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你走失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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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女孩子,什么时候知道我爱你。

    ——苏栗日志2003。12。24。

    黎小白掰着手里被自己咬得笔屁股上杵着一个大洞的钢笔套,边嘟囔着苏栗的名字掀起桌盖,自里头取出一张包在信封里的贺卡,递去给苏栗:“喏。”

    “给何禾的?”苏栗夸张地笑了笑,接过卡片,粉色的封面上六个黎小白的笔迹让苏栗的心不由得一顿,那六个字是“给亲爱的苏栗”

    拆去包装纸,苏栗的脸在左手翻开贺卡的刹那往后一缩,眼睁得老大——卡片是有机关的,黎小白在这之前给里面的弹簧拧足了劲,弹出来的夹层上黎小白的微笑飞飞扬扬,她的大头贴旁端立着两行字:

    “哈哈哈,吓着了吧孩子。那么,我黎小白的玉照算是补偿吧!

    给我亲爱的——笨蛋苏栗。”

    “笨蛋”二字被黎小白粗粗地染成了红色。

    “黎、小、白!”

    黎小白“哈哈哈”地长笑几声,然后突然止住,小声说“苏栗,你帮我吧。”

    “嗯?不用猜,又是何禾了,对吧?”苏栗心里起了一层失落,随即又笑“没问题啦。”

    “我做了卡片,可是,不漂亮,烂烂的丑丑的,不敢给他了。”黎小白下意识地捏紧包里那张卡片。

    “不怕,拿来我看看。”

    黎小白这次递给苏栗的,是一张纯白卡纸剪成的贺片,黎小白亲手画上的两只笑脸娃娃心正咧着嘴一脸明媚。

    “何禾,圣诞快乐。黎小白”

    简简单单十字不足,却配上似是起陪衬作用的“i missing you”黎小白的心意,一目了然。

    苏栗送出一个信心十足的嘴角上扬的弧度:“黎小白,包在我身上啦,挺好看的嘛,一会我给他。”

    “那么,谢谢你了,苏栗。”

    [黎小白,我这边的音箱在唱呢,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丁丁日志2003。12。25。]

    黎小白强抢了苏栗的校服罩在自己身上,面部表情像一只刚偷吃了香肠的狗狗,然后何禾的信就以纸飞机划过长空的线条跌到了面前。

    “黎小白,圣诞快乐,你是个好女孩。何禾”

    黎小白知道他的潜台词是:我们不可能一起的,虽然你很好。

    苏栗说,黎小白你伤心了吧?

    黎小白喜欢上何禾是不久前的事,不过那个时候,黎小白是没有和苏栗说过话的。

    何禾穿很宽很大的休闲服,神情都是很休闲的那种,黎小白那段看安妮的小说看得心情郁闷非常,撞见何禾休闲派的smile就没来由觉得很喜欢了。

    “黎小白,别难过了,根据我的经验来说,你对何禾,只不过是一种崇拜,只是觉得他很优秀而喜欢,是不是?”

    黎小白抬起隐在胳膊肘里的脸蛋,似懂非懂:“是吗?”

    晚上回家,黎小白打开电脑给丁丁写邮件:

    “丁丁:

    你还好吗?我不好呢,好奇怪啊,今天何禾拒绝我了,我居然没有哭。虽然我跟苏栗说我是因为‘巨大地难过才哭不出来了’,可是,我似乎又并不怎么难过啊。丁丁,你说,我是不是不喜欢何禾啊?可是我记得我明明应该是喜欢他才对啊。丁丁,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黎小白”

    丁丁的邮件回得很快,第二天中午黎小白就收到了那行话:黎小白,何禾不是要等的人,放手就可以了,亲爱的,要等的人在前面呢,他也在等你的。

    [爱如果走得够远,应该也会和幸福相见。

    ——苏栗日志2004。05。12。]

    苏栗是从坐到黎小白前桌起才开始熟络的,生来擅长讲话的黎小白总是一脸真诚地提出质疑:苏栗,你怎么可以这么八卦的啊?

