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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太岳山脉衬起黛色的云影,汾河水缓缓地从西北流入黄河,我们是在快到傍晚时到达平遥的,在时隐时现的阳光下偌大的城池整个儿铺陈在我们面前。
平遥旧时称古陶,它就像一个闺阁中的淑女,深藏在历史的角落里,不为人们所知。而今,这位婀娜娇媚的小女子从历史的深闺中走出,一下子来到现代文明的舞台上,这让世人的眼睛只在瞬间便发出了亮光。我的惊异都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我慢慢得走到古城墙的墙根下,用手轻抚这历经千年风雨的砖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积淀已久的沧桑纳入体内,细细分享这厚重的历史。我仰望这高高在上的城墙,它巍峨在北方的天空下,绵延数公里,多少年来一直如此傲视着城里城外匆匆忙忙的人群。
平遥古城是中国境内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座古代县城,是中国汉民族城市在明清时期的杰出范例,是一座具有二千七百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是中国目前保存比较完整的四座古城之一,也是目前我国唯一以整座古城申报世界文化遗产而获得成功的古县城。靠近它我是激动的,我渴望触摸它的秘密,这个迥异于南方任何一座城镇的建筑。
我们最先走进了瓮城,顾名思义,这瓮城是古时战争的一道防线而已,大城门外的一座小城,敌军要是进了这里,可谓活脱脱是个瓮中捉鳖了。站在瓮城中央,抬头望着高悬在城墙上的滚木擂石,敬佩之余还真是有些胆寒,幸好我不是攻城的兵卒,一路摇旗撕杀到这里,满以为进了城门便胜利在望,可以结束多年离家征战之苦,没想到这是个如此残酷的陷阱,来时的城门砰然关闭的声音就好像天塌下来的巨响,被围在这城里的绝望连此时的我都深深切切地感受到了。站在这四四方方的瓮城中央,我是感伤的,为每一次的兵临城下。
城墙上的天空,高而空阔,偶有飞鸟振翅掠过。七十二座观敌楼一字儿排开,绵延在视线之外,极目不可尽。奎星楼顶端悬挂的红灯笼,日晒雨淋,沾染了风尘,色泽已变得黯淡陈旧,却依然有丝缕媚气隐现。衬着这巍然城郭,似霸王虞姬,有种刚柔并济的美。慢慢踱到垛堞口,放眼望去,但见城墙外幡旗如舞,护城河畔垂柳依依,城墙下雕檐飞角的古建筑群一派峥嵘之气。而远远右侧,有一红发的异国女子,正伸直了手臂,仰首望天。她身上的火红衣衫熨贴着远处蔚蓝的天,象一副静美的画。眼中突然涌上泪意,想起那两句古词:“一将功成万骨枯,玉环飞燕皆尘土”流年如逝水,朝代会更替,红颜终将化白骨。惟有这古城墙,年年镇守护城河畔,笑看春风度。
我们循原路出了瓮城,乘一辆电瓶车从城南进入曛门,便进入了历史的隧道。尧舜禹的古风习习吹來,秦汉魏晋的鼓角声还晌在城楼。原汁原味的明清街风貌,诱发着古思情怀。城里每一条街每一道巷都完整的保留了明清时期的建筑风格,据说这里一共有四大街八小街七十二蚰蜒巷。所以,这里随处都是风景,叫人都来不及惊叹它们精巧绝伦的美。眼里充满了各色生动细腻的木雕、砖雕、石雕,色泽艳丽华美的彩绘,一梁一檐一屋一瓦无不成景,我们完完全全被这里迷住了。
饮一口黄酒、嚼一口牛肉,品着悠长的岁月。敲一敲锈迹斑斑的城门和锃亮的漆盘,聆听着古远的呼唤。平遥古城的城徨庙供奉着守城的神君,就如同中国大地上任何一个曾经有城的地区一样,城徨庙有他自己的文化与构造。而真正让这个古城名扬四方的,不仅仅是建筑,更主要在于它是晋商也是中国银行体系的发祥地。
日升昌票号旧貌依存,述说着金融业的兴衰成败。吞吐大江南北货物的六座城门,还回荡着晋商的沧海豪情。來看看久居这黄土高原的“乡下祖父”连当今的企业强人也肃然惊愕!那些灰色民居的层层宅院,维系着涓涓流淌的传统血脉。凸凹毗连的青石扳路上,留下了如丝如缕的传说轶闻。
古城的建筑是中原典型的汉民族建筑风格,总体是简约而又实用的,比较符合商业文化的需求,唯有布局谋篇中能够寻求到精细,这种精细大都体现在商家的谋略上。研究一下屋檐的单坡向走势和影壁映照,风水中的“钱不外流”可见一斑,而在窗子和檐椽等方面远不及苏杭建筑的精细,但在内里的布置上却独有了商人的精明与设计,不仅研究商家布局,甚至连经营手段的运用都可以在建筑中寻求到目的。钱庄管事的严格要求不允许接触烟土,却都在建筑格局中专设了供客人吸烟谈生意的场所。至于镖局的门厅构造也是处处讲究风水。平遥民居的房顶也大多数是单坡顶的,外墙上很少开窗,窗户一般都向院里来开,从风水上讲,具有保财气意义,如果想外界通风的话,也只是从外墙上开一个八边形小窗,其取八卦之意,可以镇住邪气。门扇绝对没有十扇的,意在防止“失散”平遥古城的整体色彩是灰色的,从风水学说上讲,在阴阳五行中,黑色属水,水是财富的象征。
平遥古城一路走来,我们能追忆出那份曾经的繁荣,整个山西境内的历史文化遗迹则更加见证了山西历史的悠久与沉淀的文明。
古城啊,是谁硬生生的把你从历史中揪出,翻看着几百年前的旧账,竟然计算得毫厘无差。是谁喋喋不休的把我的思维牢牢的拴在小小的翁城里边。又有谁拨弄着那些红衣大炮,让我听得清、看得见数百年的沧桑里烽火和号角连连。也许你只是个穿着甲胄的老者,历经的风雨,只能彰显坚固的本色。也许你只是个深宫的妃子,用一双无法站立的小脚守在贞节牌坊的边上。
古城啊,你可看到护城河水在你的根基上留下的斑驳陈迹。你可听到,呼啸的风声正在剥蚀你老迈的皮肤。古城,我期望你的残垣颓壁,我期望一种没有疆界的幸福。
古城啊,沧桑历尽,虽早已淡泊了悲苦,淡泊了荣辱,淡泊了孤独,在历史的风雨中,化做云,化做雨,化做尘匆匆地走远,留下的只是长长的影子。
夜幕已经降临,我们仍然伫立城墙上,听风,看月,观炊烟,落日的余晖里,留下一抹隽永的笔意,缤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