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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离我上高小的镇子五里多,中间还要经过一个小村庄。每天去上学,来回要走两趟。路上的一草一木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全都熟了。春天,路两旁,麦苗青青,菜花片片,走在路上就像今天逛花园一般。到了收获的季节,沉甸甸的谷穗低着头,翻红米的高粱仰着脸,让人感到心是那么的踏实,知道又是一个丰收年了。农民们大概都在田间劳作吧?路上很少见有不务正业的闲人。
最常见的一个闲人就是一个养鸟人。他用一条园木棍担着两只半人多高的大笼子,笼里是几只蹦蹦跳跳的小鸟,他爱鸟如命。养鸟人显得是那么的悠闲,和辛苦劳作的农民相比,简直赛过了活神仙。这位活神仙就是我在农村里见到的唯一有雅兴的农民。从他那红润润的面色和奕奕的精神,乃至那衣冠楚楚的打扮,可见他是一个乡里的有钱人,不是一个真正的农民。是啊,农民一天天不停地劳作,哪有养鸟的这份雅兴。后来土改以后,又见到了他。可是,这回他面黄肌瘦了,衣履不整了。不务正业,不会种田,无以为生,养鸟的雅兴也就没有了。
学校里的情况有些不同。这里一般人都有些知识,工作又不累,和农民相比,闲心思好像要多一些。我小学的一个老师就爱好养花,嗜花如命。这养花就成了他这样一个小知识分子的雅兴。除了给我们教课以外,这老师每天一有时间就呆在花圃里,不是翻土施肥,就是栽花浇水。真佩服他那股子上心劲儿。只可惜,他的学问也就只能教小学生认几个字,其他一无所能。后来由于战乱和时局的变化不定,薪水不能按时照发了。没有了吃的,于是到市场上买豆饼吃。再后来,豆饼也无以为继了,便开始变卖花木。可是花木能值几个钱?再说,农村里也没人买呀。最后只得到垃圾堆上捡拾任何可吃的东西来充饥。可悲!
我想,人们工作累了,闲着没事,作为一种调剂,栽几盆花,养几缸鱼,也无可厚非。但若玩物而丧志,就误入歧途了,后果可能是可怕的吧?
现在传媒进步了,我们的眼界开阔了,洋人的生活方式我们能亲眼看到了。我们看到,美国总统行走坐卧几乎都不离狗,美国的将军到哪儿去访问也带着狗。哈,洋人乐意和狗为伍,真新鲜。这个榜样的力量可不要小看了。瞧,我们现在大中小城镇,大兴养狗之风,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走在路上常常牵着条狗。花圃里,林荫道旁,到处可见狗的粪便,大杀风景。
养狗,是一种什么风气呢?这也是吃饱了饭没事做的一种雅兴吗?我们的祖先常告诫我们“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从来没告诉我们,行有余力则以养狗。人们开始数典忘祖了吧?
年老了,我开始爱翻翻古书,读古文,幕先贤,从中得到安慰。这也许是我一个老年人的雅兴吧?
所谓雅兴者,是高雅的情趣也。人是得有点高雅的情趣的,但要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这种情趣得做到真正的高雅,而且不要因玩物而丧志。有些人的爱好,实在难以说有什么高雅之可言。要有点什么雅兴呢?真得好好选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