    可谁让我们天真烂漫的呆呆黎小白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他那句“放心,我帮你追他”呢?

    而今,黎小白忽然在老班的语文课上发神经地嘀咕了一句:苏栗,你昨天说你的“经验”谁让你得出这个经验的?

    苏栗没回话,黎小白又问,不会是我吧?哈哈哈。

    这回苏栗递来一张字条,黎小白紧张了一下下——啊呀,奇怪,为什么紧张咧——打开。

    “她叫李玫玫。黎小白,你不要给别人说,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不希望再有人知道。”

    黎小白失望地垂下了眼皮——失望,又为什么失望呢——李玫玫,这会是怎样一个女孩子呢,看苏栗认真的语气,他是多么看重这个女生呀,她很幸福的,是不是,被一个人这样在乎着喜欢着,并且,这个人还是苏栗。

    是苏栗。

    黎小白拿起那只破了笔套的钢笔回了个“哦”字递过去。

    丁丁在qq上听黎小白说起这些时,好半天才回了一句话:亲爱的,你,喜欢苏栗是不是?

    ——啊?丁丁?

    ——只有喜欢一个人,心情才会因他的一丁点情绪起伏而波动,才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随了高兴,随了难过。

    “只有喜欢一个人只有喜欢一个人”丁丁的话久久地缠在黎小白耳畔“亲爱的,你,喜欢苏栗是不是?”

    黎小白蒙上被子,却睡不着。

    苏栗在上课的时候拍拍黎小白的头,悄声问她:嘿嘿嘿,昨天吃醋了没?

    “啊?”黎小白没反应过来“什么?”

    “唔,李玫玫。”苏栗“好心”提醒着。

    黎小白呆了一下,瞅瞅怀里的“传单”问他:苏栗,你今后会读文科还是理科呢?

    ——嘿嘿,黎小白你是数学科代表啊,当然是理科!

    ——苏栗,我是选理没错啦,我是问你呀。

    ——嗯,是啊,黎小白你是数学科代表,我当然选理啊。

    ——苏栗,以后我的课本放你书包里一部分,你帮我背好不好?

    ——啊?晕,我会背死的!不过拿来吧!

    黎小白把理化课本递过去时,重重地点了点头。

    “黎小白,这下知道我的好了吧。”苏栗边理包包边自我陶醉地发问。

    黎小白还是点头。

    “以后也要对我好点哟。”

    点头。

    “越来越乖了嘛?”

    再点头。

    “晕哦,这也承认?哈哈。”

    再再点头。

    苏栗收拾好东西在位子上坐好:“黎小白,你总点头做什么啊?”

    “我在回答你的问题。嗯,是你一开始问我的那个。”

    “一开始?”苏栗努力回想着之前的情节“啊,你是说李”

    黎小白再次再次点头。

    苏栗换上一个邪邪的笑,你哦,黎小白你喜欢苏栗啦?

    ——我不喜欢“苏栗啦”我喜欢苏栗。

    黎小白说完就跑——跑回位子上坐好——哼哼,才两步路。

    上课喽。

    [对不起,苏栗的黎小白,黎小白的苏栗。

    ——彩子日志2004。05。21。]

    苏栗在字条上写,何禾说,他后悔了。黎小白,他在书上写着“爱可不可以重新来过呢”

    黎小白回,苏栗你个大笨蛋,你应该告诉他“黎小白是我的你休想抢”呀!

    刚递过去字条,黎小白又想起什么似的噘起嘴:苏栗苏栗!

    ——怎么了?

    ——你不喜欢李玫玫了吗?一点点也不了吗?

    ——那你不喜欢何禾了吗?一点点也不了吗?

    ——是的呀。哦

    苏栗的食指轻巧地在黎小白鼻梁上刮了一下:小傻瓜,我心里只有一个叫黎小白的傻孩子,她呀,可重要可重要了,比那个什么李玫玫呀哦,不,是李玫玫跟她没得比!她在我心里,是最好最好的!

