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睡了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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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床了,起床了”刺耳的闹铃声在耳旁不厌其烦地欢叫着,将他从酣梦中吵醒。他的眼皮跳了跳却没睁开。睡觉就像喝酒,嗜酒者酒未尽兴,通常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海碗直至喝的天翻地覆痛快淋漓才肯罢休;他也不例外,尽管还处于迷糊状态之中,但凭直觉他还是摸索着将闹铃关掉。顿时世界安静下来,他翻身继续沉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感觉有人在推他,他懒得动。蒙蒙胧胧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快点,要迟到了!小心被老班抓住!”最后一句话产生了效果,他一惊而醒。昨晚班长私下给全班透气:老班从明日开始要随堂听课,亲自抓上课考勤,并扬言要揪出一批旷课典型。老班是一个深受封建思想毒害迂腐至极的老儒生,一旦被他抓住,三小时喋喋不休的思想教育倒还能忍受,但那长达万言的检讨书却令人毛骨悚然。

    想到这儿,他早已一身冷汗,睡意全无。他“噌”的一下从床上跳起,但听“砰”的一声脆响,脑壳“嗡嗡”乱叫,眼前金星四射。好半天他才弄明白刚才那一跳直接产生了头顶的的一个大包!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撞墙了,他如中年润土已被折磨得麻木痴呆,连怒骂一番房屋设计者的歹毒与埋怨一下自己八尺修长的想法就没有!

    他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按摩头顶那一触即痛的大包,趁机揉了揉依旧闪金星的双眼。清醒之后,他才发觉宿舍里仅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本应沸沸扬扬的宿舍此时死一般寂静,惟有闹铃沉重的“滴答”声在狭小却空旷的宿舍里显得格外醒耳。他拿起闹铃凑在眼皮底下瞅了瞅,一看吓了一跳,6:50!以往基本都是6:40起床,刚才那一睡竟长达十分钟!还剩下十分种就要响第二遍上课铃声了!此时老班应坐在教室后面用阴险的目光搜索他此行要寻找的目标吧!一呆之下,闹铃从手中飞流直下“啪”的一声惨叫,估计凶多吉少。

    来不及检查一下陪伴自己三年之久的闹铃兄尚有命否,他“唰”的从上铺跳下来,赤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冷气沿着脚底直窜入大脑,他打了一个寒颤。他迅速将塞在床尾的衣服从未叠的被子里抽出来,又是“咚咚”几声碎响,他立即明白是几个孔方兄从裤兜里逃了出来。他没有戴着眼镜去寻找那几个不安分的铁家伙,而是仿效比尔盖茨,从掉在地上的钱币上跨过去。不同的是前者是舍小钱赚大钱,而他是舍钱求知(上课),从这一方面来讲他觉得要比世界富翁高尚一些。

    穿衣穿鞋他一气呵成,多年的磨练造就他达到庖丁解牛的境界。如果学校举行穿衣比赛他绝对会名列榜首,他想。穿戴完毕拿着牙刷就往卫生间跑去。十分钟前应拥挤如同公交车的卫生间此时如同公交车到了终点站空无一人。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挥舞着牙刷,就像令狐少侠在习“独孤九剑”奈何他心浮气躁几下就将嘴刺得鲜血直流。他忍受着剧痛冲了把脸,拿几本书就冲下楼去。出宿舍前他没有忘记草草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头可断,发型不可乱”是他的处世原则之一。

    从六楼冲下来,他觉得是一瞬间的事,尽管几次差点滑到。他感觉自己的身法足以同段公子的“凌拨微步”相媲美。若身在江湖,他必定位居高手行列,他竟有点生不逢时的悲哀之感。

    跑到车棚,他一眼就能从众车之中找到自己那辆破旧不堪的爱车。室友多次劝他换一辆新车,他都一口拒绝,还常以“糟糠之妻不可忘,破旧之车不可弃”苦口婆心教育之。他是一个怀旧的人,深深懂得蔽帚自珍的道理。

    推着自行车就准备走,但车子的纹丝不动提醒他车子上锁了。常识怎能忽略!在当今这梁上君子多如过江之鲫的浮躁社会里随时都得预备一把好锁。想着,他的手开始搜寻钥匙的下落。搜遍了所有的口袋,里面均空空如也,没有钥匙的踪影!一定是掉在宿舍里了,他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断。他这人总是戴着眼镜找眼镜,穿着鞋子找鞋子,掉钥匙就像老师授课学生听讲一样合情合理,不是什么稀奇事。再上楼去找钥匙极不明智,他果断的决定放弃自行车而转乘11路车。11路车安全经济,他边自我调侃,边一步一回头用深情的目光与爱车吻别。他颇有几分徐志摩“再别康桥”的感受。

    路过早餐店,他经受不住饥肠辘辘的折磨以及香喷喷食物的诱惑,酸软的双腿不由自主的走向热气腾腾的馒头前,一口要了8个馒头。他似乎尝到了馒头的香酥可口,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突然他回想起预备过早的几枚硬币掉在宿舍的地板上!他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在馒头到他手中之前,他撒腿狂奔,飞也似的逃离这令人尴尬的鬼地方。由于跑得太快,差一点和一辆摩托车弹性碰撞!他感觉自己的心率达到了200次每秒。

    一路坎坷颠簸至教学楼时,他产生了唐僧到达西天时的感慨。不过不同的是唐僧是喜极而泣,而他却高兴不起来。教室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以及老师“狮吼”般的讲课声告诉他已上课多时了!不出所料还是迟到了。但他马上转念一想,迟到比旷课性质要好的多,起码迟到者是想学习的只是由于某些原因而稍微耽误了几分钟而已。只要找到一个好理由,相信老班他老人家会从轻发落,也说不定会网开一面,既往不咎的。他松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朝5楼爬去。525教室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教室,好几堂课都是都是在那儿上的。教室的经常变更再加上单双周的课程不同,更何况他那菜篮般的脑袋装不住水,在哪里上课他完全凭印象。

    经过长途跋涉到525时,他一阵暗喜,教室后门开着。他无声无息溜了进去,不想竟被讲台上戴着老花镜佝偻的一老者发觉。解释半天才低着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于一角落里落座。片刻之后他发现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拿着陌生的课本;讲台上也是陌生的老师,讲着陌生的知识。他猛然意识到跑错教室了!

    在一片唏嘘声中他冲出教室,但却迷茫了,去哪儿上课呢?数十间教室可不能一间间去看吧?突然灵光一闪,发条短信问一下室友不就了结了吗?他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庆幸生在一个科技发达的社会里。但笑容只维持了数秒钟便一闪既逝,因为他想到了手机——才买半年的进口名牌手机从昨天下午一直充电至现在,他居然忘了!粗略一算,已充了十几小时!倘若在充上两节课,不充爆才怪呢!他仿佛看到手机冒着黑烟,即将粉身碎骨,这下他才真正开始急了。手机可是他的命根啊!他私自动用三个月的生活费,若它有个三长两短他赶快去救爱机!他恨不能从五楼跳下去

    从老班办公室出来已日近黄昏。他晚饭没顾得上吃就在灯下伏案完成长达十六页的检讨书。甩甩酸肿的胳膊,回想一天的悲惨遭遇,忍不住鼻子发酸。他记起叶老的名作多收了三五斗,觉得自己和那些丰收的农民一样可怜。但又觉得自己要幸运一些:农民最终没有保住粮食,而自己毕竟保住了手机!

    该写点什么来纪念这永生难忘的一天吧,他想了想,略加思索提笔奋书,作多睡了十分钟以纪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