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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只好打电话给陈鸿远,得到的回话是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等到毕旭阳,而且更加可气的是陈鸿远也不知道毕旭阳的手机号码。这样一来,除了采用最笨的方法坐在这里等外,子矜没有任何办法。
本想问接待处的小姐可不可以提供毕旭阳的电话,可是看到那张冷漠到轻蔑的脸庞,她放弃了。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一上午时间就这样在无聊的等待之中滑走,大厅里静了下来,子矜有些犹豫,是出去吃午饭,还是坐在这里继续等?
思考了一下,子矜决定继续等下去,因为是中午,毕旭阳很可能这个时候回来。大厅里的工作人员已去吃饭,只留了少数几个的值班人员在一隅窃窃私语,一些话语无意飘到她的耳朵中来。
“那个静小姐又来了,同庄总一起并肩出去,真像金童玉女。”
“是吗?就那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静小姐?她要是做了总经理夫人眼里还会有人吗?”
“她这一段时间来得挺多,庄总对她也很客气。”
“客气?谁会对女朋友客气的,我看没戏!前一段时间那个林小姐,多漂亮的一个人,那么温和,见人就笑,庄总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最后不一样失望而归。”
“你们知道什么!”说话的人用眼睛瞄了一下四周,只看见坐在角落里犯困的子矜,确定她不是本公司员工后,小声地说“庄总有女朋友,在美国呢,听说两个人都订过婚了,只差庄总飞去结婚。要不是因为去年大庄总失踪,他们说不定早就结婚了!这可是内部消息,我从一个可靠人嘴里得到的,你们千万不要再说给别人。”
“啊?”
惊诧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脸上都浮出失望。
“那么,这个静小姐也没有机会了?”掩不住脸上的得意,许多人开始幸灾乐祸。
“当然。”消息传播者以一种白痴的眼光扫了她一眼“听说庄总的女朋友是工商管理学博士,不仅人漂亮,还相当聪明,在美国独自经营一家电子产品公司。”
“哇!”众人惊叹。
良久,有人感叹:“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庄总。”
于是又是一片叹息声,对于心中偶像的百般情感,让她们颇感心酸,为什么别人可以这样星光灿烂,而自己这样平庸?
“庄总!”忽然有人把目光定格在巨大的玻璃门口。
于是众人僵在那里,惊慌地注视着刚才他们议论的主角正立在门口,西服挂在手臂上,白衬衫的领口开着,露出麦色的胸口,随意而洒脱。
大家紧张地站起来,互相小心地对视着,不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去,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到大厅里的某处,神情过于专注,以至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竟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厅一角用来接待客人的真皮大沙发里,蜷缩着一个纤细的女子,可能因为太累,竟怀抱着一个大牛皮纸信封睡着了,乌黑的长发从沙发扶手边瀑布样滑下。
“庄总。”身后玻璃门被推开,毕旭阳走了进来“我还是让何记给你送些吃的来吧?”他猛地打住话头,同样看到了旁若无人沉睡的女子,皱了皱眉头,忽然明白,神色凝重地问:“就是她了?”
庄桥缓缓点点头“叫她上来。”转身大步而去,走得很急,难掩眸底深处涌动着的一丝烦躁。
毕旭阳大步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沉睡的女子“小姐。”
“嗯?”子矜醒来,发现一个男子正俯着盯着她,一惊之下,忽地站了起来。
“是岳小姐吧?”毕旭阳温和地问。
“是的。”子矜有几分尴尬,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手脚忙乱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在等我吧?”毕旭阳的眼底闪过不可思议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标准的礼貌微笑。
“到楼上去吧。”在毕旭阳的带领下,两人向电梯走去。
面前古色古香的办公室大门让子矜吃了一惊,一个总经理助理的办公室就这样了,那其他档次的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当看到华贵的办公桌后那张面孔时,顿时呆在那里。
“岳小姐,咱们又见面了!”面前的人站了起来。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肩头,在他脸上奇异地呈现出阴暗的交错,以至他的双眼越发湛黑不见底,嘴角边若隐若现地浮着一抹笑。
竟然是他!
那个叫做庄桥的男子!