    黎小白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张扬在走廊上问彩子:“嗨,昨天放学,谁送你回家的?何禾?”

    彩子头摇得“呼呼”直转:“没有啊,哪有。”

    “黎小白,昨天你也看见了吧,她和何禾一块下楼的嘛,对吧?”张扬拽住从走道经过的黎小白。

    “哈哈,是哦,彩子不要不好意思嘛!”黎小白“扑哧”一下配合地绽开笑颜,可是下一秒她的如花笑靥就凝固在脸上,她听到彩子声声纤细地吐出字来:

    “有个人送我回家有什么?以前啊,苏栗也送过呢!”

    彩子放肆地盯紧她的双眸,直到瞧出那些隐忍的晶莹,黎小白小声地追问:“是真的吗?”

    “当然啊。”

    黎小白吸吸鼻子,转身要走。

    “黎小白,你知道幸福是什么吗?”彩子的声音不怎么大,却足以刺入黎小白的耳膜“‘爱如果走得够远,应该也会和幸福相见’。”

    黎小白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是她生日那天苏栗俯在自己耳边喃喃念出的字句,她曾以为这会是自己和苏栗间的小秘密,她甚至把它当作苏栗给予的誓言认真记下在博客里。可是,彩子,她怎么会知道?

    黎小白继续往前走,眼泪一颗颗打在鞋面上。

    黎小白一整天没理苏栗。

    放学铃声落下,苏栗起身拦住了黎小白:“不生气,好不好?”

    “苏栗。”黎小白鼻音浓浓的,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便没了下文。

    “怎么了?”教室里人散得差不多了,苏栗勾过黎小白的手指“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彩子说,你送过她回家?她,她还知道,‘幸福是什么’”黎小白努力把头埋低。

    “黎小白,我说我没有过,你相信吗?”

    “可是,我要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相信我?”

    黎小白眼里的液体掉在苏栗手背上:“苏栗,我不知道,可是,我害怕。”

    苏栗松掉了他们紧扣在一起的手。

    [因为会有那么一天,我们牵着手在草原,听鸟儿歌唱的声音

    ——黎小白日志2004。06。20。]

    已经是初三的最后一个月,黎小白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栗用功地复习课程,他笑,他思考,他写字,他答题他的所有所有。

    黎小白在想,这一年以来老班调整了多少次座位呢,可是苏栗和她之间的距离始终都不曾变更过,那么心与心的距离呢,是不是也没有离分?

    中考的最后一天清早,黎小白打开自己的博客看到苏栗三天前的留言:黎小白,明天就是最后冲刺了,加油哦。

    她终于颤着食指点开了许久未见的苏栗的博。

    “黎小白,彩子只是在我的日志里见到了那句话啊,我也从来没有送过女孩子回家,可是,你不相信我。

    是不是我们的爱走得不够远,所以没能同幸福相见。

    小白,你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了,那个你收到何禾的信的下午,我就已经在心里起誓,苏栗,可以为那个叫做黎小白的让人心疼的傻女生做任何事,牺牲任何东西,甚至生命。

    不过,我给不了你的幸福,我也会用尽全力收回,还给你找寻幸福的翅膀。”

    黎小白这次没有哭,她决定在中考结束后去拉紧苏栗的手,并从此不分开。她在博里打上了自己根据林俊杰的会有那么一天扩写的一段文字,写到“爷爷奶奶相依偎的身影伴随着幸福一直弥漫”时,黎小白告诉自己,和苏栗,也定要这般久长,直至白发苍苍。

    考毕,黎小白回到闹哄哄的教室,老师只在黑板上留了一句“x月x日领毕业证”她四处张望,最末的地方,找不到最初的人。

    苏栗,没来。或者,走了。

    [她以为生老病死都是别人的事,她以为相爱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张扬日志2004。06。23。]

    丁丁告诉黎小白,该把幸福找回来,而不是各自缅怀。

    黎小白辗转着得知当时的苏栗去了c地的奶奶家,于是在他们共同的好朋友张扬的陪同下坐上了前往c地的列车。

    40多分钟的车程后,黎小白站在全新的路段让张扬按下苏栗奶奶家的电话号码,可是始终是没人应答。

    黎小白停在十字路口左右观望,左边的道上还有车辆通行,那么只剩下在前方和右方作抉择了——苏栗说过,下车后要靠全步行的。

    黎小白凭着感觉往正前方行了一段,可是,人愈发少起来,连话亭也见不着几座了,黎小白本想一路上坚持拨电话,或许苏栗正巧回到家里也说不定?

