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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藏是一个中规中矩,不苟言笑的得道高僧,逢人必说“阿弥托佛”或曰“贫僧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拜佛求经”可见愈是木讷的人信仰愈坚定“ 拜佛求经”成了唐和尚矢志不谕的追逐,令人肅然起敬。有一天,唐三藏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经典,譬如,花花草草,人妖他妈,刮风打雷什么的,更有”only you”响彻肺腑。崇拜之余就是惶恐,连唐僧这样的老好先生也有了经典,我们这般丧失信仰的凡夫俗子已该叽叽歪歪了,像我就深受震动了,尤其想到自己功德微寒,难有三世轮回的业缘,春秋几易,连伊壁鸠鲁式的欲念也泯灭,震动便绝望,我要改变点什么,我这个人还想得到些什么,还没有纯粹的愤世嫉俗。
唐僧经典大白于天下的那阵,我还沉醉于湖北大学后门的小白菜,侧门的粉丝煲,但压根儿没想在吃喝上搞什么经典,也知道自己不能一年四季满足小白菜或粉丝煲,至少红烧凤爪就一度让我动摇了对它们的信仰,虽然三零三寝室在吃喝的鼎盛时期,确立了自己的经典,土豆丝、鱼香肉丝、回锅肉、水煮肉片、红烧豆腐、小白菜,这些已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譬如东东今天就对土豆烧鸭兴趣颇浓,粉蒸肉也鲜为人知。更糟糕的是我们太年轻,看流行缺乏深度,什么都崇拜的一塌糊涂,我不乐意把自己的经典梦耗费在学校里,去沈阳实习的那阵,人生地不熟,搞坏了右脚也整不出名堂,不甘心,时隔大半年再次北上,很不得志,多跑了几条街道,吃了几次麦当劳,回到公司,都说“傻哥们”我已大约醒悟了“橘生淮南“的掌故,执意断了居北的念头。
在长安的半年里压力很大,绝不止于我,平素零零碎碎的半拉子人不吭不语,言行举止战战兢兢,凡纹针掷地必大惊失色,惟恐已之过,皆因经理压阵,经理貌似嬴弱,身段犹有风吹枝抖的神韵,经理乃一妙龄女子,仙乡甘肃,当久砺风沙卷尘之苦,江南细风奈她若何?不然,隔日咳喘颤息,每咳声起,众人俱屏气凝息,焦噪不已,像这样窒息的场所,经理也有了她的经典“傻不拉叽!”这很肤浅,连一向敏感的小郭也嗤鼻,小郭福建人,娶妻生子,好为夫父五载有余,以为常言“傻不拉叽”非贤德之兆。我们都赞同小郭的见解,之后愤懑难堪:经理不该有她的经典。寻思盖过她的风头,逢经理休养一天的下午,大伙挤窝一室,小郭不慎摔翻了一卡通茶杯,皆因小郭喝水心切,我一旁发话了:小郭,知道摔翻了谁的杯吗?小郭惶恐,迟疑片刻“经理的一”“你不想活了”我漫不经心掷谕他,不料侧身颇有艺术气质的小秦笑爆了肚皮。竞相传诵,闻者雷动,我大感意外:经理甩出经典时,大家愁眉苦脸,虽经理和颜悦色亦不见轻快,顿时明白经典的制造是不要装腔作势的,随意而发也能反响深远,在小秦快活轰笑的瞬间,一股幸福感难以言传地窜遍了我的毛孔:踏破铁鞋,经典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一刻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经典:你不想活了!
