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

陈魏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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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q不用加引号,也不会误以为是近百年前的阿q。那“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的阿q,就是最终没被枪毙,也过不了“文革”时期“造反有理”这一关。不过,这孙辈的确遗传了阿q“造反”的基因,不然就不会有现代这个阿q了。

    阿q出生在离未庄近千公里的黑庄镇,改革开放如沐春风,这个大都市边缘地城不城,乡不乡,那政策、制度、风俗习惯也就如走马灯。他是跟着两个姐姐冲出娘胎来的,就成了“生骨大头菜——种(宠)坏了”

    阿q沉迷qq,出入网吧比进出学校还多,网吧消费比吃饭钱还多,键盘打字比写的字还多,点击的网页比读的书页还多,睁着眼看显示器比合着眼睡觉的时间还多。本来qq这玩艺,只要时间适当,内容健康,网友相互尊重,对提高文化素质是很有好处的。

    但是阿q绝非如此,他像上了毒瘾那样,玩qq越玩越疯狂,不分黑白,不知天高地厚,凡是美艳娇嫩的昵称和动漫图像,他都要搭线闲聊。

    不信,请看阿q如何玩qq:

    阿q:小花,你一定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小花:阿q哥哥,其实我这朵花并不小,我不是一朵小花,而是心花,你喜欢我心花吗?

    一面跟小花聊,一面又搭上一个叫“小尼姑”的。一对二,绰绰有余。不出3个小时,连家底都翻了出来,不过不知男的是真,还是女的是假;不出三天,阿q就把住址、电话、长相、联系暗号统统如实告知“花”姑娘。

    某日,阿q探听到爸妈要去探望外婆,立即通过手机短信约好同小花会面。

    一切停妥,就有人拍门了。不等阿q看清来人是谁,那人便冲进门来,并顺手砰的一声关了门。阿q对着这中年妇女喝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女人邪笑道:“阿q小哥哥,我就是你跪着求爱的吴妈。”阿q忙辩道:“不是,不是,那个吴妈早死了。”女人道:“我知道,吴妈是死了,但我是你的‘吾妈’。”阿q道:“我不认识你什么妈,”女人反脸道:“妈妈的!你读什么书?‘吾妈’也不识,‘吾’,我也,‘吾妈’就是‘我妈’。”“不是,不是,我要的是心花小姑娘。”女人淫笑道:“我就是你的心花小姑娘,就是你的‘吾妈’,哈哈!”说完,就搂着阿q亲嘴。阿q惊恐万状,大叫:“不要不要,我是玩qq的,不是叫‘鸡’(妓)”女人撒赖道:“你叫不叫也罢,反正你要给我100元打发我走,不然,我大声叫喊保安来,叫喊你爸妈来,说你要玩我——你给不给?”阿q想起以前那个阿q只因向吴妈跪下说了一句‘我和你困觉’,被秀才的大竹杠打了又打,如今的保安比秀才凶恶得多,他越想越怕:“我给我给。”便走入屋内,偷了妈妈100元的私房钱打发‘吾妈’走了。

    接下来,阿q移情别恋,把进攻的矛头直指小尼姑。他又想入非非:“小尼姑的光头滑腻腻,脸蛋白白嫩嫩的——”

    于是马上去qq:“怎么和尚动得,我动不得?”

    小尼姑马上回答:“动得动得,我任你摸,任你咬;你也要任我咬,任我打。”

    二人心心相印,同时同声同气高呼“qq万岁”!

    阿q就依约早早在学校后面围墙外的山岗上等,那里是一片杉林,阿q像盼星星盼月亮在那儿等了一刻钟就像等了一年那样焦急,只能再度强迫自己想入非非,回想小尼姑的娇声细语,津津乐道——

    轰!如同当年秀才的大竹杠劈在阿q的头上,阿q颈背重重的挨了一拳,一个趔趄,扑了个狗吃屎,并被一个青年骑压住动弹不得。阿q只能拧转头看个究竟,怎知又被另一个光头小青年拿起一块厚树皮掌他的脸,喝道:“看,看什么呀——你?!”

    “唉哟!”又挨了重重的一巴。

    “告诉你,我们就是你qq来的小尼姑。骑着阿q的青年揶揄道,你爷爷阿q曾经欺侮我师姐小尼姑,摸她油腻的光头,嫩白的脸蛋,今天我们要为师姐报仇雪恨!”说完又重重的一板,粗糙的树皮擦得阿q下巴都流出血来。

    “我问你,阿q能摸小尼姑,小尼姑能不能摸阿q?”

    阿q不敢回答,沾满血迹的粗树皮再次拍下来:“能,能,唉哟!”

