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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与剎赶到马圈后山时,只见巨石压毁了马厩,波及两侧的仆房,火舌不断地从里头窜出,即可下令。
“赶紧打火!卓凡,带人从第五间仆房开出通道!”北风助长着火势,要是不赶紧毁了房舍,火势恐怕会吞噬了一整列的仆房和马厩,损失就难估计了。
“是。”卓凡立刻调派人手,一方面开通道,一方面则是将没值班在仆房休息的人救出,更得拨出一些人抢救马厩里的小马。
“本王到后头巡视。”华与剎见人手动了起来,随即再绕向后头。
“王爷小心点,后头的火势也不小。”
“知道。”
绕过仆房后头,前头的仆房被巨石压得不成形,而半山腰尚有落石不断掉落。
华与剎抬眼望去,恐怕是他早知道前方的马厩恐会淹水,所以塞了临时的挡水板,反令水势往后冲刺,导致落石不断可是,半山腰上,怎会有如此巨大的落石?
况且落石也该有仆房后方的树林稍挡着,怎会正忖着,风吹来阵阵油灯味,他心头一凛,欲回头瞬间,轰的一声,树林与仆房的火将他团团包围。
火,艳丽而可怕燃烧着,犹如广和殿内那场火,教他登时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原以为是自己改变了水道才酿祸,如今看来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他该逃,马上就逃。他不再是八岁的孩童,逃得出这场火,可是他的双脚却像是扎了根般,无法动弹。深植的恐惧,因环伺的火舌而无止境地爆开,让他只能站在原地,犹如当年无助的自己。直到
“与剎!”
那凌空而来,破开阵阵焚烧声的清脆声响,像在瞬间拂去缠绕他的恐惧,然后他看见她披着外衣,冲到他的面前,他的心,像是从静止不动恢复了跳动。
“太好了,你没事!”窦月芽紧紧地抱着他。
“你怎会在这儿?”山崩消息传来时,他明明要她在房里歇着。
“我担心你出事。”她抬眼望着他,扬笑道:“不怕,我在这儿。”
“本王怕?”他哑声喃着。
“你如果不怕,当初宫宴放烟火时,你怎么会吓得将我抱得那么紧?”而且他病了的时候,他也说了不喜欢火。
凝睇她半响,华与剎突地笑柔了魅眸。
原来,她是如此地在意自己,那么丁点大的事,都教她搁在心上,甚至为他冲进火里好暖好暖,暖得像是有什么快要满溢。
瞬地,后方传来细微声响,伴随着火场里惯有的热度,他想也没想地将她紧密地护在怀里,快速往旁闪开,但还是被坠下的枝桠打中肩头。
“啊!”火花在眼前飞溅,她吓得伸手拨开在他肩头上的火花。
“别用手!”他一把揪住她的手,压根不管自个儿肩上着火,运起轻功一跃,几个飞跃,抱着她冲出火场之外。
“王爷!”卓凡已守在外头,见他肩头上有火,惊声喊着。
“没事。”华与剎将火拍熄,转而抓住窦月芽的手细看,眉头紧紧地拢起,低声道:“卓凡,去把耗子找出来。”
卓凡闻言,神色一肃。“属下立办。”
“耗子?”她不解地问。
“咱们先回房,本王替你上药。”
华与剎飞快将她送回庄园寝房里,吩咐下人取药,抹上她的指头,确定她身上无其他外伤,才让她躺在床上休憩。
“王爷,我的伤不打紧,倒是你的”
“本王没事,这么点小伤,本王没看在眼里。”他轻柔地抓下她欲探看的手。
“你休息,本王去探探火势控制得如何。”
“你还要去啊?”
