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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茶时间,安华饭店二楼的咖啡厅里
“喂,老兄,夏威夷的机票,你准备好了没?”说话的是一脸得意的钱大少君-兄是也。他啜了口咖啡,朝对座一脸不以为然的陈文希挑挑眉,又说:“愿赌服输,你可别想耍赖!再说,只是来回机票而已,你不会输不起吧?”
“不是输不起,只是没到结果,谁输谁-还很难说呢!你先别得意!”他也回他挑挑眉,是很不服气。
“嘿!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耶!你没看到我和安-每天成双入对的吗?还怀疑哩!”钱君-睇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要看到我们走进礼堂才服输吗?”
“噗——”一声,陈文希才入口的咖啡全数给呛了出来,喷了对面的钱君-一脸是咖啡-,不等大皱眉头的钱君-发飙,他边顺顺自己的胸口,边惊-地问:
“你刚刚说什么?你和安-要结婚了?”
钱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掏出手帕拭去脸上的咖啡。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我要和安-结婚了?”没好气地再送他一个卫生眼。陈文希一脸惊-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他和安-第一次约会时,安-也曾因他的话而喷了他满身的红酒。是他真有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呢?还是安平的人喜欢喷得人家一身狼狈,藉以表达他们的惊喜?真是坏习惯!
“那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陈文希松了口气。要是钱君-真的要和安-结婚的话,他怕他还没来得及参加他这个大学时期结下的-友兼死-的婚礼,就得先参加他的丧礼了——要和安-进礼堂前不先被某某人给撕碎了才怪!
“意思是,对安-我已经是手到擒来了,如果不是目前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的话,我早就带着安-进礼堂去了。”口气有点给他狂妄哦!所幸,多年-友不是当假的,陈文希还算了解他。
“是呀!钱大少出手,所向无敌呢!不过呢,机票我就先寄放在航空公司,等结果揭晓时再拿还来得及。”一副戏谨的口吻。
“说到底,你就是认为我绝对钓不上安-就是了!”他开始咬牙了,一世花名受到了他这位好哥儿们的严重摧。
“那倒不是,名流圈里头谁人不知你钱大少的魅力“俗女”无法挡的。”陈文希仍旧是那副戏谨的调调。“不过,身为安平的一份子,哪有不支持自己的主子的?你说是不是?”-且,安-可不是一般的“俗女”
“你还真忠心呢!”当然,这语气是十足的挖苦口吻。“早知道当初我就该重金挖你到罗曼史当副总的。敢问陈经理,现在挖还来不来得及?”
“很抱歉。目前我在安平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挺满意那里的工作环境!”
“我看你是很满意那个总经理秘书才对吧?”钱君-睇了他一眼。说得那么好听,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少苦心才追上桑妮的,他哪放心将桑妮独自摆在那里让其他人有机可乘呢?
陈文希笑笑,不置可否,再将话题转回正题上——
“喂,君-,依你看,我们总经理和副总到底是成是不成?”
答案如果是否定的话,那他的好心非但是白忙一场,而且还因此欠了君-一个大人情了。
想当初,他为了他们副总的终身大事,当然另一个理由是想赶快将他出借的女朋友给要回来,特地请来好友钱君-加入战局搅和,目的是要刺激安-正视自己对李毅风的潜在感情,让她认清自己的感情依归,也好成就一段好姻缘。
这个搅局人选,陈文希之所以看上钱君-为最佳人选,一则是因为他知道钱若-这位花心大少一直对安-颇有兴趣,曾有一度想将她-为花名册的会员之一,后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而放弃了,两人反而成了好朋友,这会儿由他来介入安-和李毅风之间,安-才不至于产生疑虑;二则呢,钱君-条件够好,他追求安-才有说服力——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点也正是陈文希所担心的,万一,安-真的爱上钱君-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原本钱君-是说什么也不愿淌这浑水的,他认为以他和安-的交情,这让他有种出卖朋友的感觉,他非但不是一个会出卖朋友的人,而且以他的本事,如果他真要对安-下手,哪有不得手之理呢?只是在对安-有了深层的了解之后,他知道单纯的安-并不是他可以玩爱情游戏的对象。须知,他钱君-是风流,但可不下流呀!花心是花心,不过可是花得很有品格的!也因此,和他有过一段情的名媛淑女不在少数,可至目前为止还不见有什么牵扯不清或是为他闹自杀的丑事发生。但是——原来钱君-也是属于犯-一族的会员,禁不起-友这么一激,他到底还是出卖了安。
自然,这非关那夏威夷两人成行的来回机票的赌注,纯粹是面子问题他就不相信他真的无法打动安-的心!而事实也证明,他的魅力的确是无人可挡,瞧瞧他现在和安-发展得多顺畅呀,如果,他真有心动她的话
“以前也许是有吧,但有我介入以后就很难说了。”钱君-不改自恋本色。
陈文希不得不紧张了。
“喂——老兄,你可别玩真的!我们早就说好的,我要你追求安-只是赌你是不是能”
“不不不!”钱君-潇洒地摇摇右手食指,截断陈文希的话。“追求安-是我自己的意思,和你的赌注只是顺便,插花的而已。”
他-定耍赖,因为在对安-愈来愈了解的情-下,他突然发现也许他该考虑只对她一人认真
“喂喂喂!老兄,君子君子!”陈文希急急提醒他。“你可别违反游戏规则,这可是有-你钱大少的盛名!”
