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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长期苦于暴政压迫的某门神,再次含着眼泪委屈兮兮地同流合污。
他自衣袖中掏出那盏牡丹灯,低首在灯芯上轻轻一吹,不久,一朵摇摇曳曳的绿色焰火便照亮了他的脸庞,这时他再施法将焰光笼在门扉上,静心等待不过一会儿,一阵阴寒至极的冷风便自门缝底下钻了出来。
“早这样不就成了?”他又何必老是非暴力不合作?
“麻烦你了。”晴空就有礼貌多了。
神荼忿忿地推开门扇“这门最多只能开一个时辰,快去快回!”
此时位在鬼界的皇宫中,日子过得十分惬意的纪非正横卧在贵妃椅上,拈了颗底下鬼差们自人间偷渡过来的葡萄放进嘴里,眯着眼享受那甜美的汁液。
“来人,掌扇。”
静候在椅边的鬼差们纷纷打起扇子,徐徐吹散又自隔邻忘魂殿那边飘过来的浓重怨气。
“今儿个忘魂殿又收了多少新魂?”纪非略坐起身,倚着身后的香枕,慵懒地问。
“回娘娘,足有五千。”负责窥探忘魂殿的鬼差立即向她禀报。
“调个一千过来。”
“是。”他顿了顿“不知这些新魂娘娘想派用在何处?”
“筑房建屋,造桥铺路,耕田种稻,养鱼植桑”她早就想好下一步该怎么整鬼后了“不是本宫要说,这鬼界环境实是太差了,众鬼的生活层次有大大改善的必要。”
那些冤魂入鬼界是来受苦受罚,不是来跷着二郎腿享清福的!她改善个头!
无奈众鬼差不敢怒亦不敢言,动作整齐划一地弯着腰,嗫嚅地在底下交流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一个敢挺起腰杆来阻止她在鬼界的倒行逆施。
纪非懒懒地把玩着指甲甲套“对了,再拨一千人手去记川。”
“记川?”
“水漂儿本宫打厌了,明日起改捞川中回忆,并将回忆天天一一送返失忆冤魂的身上。”
“娘娘!”她想坏了鬼界千百年来的规矩秩序吗?
她美眸一扫“叫魂哪?”
“不、不敢”
自旁接来一盏新沏的香茗,纪非淡淡问起仅有几步之遥的邻宫芳邻。
“今日鬼后可又暴跳如雷了?”怪了,往日这时辰也该听见她摔杯砸盘的声响了啊,怎还没动静?她修身养性了不成?
“回娘娘,今日还没有”众鬼差也觉得今日世界太和平了些。
她幽幽轻叹“唉,让一界之后如此寂寥难耐,是本宫之过。”
“”她可以再过分一点。
“你,去鬼后那儿告诉她,第七殿的阎王老爷在酒后不经意说溜了嘴,说他爱慕鬼后已是好几千年,他那可望而不可得之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纪非扬起纤指,直指向最靠近玉阶处的鬼差,不由分说就为她安排好了新差事。
“啊?”这是哪一出?
她继续另点人手“你,去告诉那位老爷,其实鬼后私底下偷偷绣了有他容貌的帕子,还藏在枕下,夜夜枕之以求郎君入梦。”
“”好吧,他们知道她日子过得闲了,还闲得不拿鬼后来刷刷就不快活。
纪非犹不尽兴地继续再道:“还有你,去告诉孟婆,鬼后暗地里早就不满她的汤水做得不地道了,眼下正打算让没了牛角的牛头去取代她的差事。”
“娘娘,这”“而你呢,则去告诉暗恋孟婆的马面,说牛头为夺所爱,不惜万金贿赂鬼后,你实是不忍看牛头丝毫不顾同僚情谊,故才特意告知。”
撩拨完了鬼后,接着倒霉的就是鬼后旗下的得力人手。
她还有完没完哪?一套接一套的,一日没能将鬼界翻过来她就一日很遗憾是不是?
