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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杰的相识是在一个暧暧的、吹着微风的春日午后。那天,百无聊赖,心情坏到了极点,于是便从柜子的最深处翻出了那套久未穿过的淡蓝色的套裙。这是在西安上学时涛买来送与我的。记得那时这种款式的服装在西安很是风靡了一阵子。而现在在东营的街头才刚刚流行开来,那时候,就这一套衣服我能从初春穿到初夏,不是没有别的衣服,实在是爱屋及屋。而自从与涛分手后,它便被我束之高阁了。其实我知道涛还是爱着我的,只是因为他有太多的无法割舍掉的东西,而我留在西安却又不能在事业上给他太多的帮助,所以我们就这样分手了,我回到了东营,而他留在西安,继续搞他的艺术创作,也许多年后美术界就会有一颗新星升起,那便是涛!这便是我们四年爱情的结局,虽然彼此还爱着对方,但仅有爱是不够的,不是吗?
穿着它径直到了新华书店,记得前两天书店的小姐打电话来说,我要的那本余光中诗集已经到货了,而且卖得特别的快。让我赶紧去,如果去晚了,可能就会没有了。
周日的书店,还是如此冷清,现代文学书架前,寥寥落落地站着几个人,从那形势看,在此主要是为了看书,而非买书。而我,却是极不喜欢在书店里看书的,我总觉书店说白了只不过,就是一般的商店而已,不比家里,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在那儿,一杯清茶,一本小说,那种感觉又怎是书店所能给予的呢?读书是一种心境,而这儿应该没有我所喜欢的那种感觉的。
如小姐所说,这书买得还真是够快的,书架上仅剩下了一本诗集,我翻看着,是否有我所喜欢的那几首诗:银叶板痕、等你,在雨中、石器时代。还好,都有收录,合上书,正准备去收款台交钱,可一转身便和身后的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连忙向人道歉,而那个男人好象没有听到我的"对不起",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手在看。这是怎么了?我奇怪地看着他,而他终于开口了:"请问,这书,你买吗?"
"当然。"
"可否,转让给我?"
"哦,对不起,不能,因为我等它已经等了好久,每次来都买完了,所以我不能。"
"你也喜欢余光中?"
"是的。"
我真的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因为我怕我一心软,就把书转让给了他,毕竟现在喜欢读散文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他实在是世上少有的尤物。我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双期待而急切的眼光望着我,希望我能够改变主意,而我不能回头,这便是与杰的第一次相逢,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成为我生命中的最后一个男人。
日子在无声无息地穿行,余光中,早已走入了我的生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他的诗,是否每一个爱诗的单身女孩子都喜欢他的诗?至少我和小玫就是这样的。
而就是因为此,我和小玫就成了父母眼里无人敢要的老姑娘。其实说老,也不过才二十有四,但同学、朋友中这个年纪的不是已嫁作人妇,就是挎着亲爱的弯臂到处招摇了,而我却还是孤身一人。说不急,那是骗那些善良的、"关心"我的人们。可是仔细想想,急又不能急来三生三世约定的那个人,而既然已经等待了两生两世,又怎会去在乎这一两年呢?
又时一个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时间过得真是快,不知不觉一年又从身旁无声无息地溜走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在岁月的年轮中又刻下了重重的一笔。
重又翻出了那条淡蓝色的套裙,穿在身上明显地肥大了许多,真的是如妈妈所说,我是一年比一年瘦了,人比黄花瘦,这,不是很好吗?免去了减肥的痛苦与无奈。走在暖暖的飘着海风的街头,微风轻拂着我的长发,那种感觉,真是无与论比。原来,没有爱情的日子也可以如此惬意!
路上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东营的街头虽然很是开阔,但因为交通的无序,使得宽宽的街道显得拥挤不堪。人力三轮车很霸气地占了整个人行道,自行车在其间自由地穿梭。我不知道我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只是想在这样的日子里尽情享受三月的阳光。
不知不觉我便走到了油田一中的操场,这儿正在进行着一场球赛,对于足球,我是非常之不感冒的,也许是中国男足丢尽了中国人的脸吧!所以我宁愿无所世事,也不愿把时间化费在看一场足球赛上。而今天我却足足在操场上坐了近两个小时,不是为了看球,而是为了看一个人,他便是那个喜欢余光中诗集的叫做杰的男人,他也在那儿,球赛结束了,我走到了他的面前。
"虽然你和我一样,喜欢余光中,可是你的球技我却不敢恭维。"
"是你!你还说呢,你,看完了吗?借我看看如何?"
"啊?你还记挂着呢?好呀!"
我不知怎的,就这样答应了他,于是他与我一同回到了我的家,看着我满满两书架的各种书籍,他的眼都直了,"不会吧?你是开书店的吗?"
