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绿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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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喜欢的是他,她偏又上七王爷府,是打算如小云儿所说,在她生辰之前,他若不回应,便要委身为妾吗?

    他不允!

    她的情意套在他的发上,她的泪水还烫在他的指上,没他的允许,她哪儿也别想去!邢老的厉声警告现在已被他抛在脑后,上官家的血海深仇也暂放一旁,他决定立刻带她回府,不管她走或不走!

    绕了一圈,他从容地溜进了七王爷府里。

    站在朱红围墙上头,暑风拂动,自林间刮出凉意,吹起他束起的发。他眯着黑眸打量王爷府内院摆设,其格局和寻常富贵人家相差不了多少,小饼占地更大了些,院落层叠而去,河流假山环绕,四周树林环绕,不下去走一走,难查庞月恩的落处。

    他敛眼瞅看守在王府里里外外的侍卫,盘算交班时间快到了,于是等待片刻,待交班一到,随即闪身在暗处,身形像是敏捷的豹子,在王府里如入无人之境般寻找着。

    路过中庭穿堂,听闻细微谈话声,他随即放慢了脚步,循声而去。

    “月恩,本王真是爱极了你巧夺天工的手艺呢。”

    “是吗?”

    讨好的男音对上意兴闹珊的女音,说有多突兀就有多突兀。上官向阳藏身在距离中庭偏厅最近的树上头,可以清楚看见里头的互动。

    “怎么了?”

    “还说呢。

    赵甫碰了软钉子,一点都不以为意。

    庞月恩撇了撇滑润的唇,哀怨地瞅他一眼。

    “你这模样真是俏。”赵甫笑眯眯的,想要轻触她的脸,外头却突地响起一阵骚动,像是群鸟出林,但拍翼的声响又不太寻常。“去瞧瞧。”

    他神色警戒地命令守在厅口的侍卫,侍卫走到外头巡查,借看火源,瞥见满天蝙蝠振翅飞看。

    “回王爷,外头蝙蝠满天飞门侍卫赶紧回去复命。

    “怎会如此?”赵甫倏地起身,走到外头,果真瞧见蝙蝠群毫无秩序地满天胡飞着,甚至有几只还飞往厅口,被侍卫持剑斩落。

    “王爷,这会是什么异象吗?”侍卫护在他身前,低声询问。

    皇亲贵族多少迷信一些特殊异象,尤其当夜习性的蝙蝠仿佛受到惊吓而倾巢飞出时,也许就代表着某件大事正要发生,何况圣上近日龙体有恙,说不准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先离开这里,别扰了庞家千金休息。”赵甫寻思片刻,随即下令,回头看了庞月恩一眼。“月恩,今晚你就在这儿歇下,将门窗关紧,省得蝙蝠飞到里头。”

    “是。”

    赵甫踏出厅口,侍卫随即利落地关上厅门,护送他离开。

    待在偏厅里,庞月恩根本不睬蝙蝠满天飞,她现在就只担心着上官向阳会不会一气之下离开庞府。

    “小姐,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先歇下吧。”小云儿自偏厅后方的长廊走来,已经将后头的寝房打理好了。

    “我哪睡得着?”先别说她今天睡得太饱,光是上官向阳拂油而去,就够她担心得食不知味,夜不能眠。

    “可是”

    “唉,你去睡吧。”挥着手,她倚躺在临窗的贵妃椅上,两道好看的秀眉紧紧攒着,清透润妍的俏颜满是烦忧。

    “那我回房等小姐了。”小云儿乖巧地先回偏房,窝在床下等。

    庞月恩心思浮乱,以往要是玩过了头,大不了道歉就算了,但这回踩到上官向阳最厌恶之处,真让她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唉,自作孽,不可活。”她叹。

    “你也知道?”

    外头突然响起一声应话,吓得她整个人跳起,回头瞪着合上的窗,透着厅内的烛火,外头贴近的身影眼熟的很,她想也不想地将窗子拉开,看着站在窗外,脸色冷硬的上官向阳。

    顿时,她像做错事的小孩垂了脸,却又突地想起有蝙蝠满天飞,赶紧揪着他的衣领喊“快点进来,外头有蝙蝠呢。”

    虽说没听闻蝙蝠咬死人,但还是防着点,小心为上。

    “哪儿有蝙蝠?”他冷哼了声。

    方才要转进中庭时,他正巧看见几丈高的假山里头有个蝙蝠洞,所以当他见到赵甫欲对她毛手毛脚,随即摘下翠玉珠弹向蝙蝠洞里,吓得蝙蝠倾巢而出。他猜想,这些皇亲国戚要是突见一些异象,八成会紧张得离开,而一切也真如他所料。

    这些蝙蝠不过是受了点惊吓,胡乱飞了一会,便又一只只地躲回洞里去了。

    “咦,怎会这样?刚才听说是满天飞的。”她看向外头,夜幕清朗,星辰闪烁,就连月光也透着银琼洒落满地,哪来的蝙蝠?

    难道,蝙蝠也是他搞的鬼?

    上官向阳垂眼看着她探出半个身子,嫩颊几乎要贴上他的胸口,玉琢似的秀颈沿着翻领襟口,几乎可见胸口大片雪脂凝肤,他原是又气又恼她的盛装打扮,可一听见她喃喃自语说着自作孽不可活,胸口涨满的火焰瞬间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但,要他立刻展笑,眼前也是办不到的。

    “哎,你还在生我的气?”等了半晌,他半点反应都没有,连搭理都不肯,庞月恩只好缩回身子。努了努嘴,拉看他的袖口,讨好地笑。

    “奴才不敢。”他似笑非笑地冷晒。

    “又是奴才?”