“娘娘,请您三思啊”“我的祖宗,求您就别再闹了”
“娘娘”
通过鬼门而来,特意避过大批鬼后耳目,以及层层严守把关的重兵之后,此时郁垒与晴空正远远躲站在大殿殿门一角,看着殿里头的众鬼差又是喊冤又是求饶的。
想想藏冬当初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再看看里头的情况某一神一佛,忽然都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我瞧她过得挺自在的。”郁垒怀疑地转首问向晴空“你确定要把她捞出去?”
“确定。”
郁垒粗略地数过殿上聚集的鬼差人数,觉得这差事也不难办,于是他偏首向晴空示意。
晴空不多哆唆“我这就去陪鬼后叙叙旧,你把握时间赶紧将她拎走。”
冰凉刺骨的冷风拂过郁垒的面上,他闲适地倚在柱旁,等着外头新一轮的巡防鬼卫们巡查完皇宫的外头,当拖拖拉拉的那班鬼卫总算走了,他正想进殿去找那个逍遥皇后时,就近在一旁的忘魂殿忽地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抬眼看去,就见忘魂殿殿顶被炸了个大洞,霎时激起层层烟尘冲天不散。
也不知晴空究竟搞了什么鬼,郁垒没时间去探究,趁着殿上一乱,自柱后走出正要踏进殿内时,就刚巧撞上了听到声响正想去邻殿查看的守川人。
她一头雾水地指着郁垒那张她从没忘记过的脸庞。
“郁郁垒?”是她被纪皇后操劳太过产生幻觉了吗?
“是你。”郁垒想了一会儿,才忆起这个当初曾在鬼界帮过凤舞的守川人。
她躲躲闪闪地把他拖到一边去“你又来鬼界做什么?”
“抢皇后。”
“又抢皇后?”守川人怪声怪气地扬高了音量,又飞快压下声音“那个只会捞回忆的不是早就被你带走了吗?”
郁垒一指遥遥指向殿上作威作福的女人“这回我抢的是皇甫迟的。”
“纪娘娘?”也不知怎地,在幢幢鬼火的映照下,守川人的脸孔看来格外扭曲狰狞。
“怎么,想拦我?”他一点也不把她这拦路蚂蚁放在心上。
守川人因狂喜而激动得久久不能成言,直朝他拚命摇首,她感激涕零地抓起郁垒的两掌摇了又摇、握了再握,眼眶中热泪泛滥成灾的她,差点就地叩首朝他三大拜了。
“不,不不不你弄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拦着你呢?”
郁垒冷冷地甩开她的手“你这么合作?”
“只要你能把那个搞得全鬼界鸡飞狗跳的女人弄走,无论何事在下都万死不辞、万死不辞哪”守川人不仅极力表明自己的立场,还不忘替同僚们击鼓呜冤“相信我,殿上所有的鬼差这回绝不会有半个拦你,更不会与鬼后通风报讯,求求你就开开恩快些把她带走吧。”
“”皇后当到这份上,算是一种才能吗?
“你等会儿,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你可千万别走啊,我马上就回来!”她眼巴巴地望着鬼界期待已久的救星,话一说完就飞快地撩起裙摆往殿里跑。
殿上的纪非在吃完一盘葡萄后,将一双素手伸进宫女们捧在手上的水盆里净手,突然间,本是安静的殿上传来阵阵骚动的涟漪,紧接着欢呼声在殿上此起彼落、一波高过一波,她不解地抬起螓首。
总算是苦尽笆来的鬼差们,在短暂地庆贺过后,开始喜极而泣,哭得那叫一个涕泪纵横啊,他们边擦着眼泪边整齐地向左右散开挪出一条通道,让某名脸生的不速之客,不费吹灰之力,即畅行无阻地笔直走至玉阶之下。
纪非一脸兴味“你是何人?”
