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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水乡。
旖旎的风,绸样的水,蓝的天,白的云撕扯的心绪开成花,在有阳光的地方,静卧。魂牵梦绕的吴侬软语,莲步轻移、笑靥如花的女子,欸乃一声驶近的乌篷船拎着一种渴望,看叶曼落,雨妙滴,莽撞的青春寂静下来,时间的枝上氤氲着暗吐的香。
只是,这样的水乡,似乎又多了些檀粉慵调。总想,在什么地方,有那么一个水乡,有着水样的清香,与世隔绝的音调在水上游移,吹得最好的那部分,有着秋的况味,更有着春的呢喃,还有些冬的清凉,夏的欣荣。
从这里到那里,我一直在寻觅。
当它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仍然有些不相信。在这高原的一隅,果真藏着这样的一个地方。
洱源西湖,皆因秀甲天下的大理洱海发源于此,人们把这里定名为洱源。洱源,就是“藏在深闺人未识”的高原水乡。而这里的西湖呵,却又不似杭州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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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这个多次念念的名字,这次,却成了我们云南行的擦边球。或许,我们还是脱不了从众的心理。只因好几个去过大理的人,对我们说,去大理,苍山洱海蝴蝶泉,都不用去看。所以,这几个梦样的名字,就只是在梦里巡回。我们终究,只是遥遥相望,斟了满满的一碗微笑,将那些愿望涂抹成精致的想象。“天龙八部”的传说,我只是,一次一次的描绘独享。
只因那本中国自助游的书里,突兀得有这么个名字――洱源西湖,那么一个温润的似乎能拧出水来的名字。只因冰的同事,带着梦样的表情,郑重其事的说,大理,别的地方可以不去,但一定要去洱源西湖。
我和冰,在到达大理的第一天,就直奔洱源西湖而去。
当风尘仆仆的我们,终于站在西湖边。雨后的黄昏,清亮、幽静。横渡的浆,轻轻搁置。风,将细滑的发丝拂起,散作沉静的思。
渡船上的白族男子,偷偷望向我们这两个异乡的女子,暖暖的笑。那个害羞的白族导游小伙子,有着无可掩饰的青春的笑。
记忆里一些幻觉以流星的姿态掠过。什么时候,我来过这里?
是走进远古的回声,用象形文字编织的梦里吧?瞬见云丝淡远,风古老了歌音。生命的逝水悄悄流过岁月的红尘,流过霜白的发际。
梦里,依稀可见那个在异地的风尘里擦拭着故乡月色的人,那个走遍祖国大好河山,那个边吟边行,边行边歌的人,那个被称为徐霞客的诗人,吟啸于湖畔柳边。
“汀港相间,曲折成趣,深处则旷然展镜,夹处则然罨画,脩脩然有江南风景,而外有四山环翠,觉西子湖又反出其下也。”
是怎样的风景才能赢得这么一句“觉西子湖又反出其下也”?在他的视线里,会不会有那么一位水样的白族女子,临花照水、笑倚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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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族,与其说是一个美丽的民族,不如说是一个典雅的民族。从公车上的门帘,到白族村寨建筑到白族姑娘的服饰,都有很精致的刺绣,我们总能在细节处找到惊叹。
似乎,在我们不可知的某个地方,藏着一粒种子,从春天的繁花里翻过字典,从夏日的绿海里弹起弦意,然后茁壮成长成美丽的雅。
在路途中,我们遇见过很多的“金花”“金花”据说是一种美丽极的花儿,也是当地人对女子的昵称。金花般的女子,多么美好的称呼。我们遇见的每一位“金花”都有别样的美丽。
别说那些年轻貌美的,就算那个皮肤黝黑粗糙的白族大娘。也让我们感叹。从头巾到鞋子,都绣着精巧至极的花儿,刚好将那片深蓝点缀得雅致婉转。各种色泽各种形状的花儿纷层出彩,略过沧桑的脸,为那片蓝添置不败的风景。
男子则被称为“阿鹏”许,是为那片蓝天的梦想而祝福的吧?