"不是,但我可能是抢劫书店的那个人。"说完我便哈哈大笑起来,他也笑了,他的笑很灿烂,也很好看,其实他真的很是一般,没有高高的个子,长相除了有一双睿智的眼外,我再也找不出还有什么优点可取,而我却好象已经爱上了他一般。难道他会是那个我等等三生三世的人?
就这样,他时常到我的家,当然借口都是一个:借书、还书、再借书、再还书我们好象就这样没有任何来由的相爱了,我真的不知道,爱情,有的时候是如此的简单,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的预兆,但它的确是在我们之间发生了,犹如那春天的新芽,是挡也挡不住的。
本来我们已到了谈论婚嫁的时候,可是不知怎么的,妈妈却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杰的文凭是什么?这是我一直以来很头疼也很是避讳的问题,因为杰只是一个技校毕业的小工人,至今还是一个小队上的作业工,虽然是个什么小队长,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妈妈是只认文凭的。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可我又天生不会撒谎,更何况我不想欺骗她,所以只有如实相告,但同时又加了一句:杰正在攻读专科文凭。妈妈听后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们散了吧,等以后有合适的再说。"我早知道妈妈会这样说的,所以我没有与她争辩什么,因为那只是徒劳!
当杰再次来到家里的时候,妈妈明显地冷淡了许多,而细心的杰也看了出来,他追问着我为什么,我又能怎么说呢?说我的母亲看不上他?我又怎么说得出口?那样会伤了他,也会刺伤了我们的爱。可是,看着杰着急的样子,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应该是爱杰的,自从与涛分手后,我虽然也交往过好几个男朋友,可是最终我都选择了放弃,因为我找不到相爱的那种感觉。而只有杰,他打动了我,开启了我爱情的那把心锁。可是如果我不放弃他,那么我就得放弃妈妈,因为我知道,我是不能违背她的意愿的,否则我就会失去她,还有我所喜欢的温暖的家。聪明的杰很快便猜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很长时间我们没有再见面,他也不再来我的家,我的电话也不再在那个固定的时间响起。就这么结束了吗?
难道爱情真的是已化蝶而去了吗?为什么那刻骨铭心的回忆还在心头择荒而憩,汲取我的血液呢?我相信,在那人海茫茫中的邂逅和相遇,早已注定了我今生的牵挂与等待的维系。但我已等了三生,我不能让自己再等一生,那份属于我的爱情,我要自己把握,我要在生命终结前,了却未竟的心愿:犹如戴望舒的雨巷,撑一把油纸伞,相守于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你不来,我不走。
而杰仿佛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没有了踪影,单位说他已辞职,可到底上了哪里,人家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相爱的人最终都不能相守?难道我真的注定要孤独一生吗?
日月轮回,斗转星移,我盼着杰哪天能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说他愿意娶我做他的新嫁娘,然而我却没有等来。难道相遇之初的那美丽,那颜色,那芬芳,那忧愁,就这么随风了吗?可那如诗,如词的音律为什么还在我的心头鸣起呢?
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飘逝着,我已二十有六,而杰依然杳无音信,母亲虽然很着急,可是她更多的是内疚,杰不在的日子里,她也想明白了许多事,原来文凭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人家老三不也是个工人吗?可你看人家混得也不比常人差呀!多少还算个小作家呢!更何况杰对于我及我们全家的那种感情,是不能用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就好象他本就是我们家庭里的一员似的,其实母亲也一直是这样感觉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杰已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再见到杰的时候,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那天,听说齐鲁晚报的几个记者要到我们单位采访,本来想去所办看看呢,可手头的活儿实在太忙,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工作站前做我那堆枯燥无比的工作。不知怎么,总有一点儿心不在焉,窗外,小花园里花木扶疏,一对对的蝴蝶在蔷薇丛中飞来飞去,蓝天澄碧,白云悠然,应该是个放飞的季节,而我却还在这儿努力地工作着。这时有个人影站到了我的身后,静静地,就那样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我以为是严厉的主任又来视查工作,"主任,这就好,做完后,我给你送过去好吗?"身后的人没有回话,怎么?难道他还嫌我速度慢吗?我真的是够用功的了呀。
我抬起头,想看看主任的表情,他是不是非常的生气呀?可是,身后的人,怎会是他,那个我日思夜想的杰?
"你好吗?还是那么怕主任呀?"如果不是机房里有很多人,我想我一定会扑到他的怀里。
"小敏,我还是一事无成,如今就更差了,我没有了固定的工作,只不过是晚报的一个打工仔,这样的男人你还会要吗?"我又怎么能拒绝我等待了三生三世的人呢?我不顾一切地扑入了杰的怀抱。
春天真好,明天就去放飞!身着还是那套浅蓝色的套裙,没有它我不会遇上杰,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