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可以创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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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写下这个命题,是因为当下有一种观点认为,新闻和文学本质不同。既然不是一路的,写作方式和技巧自然也就迥异。文学来自于创作,这是无可争议的;新闻来自于采写,这也是毋庸置疑的。“创作”和“采写”是两个不同的词“创作”意味着发挥,更注重主观能动;“采写”意味着收敛,更强调客观事实。也就是说,文学更多的是作者“写”出来的,而新闻更多地是“采”出来的。因此,写新闻就要老老实实,中规中矩,胡乱“创作”那就不是新闻了。

    在评论这种观点之前,我想先举一个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例子。

    当确认测井队长的“难题”一文发表于中国石油报6月9日二版“新闻故事”栏目后,我长吁一口气,这篇差一点被忽视的新闻终于“重见天日”

    项目部政工员小王将这篇稿子发给我时,是以文学作品的形式投给企业文化内刊上的。吃过午饭,我一人在办公室整理新闻稿件,打开这篇稿件,第一感觉是一个“乱”字。可以感觉这是作业队操作员仓促之下完成的,写得很粗糙,不仅内容简单,表达的主题也过简单:某测井队因为任务繁重轮休一再推迟,想念两岁的儿子。寥寥数语就匆匆结束,想说的话没有表达清楚。无论是从文学性还是新闻性来看,内容都太过单薄凌乱,本来可以直接pass掉的,但想到一线人员工作辛苦,忙里偷闲写新闻稿,其精神值得褒奖和鼓励。所以,我就耐心地看下去,想从中寻找到新闻点。很快,我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新闻素材。

    前不久去靖边调研目视化,跟队去过几个井场,与一线作业人员闲聊,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两个话题,一个是干得多,一个是发得少,一多一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而引发了普遍的怨言。作为宣传人员而言“发得少”涉及企业机制,属敏感内容,不是我等所能写作的内容,毕竟新闻的作用是加油鼓劲,弘扬正气,弹奏主旋律,凝聚正能量。不过“干得多”倒是可以大书特写的,找准切入角度,上升思想高度,加大文字力度,对测井将士的大局意识、奉献精神、过硬作风加以正面宣传。但是,以什么角度、高度和力度入手报道,则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是故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新闻由头引出所想表达的内容。

    这篇稿子刚好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如是,我抛开对专业技术、施工场景的描写,集中笔墨刻画作业队长的父子情,以“情”动人。首先需要设置一个恰当的工作场景,注入新闻“三要素”通过30岁的队长与2岁儿子的对话开篇吸引读者,再将这种感情的折磨与情感的倾诉融入到建设“西部大庆”的大背景之中,这种感情就显得更加普遍、真诚及可贵,最后用一段比较文学化的语言结尾,留下余味,用来升华主题。于是,一篇现场感很强的新闻小故事就诞生了。题目原定的是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作为新闻有点太过煽情,于是就换成测井队长的“难题”。投稿后,石油报编辑很快就编辑刊发了。

    这篇新闻可以说是我“创作”完成的。

    其实,在我心里,我更愿意将其当做小说,因为在创作过程中我发挥了想象空间,当然想象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就发生在现实之中的。在这份有意识地“发挥”中,我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也融入到文字之间。在我的网上原创文集里,收录了我创作的以测井一线故事为题材的“感动在一线”系列小说,涉及测井各个方面,这些“小说”的原出去均来自新闻。这么做,是因为小说的阅读群体更宽广,而将新闻的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都淡化或抹去,消除读者脑海里固定思维意识,小说里的故事不仅发生在某一人、某一个队(班组)、某一天里,而是发生在所有的测井将士身上,从这个角度来看,文学的价值大余宣传的价值。