“岳小姐请先稍坐。”毕旭阳在一旁翻开了资料细细地看着,与庄桥讨论着某些细节,这期间陆续有人进来请示工作。
此时的庄桥完全是另一种形象,在他脸上子矜完全看不出与自己认识的一点痕迹,他甚至没有向她看一眼。倒是毕旭阳中间不时向子矜询问有关合同的具体事项。
一切终于谈好,当毕旭阳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时,子矜松了口气。
看见他们两个站起来,子矜也站了起来,他们两个并没有把合同还给她的意思,而是各自拿起自己的外套,一边穿在身上一边向外走,毕旭阳还礼貌地为子矜打开了门。
子矜满脸疑惑,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只好跟着他们两个出了门,乘电梯下楼。从头至尾,他们两个都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没有人理会她,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直到跟着两人进入地下停车场,子矜才愣了愣,停下脚步。
“我们?”子矜注视着毕旭阳向一辆黑色房车走去。
“我们出去办点事,正好顺路送你回去。”庄桥抬腕看了看表,并没有要问她意见的意思,抬脚向已启动的汽车走去。
子矜简直怀疑这个人与那天在咖啡厅自我介绍的庄桥不是一个人,仅是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独自坐在后排上,子矜疑惑地注视着前面的两个人,真想张口问一下这位庄总是不是有孪生兄弟之类的,经常出去招摇撞骗。
他们把子矜送到星月公司楼下,子矜道了声谢,毕旭阳礼貌地笑了笑,而庄桥却如同没有听见,正专注地翻看着手中的一叠资料。
汽车缓缓离开,隔着窗户,子矜看到庄桥依旧没有抬头,真是个怪人,子矜越发怀疑此“庄桥”非彼“庄桥”了。
“这叫欲擒故纵!”晚上回去同何小敏讨论这件事,何小敏摇着头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第一次你不理他,一定是把他当作无事可做的大变态,于是乎,他这次有意改变形象,让你看看,我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总,对于你这样平庸的小女子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你别以为你是谁?而这样一来,你反倒对他多注意了。”
子矜被她的理论弄得头晕“那也太巧合,他怎么知道去送东西的是我呢?”
何小敏瞪大眼睛压低了声音说:“他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想做这些还不容易,说不定已与你们公司的老总联系好了,有意让你去的。”
“切!”子矜不屑地站起来“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你不相信?”何小敏跳了起来“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
子矜瞥了她一眼“理由呢?”
何小敏上下打量了子矜一下后泄了气“也是,你一没有绝世的面孔,二没有娇人的身材,他凭的是哪一条呢?”
子矜懒得再理会她,转身去收拾衣服,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庄桥不知有什么目的,但他的确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有些古怪,如果某一件事在你没有发现前也许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发现它的存在,但是一旦有人告诉你它的存在,在接下来的连续几天里,你都会遇到这样的事。
就像子矜遇到庄桥,天天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从不知道这个城市里有一个叫做庄桥的人。自从认识了他,就接二连三地遇到他,难道这真的是猿猴的便便?
如果前两次遇到他是有意为之的话,那么这第三次相遇就是纯属巧合。
清明节前半个月市内就有了宣传,为了让外地务工的人员以及在清明节期间不能为亲人扫墓的市民们,有地方寄托对逝去亲人的哀思,特举办大型燃放河灯活动。
子矜的父母五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逝,她独自一人在这里打工,每逢清明都要为他们烧几张纸,听到有这个活动,当然早早地买了盏河灯,等候在江边。
夜幕降临后外滩上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应了“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句诗,当人群缓缓涌向滩边时,天空开始飘起小雨。
滩上人虽多,却很安静,人们个个神情肃然,满滩只能听见沙沙的雨声。
不知谁第一个点燃第一只河灯,顷刻之间,人人手中的河灯都亮了起来,子矜也小心翼翼地捧了一只,火苗在手心里摇晃着,像一颗微弱的心。
身边有人轻轻抽泣,子矜转头去看,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可能亲人才去世不久,双手捧着一盏灯不住的落泪,惹得子矜眼酸酸的,忙转过头不再看。
扭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人,不敢相信,她再次回头。
就在一片朦胧的桔色灯光之中,她看见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眼,冷冷的,漠然而遥远地注视着她。
又遇到了庄桥!
子矜不得不佩服这个世间就是有缘分这种东西存在,虽然内心深处很排斥他,但此时此刻,这种压抑的气氛和环境之中,她竟对他有一种同命相怜的亲切感,远远地向他微微颔首。
人群开始向江边移动,她跟在队伍中,身边到处是哽咽和抽泣声,压抑的气氛,让平时压抑着自己的子矜开始落泪。
身后递来一张纸巾,她伸手接了过来,低垂着头抹去泪水。
千万只河灯被放入江水中,看着那盏小小的灯顺水远去,心被悲伤塞满,父母离开已五年了。五年的时间让她感到那么遥远,但当那盏河灯一点点远离时,她却忽然有一种父母并未离开的感觉,似乎这五年就只是一场梦。
后面的人群涌动,身后不知谁推了子矜一把,她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人就要落到江里去。旁边忽然有人拦腰将她环住扯回,她吓得脸上变色,人已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下意识用手在他怀前一挡,饶是如此还是闻到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淡淡男子气息。
“谢谢。”
对方的手臂很快收了回去,回答她的是沉默。不知又站了多久,江面上的河灯越来越稀少,零星地飘浮着,像一个个孤独的魂魄。
身边传一声叹息声:“回去吧。”
她点了点头,茫然地跟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往回走。
许多放过河灯的人们还聚在江边未走,如果要回到车道上,必须穿过众多人群,子矜有些犹豫。
“跟我走。”庄桥挤入人群,用双臂为她开出一条路,走出不远回头发现她被淹没在人群里,便拨开人群又走了回来,不由分说紧握住她的手,与她挽手同行,人太多的时候便用另一只手臂圈住她,为她挡开一条道路。
众多人在他们身边涌动,他们两个人却像处在一个独立的世界,而她就这样被圈在他的世界里,承受着不同的悲伤,却走着同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