“是吗?”
钱君-回他一个诡笑,高深莫测。
看得陈文希不自觉一股-意自脚底窜起。
难不成这回他弄巧成拙了?君-这-伙
“桑妮,今天中午陪我吃饭吧。”
趁着秘书王桑妮送公文进来的空档,安-赶紧下达命令。
“总经理,我”
“不准说不。”安-难得摆起她总经理的架子了。“都取消掉。”
“不管你今天中午和谁约好——”
“可是,总经理——”
“不用可是了!”再次打断王桑妮的话,扯皮一笑:“我是总经理,我说了算。”
不是她这个总经理当得太霸道了,实在是实在是桑妮和阿风太过分了!她知道他们此刻正处热恋中,但也该有点分寸、搞清楚场合嘛!上班时间眉来眼去也就算了,他们竟还毫不避讳地老在她面前演出一些过火的肢体动作——认识李毅风二十来年了,她到最近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个调情高手呢!不过是顺便帮他泡杯咖啡而已,他有必要以吻回谢吗?以前在美国时,她不也经常自己要喝咖啡时顺便连他的分也煮了吗?他还是她的世仇呢!她这么好心对待他,怎么就没看过他谢过她什么了?嗟!
一想到李毅风动不动就老往王桑妮脸颊亲去的画面,安-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怪异;可恨的是,连她自己也搞不清那怪异所为何来。
除此之外,更教安-切-的是他们连午餐时间都黏得死紧!也不想想,王桑妮是谁的秘书?他竟然“公器私用”太过份了!早知道她就不帮他介-什么女朋友了,真是见色忘义的-伙!她记得以前他是连午餐都不放过她的,有公事就谈公事,没公事地也能掰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硬是霸住她的午餐时间,可现在
坦白说,和他一起用餐,虽然她必须时时担心哪天她会因消化不良而得胃癌什么的。但,有他抬-总也胜过现在的百无聊赖。
先前说过了——人,常常会犯-的,不是吗?安-尤甚之。
终于有反应了!王桑妮极力隐住不小心就会逸出唇角的笑意,故意摆出一副既委屈又为难的表情,无辜地看着安。
“怎么?和我一起吃个午餐有那么痛苦吗?”安-拢起眉心。看看她这是什么表情?赴鸿门宴也不用这种表情吧?真是的!
王桑妮刻意嘟嘟嘴,嗲声道:
“总经理,我当然是很乐意同你一起吃个午餐。可是,你知道的,毅风他——”
“毅风?”安-忍不住脱口叫出。毅风?叫得可真亲热!
“呃我是说副总啦,是副总要我每天陪他一起用餐的。你知道他的,他向来是很霸道的,如果你硬是要我同你一起吃午餐,那你自己问他去。我可不敢同他说。”
安-一脸的不可思议。
“桑妮!你没忘记你是我的秘书吧?连和我吃顿饭都得问阿风,有没有搞错啊?”她气恼地大叫着。
“什么事要问我?”李毅风突然出现在他与安-办公室相通的那道门口。
她们两人同时吃了一惊!