“当然,本王可是这马圈的主子,总不能要手下冒险,自己却躲在房里。”
“那我跟你去。”她不安地揪着他的袖角。
华与剎笑柔了眼,亲了亲态度额。“不用了,本王去去就回,你先歇息。”
“你要小心一点,别又跑到火场里头。”想起她刚刚赶到时听见那轰然响声,教她的心凉了半截,就怕他被困住。
“本王还没跟你要奖励,再者本王是要去分派人手,不进火场的。”
“那就好。”她总算放心了些。今儿个不知道怎么搞的,心底莫名不安,否则她也不会不听他的话,跑到最北边的马厩找他。
“睡吧,本王会让玉昙进来候着。”
“不用不用,玉昙正忙着,我不急着睡,等你回来。”别在这当头叫玉昙进来,因为她会害羞的。
其实她会跑去找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终于知道摆在枕边的帕子是闺房用品,而玉昙把用过的帕子拿去处理了,令她害羞得暂时不想见她。
“好。”瞥了眼枕边的帕子添了新的,华与剎立刻了然于心,不在这当头逗弄她,因为他有要紧事在身。
替她掖好被子,他随即步出房门外。
其实,近来恐怕是他这一生最愉快的时候,甚至有心如她所说的那般过起闲云野鹤的生活,带着她到处游玩,可惜,就如他所说的,他不犯人,人亦犯他
是他这阵子过得太安逸,才会忘了自己布下的局会引来杀机。这时二哥造反已被擒住,皇上为了护住与剀的皇位,要下圣旨将他调回京城和大哥互相残杀。
所以会派耗子来招惹他,不让他回京,也只有大哥那个看不透局势的蠢人了!
而清楚马圈位置,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闯入的,也只有曾养在身边的那只耗子。
迎着风,循着血腥味,来到庄园后头的广场,尽管未点灯火,眼力极佳的他仍瞧见了被卓凡擒获跪下的,正是谢祖,在他身后则是倒了几个人。
“谢祖果真是墙头草,二皇子一倒,你就马上投靠大皇子了。”华与剎低笑着,徐步走近他。
谢祖闻言,怔愣不已,彷佛不明白他从何得知这些消息。
“你想本王是从何得知?”华与剎往他的小腿重踩着,他立刻痛伏在地。“那是因为二皇子造反,还是本王出了力呢,他有多少斤两,本王会不知道吗?”
“王爷饶命”
“怎么饶呢?本王都放你一马,刻意射偏那一箭,可谁知道你竟傻得投靠他们对付本王还用火烧,难道你会不知道本王最痛恨火了?”华与剎微加几分力道,静谧的夜里突添骨骼破裂的声响,伴随着谢祖的哀号。
“王爷饶命!属下可以给王爷关于大皇子的啊啊”令人胆颤心惊的碎骨声,教谢祖痛得再也发不出声音。
“不需要本王不需要你这个墙头草给的消息,因为本王猜得到。”他现在只想将他凌迟至死。敢对他用火他不在乎自己如何,但要是烧着了豆芽菜,该如何是好?很痛的,被火噬咬是难言的痛!
忖着,狠狠一脚将谢祖踢开,谢祖犹如破布娃娃般倒卧无力动弹。
华与剎深吸口气,垂眼睇着口吐鲜血的谢祖。“这样吧,看在你带了这么多人大驾光临的份上,本王愿意让你再赌一把,猜吧。”银光一闪又没入掌心,她笑问着:“你猜是哪一面?”
“王爷,饶命”
“这不正给你机会?是夔龙还是通宝?”他冷声问着。“要是猜中了,本王可以留你全尸。”
“那如果猜错了呢?”
微颤的嗓音传来,教华与剎猛地回头,依稀可见藏身在树丛后头的纤瘦身影。
“不是要你歇着?”华与剎向卓凡使了个眼色,才徐步走到她面前。
“原来那是血的味道。”她低声喃着。就算是火灾,也不该有这么可怕的铁锈味她应该庆幸天色极暗又没点灯,所以没让她瞧见广场上的屠杀?
“所以他就是你说的耗子?”她低声自言自语,也不管他是否回答。好半响才又抬头问:“那人呢?”原本还嚷嚷着,如今却半点声响皆无,太吊诡了吧。
“本王要卓凡先将他押下。”
“然后呢?”