“郁垒。”他并不打算多费唇舌,直接道出姓名与目的“我来这,是因我欠燕吹笛一个人情。”
笑意瞬间凝结在纪非的脸上,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没想到记忆中那个又怕她又老是被她捉弄的孩子,不但已长大成人,还打算将她自鬼界拯救出来。
“你要带我离开此地?”
“燕吹笛说,皇甫迟在等你。”反正藏冬是这么转告的。
仿佛记忆中乘着云朵自天际降下的银袍男子,在这一刻,又重新回到了纪非的眼前,滚烫烫的热泪在她的眼底翻腾,她不敢置信地以双手掩住颤抖的唇瓣。
见她犹愣着,郁垒催促道:“走不走由你”
“当然走!”她速速跳下贵妃椅,喜不自禁地三步作两步奔下台阶。
郁垒自怀中掏出个藏冬转交给他的泥陶俑,将它对准纪非的眉心,把她的魂魄收进陶俑之中,接着便准备离开此地。
守川人急匆匆地挥着手“快走快走,我们什么都没见着,你们千万别再回来了!”
来到这儿非但没动到手,还累积了种种郁闷于胸郁垒情不自禁地对他们翻了个白眼。
不过算了,反正事情顺利就好。
“回人间啊?顺路顺路,一道走吧。”早在殿外等着他的晴空,见他事情办成了,热情地邀请他一块儿跳上终年不见阳光的鬼界夜空。
乘云而去之际,郁垒百思不解地问。
“你方才究竟与鬼后聊了些什么让她气得掀了房顶?”
晴空笑得甚是无害“只是一些关于女人年老的话题。”
“”够毒了。
须弥山上缭绕的雾气像件轻纱,缥缈地穿过长年空寂冷清的大殿,雾气中,殿上四周丛丛燃烧的火把,摇曳的光影被衬托得氛氢淋漓,很容易让人产生种如坠入五里迷雾中的昏睡感。
只是今儿个殿上的修罗们,并没有以往的好心情欣赏此景。
“轩辕小子。”藏冬揽着他的肩头,一手指向对面的修罗们“来,口叫师伯。”
“师伯。”轩辕岳一板一眼地躬身致意,嘴上叫得恭谨异常。
“”有没有他们这么不要脸皮的啊?
事情是这样的。
今日一早,皇甫迟觉得自个儿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身上的法力也因补回了流失的血开始渐渐回笼,不想继续客居在天问台的他,便起了个大早,没告诉半个人便迳自拎走了被某对师兄弟照三餐轮流伺候的无酒,准备把无酒扔回须弥山后,就回去钟灵宫解决关于新皇的事。
就在他走后不久,早起到柴房草柴火准备烧饭的轩辕岳发现关在那儿的无酒不见了,到客院一看,自家师父也不见人影,于是担心又焦急的他便拖来了两眼都还没睁开的藏冬,十万火急地往修罗道赶。
皇甫迟没料到他俩会因此而追来,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轩辕岳不但没对他的不告而别有半点介怀,反而在将手边一同带来的大氅轻轻覆在他的身上后,便拿着怀中的药包,自行跑去殿内的小厨房熬了碗早晚皆要喝的汤药。
坐在殿上一边喝着药的皇甫迟,看着那个行为轻佻的山神,竟拉着他家的徒儿去认什么师伯,而无酒他们对这两人主动贴上来认亲的举止,似乎也是唾弃得很,为此,他不禁皱了皱眉。
“岳儿”燕吹笛交的这是什么朋友?尽带坏他的岳儿。
闻声的轩辕岳小跑步来到他的身边,微笑地草过他手边喝空的药碗,再帮他把大v紧了紧,免得气色还不是很好的他会受凉。
“师父,您在这歇会儿,山神很快就会把事办好了。”
“办什么事?”
藏冬边打呵欠边插嘴“闲事。”
“咳。”轩辕岳睨了他一眼提醒他。
“好吧,是燕家小子托我来做件小事。”其实他一点也不想来,不过架不住某只担心的猴子老把鞋底往他的脸上招呼,他就是不想来也得来这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