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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伴有一些难忘的歌声,当熟悉的旋律响起,回忆便如潮水,开始泛滥
1、童年
我最早有记忆的一首歌是小松树。
那时我大约是上二年级吧,为了迎接上面的检查,全校都要求唱这一首歌,跳这一支舞。我和另一个老师的女儿被选去学跳舞,学会后回来领大家跳。歌曲很简单,舞蹈也很简单,大家面对面围成一个圆圈,最后的一个动作是高举双手,摇摆身体及双手,慢慢地从地上蹲起来,象征在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的小树。
我的同学,不仅人长得眉清目秀,口齿也极伶俐。而我自小孤僻沉默,长大后我更是发现自己的肢体动作笨拙得很,而我的老师却偏偏选中了我去领舞。许多年之后,我才明白,那都是因为我的在当时的小学里声名显赫的父亲。然而幼小的我是快乐的,唱着简单的儿歌,跳着简单的舞,简单地快乐着。
小学的对面是一家热闹的理发店,每天放晚学后,便开始播放当时流行的歌曲。音量很大,一直的送到校园里来。常放的歌是迟到和雨中即景。我喜欢听迟到,而雨中即景则觉得它太吵了,有一点轻佻的味道,对它没有好感。然而听得多了,那旋律还是熟记于心了。
父亲当时是三十多岁吧,他也喜欢听歌。每到星期天,都要到学校的留声机里放唱片听。他爱听的两首是外婆的澎湖湾和踏浪。我一个人在空旷的校园里玩,安静的校园里回荡着轻快的歌声。父亲在听着歌的时候,严肃的面孔变柔和了,脸上甚至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双手和着节奏在打拍子。年少的我,那时觉得很诧异。父亲的笑容向来是只有面对学生和同事才会有的。在我的眼里,也因为父亲的严厉而觉得他和我们是不可亲近的遥远。到今天我也已过而立之年,我才明白,我那时太幼稚了。他自然是一位严父,然而也还有着一颗年轻的心啊。
这年的春节,父亲买了一个录音机,领着我去店里买磁带。他买了一盒贺年歌,又另选了一盒流行歌曲。那一年的春节,我们在热闹而欢乐喜庆的贺年歌里度过。我没有记住那些热闹喜庆的歌词,却记住了另一首情调略为沉郁的念亲恩。
父亲在我的童年时代将要结束之时离我而去。从此我一听到外婆的澎湖湾、踏浪、念亲恩等歌曲,就会想起父亲来。有关父亲的温暖回忆就点点滴滴地浮现出来。
2、青春期
我上中学了,我的哥哥比我大两岁。他那时迷上齐秦和王杰的歌,一到星期天及假期,家里的录音机从早到晚放的就是他们的歌。我也因此而熟唱了齐及王的每一首歌。在孤僻而又自闭的青春期里,齐秦的忧郁及王杰的沧桑是如此地打动着我善感而脆弱的心灵。
除了听流行歌曲,我也开始听一些古典音乐。阳关三叠就是在那时听的。那会的语文课里正好学到这一首诗,我有感而发,把听音乐的感受写进了一篇命题作文里。我的语文老师大为赞赏,帮我把它推荐出去,后来刊登在一本作文选刊里,文后是他的评语。多年后我在外甥的家里看到这一本作文书。外甥把书翻到我的那一篇里,问我:“阿姨,这是你写的吗?”我看回自己的习作,稚嫩的思想,然而语句通顺,主题明确,不失为一篇好作文。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求知的、向上的、带一些迷茫的少年的影子。
护校二年级,我参加了学校的合唱队。我们学唱了好些合唱歌曲,然而我印象深刻的只有那首孤独的牧羊人。那实在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好歌,节奏轻快跳跃,旋律优美动听。尤其适合我们这一帮女孩子唱。我的辅导老师是很偏爱这一首歌的,打算拿去参加比赛,后来因为它的不合时宜而取消了(那个比赛的主题是歌唱祖国及伟大的党),改唱回长征。我们一遍遍地练唱着,年青的声音回荡在大礼堂里,倒也显得气势磅礴,后来还拿了个二等奖回来。