“有些事,你别过问。”
窦月芽一把揪住他的手,翻开他的掌心,一枚通宝银闪动银光。“你把拿来和逗我玩的通宝银拿来让人赌生死?”她只听见部分对话,但她知道华与剎没骗她,对方心存恶念而来,他反击也算是正当防卫,只是那种把人当玩具玩弄的手段,让人感到恶劣。
“错。这通宝银原就速处置背叛者的玩意,是本王纵容你,由着你猜玩。”
“那我应该感谢王爷吗?”她哼笑着放开他的手。
“豆芽菜。”他反握住她的手。
她瞪着他握住的手,像是从上头嗅见了浓浓的血腥味。“王爷,谢祖原本就是王爷旗下的人,对不?”谢祖这名字,华与则跟她提过,她随便听听就抛诸脑后,但是今晚的事,像是间接地证实了华与则说过的话。
华与剎微眯起眼。这事知道的人不多,知道的都是他信得过的,除了两个人——华与则和华与剡,而会告诉她此事的,自然是有机会接近她的华与则。
深吸口气,她问得有些胆颤心惊。“所以说当初宫宴,那个挟持二皇子妃的人也是王爷派去的?”
“是又如何?”
她难以置信地倒抽口气。“你为何要这么做?”
“自然有本王的用意,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你!”窦月芽甩开他的手,连退数步。“我突然觉得你好可怕。”
原本就知道他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可没想到他竟把人命当作他夺取皇位的棋子!
正因为他能待她那么好,更显得他可怕。而她无法装作不知道。”错了,最可怕的不会是本王。“
“可至少依我目前所见,最可怕的就是你!”话落,她转身就走。
华与剎微怔,不能忍受她如此看待自己,他快步跟上她的脚步,一把扯住她。
“你以为华与则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他故意跟你说谢祖的事难道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还有华与剀,你真以为他是个能交心的人?你别作梦了,皇族全是妖魔鬼怪,为了生存,什么肮脏事都做得出来,今日不做絶,明日就等着被围猎!”
“与剀不会!”她吼着。“你自个儿走偏,别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她当然知道为了帝位皇族手足相残已是惯性,但她也相信不是每个皇族人都对帝位有兴趣!
华与剎揪紧她的手。“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不懂,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与剀的先天条件是一样的,你们同样是早年丧母,不得皇帝疼爱,可是与剀跟你不一样,他为人正直仁厚,他行事不像你这般无情残酷。”
华与剎目皆尽裂,拖着她直往寝房的方向而去。
“你做什么?!放手!痛!”她不断挣扎,得到的却是更蛮横的力道,像是要将她的手腕扯断。
回到寝房,砰的一声开门,正在房内的玉昙吓了跳,一抬眼,被华与剎沾上血迹的冷鸷面容吓得浑身颤抖。
“滚!”
玉昙颤了下,直觉王爷动怒,王妃必遭殃,想要阻止,却见窦月芽朝她摇了摇头,她只能赶紧垂眼退下。
“你可以放手了吧,我的手很痛!”
“痛?”他撇唇笑得寒凛。“有本王痛吗?”
“你哪儿痛?”她怒瞪着他沾上血迹的脸。“被你杀的那些人比较痛吧!”
他脸上的血迹,在在显示他确实动了私刑她知道他的处境,就如他所说,今天他不杀,也许明日就换他被杀,可是当她一再目睹他置人于死地、目睹他凌虐旁人,她就是难以接受这一切。
以他这般深谋远虑,她不信他没有更聪明的做法让自己脱离这一切,然而他选择的却是置身修罗场!
华与剎紧握的拳头,青筋浮出。“你就为了那些人非得这般惹恼本王?你不让那个本王反击,难道是要本王等死?!”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你不能否定的是,今晚的事你也有责任,因为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眼前的结果就是你该受的果!”正因为如此,她才要他放弃争皇位。今日我设计你,明日你反击我,直到有一天,有人坐上了龙椅可是天晓得要坐上龙椅,得要踩过多少尸体,得在无尽的争斗中失去多少?
华与剎定定地望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是本王咎由自取?”
“不是!”她想也没想地道。
“不是?”他低低冷哼。“今天华与剀换做是本王,被母妃抛弃,被父皇”顿了顿,他突地捧额低笑。“可不是吗?他不是那个差点被炸死在广和殿里的人,他不是那个被宫人欺凌而无法反击的人,更不是被四处打压,得靠己力才能逃出生天的人!本王若天真如他,早不知已经死了几回了!”
“以德报怨?那简直是这天底下最蠢的事!凡敢动本王,本王就会加倍丰还,本王会让他生不如死,让他后悔招惹了本王!”