    于是两个光头小青年便伸手摸出阿q的手机、几十元钞票、饭菜票、学生证、钥匙等等,夺为己有,然后喝令道:“阿q听着,三天后听qq指令,带200元来赎回东西,不来时就把你玩小尼姑的臭史向你学校反映。——听清楚没有!?”又赏他脑瓜重重一巴。

    阿q哭丧着脸道:“听清楚了。”

    光头小尼姑们一声‘拜拜“,溜之大吉了。

    这件事,阿q本来是要千方百计臭屎密盖的,无奈过不了父母一关。先是没有钥匙进家门,父母回来后又打不入他的手机,妈妈一查抽屉又少了100元。

    好不容易等到半夜儿子回来。谁知一见“乖仔”遍体鳞伤,立即“升堂”在夫妻二人的合力诱、哄、吓、罚,软硬兼施,终于逼得“乖仔”把光头小尼姑的丑事和盘托出,但始终不敢暴露“吾妈”就把那100元加罪在光头小尼姑身上。

    为人父母,爱子心切。夫妻立即报警,把儿子被抢、被殴、被恐吓勒索等等,全归罪黑庄镇网吧藏污纳垢,网罗社会上闲杂人员,引诱青少年逃学、打架、抽烟、饮酒等等,全是负面的东西,把网吧说的一无是处。于是公安局便会同文化、工商、城管等部门,一夜之间把黑庄镇唯一的一间网吧团团围住,20多部电脑塞满一大卡车拉走了。

    那两个光头小尼姑也得知风声,再不敢露面勒索阿q了,本来事态到此就算不是圆满解决,也没有再发展了。

    阿q在父母严厉管束下,网瘾也逐渐减少了。怎知到了放暑假,有同学告诉他,镇上那网吧又开张了,于是又趁恶爸不在家,问妈要了6元钱去qq了。

    阿q很高兴飘飘然走进网吧,看到一部部电脑,就像从监牢里放出来的囚犯看到久别重逢的亲人,巴不得搂着亲一亲。

    “哇,这不是我用过的那一部?!”阿q欣喜若狂。

    啪!老板亚兴拿起一根鸡毛扫帚,照他后脑打了一下:“阿q你个王八蛋,快滚!”

    阿q跳起来:“我来光顾你的生意,你为什么骂我,还打我?”说着冲上前,握紧双拳,摆开打架的阵势。

    亚兴老板凶神恶煞,咆哮道:“你是王八蛋,打你就是打你!你想造反呀?”

    阿q气愤地驳道:“你无理欺负人就要造你的反。最高指示说过‘造反有理’,有理就可以造反!”

    亚兴仗势欺人,用鸡毛扫帚一指保安道:“把他轰出去!”

    保安上前用普通话客气地说:“小哥哥,我是镇上派来这里维持秩序的,老板叫你出去,你就要出去!你可知老板是谁,他是叶镇长的小舅子,就算你有理,他叫我打你,我也要执行命令。你要造反,就去从前那个阿q的未庄造反;这里是黑庄,造不得反的。”阿q只得闷着一肚子气悻悻离去。

    这件网吧节外生枝的事,很快传到阿q父母耳里,吓得为人父母者心惊肉跳,魂不附体。

    为父谆谆告诫道:“蠢材,既然违法没收的电脑都可以弄回来,说明这老板亚兴有姐夫叶振支持,我们这些草民是不能惹他的。”

    阿q忿忿不平驳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就不信叶振、来兴能一手遮天?!”

    儿子不明教诲,为父气恼得如火上加油,一巴掴过去,喝骂道:“畜生,你不识好歹!你可知道,叶振这恶爷,如旧时传说的‘比华秀(土豪劣绅)的狗还凶恶’,你得罪了他,后患无穷,轻者指使横手打你个半生不死,重者则要你的命。”

    阿q捂着面颊,想起最近连续挨树皮、木板、鸡毛扫、拳头、巴掌的滋味,也跟父母一样,吓得心惊肉跳。老爸就趁势给儿子几百元,要他立即逃去城里姨丈处躲避,并再三叮嘱他在城里要循规蹈矩,再不能调皮捣蛋了。

    城里比黑庄镇更多网吧。阿q住了几日,网瘾发作,便偷偷地走出姨丈家门,要泡吧去。

    这回他不再qq了,便打开今日一线新闻日日睇等,向马后炮、陈扬、郑达等诉说自己的感触满怀,特别是对亚兴的网吧被没收电脑归罪于他一事,耿耿于怀,非“造反”不可。但他的举报有如石沉大海,不像qq即问即答那么写意。

    某日,阿q想,我有家难归,有国难报,无聊之极,情绪低落之极。突然,阿q在大街上看到几个公务员在钉挂一个上写鬃市“预防腐败局”的大招牌,他觉得很新鲜,便驻足呆看。

    一位钉牌的公务员走下梯子,笑问阿q:“后生仔,是不是有料报?”

    于是阿q就做了“第一个”新局长的“第一个”上宾。

    新官上任三把火,时值全城大张旗鼓“创卫”又是换届选举,阿q跟从前那个阿q一样“第一个”吃到“头啖汤”不出三个月,黑庄镇叶振镇长贪污、受贿、包庇、腐败的恶行大白于天下,全镇人心大快;阿q荣获“创建和谐社会先进工作者”的光荣称号,人们额手称庆。

    “我手执钢鞭将你打——”阿q手舞足蹈地唱道。

    但是黑庄人没有几个知道这句话出自鲁迅阿q正传,就算知道,也忘了赵太爷、假洋鬼子、秀才、小d、吴妈和小尼姑了。

    2007、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