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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田和地方关系紧张,我早就有所耳闻。记得大四时,给我们上地震勘探原理的一位幽默风趣的老师讲了两则至今令我记忆犹新的“笑话”——当时的确单纯的以为是笑话,认为老师讲它们的目的是为了缓解课堂气氛。
“笑话”一:一支物探队野外施工,途经一小山村,由于路窄仪器车不慎压死一老乡养的一只公鸡,老乡大怒,向物探队要了100元作为死去的那只公鸡的抚慰金。事情未完,那老乡又向物探队要了200元,理由令人哭笑不得——公鸡被压死,母鸡孤单,不下蛋,需要向他补偿损失费!老乡不让路,物探队无奈,只得按其所说付账后方才通过。
“笑话”二:是一张照片。画面上一辆物探车从一老乡的菜地里驶过,一望无际的菜园里种满了白菜,车辆前面一个头戴草帽的妇女提着一个蛇皮袋格外引人注意。老师问大家村妇意欲何为,没有一个学生猜出答案——她用蛇皮袋装钱,一颗白菜10元!
当时只是觉得好笑,认为在朗朗乾坤的和谐社会里,这种荒唐的变相讹诈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但是,参加工作后跨入石油行业、走入油田,我猛然发现以前所听到的“笑话”并不好笑,因为它们就活生生的发生在我的生活里、我的工作中,让我难受,令我心痛!
三天前,我们小队在去井场测井途中,经过一座小桥,一老乡牵着毛驴站在桥中央,收取“过路费”20元。这并不是偶然事件。最近无意之中在项目部的审计室内,看到厚厚一摞小队的报账凭据,凭据其上的内容令人啼笑皆非,都是所谓的老乡收取的“过路费”、“过桥费”、“帮忙费”老乡开口20、40、60、100、120元不等,小小的收据单上有老乡笨拙的签名,不会写字的还按有手印!
春节前夕,老乡会按照惯例向测井队、钻井队等油田单位“借”点钱,通过拦路的伎俩、利用野外寒冬的恶劣气候、一线石油人归家似箭的急切心里以及油田的财大气粗,逼迫石油人就范。一般的情况下,大家都是本着能忍则忍、大事化小的原则,忍气吞声地花点钱和平的解决问题,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勘探、开采石油,而且住在油海之上的村民往往生活很贫困,他们在寒冬拦路要钱也是出于无奈,可以理解。
可是,昨天(11月20日)我遭遇的拦路事件让我内心颇不畅快!全部村民自发组织起来,轮流在零下十几度的露天山头上设卡拦路,不准井场上的车辆出入!更让人吃惊和气愤的是,他们向钻井队(更准确的是采油厂)喊下100万的赔偿金,而且态度极其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何重大的冤情、委屈,全村人能够齐心竭力地忍受寒冷的长夜、通宵不睡全天不间断的轮流值日!我只知道当无辜的我们彻夜未眠地完成繁重的测井任务却被拦截于山口,费尽口舌使出浑身解数、作出巨大让步却依然得不到他们的放行,最终饱受饥寒交迫被困荒山达一天之久!当我们被迫无奈的丢下测井车辆徒在漆黑寒冷的夜里,徒步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冒着刀割般的冷风,像一支残兵败将地踉踉跄跄走下高山时,我不仅发问:油田和地方的关系为何如此紧张?
我又情不自禁回想起今年的3月8日在陕北靖边发生的那件令人心痛的械斗事件。由于刑事纠纷,当地办案民警在长庆油田分公司第四采油厂的办公区传唤一名刑事犯罪分子时,与该采油厂员工发生武力冲突,双方大打出手,混乱的局面持续了5个多小时,最终造成多人不同程度的受伤、多辆车报废的极其恶劣的后果。该事件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影响极坏,以致在一段时间内当地人民看到穿红制服的石油工人便穷追猛打,闹得石油工人人心惶惶,油田与地方的关系也降至冰点。不光在靖边,长庆油田和陕西好几个县企地关系紧张,打砸事件层出不穷,像前文所提到的拦路、强制收取过路费的时间更是司空见惯,数不胜数!
抛开国际上的石油纷争、石油战争不谈,不光在长庆油田,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三家国内公司所属的下属油田单位与地方经常有不愉快的摩擦发生。石油勘探开发初期,因为企业征地、地方不法分子盗抢原油、油田公安和地方公安体制不顺、地方“刁民”欺诈勒索等等问题,导致各大油田和当地老百姓的矛盾很大,时常发生种种冲突。在各种冲突发生后,最不幸的还是奋战在一线的石油工人,任务无法完成、前期的付出毁于一旦、工作难度加大,在山上受尽折磨,甚至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证!何等的凄惨!
我不想深究造成造成油田与当地关系紧张的真正原因,那不是我的工作和职责,也不是我所能弄清楚的。我只是想告诉大家:在能源危机的巨大压力下,勘探开发石油这一不可再生资源就如同一场战争。既然是一场战争,就不是一支队伍、一个油田的事情,而是需要当地政府大力扶持、当地老百姓大力支持,才能打好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油田只有和地方关系融洽和谐,才真正的能够打赢石油这场战争,因为地方能够给油田提供有力、有利的后勤保证;而地方也只有在与油田的友好协作下才能从黑色的石油里得到实惠,因为油田所拥有的巨大资产能够为地方的设施建设、经济发展提供强大的资金支持。更为重要的是,双方只有在心平气和、坦诚相见的合作中才能真正的共同发展、互利共赢。
所以,再次面对油田与地方的紧张关系时,请大家不要再争论油田贪婪、政府的腐败、村民的刁钻,那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油田、政府、村民都需要静下心来,各自的反省自己,找到一条多赢的和谐相处道路,让石油这个被喻为“工业的血液和粮食”的稀有宝物,给国家、社会、人民的生活实实在在送去实惠,而不是给人间带来战争、灾难、纠纷的!
进庆城的公路旁立有很多醒目的标语:“庆阳长庆一家人,共同建设大油田”、“支持油田和谐发展就是支持地方发展”、“企地一家人,共建和谐大油田”真的希望这些响亮得让人热血沸腾的口号标语,是发自当地政府、油田双方的肺腑之言,而不仅仅是一种虚情假意、虚与委蛇的叫卖,以为自己赢得虚无的政治声望;更不是表面和谐美满地相处却暗地里各怀鬼胎、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