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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丁慧还坐在电脑前。这是她第一次上网到下半夜,虽然她清楚这样只能让她的身体更加的不好,也许会因此而加重她的病,但她还是执着地坐在那儿,只因为今晚在外地务工的父亲会回来。
丁慧轻轻地敲击着键盘,正在写她的长篇小说。偶尔她要闭上眼睛休息片刻,或者用力地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两天,她的病似乎又加重了,她明显感觉到呼吸不太顺畅,强烈地痛苦感一波波地袭击她,丁慧再一次感觉到了“死神”
这时,寂静的夜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丁慧立即竖起了耳朵,但声音却嘎然停止了。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断断续续地响起。
丁慧知道一定是父亲回来了,她急忙站起身,来到母亲床前把母亲叫了起来。
几秒钟后,丁慧听到父亲进门的声音,她这才安心地重又坐到电脑前。
进了屋的父亲看到丁慧的屋里还亮着灯,一看女儿还在电脑前,便问:“慧慧,这么晚了,还在上网?”
“嗯!这就下了。”丁慧的声音很平淡。她又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凌晨两点半了。她这才关了电脑,并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她轻轻地问了一句:
“爸,你吃饭了吗?”
“吃了。”
听到父亲说吃饭了,丁慧这才上了床,躺下没多久她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丁慧被一阵响声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父亲正在打电话。电话接通了,是给妹妹打的。
丁慧看看时间,发现才早晨六点多,她便又睡去了。当她再一次醒来时,发现父亲正在看她的小说,地上是父亲从工地带回来的行李。她没说什么,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母亲也进来了,并动手收拾父亲的衣物。这时,丁慧突然听到“哗拉拉”的响声,她抬起头,看到母亲手里拿的是几盒药丸。母亲收拾好东西以后,丁慧便起床了,直接冲着那几盒药去了,她仔细一看是一些感冒药和消炎药;接着丁慧就哭了,看到这些药,她知道一定是父亲在外边病了。她又转身看了看父亲带回来的被褥,竟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丁慧感觉到自己的心里蓦地疼痛起来。
早晨吃饭后,母亲便出去办事情了。因为停电,丁慧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坐到电脑前,而是躺在床上看书。这时,门开了,父亲走了进来,边翻看她的小说打印稿边问:
“这个长篇写完了吗,听你妈说已经和一家电子出版商签约了?”
丁慧放下了手中的书,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父亲又看了几眼她写的小说,问:“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行,就是这几天呼吸有些不顺畅”丁慧突然打住了话头,因为她意识到说这些父亲会为她担心,她急忙转移话题,问道:“爸,你在那边工作还好吗,累不累啊?”
这时,父亲竟笑了,他看着丁慧说:“慧慧,你可不知道,这几个月要把爸累坏了。”
听到父亲的话,丁慧无语了。其实,她早就知道,父亲的工作会很累,在工地上的工作能轻松到哪去呢。
她躺在床上,打量起父亲。瘦弱的脸上早已爬满了皱纹,身上露出的皮肤也因为阳光的暴晒而呈现出黑红色,特别是父亲头上的白发让丁慧看了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强忍住泪水说:“过几天还走吗?”
“嗯,去山东!”
丁慧还想问什么,但嘴角动了动没说什么。这时,母亲在厨房叫她和父亲吃饭,她和父亲的谈话这才停止。
吃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也不像早晨那样沉默了。这时,一向寡言的父亲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他在工地上的事情。
丁慧静静地听着。父亲说,刚到a市的时候,因为上火,他整整一个星期没有方便过。等刚刚适应a市的生活后,就赶上了连雨时节,这雨一下就是半个月。因为工地上的住房太简陋,他们居住的地方因为连续的雨水而变得特别潮湿。即使这已经是盛夏时节了,他们也要点着电褥子;清晨起床的时候,地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因为潮气早已经侵蚀到了衣服上。
讲到这,母亲和我都沉默了,因为我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相反,讲这些话的父亲却是一脸的平静,他笑了笑又接着说:
“a市真不方便,我们在那连洗脸都是个问题,因为水太脏了。工地离市里又远,想吃点水果也要走上几里地。哎呀,还是家里好啊!”
丁慧看到父亲感慨地笑了,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她似乎看到了父亲穿着潮湿的衣服在烈日下,在烟雨中劳作的身影。特别是吃完饭后,她看到父亲大口大口地吃着西瓜时的样子,她的心里就更加难受起来。要知道,以前父亲不太爱吃水果的。
但就是为了她,为了多赚些钱给她治病,父亲只好一个人远走他乡,为她而奔波。曾经,她以为父亲不爱她,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父亲的爱是无言的,是在默默中为自己的儿女奉献着。
傍晚,天边的最后一抹余辉也渐渐的隐去了。望着遥远的天际,丁慧仿佛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坐在黄昏的工地上,满脸疲惫地望着远方,而那个方向正是她的妻子和女儿生活的城市。
丁慧不知道要怎样来抱答父亲的这种爱,也许,她能做到的只是像父亲一样,在默默中爱着自己的亲人们。
父亲在家只呆了三天就走了。父亲临走的那天早晨,她和母亲都哭了。他不停地嘱咐母亲要好好照顾女儿,等他年末回来的时候就能凑过女儿的手术费了。然后,又不忘记鼓励丁慧:
“慧慧,你要坚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有你的小说,你要努力,总有一天你会实现自己的理想的,成为一名知名的作者。爸很快就会回来了,再有几个月我们一家人又会团聚了。你在家不要总任性,要听妈妈的话,知道了吗?”
丁慧不停地点着头,泪水流了又流。车来了,父亲上车了,回过头,摆手。那一瞬,丁慧看到了一向坚强的父亲脸上有一种晶莹的东西在闪动。终于,丁慧喊出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话:“爸!我爱你!”
车已经走远了,卷起一阵尘土,连同丁慧的爱也一同带到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