为了保护她,他可以更狠更无情但敢伤她的,他会让那人明白,这天底下最痛苦的折磨,絶不只是死亡那么简单。
而她,永远只能在他身边,眼里心底只能有他!
窦月芽看着他殷红的眸,那近乎癫狂的神情他说的没错,他的痛他的恨,不是当事者,永远只能想象不能体会,可是对方报复回来,双方斗着心机,他会变得更偏执而猜疑,会愈走愈偏,行事愈残虐。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认为你不该让自己陷在恶性循环里,否则“
外头突地传来卓凡的唤声“王爷,圣旨到!”
华与剎垂敛长睫,收整心神,沉默半响,轻轻地放开她的手。“豆芽菜,本王要你记住,往后絶对不准再拂逆本王本王要先回京城,你稍后再上路,一路上想清楚,你的男人是本王,其他男人的名字都不该被你唤出,听见了没?”
窦月芽皱拧眉头,发觉他似乎在意的是她喊与剀的名字原来他们是在鸡同鸭讲吗?她在意的是他为夺皇位所用的手段。她到底要怎么说,他才会懂?
“回答!”
“与剀是你的弟弟。”更何况与剀是她的朋友,要是连名字都不能叫唤,那不是太生疏了?就算是独占欲发作,这要求也太过了。
“这就是你的回答?”他眸色冷沉。
“华与剎,你”“够了!”甩开她的手,他转身离开。
“华与剎!”本想追上他,但想一想,彼此都在气头上,再者两人对事情的重点有这么大的出入,还是让彼此先冷静好了。
况且她的手真的好痛。垂眼望去,她的手腕上竟浮现一圈淤青,可想见他刚刚扯着她的力道有多不客气真是的,如果在现代的话,她是可以告他家暴的
说是吃醋也太过火了吧。
天亮时,窦月芽才知道,原来当晚华与剎真的领了圣旨就先赶回近泽睿王府,等到她回到睿王府时才知道
“二皇子造反?!”她诧道。
“所以王爷才会奉皇上之命,快马回京掌皇城卫。”武赐三毕恭毕敬地道。
“怎会如此”她诧异不已。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但请王妃赶紧上马车,咱们也得跟着回京城。”武赐三神色愉悦得连八字眉都微翘着。
“这么赶?”她才刚回王府而已,而且“府里的下人好像少了许多?”
“小的奉王爷之命遣散府里下人,只留下几个跟着王爷较久的。”
窦月芽皱起眉,总觉得他这么做像是再也不会再回近泽,否则有必要把这儿的下人都遣退吗?忖着,不由想起华与剎临行前说过,他要先回京,可那时他根本就还没接下圣旨,怎会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还是说他早已布了什么局,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这人心思如此缜密,为何就不用在好的地方?
“王妃,掌管皇城卫,代表王爷深受皇上倚重,恐怕往后回近泽的机会不多,所以王爷才会如此处置。”武赐三当她不解,好心解了疑惑后,又催促道:“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上路吧。”
“可是我的东西”
“王爷已经要小的将王妃的物品收拾好了。”
真是贴心吶。窦月芽没再发问,正要上马车,却发现回京的阵仗竟比来近泽还多,尤其是守在门外的一票侍卫。见到骑马领队的男子她蓦地瞪大眼,举步走向他。
男子察觉,略垂眼,随即下了马。“七品校尉卓勒见过王妃。”
“卓勒?”她不住地打量着他。
太像了如果不是这张容貌太年轻太青涩,她真会以为总裁也跑到这儿和她团聚了,而且卓勒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听过,怎么想不起来呢?
“王妃,这位是卓凡的弟弟卓勒,他隶属王爷麾下,负责送王妃到京城。”武赐三解释完,像是怕耽误了良辰吉时,开口催促“王妃,赶紧上路吧。”
窦月芽心底五味杂陈上了马车,看着近泽愈来愈远,心中的疑惑却愈扩愈大。
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她环抱着疑惑回到朝丰城时,已是秋意浓。
位在朝丰城的睿王府,到处张灯结彩,进了朱红大门,到处布置得喜气。还贴上烫金喜字。她愣了下,想起原定他挂丧结束后,要回京城完婚原来他先回京城,除了接掌要务之外,还顺便筹备婚礼?