    之所以列举上面的例子,我只是想阐述一个个人观点:新闻是可以创作的。

    按照常规观点来说,新闻是基于客观事实的一种文学方式,主张用事实说话,只需要客观地陈述发生的事实即可,不需要作者发表自己的观点。新闻的特点是客观性、真实性、时效性。语言方面,高度凝练,惜墨如金,没有一个多余的字词,考验着作者的文字驾驭能力;结构方面,逻辑性强,字斟句酌,行文布局均有规则可循,考验着作者的思维表达能力。有人形容新闻就是一块硬石头,砸在墙上掷地有声,一“石”激起千层浪,极具震撼力、影响力,说的就是新闻所产生的力量。正因为新闻具有上述严格的要求与讲究,写起来就有些单调教条,尤其是企业新闻,在强烈的政治色彩笼罩下,显得更加呆板枯燥,缺乏新意。

    而文学,具有很大地随意性,无拘无束,天马行空,如同天女散花,只需要围绕主旨记事、议论、抒怀、表志,哪怕形散而神不散,将自己的思想、情感充分释放出来,用以假乱真的故事吸引人,用感人肺腑的情感打动人,用精辟入里的言论抓住人,用博大智慧的思想鼓舞人。文学对于语言结构、表达方法均没有新闻那么严格的要求,对作者的要求是具有丰富的知识库存,敏锐的观察能力,活跃的思维意识,勤奋的写作态度,总结一句话就是多读、多察、多思、多写。正是因为门槛低,文学人人皆可写,但也因此导致如今文学泛滥,良莠不齐,容易出“垃圾”新闻则多是“精品”在快节奏的社会里,新闻成为人们获知外界信息的重要途径之一。将文学和新闻做一比较,新闻就是一副骨架,严肃而真诚;文学是血肉,丰满而活泼。如果将两者形容成女性,那么新闻的美是“骨感美”文学的美是“丰腴美”新闻和文学在写作手法上是对立的,所以很多人难以将两者灵活地驾驭,文学写得好,新闻未必擅长;新闻写得棒,文学可能很少动笔。新闻与文学对于文人而言,就像是与熊掌,不可兼得。而且,当今社会还有这样一种趋势,看新闻的人多,写新闻的人少;读文学的少,写文学的多。

    既然如此,我再固执地说“新闻可以创作”就显得冥顽不化、自相矛盾了。

    但是,我认为从宏观角度来看,新闻属于文学类别,新闻和文学的功能与目的其实是一样的,那就是用文字弘扬正气,美化心灵,凝聚力量,提振信心,成为社会和谐发展的打气筒、加油机。从这个角度来看,新闻不应是固化死板、乏味可陈的,同样是可以创新、创作、创造的。我认为,在客观事实这一内核的基础上,灵活借用文学的创作手段,合理地扩展创作空间,为新闻“骨架”适当增添一些血肉,使其内容更加丰满耐读,这不是一件很美好的尝试吗?

    其实,文学和新闻之间,有一种文学体裁游刃于两者间,吸收两者之精华,像一座桥梁打通两者彼此对立的通道,它就是报告文学。报告文学是从新闻报道和纪实散文中生成并独立出来的一种新闻与文学结合的散文体裁,也是一种以文学手法及时反映和评论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真事的新闻文体,具有及时性、纪实性、文学性的特征。报告文学“报告”在前,也就是基于客观事实,吸取了新闻实事求是的标准;“文学”在后,也就是赋予文学血液,使文章更富张力和磁力,增添了一双丰富生动的翅膀。报告文学可大可小,能伸能张“大”中可以带“国”大事件、大题材、大场面、大手笔、大篇幅;小中可以含“情”小人物、小事情、小细节、小场景、小篇幅(在新闻里,有一种文体叫做“新闻特写”这其实就是一种微型化的“报告文学”)。一句话说,就是“大”凡“小”事,均能通过这种文学体裁描绘出来,这种文体能够解决新闻和文学之间的对立矛盾。

    说到这里,新闻能不能创作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好的新闻、好的文学都需要用心、用情、用爱去创作。如果一篇新闻报道、一篇文学作品能够触动你的心弦,你觉得你还关心他们是怎么“创作”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