制造这个经典的前夕我已递交了辞呈,经理言语恳切地予以挽留,我揣测有两个理由:其一,我在职期间安分守纪,恪尽职德,颇受同仁结交;其二,经理屡屡将“傻不拉叽”惠顾于我,我逢迎作傻状,让经理的经典很有市场,若我中途退场,她的经典难免胎死腹中。这且罢了,院长动摇各方人士予以劝阻。我感动院长的义举,我知道他没有一已之私,我们和院长办公相去甚远,院长的经典无须我们赞助,我犹豫了自己的草率行事,警惕了一个现象:经理的经典因我而昌运不爽,我的经典因长安兄弟而滋生。若怯阵,经理和我都扼杀了自己的经典,但我认为自己不该做经典的倭儡,否则我的形象就真的停留在“傻不拉叽”的层次上了。
离开长安我很悲伤,不为那丰厚的薪金(初来广州月俸三仟对我是一种奢侈了),不为兄弟们留恋我骨子里的叛逆,他们认为我是干大事的人,我也很乐意和他们拍拍肩膀说再见,网络护理小陈挖心掏肺:自文案一职设立以来,你是与我合作最多的!“我知道你喜欢波涛汹涌,你蛮照顾我”去死吧你,小陈很愤怒。我祝福他,我走了,没有人挑眉竖眼,他的日子会过的顺利些,兄弟们都很绝情,我痛惜我的经典不再被他们怀念。
慢慢地我的经典已模糊,若非小郭摆出无辜状,小秦捧腹笑,我会忘记自己制造过经典,而为生存奔劳的人是不需要经典慰藉的,我执迷不悔地蹬开了经典,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八方,一念之间我叛逃了经典,八方的清冷安静给了我一个错觉:为什么长安要过得那么压抑?接锺而至的日子无可挽回地证实我又跌入了更深的陷阱,我不会计较自己的辛劳化成沾满灰尘的故纸,实践昭示:革命的胜利需要鲜血的渲染。等待黎明的黑夜总是漫长无趣,甚至夹杂一点恐惧。我毫不怜悯这堆故纸的命运,我所泣血的鲜被认可,弃如草芥的反被视若珍奇。我忧虑自己的无所作为,经典的憧憬浮上了日程,我四处张望细心聆听,企图感知经典降临的征象,周遭除了吵闹掀起的浮灰什么也没有,除了我没有人关心经典,他们宁愿抱着报纸也懒得和我探讨经典的诞生,老鱼的出现让我恍若隔世,老鱼非鱼,号余昕,很动听的带有点女人味的名字,老鱼贵为一屋之主,不思愤进,言语间挑逗同室姑娘,姑娘屡遭搔挠,谮越反抗,破口大骂:死老鱼!老鱼静时如老僧入定,进餐声势盖人,打盹鼾息雷动,全无“死状”遂以老鱼冠之,老鱼嗜烟好洒,只因老板生性节俭,每每宴请,或快餐,或粉条,从不言酒,更不敬酒,老鱼自认晦气,按捺不住便直往机房重地而走,呼号一段:老李啊,有没有粮食!声若洪钟,气若游丝,高唱低转,绕室不绝。老李欢笑迎出,拉屉开盒,抽烟点火,鲜有空手而回的道理。老李如此配合,意志坚强,笑意率真,别无它图,应该是老鱼的呼号感染了老李,让他幻生了久别重逢的亲切,故而慷慨赠烟,这个奇妙的推测让我精神一振,言行举止孔武有力,一扫平日的颓丧,逢老鱼呼号必趋步效法,观其行,揣其意,韵其神,晓其势。凡五日初见火候,翌晨,老鱼烟瘾又发,推门欲入,旁白响起:老李啊,有没有粮食!三分节奏七分神韵,老鱼颇显尴尬,似孔乙己的“窃书不算偷书”被众人病诟,老鱼接烟的手有些轻微颤抖,憔悴的脸添了几分苍老。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残忍,但我明白老鱼在忌恨我,却要装着和气地殷切与我称兄道弟。老鱼清楚地记得,他抽掉了老李的三包烟中,有两包是我怂恿并代老李购买的,喝水不忘掘井人,可见老鱼也是重旧情的,老鱼的呼号益少,我总在恰当的时机,用恰当的力道呐喊:老李啊,有没有粮食!老鱼尴尬一笑,老李不厌其烦:你真是一个人物,老鱼大感愤满,我断了他的烟源,气不过时横桌一躺脱鞋沉睡,鼾声起,臭气飘,众人掩鼻远遁。老鱼这是蓄意报复,也泱及了无辜,连带了屡屡赠烟的老李。老李无奈:你真是一个哥哥,泰姆泰?事后三天,我去探望老鱼,发现他的桌上破天荒地摆了一盒开启的“红双喜”
凭良心说我是钦佩老鱼的人格的,我恶作剧地断了他的烟源,害他破财,又抢了他的经典,他本可以将我揍扁的,其实人们那时都很同情老鱼的遭遇,他若振臂一呼,众人必把我痛打落水狗,我会死的很难看。然而老鱼选择了善意的沉默,老鱼的慷慨与大度让我冥感到他有慈悲像,日久必成大器,所以我决定在我离开八方的一天送给老鱼一盒红双喜。感谢他隐忍不发地帮我copy了经典,让我在老板无理取闹大耍无知的当口保存了一些人性的乐观,我没有郁闷地疯掉,总要归功于老鱼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