    都已经多久没听他自称奴才了,怎么今天又故意这么说?难不成是被她气的?忖着,抬眼对上他冷若冰霜的黑眸,她不禁低头。

    “对不起嘛——”她扁紧了润嫩的唇,神情活像个受尽欺凌的小媳妇。

    “小姐有何错呢?”他反讽,偏不让她好过,非要她自己认错,把自己的心思说清楚不可。

    “我”

    她才不说自己是故意激他的,要真说出口,他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她要真说她喜欢他他又不会接受她,她不是更难堪?

    仍有些生气的上官向阳,垂眼瞅看她穿的衣裳,仍是原本的那件,上头一片酒渍,不甚明显,但想必她穿在身上一定不舒服,然而她还是没换上王府备上的衣裳顿时,他心里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

    “小姐,现在这时分,城东的夜市集正热闹。”一心只想把她带离七王爷身边,让他忘却一切顾忌,长腿微抬,难得没规矩地坐上窗台。

    庞月恩疑惑地看向他。“热闹又怎么着,我又不能去。”虽说她可以自由出府,但家里人决不允许她在夜间自行出府逛逛的。

    “想去吗?”他勾起浅浅的笑,只要她想,他愿意带她到各个地方。

    俏颜抹上喜色,激动得很。“你要带我去吗?”

    “走啊。”他享受着她毫不掩饰的狂喜。

    “好。”她喜笑,正打算要去开门,却发现他的大手搂上她的腰,在她还没意会过来的当头,便已经将她抱到窗外,还顺手合上了窗。

    庞月恩俏颤嘻着羞色,突然觉得今天的他非常不寻常,像脱胎换骨似的,一点也不木头。

    “走了。”他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等等,你不把我放下?”她的脸就贴在他的颈间,属于他的气息逼得太近,熏得她脸都红了。

    “我抱着你跑比较快。”说穿了,上官向阳根本只是想逞点威风,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自王爷府带走,算是给赵甫一点点难看,让对方知道这王爷府,他可以来去自如,甚至带个人走都不会被发现。

    “咦,那小云儿怎么办?”

    “明天王爷应该会差人送她回府吧。”上官向阳将她搂得更紧。“走了。”

    话落,他提气跃起,抱着她跟拎了袋米没两样,眨眼工夫便跃出了王爷府,把她吓得只敢把尖叫合在嘴里。

    “等等,可以放我下来了吧”已经出了府,他还在继续奔跑,又跳又疾奔,吓得她猛爆冷汗。

    她知道他习过武,有一定的功夫底子,但从不知道他跑起来可以像阵风,抱着她跑得比天上的闪电还要快,她头都快晕了,一颗心也快从喉口跳出来。

    “这样比较快。”他沉朗嗓音透着笑意。

    “太快了!太、快、了——”在静寂的城南瓦子里,她终究忍不住惊叫出口,却仍阻止不了这股畅快的风。

    直到转眼来到城东市集较有人烟之地,他才放下她,只见她两眼呆滞地瞪着前方。

    “怎么了?吓着了?”

    “你会不会跑得太快了一点?”她觉得她快吐了。

    “是吗?”前头大街市集正热闹着,人潮也不少,上官向阳牵起她的小手,暖声低喃“跟紧点,别走散了。”

    庞月恩瞪大眼,视线落在他的大手上,粉脸立刻羞红。

    哇,他是怎么了?大街上这样握着她的手她在做梦吗?想了下,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掐了掐自己脸颊,掐得太大力,痛得她险些飘泪,却扬唇笑得一脸傻样。

    不痛耶,是真的!

    虽不明白他的转变怎会这么大,一夜之间让她尝尽眷夏秋冬,但管他的,只要他肯对她好,怎样都好啊!

    庞月恩由着上官向阳带领着她逛大街,尝着新鲜的热食和甜玩意儿,一会瞧他走到专卖首饰的摊子前,不由得也停下脚步,看了好一会,挑了块如意状,通体雪白的羊脂玉在掌心里把玩着。

    玉算上乘,可惜雕工不够细腻,糟蹋了这块玉,不过,她还挺喜欢的。

    上官向阳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低声问了老板价钱,随即付了钱。

    “这玉送你。”

    “咦?”她眨眨眼,虽不懂他为何突地送她玉佩,但二话不说就赶紧收下,免得他反悔收回。“你为什么要送我玉佩?”

    送玉佩,传闻有人是视作定情物的,他知不知道啊?

    上官向阳拉着她缓缓往前走。“今日不是你的生辰?”

    “哪是?你忘了我生辰在七月?”她气嘟嘟的。

    上官向阳愣了下。“我也觉得古怪,可小云儿说今天是你的生辰——”

    “啥?”她不解地扬眉,不懂小云儿怎会这么说。“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真是的,小云儿到底是跟向阳悦了什么?也不先跟她串好,这下子露馅了吧。

    上官向阳寻思片刻,突地闭眼,笑得无奈。

    很好,他被人摆了一道,还是狠狠的一道,小云儿撒谎,她说的全都是假的。

    何时那丫头机伶得这般可怕?

    看来,月恩对他的心意,确实是庞府上下皆知,所以邢老才会一而再地警告他,她的家人们才会老是不断提点他,就连小云儿也

    想不到,他按捺住的心意,就破功在小云儿的一席话上。

    但倒也证实了,尽管他不去想,也不可磨灭月恩在他心底的重要性,那情意不断地滋长,就算他一再压抑,依旧存在。今日他无法忍受她委身为妾,若是要他领着她出阁,更是他绝对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