    “黎小白,你看那边的路标,我们都走了4km了,回去吧,万一走错了路呢?”张扬原地蹲下来,拾起石子用力掷向远处“没尽头的啊。”

    黎小白不死心地最后按了三次那串号码,话机里始终只有盲音。她倚着货柜滑下身来环紧双膝:张扬,他不会出现了,是吗?

    ——黎小白,回去吧。

    ——不是说“相信期待就会成真”吗?

    黎小白仰起脸,眼光却越过面前的张扬眺向他身后的公路。

    “张扬,你看,你回头,那边,那个穿黑衣白领,手插到口袋里的男生,”黎小白的眼神又迅速由亮转暗“一定不是的,这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么大的c地,我们不可能遇得上”

    然而张扬的话语穿透了一切直达黎小白心底某个最柔软的位置:黎小白,是苏栗没错。

    是苏栗啊,居然真的是苏栗,在黎小白即将要放弃的刹那天使一般降临在眼前的、她放在心上的苏栗,黎小白这样茫茫然地搜寻,竟也可将他寻见,亲爱的上帝哇妙不可言的缘分。

    黎小白起身时苏栗已经来到她面前,黎小白念着她祈盼的永永远远白发苍苍开了口:苏栗,我们

    “黎小白,你怎么在这里?嘿嘿,考到哪里啦?”苏栗避开了她的话。

    “唔,二中,你呢?”

    “呵呵,四中。”

    黎小白的心口像是让蜂蜇了一下,张扬无意间讲过,李玫玫考的同是四中。要说的话一下子全全卡在喉咙里,黎小白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扬拉了苏栗的袖子:“苏栗,你知道黎小白来到这找到你走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么,她从早上到现在就只喝了半瓶水,心心念念就是为了见见你,你对得起她么?”

    “黎小白,回去吧,好好休息。”苏栗刮她的鼻子,没理会张扬。

    “苏栗,你保重。”黎小白认真地吟出这几个字,转过身迈向来时的路“一定要幸福喔。”

    [我很好你很好我们各自分别都很好,是不是。

    ——黎小白日志2005。07。14。]

    高二分科黎小白选了文,她还是那么执爱着数学,乐于堆砌那些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数字,可她明白了,语数外三科既是统考,那么选文,一样是不必放弃所爱的。

    好比此刻的她,她心头不被磨灭的苏栗的名——那些爱恋,不必忘却。

    丁丁说,既然不能拥有,就去选择铭记。

    黎小白有时候会回忆最初在意何禾那会儿,如若不是她先认识何禾,如若苏栗先和她讲话,是不是,她就可以守在苏栗身边稍稍长久一些?

    即刻她才明白过来,苏栗即便再见到李玫玫,他们也是不可能再一起了,就如何禾于她一样。苏栗不是说过吗,黎小白在苏栗心里,是最好最好的!

    事过境迁,重新来过吗?

    我们不再是我们了。

    苏栗后来的日志黎小白再没有去看过,但是她明白苏栗最后选择离开的原因,她是个多傻的孩子啊,她多么地不相信他

    她不相信他,他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可以说可以做了吧。

    张扬在校广播站放会有那么一天时说要把这首歌送给黎小白,但愿她相信,幸福不是没有了,是守在前方等侯。

    黎小白的眼泪没能控制住,轻落落地掉到饭盒里,苏栗,我们的白发苍苍,就这样,说再见。

    不过,我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