这样的白族男子与白族女子,就这样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纯净的天空下。如丝丝晴朗,如清风,恣意,放松,不离不弃,不远不近。或许说,是这样烟渚渔村,这样一个古朴、典雅、别致的水乡,酝酿了那样一种闲散雅致的情怀。
再加上,那柳屿晴沙、芦获泛鲜,六村七岛错落湖间,荡舟湖面,穿梭于小桥柳堤之间,往返于渔家村落之畔,恍若置身于江南而胜于江南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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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们去的时候,天气并不见好。连续的阴雨天,让湖面多了些氤氲而少了些明媚。并未见蓝得透彻的湖水,倒映艳丽的蓝天白云。呵,或许,我的水缘,除了九寨能见那剔透晶莹般的色泽外,都是如此罢?巴松措湖如此,泸沽湖如此,而这西湖也不例外。只是,那样的清幽还是轻易的征服了我。
导游小杨说,这样的天气才好,无雨无烈照,风,刚好的轻刚好的柔,我们才可以恣意于这样的水上。
小舟轻巧的穿行于湖面。
西湖的黄昏,静谧,清幽。撑船的是一位老阿妈,脸上总有淡淡的慈祥的微笑。如茈碧花轻绽。
茈碧花,这名字,我爱极。据说似白莲而小,叶如荷钱,根生水底,茎长六七丈,气清芬。采而烹之,味美于莼。关于它,还有一个动人而伤感的传说:相传浪穹龙王的第三个女儿就要远嫁他乡,她实在舍不得养育了自己多年的这片美丽的水土,于是一步一回头,珠泪串串跌落湖中,便成了晶莹洁白的茈碧花。
对于美丽的物,人们总愿意以这样的方式赐予它灵性。所以,看万物,便如同阅人事。我们的眼光里,就会多一些温柔。
小木船灵巧地穿过湖中柳堤间的桥洞,便驶入了另一片阔大的水面。湖水在阴沉的黄昏下,看上去有些发灰,但是,仔细一看却清澈极,依稀可见湖中生长的水草和海菜,在船桨激起的浪花中,如彩带一般左右摆动。偶尔有不知名的鱼儿飞跃而起又落。不经意间便驶入了苇荡中,木桨撩动湖水的水声及船家嘹亮的白族调惊起了隐藏在芦苇中的白鹭,白色的身影在天幕中优雅地掠过。
静-水-流-深,原来如此。静,不过是屏蔽了外界的喧嚣;深,不过是沉淀了清浅的思念,流水之中,既有不堪重负的迷茫,也有无意打捞的遗失,纷纷退去。想我是游鱼,洄溯于水草清浅间,逃离城市的喧嚣,逃离生活的重负,逃离千丝万结逃进了这片原始里。
只愿,如此静静的恪守这迷样的氤氲,静凭新水谢去,年轻逝去,少年老去。或者,就这样撩一撩湿漉漉的头发,便走进了一首很宛约的朦胧诗的意境。如果可以,或许让我轻舞霓裳,跳一支最美的舞,天上人间,共舞花间湖畔。
呵,痴样的我。
让我喜欢的还有那充满烟火味的岛。那是西湖人家的畦畦菜地吧?萝卜白菜、辣椒南瓜,各色蔬菜尽有。有白族大妈正在岛边淘菜。旁边是他们自家的小船。小船于他们就是手就是脚。每家每户都有小木船,小木船便是他们出门必备的交通工具。不少岛上居民的房子出门就是湖就是水。我对冰戏称,这是梦中的威尼斯村庄了。
有时,我也感到疑惑,他们不怕涨水淹他们的房屋么?不怕房子塌陷么?导游小杨说,他们的地基打得很稳。一般不会。即便有,于他们,也是自然的。塌了,就重修。他们,是离不开他们的根基的。
在执着的生活面前,连死亡都算不得什么,何况重修一下房子?
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早有箴言:“神不足惧,死不足忧,祸苦易忍,福乐易求。”生,能够做到尽自己所能,图自己所愿,求自己所乐,心甘知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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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和冰央求小杨,终于住在了岛上一户白族人家家里。走进去,才发现,这哪里有落后的迹象?他们的生活早就打上了现代的烙印。沙发、彩电、冰箱、席梦思。。现代家庭需要的,他们家一样没落下。
那户人家,其实算不得土生土长的白族人家。早些年就出了西湖,去了昆明,做了很多年的生意。当洱源西湖旅游业日趋发展起来时,这才回去的。
那家的女主人,长得很美,有一样独活,就是做乳膳。自家养的奶牛,每天挤出新鲜牛奶,然后用木瓜水,将鲜奶弄成像面团一样的东西,然后一块块铺在杆上。待干后,就可以瓣开来吃,也可以用油炸成蓬松状的饼,依个人喜好,放上恰当的盐或者糖。他们家的乳膳供应附近周围的人家,也供应包括旅游公司等。所以,算得上是殷实的家庭了。曾经,还有电视台专门参观采访他们呢。看着制作的过程很简单,但是,里面有的是技巧。据说,那女主人的手艺是祖传的。她的女儿,不过十几岁,早休学了,在旁开始学手艺了。
不过,我和冰都不喜欢吃那乳膳。呵,或许,还是习惯这东西牵制着口味的。
但,那制作乳膳的过程,看着却极其神奇。那么一种乳白色的液体,经过那白族女子的手,竟然会变成固体。呵,人的想象力从来都是惊人的。
不过,似乎也有些不愉快的细节。比如,当我们询问住宿费的时候,他们的要价居然高得有些离谱。照那女主人的意思,就是,上次有个台湾富翁到她家住了一宿,给了他们多少多少钱。照例,我们也似乎也应该给多少多少钱。我和冰,似乎把自己逼进一条死胡同。自己这么央求才住进来的,自然,也不好讲价。也就硬作头皮住了下来。
呵,生活的烟火原来无处不在。
突然想起一段话“我们都习惯演戏,也许是刻意的,也许是不经意的,把我们自己隐藏起来,为自己戴上各种面具。演戏是我们生存的手段,已经溶入我们骨血成为一种本能。”
为那些美丽,突然的蒙上了一层阴影。在哪里,才可以寻找到心中的圣土?在哪里,才有自己心目中的水乡?有种水样的感觉漫卷而过的水乡呵。
幸亏,第二天,早上。天气开始变得晴朗。走在岛上,走在西湖边,走在原野里,风很轻很清,幽思或者安静的情绪,随着缕缕炊烟,编织成细致缥缈的网,温柔了晨起的洱源西湖。
那样的水乡,那样的烟渚渔村,我去过。
2008、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