这一路上,愈接近朝丰城,愈接近华与剎,她就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近泽距离朝丰城千里远,距离他们分别的日子已隔了一个月,再者两人还是不欢而散一路上,她总想着见到他时,她到底要怎么跟他说,他才能明白她的意思,也猜想着他会不会不想见她,甚至不理她。
结果,在踏进王府,见得这一片喜气,才发现在路上的胡思乱想,全都是自己吓自己,他终究是把她搁在心上的,是不。
身为总管的武赐三一到来,王府其他管事立刻前来迎接,告知王府里的大概情况,却教武赐三听得脸色大变。
“真有此事?”他神色震愕。
“千真万确。”王府陆管事低声说着。
"那”武赐三不由得望向正打量大厅红帐的窦月芽。
“王爷说了,先让硕公主住进西边的兰苑。”
武赐三听得嘴巴微张,最终抹了抹脸,敲了敲额才回头,瞬间端起满脸笑意,对着窦月芽道:“王妃多日劳顿,肯定是累坏了,让小的带王妃到兰苑休憩。”
“兰苑?”
武赐三以为她心底起疑,正要解释,却又听她道:“以盛兰之名所取的?”
“或许是如此吧,可见王爷对王妃有多用心。”他说着,双眼却只盯着自个儿的乌头靴,心虚不已。
窦月芽闻言,轻扬笑意。看在他这么有心的份上,待会要是见到他,她就先低头吧。忖着,她不禁问:“怎么不见王爷?”
“王爷还在宫中。”
“晚点才会回来?”
“王爷在宫中,这时间总难掌握了些。”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正要和武赐三去新的院落休息时,突见有下人跑来,停在厅外道:“武总管,八皇子来访,说是要见硕公主。”
武赐三闻言,正要以硕公主劳累为由,请八皇子明日再访时,她已经快一步道:“还不快请八皇子进来。”
瞬间,武赐三的八字眉已经快垂到腮边。完了,八皇子一来,戏还唱得下去吗?
“赐三,我要在哪儿见八皇子较妥?在这儿,还是在我的院落?”
“随便啦”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在哪有什么差别?
“嗄?”她是不是听错了?他好像说随便耶会不会太随便了?
“小的意思是说,在这儿就好,虽说硕公主和八皇子情同兄妹,但总是不宜在院落里私会,于礼不合。”
“那就准备点东西招待客人吧。”她笑眯眼道。
好久没见到与剀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华与剀一进王府大厅,见到处皆是刺眼的红,令他浓眉微攒着。望进厅内,却见她喜笑颜开地起身,不断朝自己挥着手,那俏皮动作,勾动他的唇角。
“盛兰。”他扬笑踏进大厅。
“与剀,这阵子好吗?”她不住地打量着他,只能说青少年成长得最快,不过数月,身子似乎就抽长了些,五官更加立体深邃,浓眉大眼的俊朗面貌和华与剎截然不同,是另一种赏心悦目。
华与剀直睇着她,扬起的笑突然有些微苦涩。“我很好,你呢?”她面容相同却不再像个女孩,多了份女人的恬柔韵味,而让她有此改变的,肯定是四哥。
“我很好啊。”她笑拉着他坐下。“就知道你最有心,知道我一回来,就赶过来找我。”
“想你。”他低喃着。
"我也想你。”她大方地道,很哥儿们的说法。
他知道她的想念和他不同,但他不点破,抽出被她握住的手,转移话题。“你才回京,我就过府拜访,会不会耽搁了你的休息?”
“要休息多的是时间,咱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再者,要是等到华与剎回来,恐怕他们也难以见上一面。那人的醋劲大得很。她不想节外生枝。
“往后多的是机会,毕竟四哥应该会在京里定下,不会再回近泽了。”
“是喔。”她微攒眉,想了下,问:“到底是怎么了,二皇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造反?”
他疑惑反盯着她。“我不是写信告诉你了?”
