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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海边长大的我,很想到西海——青海湖去看看,因为它太高了:海拔3196米;太大了:面积为4583平方公里;太神秘了:生存着珍贵的湟鱼!它在那遥远的地方,古代称之为西海,现代称之为“地球上的一滴眼泪”蒙语称之为“库库诺尔”藏语称之为“错温波”其意为:青蓝色的海。
一
五月,东海这边已是炎夏。可是,离青海湖不远处的日月山口仍是雪雨纷纷。路旁的草地上,刚刚破土的小草绿茸茸,像一条巨大的毛毯覆盖着大地。远处的山峦,紧压着灰白色的云团和山脊上的残雪和云朵交叠着,不仔细辨别,很难分清是雪?是云?
日月山口,属祁连山脉,海拔3520米,是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的分水岭。早在唐代就是驿站,是进藏的门户。
公元641年,文成公主赴藏和亲,经过此处,她面对荒凉的异域,感慨万千,为了决心赴藏而义无反顾,她把那面能看到家乡和亲人的日月宝镜,抛在山上,变成两座山峦。后人为了纪念她,在两个山头建亭纪念。文成公主为了汉藏世代友好,自愿赴藏和亲,为西南边陲赢得了百余年的安宁,而她自己却承受着多少痛苦!
站在日月山口,寒风袭来,令人战栗。
面对苍凉而荒寂的前途,我想起当年支边北大荒时的情景:当我们和亲人挥手告别时,大家都潸然泪下,带着生离死别的心情,过长江,跨黄河,穿山海关,来到北大荒。站在松花江的驳船上,背后,是渐渐远去的家乡,面前,是广袤、荒凉的北大荒。那时,珍宝岛上的硝烟未散,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之情涌上心头,我们是为战争而去,文成公主则是为和平而去,我们是身不由己,文成公主则是自愿!
站在山口,遥望远处辽阔的青海湖畔,这里曾是唐朝和吐蕃的战场,惨烈的嘶杀声,仿佛在耳际响起,一种对前人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一人和亲,抵百万雄兵,确保百年太平,在她和亲的脚步过后,这里才恢复了安宁和美丽。
她是民族的英雄,是保佑生灵的活佛!
我想起杜甫的一首诗:
君不见青海头
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
天阴雨湿声啾啾!
二
越过山口,名震中外的青藏公路,一条笔直、平坦的路伸向远方,直上天际。
司机突然问我:“你看,前面这小河的流向,往哪里流呢?”
车跑得很快,渐渐地我看见一条小河,弯弯曲曲蜿蜒在草原上。这条不起眼的小河,河很窄,水流很细,从地势观察,水的流向显然是由西往东,我回答:“河水从西边的小山地往这边流。”
司机笑而不语,把车停在路边。
下了车,不远处,那里有一块石碑,我们走近一看,碑上刻着:倒淌河,边上有一行藏文。
天上有星皆拱北,世间无水不朝东。
倒淌河,却自东往西流淌而闻名遐迩!它全长只有四十多公里,哺育着二百多平方公里的草原,而后注入青海湖。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站在倒淌河边,潺潺的河水告诉你:非也。
海市蜃楼、佛光幻影也都是眼见为虚,自然界如此,人世间更是比比皆是!
凡夫俗子被眼睛所骗,圣人亦然。孔子被困在陈国、蔡国之间,七天没吃粮食,只能用野菜充饥,颜渊去讨米,讨来米之后做饭,饭快要熟了,孔子看见颜渊急速地抓饭吃,他假装睡着了。过了一会儿,饭做熟了,颜渊将饭端给孔子,他接过饭碗说:“我刚才梦见先君,把饭弄干净了去祭祀先君。”颜回答说:“不行,刚才灰尘落入镬里,扔掉玷污的食物不吉利,我抓起来吃了。”孔子恍然大悟,叹息着说:“所相信的是眼睛,可是眼睛看到的还是不可以相信。”
传说,文成公主思念家乡而泪涌成了“倒淌河”
我以为此传说不妥,既然她摔日月宝镜于此,以绝乡思,义无反顾,何来泪水!是她的侠义壮举感动了雪山,化冰雪为河水。
三
过了倒淌河,不远处,无边无际的青海湖,映入眼帘,海天一色;冷清的海边,冷风飒飒,灰蒙蒙的天宇低垂,没有大海波涛的喧哗,也没有船夫的渔歌,偶尔有鸟飞过;岸边,散落着几顶藏民帐篷。
有一些藏族小姑娘迎上来,有的是穿着节日盛装,陪游客照相,有的牵着马,招徕游客骑马。
“叔叔,照相吧,多美的湖啊!”一位五、六岁的小姑娘扯住我的衣角,仰着头天真地喊着。
“叔叔,骑我的马吧,在湖边遛马,多神气啊!”有一位小姑娘牵着马过来。
我到了湖边,举目远眺,湖面宽阔澹荡,远处山峦隐约在烟霭之中;我低头寻找,海里珍贵的湟鱼,许久,没见其踪影,感到有些遗憾。我双手捧起湖水,含在口里,咸咸的,涩涩的。
身后围着一群小姑娘,那个最小的姑娘急切地摆着手,眼里透出翘盼的目光。
我拉着她的小手问:“合影要多少钱?小朋友。”
她笑了,用嘴角示意身边的大孩子,意思说:问她吧。
一个孩子抢着说:“叔叔,随便给,我们都和你合影。”
我被眼前一群淳朴、天真的孩子所感动,我把他们全揽在身边,背对湖边的毡房照了一张相,然后,我给大孩子钱,让她去分配这笔小小的酬劳。
司机走过来很神秘地告诉我:“可以吃到湟鱼啦!”
