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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5分。她再一次环顾了让她栖身了半年的房间。坚决的踏上了飘泊的路程,楼梯间是漆黑的,她没有开灯,月光射过玻璃窗,孤独的洒在石阶上。她借助黯淡的月光步履怅惆的拾级而下,幽静的楼梯间回荡着她沉重的脚步声。泪水从精致的脸颊上悄然落下,她用手指轻轻的擦去,没有抽泣。
街道上的喧嚣被黑夜抚去,一片宁静,像沉睡的小孩。偶尔吹来一阵让人寒颤的冷风。路边的梧桐树叶在风中旋转,然后落地。地上满是凌乱的树叶,枯黄且脆弱的躺在那里。那些不知疲惫的广告牌依旧以活跃的姿势跳动着,让人眼花缭乱和晕眩。那个能给她安逸,舒适的家,一直不是自己想要的,那里的温暖带有诸多的冰冷。像在冰川雪地里点燃了一堆篝火,可是只要走出去,便会全身冻得打寒噤。她要勇敢的走出这堆篝火和冰川,寻找一片艳阳天,一片不需要篝火来维持的温暖。这短暂的温暖只会短暂的停留在她生命里。在一棵几乎快秃顶的梧桐树下,她伫立了,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火车票,木然的注视着,一言不发,上面写着03点45准时开往昆明。
昨天她去售票厅买票的时候,那个服务员疑惑的凝望她,有早上08:35的票,而她却倔僵且固执的非要买夜晚的票,她强作一个微笑道出一声谢谢,便像一阵风般急速的消失在喧哗的火车站,独自徘徊在街道上,她喜欢街道白天的喧哗,从身边而过的人不需要努力的去记住,也不需要去问候,街道上的人仿佛是一个相遇而永不相识和不相知的。心底间的暗涌无需向任何人透露。也喜欢晚上的街道,寂静中仿佛带有一道来自天籁的忧郁,它能渗透人的思虑直抵灵魂和血液。
凛冽的风把脖子上的蓝色格子围巾和秀发一起恣意地舞动,像在发起一场将没有预告结束的宣战。发出阵阵空灵的声音。脸被吹得冰凉而苍白,她将手中的火车票紧攥,宛如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和慰藉。那片阴郁在她心中久久没有退却,像无法消失的晨雾在心头缭绕,痴缠。很痛,想扎挣出来,却无能为力。选择告别来弥补迷失的灵魂。逃避可以不用语言,只需行动和沉默。
此刻他也许正和他妻子睡得正香,她努力的摇晃了一下脑袋,希望让自己更加清醒,知道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但他的甜言蜜语像一张张永不褪色的图片,从眼睛流入到心间,每一张都刻着不同的笑容和欢乐。爱上他注定是一个错误的惩罚。无奈和无助让她一直徘徊在黑暗的边缘,泪水再一次滑落,她没有用手去擦,而是尽情的抽泣,大声的呼喊。声音划破了沉寂的夜空像夜莺发出揪心般的鸣叫。声声叫人心碎和怜悯。她在寒风中抽搐起来。
半年前,她阔别了父母和妹妹,在上车的那一刹那,父母的再三的叮嘱“在外面注意身体,记得常打电话回来。”她的家乡在湖南一个极为贫困的小山村里面,自己刚刚高中毕业由于家里极贫困,不得不与梦想以久的大学擦肩而过。为了给两个妹妹挣学费,她主动向父母提出去外面打工。坐在车上随着车速加快,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她还扭着脑袋看着被抛弃的风景。
拖着沉重的行李踏上东莞这片土地,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让她无限的迷茫。她将要在这里生存下来和那些陌生人一样,将要在这里挣钱供妹妹读书。这是她的使命,无法改变的。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这个城市当中,像广阔无边海里面的一条失去方向的鱼,只能不断的游,让能才焦灼心得到平抚。于是游走于一个又一个喧哗的街市和广场,但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心停下来的地方。暮色黄昏以匆忙的速度占领整个城市,霓虹灯像夏日里的繁星,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她站在街道中央向天空投入一个似乎伴有绝望的叹息。这个城市太过于陌生。只有自己的叹息才是熟悉的。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又沉入了一阵沉思当中。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她打量了她一番“好心”的说道“你是出来打工的吧,是不是还没有找到工作?”她纯真的连忙问答道:“是”要不要去我那里工作,我那里工作轻松,而且挣钱又挣得多。那个女人再一次殷切的说道。她不敢相信,既然在最无助的时候会出现希望,她更没有想到她能遇到这样的好人。她便天真的跟着她去了。那是一家私人婚姻介绍所,专门骗取那些有钱的男人。如果接待客人越多,你攒得就越多。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可以攒很多钱,可以供妹妹她们读书,于是按照那个女人的安排,穿得花之招展,化上精致的妆容。与刚来的时候判如两人。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她心里拂过无比的喜悦。
工作开始的第一天,便是接待客人,陪那些客人去吃饭,去逛街。每天的收到的钱便如实的上交到那个女人,然后那个女人会按照陪客人的人数相应的给她相应的钱。一天天下来。她发觉到这种工作的质性,完全是一种欺骗和利用。但由于自己没地方去,于是只能暂且呆下来。这一天,她接见的这个人让她产生了好感。他的声音略带一丝嘶哑谈吐朗爽,眼睛像一泓清泉那般清澈,明亮。笑容让她痴迷。于是她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他们俩经常这样出来约会,她和他谈论她的出身,谈论她的学历,谈论她的村庄。他们无话不谈,毫无隐藏的全都表露出来。
那天晚上他在她的耳边呢喃的说道,我喜欢你,无法抗拒的爱上你了。他要求她辞去现在的工作,他为她买了房子,要她为了他而居住在那里。她清楚的知道他已婚,但那股呵护般的温暖在这个陌生城市里却是她一直想要的,一直所祁盼的。她含泪的点点头。时间像流水般,带走了她那份天真,纯洁和朴素,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让她变成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子,穿着打扮得让街道上的人不禁回头驻足观望,欣赏她的外表像欣赏一道美丽的风景般。让人留连忘返,扑朔迷离。晚上她则守着这间空荡荡房间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出现。时间唯一沉淀出来的是,她依然有着一颗善良和追求自我的心。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靠在他肩上,以一种不轻意的口吻轻声的对他说,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她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可以不只是一星期才两次见到你,不只是只有在晚上才见到你。他的一个转身把她所有的话都回缩回去了。他用身体的姿势拒绝了她这一番话。她无声的看着他的背影。不再是那么熟悉和温暖。中间横亘了一条隐形的河流,他在河那边,而她在河这边。距离原来是这么遥远。窗外淅沥的雨声,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劝告。她的泪水在黑暗中蔓延。而他却又没有发觉。她的心再一次凝固和冰冷。
她的泪水已干涸,看看了手表。3点整。她迈开了停留已久的步伐。从容的向火车站走去。天空是深蓝的,像她脖子上的围巾一样蓝。月亮没有以往那么明亮和透明,它是朦胧的像此刻她的心,一片朦胧和困惑,但还是选择前行,昆明,这是她一直想去的城市,虽然不是在春天那个正佳时期,但在这个寒冷冬天,有她决然的选择和遗忘。告别了这个曾经陌生现在熟悉且痛楚的城市,这个城市将会用她一生去遗忘。
火车发出一声怒吼般的鸣笛,她又踏上了另一个陌生的城市。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