“信?我不知道。”
华与剀闻言,不以为意地笑道:“也许是送信的人把信给弄丢了吧。”看她毫不知情的模样,相信他写的信,四哥根本就没交到她手中。
“是喔太可惜了,我竟然没收到。”
华与剀轻叹口气。“无妨,只是这事说来话长,自从母后摸后,后宫几个妃子争着入主中宫,大哥的母妃有个首辅兄长当靠山,二哥的母妃则有个刑部尚书当靠山,五哥的母妃是昆宁城长济侯,掌的是南防兵马斗啊斗的,惹得父皇大怒。
“就在这当头,五哥采买的宫中马匹无端染了马瘟,导致皇城里的马得马瘟。父皇大怒,免去五哥的职,太尉也被撤职,顺便以督办不力,未察马瘟一事办了兵部尚书,再办刑部尚书企图袒护兵部,办案不审,两个尚书一并送大理寺严办,二哥的岳丈和舅父势力一倒,就代表二哥和皇位无缘,也不知是否因为如此,才教他恶向胆边生,竟劫了四哥从近泽送回的军马,举兵造反,被大哥给拦下”
窦月芽听得一愣一愣的。“可知道你五哥是从哪采买马匹的?”她隐约记得在近泽时,曾听几个男人八股过王爷的马圈因大雨冲溃堤防,教马儿染上马瘟。
“是吗”是她多想吗?华与剎彷佛能洞察先机,与其说他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倒不如说一切如他所布的局行走,就好比她在近泽听说有昆宁城的商人买了得马瘟的马。
如果是巧合,太巧了。但要说王爷把马卖给昆宁城的商人时,就猜得到会产生这些连锁效应,那也太可怕了他怎么办得这种事?他人在近泽,竟然还能在京城掀起波澜,一石二鸟!如此一来,少了二皇子和五皇子,能和他抢夺皇位的,不就只剩下大皇子?或者是
“怎么了?”见她神色苍白地看着自己,他不禁笑问。
“你你和你四哥的感情如何?”她问得小心翼翼,因她只从华与剎口中听到他提及与剀和大皇子是否意味着,最终只会剩下这两人与他为敌?
华与剀苦笑了下。“就一般吧。”
他的回答让窦月芽的心凉了大半。如果华与剎对皇位势在必得,那么与剀和大皇子必定是他欲除的绊脚石。他远在近泽时,都能如此轻易地除去两名皇子和背后势力,要是待在京里,岂不是要掀起腥风血雨?
而首当其冲的,会不会是与剀?
她能怎么帮他?而他一直待在宫中,身无要职,他能去哪?
“与剀,你母妃是出自何方?”
“我母妃那一派早就没落了。”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连投靠的人都没有?她更忧心了。
“不提那些,倒是你,四哥待你好吗?”
“很好啊,你光瞧这里头的摆设,就知道他待我有多好。”她努力扬笑指着厅内各处的喜字红帐,对了,要是她多得王爷宠爱,说不准他会听她的。至少,与剀不会是他的绊脚石,对付他实在太没道理。
华与剀闻言却愣住。
“怎了?”
“盛兰,四哥什么都没对你说?”
“没呀,他从近泽马圈刚回来的,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华与剀轻握住她的手,几番挣扎,还是决定说出口。“盛兰,四哥是要成亲了,但是他要迎娶的正妃是”
“关你什么事?”一道冰冷如刃的嗓音杀入厅内。
窦月芽回头望去,不知华与剎何时来到厅外,身穿玄色镶金边的朝服,头戴速发冠,露出他刀凿般的深邃五官,然而此刻那双魅眸,冷沉慑人。
“四哥,你什么都没跟盛兰说。”华与剀起身口气不善地道。
窦月芽跟着起身,直觉华与剎有秘密瞒着她。
“我才刚下朝,你会不知道吗?”华与剎哼笑了声,徐步踏进亭内。“也对,我没你闲,哪像你得知马车进城就赶了过来怎么,一解相思?”
华与剀玉白脸皮微微涨红。“四哥,你别岔开话题,要是你有心要说,只要差人送封信,难吗?”
“本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管得着吗?”
“我管不着,可是我不服!盛兰没名没分跟着你前往近泽,如今你只身回京,竟筹办起和首辅之女的婚礼,还是迎她为正妃,那盛兰呢?!”
窦月芽蓦地瞠圆杏眼。他要迎娶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