他把我们带进路边的一家小饭店。刚坐定,店主就把一条七、八两重的湟鱼拿过来,鱼在挣扎着。我仔细地观察,湟鱼学名称青海裸鲤,它和东海的黄鱼没有相似的地方,湟鱼体型瘦长而黄鱼胖短、湟鱼颜色灰黑而黄鱼金黄,湟鱼无鳞而黄鱼有鳞。不大一会儿,一盘红烧湟鱼端了上来。这鱼一年才长一两,长这么大不得个十年八载!我们真舍不得吃,其鱼香扑鼻,其肉雪白细嫩,入口鲜美无比。平常,我不爱吃鱼,更不吃鱼头,司机介绍说这鱼头好吃,我平生第一次细细地把鱼头吃光,其味甚佳!没等我们吃完,店主急忙把鱼骨打扫干净,我以为鱼骨值钱。
他笑了,凑到我身边神秘地说:“保护对象,不让吃,逮着要处罚!”他把我领到店门口,那里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封湖三十年!我为之叫好,青海湖有救了!湟鱼有救了!可是转念一想:当地管理部门是干吗吃的?难道到了湖死鱼绝的时候才管吗!
司机告诉我:“没有封湖之前,这里的湟鱼也很便宜,两元钱一斤。现在,只能在这里能偷偷吃上,不是犯法也是违章,不过你们不知者无罪。”
站在告示前,我想起1963年3月,我们那里也贴出国务院关于禁止敲罟的命令,禁止滥捕黄鱼的告示,但是,为时已晚!
渔民用最残酷的办法——敲罟法捕鱼。
据考证,这种利用声学原理野蛮的捕捞方式始于广东奥东一带。在捕鱼的时候,由一二艘10~15吨的大渔船,携带20~30艘小渔船,组成150人左右的生产单位,俗称一艚,在小船上的人不停地敲击黄檀木板和竹筒,四面八方围而击梆,那声音震天动地,翻江倒海,震耳欲聋,黄鱼胆小,因为它的头中有“石块”最怕敲击声,黄鱼被惊吓,往中央逃窜,最后,挤在一起,小的被吓死,大的也肚皮朝天,难逃厄运。鱼多的时候,拢起来像座小山,把停在中央的渔船都托起来!渔民拣大的鱼,其余的弃之,葬身大海,黄鱼到了断子绝孙的地步!那时,市面上,到处是黄鱼,五、六分钱一斤都没人要,卖不了的就臭了,成了垃圾倒掉。
在东海,经过三次浩劫。
第一次在1957年,在温州一地,据统计,当年参加捕鱼作业的渔船超过4000艘,人员2万余,总产量9。65吨。
第二次在1960年,那年头,灾情严重,老百姓常常饿肚子,天灾人祸,当地政府有一种“救鱼不如先救人”观点,默许渔民们肆意滥捕!
第三次在1967年,文化大革命的特殊年代,百姓造反,政府瘫痪,从1967年~1974年,历时9个年头。
在1967年春,国务院根据温州的出现的严重情况,再次发布了关于禁止敲罟的通告,但是,由于温州处于民间两派武斗,军事割据,国务院通告无法贯彻落实。
到了1974年,温州地区革命委员会再次发布禁令,打击了首要分子,没收渔具,停止供应渔需物资,最后,才刹住此股歪风。其实,黄鱼快绝了,让捕也捕不着鱼。
这种毁灭性的捕鱼方式,给海洋生物带来了大灾难,致使世界上惟独中国特有的大黄鱼瀕临毁灭的厄运,黄鱼几乎绝种了!
四
回程的线路走南线,经过湟中回西宁,途中经过塔尔寺。
塔尔寺在宗咯莲花山中,始建于明洪武二十二年,是我国藏传佛教的四大中心之一,是格鲁派开创者宗喀巴的诞生地。塔尔寺,庙宇雄伟壮观,僧舍九千余间。鼎盛时,僧侣有三、四千人。寺内,文物珍品,琳琅满目;古籍藏书,浩如烟海。其壁画、堆绣、酥油花堪称艺术三绝!寺内,设两大学院:宪宗、密宗。
导游告诉我:“寺内有活佛十四位之多,有一位最年长的活佛,他不闻世俗之事,一直在山洞里修行,其洞口,常有巨蟒来听经,守在洞口,凡人不敢近前。”
江泽民主席光临该寺,僧众倾寺相迎,惟独最年长的活佛不来,再三去请他,说是主席来了,他不解地问:“主席为何人?”来人再三解释:“主席有皇帝之尊。不可怠慢!”经僧众再三恳请,他才与主席合影。
有一小偷,到他卧室行窃,环顾室内,徒有四壁,只有一条旧毛毯,小偷卷走毛毯,活佛起身相让,事后管家不解埋怨他,活佛说:“他比我更需要。”
寺内,最小的活佛才十一岁,他倒是很活跃。导游问我们是否去拜谒他,只需奉献一条哈达,就可以接受活佛的摸顶祈福,或者带小物件请他开光。我看天色已晚,不愿叨扰活佛,再说,我已到了知命之年,欲念淡漠,仕途、地位、钱财,无所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