅,这是奶奶的房间”他伏在我的肩头,啊啊哦哦地应着,表示他在的确在认真地听我说话。

    有一次,我连阳台、卫生间、洗脸间都转过了,他依然不满意,依然委屈地包着小嘴,做出随时会大哭的模样,我吓得不敢停下半步,还需要反来复去地给他背诵唐诗。此时只恨自己会背的诗太少!好在他有时好糊弄----我只拣自己会背的两首,颠来倒去地来回背,居然没被他发现。嘿嘿!

    我转累了,也背累了,偷偷看看他,假如他表情严肃,我是绝对不敢此时偷懒的,我还需要继续来来回回地走动,当然,还需要不停地拍着他的背,及时地向他汇报自己的动向。假如他表情松弛下来,伏在我的肩头,居然打起瞌睡来,我往往认为偷懒的时机来了!

    我自以为聪明地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抱着他慢慢地往沙发上坐。我发誓,我并没有真正挨到沙发椅的边儿,我只是做了一个“坐”的姿势,他却突然睁开眼,怒视我,然后发出“啊----哇哇哇----”的哭声。我吓得立刻弹跳起来,抱紧他迅速地来回走动,坚决地对自己的偷懒行为表示歉意,并及时地向他检讨自己的错误。他有时心情好,听了我道歉的话,闭着眼睛啊啊哦哦两声,对我的行为表示不予追究,便不再理我,自顾睡去。如若那天他恰好心情不好,我的天,我手里抱的便是一个“雷神爷”他声若洪钟的哭声,似乎在声讨对我的极度不满!我此时无计可施,只能乖乖投降,把他迅速地转移给他的母亲。

    有人问,此谓何人?嘿嘿,他,乃是我刚出生两个月的亲爱的小侄,小名“心心”是也。

    说起来“心心”这个名字,还是俺这个做姑姑的在他还没出生时,就起好的名字。当时还不知道“他”是闺女还是小子,只是想,反正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们全家人的心肝宝贝。于是,他没出生,我们已经“心心”、“心心”地叫上他了。

    谁知他出生时,整整八斤!抱着那样一个红脸大汉,我差点按鲁迅先生写的小说一样,给他改名叫“八斤”!

    他对我们叫他任何名字都不在意。出生后,他大多时间是睡觉。但渐渐地,他仿佛知道我们对他的到来是极为欢迎和满意的,于是,这似乎滋长了他的坏脾气----还未从医院回到家,他就迷上了哭!

    论说哭就哭吧!小婴儿哪有不哭的呢?听说吃饱喝足之后小婴儿的哭是在运动长个子呢!我从前一直是非常喜欢小婴儿那像猫儿一样香甜的哭声的。可自从听了心心哭过之后,我推翻了自己以前肤浅对小婴儿哭声的认识!

    他的哭声,如若只是震天动地,蛮不讲理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他常常哭得断掉了声音!就那样手脚扑腾着,小脸憋得青紫,半天却没有任何声息,在我们手忙脚乱帮他挣扎着喘上那口气时,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此时,是不能看那做妈妈的,做姑姑的,她们的眼睛常常被吓出水珠。

    做姑姑的,做妈妈的一起求他:“心心,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尽管尿床,我们不再把你,你尽管拉在被褥上,我们决不吵你。”他喘口气,根本不答理人,许是哭得太累了,他惬意地带着满头的汗,入睡。

    他的哭声渐渐出了名。洗澡时他哭,换尿片时他哭,甚至谁都没答理他,他也要旁若无人地哭上一场。就连医院里的护士都说,我们不用看,只一听哭声,就知道是你们9床的!

    自从在医院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做姑姑的,已对这个小人儿百看不厌。他脸上略微起的干皮,他因为胖怕热而满脸、全身起的小红点,似乎都不能影响他在我这个姑姑眼里的帅气。

    安静的时候,就趴在他的脸前,仔细研究他的五官哪里会有自己的影子。他黑而长的眉毛,明显像他的妈妈,咱不能生硬地说像咱自己。他可爱的鼻子、红润的唇,看起来像他的爸爸,咱也不能不讲道理地说像咱这个姑姑。

    正失望间,那个做奶奶的,许是为了安慰自己的女儿,不失时机地说:“怎么没像你的地方呢?你八叔八婶来看,都说这个圆圆的、胖嘟嘟的脸像你这个大姑。”

    啊?这,这像俺呀?正狂晕中,小侄撮着嘴似乎想哭,他的小嘴一动,我一下子发现他左脸庞上的小酒涡。我激动地说:“怎么没像我的地方,你们看,这酒涡就像我!”

    他们吃惊地问:“你有酒涡吗?”

    我气愤地回答:“怎么没呀?你们没发现我儿子左脸庞上也有酒涡吗?那也是遗传我的呢!”说着,急忙压紧嘴角,然后指着使劲压出的酒涡显摆给他们看。

    他们敷衍地看了一下,安慰我说:“嗯,虽不怎么显,但也算有。”

    心心很在乎我的感受。他总会刻意地显出他的小酒涡,吸引我的笑意。

    从此,遇到亲朋好友,我总会说:“我小侄长得挺帅的,哦不,长得一般般。最可爱的是他有一个小酒涡,那个小酒涡像我!”

    听婆婆说,小孩子是不能说好的,要讲他的坏话,他才会健康长大。所以,心心长得再帅,我这个做姑姑的,也总清醒地记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骄傲。我总会忍着骄傲,告诉别人,他长得也就那样,一般般。甚至不小心说他帅后,总要马上补上“黑丑”“丑孩”“臭蛋”之类的话去弥补。

    心心会有意识地笑了,心心会哭出眼泪了,心心会“依依哦哦”地对着脸和人交流了心心长得更

    我不能说他帅!但他的确是这样强蛮而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