演出结束,已是午夜时分了,我们乘车回学校。大家都累了,东倒西歪地靠在座位上睡着了。黑暗中,我却清醒着。车厢里放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叮叮咚咚的钢琴声,在黑暗中如泣如诉地流淌着。车窗外是漆黑的夜色,点点暗淡的灯火一闪而过,偶有一束明亮的灯光投射在车窗上,映影着我沉静而年轻的面容。想起雪国里的那一幅暮景镜了,镜里映影的是叶子美丽而过份严肃的面孔,美丽的叶子有着清澈而优美得近乎悲戚的声音秋日的私语还在流水一样切切地奏着,年轻的我被这忧伤的旋律催眠了,胸口里塞满了怅惘的情绪。
护校的附近有一大片空阔的草地,有一年的八月十六,我的同乡生日,请了我们宿舍的人去草地上参加他的生日晚会。草地很平整,中间一条小河静静地流过。那晚的月亮又圆又大,高悬在深蓝静远的夜空,茫茫月色之下,远山显出淡黛色的轮廓。他们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跳舞直至天亮。我和同宿舍的梅渐渐远离了热闹的人群,走到小河边去了。月光如水一样地流泻着,河水泛着闪闪而柔和的波光潺潺地流淌着。我和梅赤了足,踩在柔软的细沙上。梅忽然唱起了小河淌水,声音清澈而优美。我被美丽的月色及歌声感染了,不禁跟着她唱了起来,一首接着一首。我们年轻而纯净的声音飘散在空旷而安静的夜空下,久久地回荡着
我的多愁善感的青春岁月,就伴随着这些或忧伤满怀或明快向上的歌声流逝而去,不再回头!
3、恋歌
我的初恋是以无奈的分手而告终的。所爱的人与我远隔了千山万水,因为相隔遥远,因为种种人力不可抗拒的原因,在苦恋两年之后,我决定舍弃这一段感情。那时他尚在北方求学,是冬天,我为他买了一件羊毛衫、两双厚棉袜,并给他寄去一笔钱。计算着他该收到包裹及钱了,我开始给他写信,请他谅解我的不再等候。我平静而沉默地做着这一切,我想我爱他,然而舍弃,是为我好,更是为他好。他一直都没有给我回信,暑假却一声不响,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我的身边。那一晚,我们相泣而坐,直至天亮。我的小小的录音机里,一晚上反复播放着的是辛晓琪的走过。“爱能留是福,爱难守该悟,这一路我走过,甜密比苦涩多爱过,夫复何求。”
清晨我去买菜,为他做早餐。早餐过后,年轻的我们将挥手告别。离别在即,我们都吃不下。他坐在我对面,温柔而沉默地望着我,不停地为我夹菜。我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让眼泪滴到饭碗里去。直到他离开,我都没有掉一滴泪。送走他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门里,把走过放至最大音量,跟着音乐声泪俱下地唱,直至哽不成声,泪雨磅砣。
初恋远走,我有一段时间陷在低迷的情绪里,为了排解苦闷,我拾起了荒废多年的吉他。我的先生就是在那时走进了我的生活里。每天黄昏,他都会准时来到我的住处,伴我走跳棋,教我弹吉他。跟着他,我学会了弹奏爱的罗曼史、绿袖子,学会了弹唱忘了我是谁、老椰子树下等老情歌。他说我弹唱得尤其好的是老椰子树下。歌词大意是情人的黄昏约会,旋律简单,节奏轻快,和弦也很简单。往往是我弹唱,他跟着和唱,一整个楼道里都回荡着我们快乐的歌声。有一晚停了电,在摇曳的烛光里,我在练习一个复杂的和弦,怎么也按不好。他在一旁看着干着急,情急之下,用食指轻轻地按压在我的手指上。两指相触的瞬间,他的脸刷地红了,拿起我的手背匆匆一记轻吻,一句话也不说,就逃也似地走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呆怔当地,半响回不了神。也就是在那一刻里,我从心里接纳了他。几个月后,我成了他快乐的新娘。认识我们的人都说是吉它为我们牵的线。婚后同事们也常打趣我们:“什么时候再来一段夫妻对唱啊,他弹吉它,你唱。”
七月一日,我们将迎来结婚七周年纪念日。每一个平常而普通的清晨及傍晚,当我一边听着自己喜欢的歌,一边在厨房里忙碌地为他及孩子做饭的时候,我确信我是幸福的。
幸福原来并非遥不可及。平淡的生活中,只要还有歌声相伴,还有欣赏及聆听的心情,幸福,也可以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