安-还没来得及细想对敌接招策略,机伶的王桑妮已经快速地朝李毅风迎去,背对着安-,边朝李毅风暗眨着眼,边故作娇声地说:
“毅风,是这样的。总经理她要我今天中午陪她一起吃饭,我已经同她说我们早就约好了,可是总经理她”
王桑妮刻意拉长尾音,还转过头来看着安-,一副“人在屋-下,不得不低头”的委屈-,又转回头看着李毅风,眨个眼,示意着,暗自祈祷李毅风能和她有些默契。
李毅风没让她失望,只见平常一派沉稳、微带冷峻的李副总竟唇露浅笑,温柔地拍拍王桑妮的脸颊,柔声道:
“我知道了,你先回你的位子去,我来处理。”他们可真是演出默契来了。
“哦,好。”再眨个眼回他,赞许他的默契,然后又回头向安-:“总经理,那我先回座位去了。”不等安-应允,即往门口走去。
“桑妮——”叫住她的是李毅风。
“还有什么事吗?毅风哦,对不起,副总?”她还故意瞄了眼安。真可以去演八点档的连续剧了,肯定能摘下什么最佳女主角的后冠来。
“你手上的资料是要给我的吗?”他比比她抱在胸前的资料来。
“哦,是,我差点就忘了。”王桑妮走回他面前,遮上资料来。“这是等会儿开会要用的资料,我全部整理好了,副总。”
“太好了。谢谢你,桑妮。”头一低,便往她红唇印上一吻。
“啊——”安-差点惊呼失声,所幸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出口的只是一个不到一秒的短音阶。
出口的惊呼虽然只是那么一瞬,但有更多的莫名情绪全化成一道酸液卡在喉头上,然后往回-入了她不识情爱滋味的五脏,激起一片震漾
安-呆怔地看着在她的办公室里大演爱情戏的李毅风和王桑妮,不等他们有接续动作,-着嘴,她猛然地冲出办公室——带着不明所以的心痛,和即将溢出眼眶的泪。
不意安-会有这样的反应,王桑妮一时慌了手脚。
“副总,怎么办?我们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别说安-会大惊失色,刚才就连她也吃了一大吓,副总居然吻了她的唇?以前他至多就是蜻蜒点水似的点了下她的额头,可是他方才
“没事的。”李毅风异乎平静地说。
不下猛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看得到他要的反应,尤其是在最近钱君-动作频仍之下,他更是一刻也不想再浪费下去了
王桑妮不解他怎么还能这么冷静,不过他说没事就没事,他是副总。但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他:
“那,副总,你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总经理不会出什么事才对吧?她有点不太放心。
他是该追去看看的,不过他仍只是摇了摇头。
“不用了。”
就让她独自冷静一下,也许这回她可以-清自己的情感依归了。
入秋时节,-风习习迎面拂来,不觉心头一片舒坦。然,安-却只觉一股寒意入心,不自觉抱紧双臂。
她呆坐在敦化南路红-道上的行人休憩椅上,两眼无焦距地飘散在前方,任川流不息的车潮呼-而过。乌烟、噪音于她似无-地无害,全入不了她的鼻、也入不了她的耳,绝丽的美颜上只剩一片茫然,呆怔怔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到底是怎么了?呆坐了将近一个钟头,安-聪慧的脑袋瓜子就只缠绕在这些问号上。问句看似简单,却是缠得她混混沌沌,思绪越发地凌乱不堪。
怎么了?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的心会乱得像只不小心掉进结得密密实实的蜘蛛网的小虫?努力地想挣扎而出,却只是愈挣扎,陷得愈深,彷-掉进了一张深不可见底的黑网似的,心慌得教她不知所措
她做什么在意他们呢?她不是一直想办法撮和他们吗?这不是她最乐意见到的吗?怎么现在看到了,她的心却是这么痛?为什么会这样?谁能好心地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呢?
理不清混乱不明的头绪,爬不出那张罩顶、迫人的黑网,安-鼻头不禁一酸,她居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可怜的是,她好想大哭一场,却是掉不出半滴眼泪来。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就小到大,她的良善受尽案母的百般呵疼;她的随和受到朋友、同学的欢迎;她的乖巧和学业上优异的表现,更是师长眼中的好学生。一切都顺顺当当的,何曾需要她拿眼泪来发-不满或委屈了?但此刻,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好生委屈呢?忍不住就是想哭
想哭,哭不出来,她只能如先前一样呆怔地凝视着前方,一脸的茫然。
不料,缓缓地、缓缓地。前尘往事如电影放映般一幕幕跳跃上她脑际,如是鲜明
“喏!这些你收好,别弄-了。”
这年,李毅风十三岁,刚升上国中一年级。
“你给我这么多信封做什么呀?”八岁的小安-接过李毅风硬塞给她的一叠航空信封,看看上头画得跟-芽菜似的洋文,-闷问着。
“这是航空用的信封,上头我已经写好我在美国的地址,也帖好了邮票,以后你要写信给我,只要把你写好的信搁在这里头,封好封口,然后再请你妈咪帮你把信投到邮筒里就行了。”小小毅风慎重地交代着。
小安-则是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再眨眨一排密而-的长睫毛,不解问:“我为什么要写信给你呢?”
小毅风鼓胀着一张清秀的小俊脸。“不为什么,我要你写,你就写!”
小安-为他这稍嫌严厉的口吻而委屈满脸。“你那么-做什么,人家又不会写信,怎么写信给你嘛!”就算会写,她也才不要写信给她的仇人呢!
“不会写没关系。”小毅风明显松了口气。“你可以用注音的,我看得懂就行了。”
“可是”她还有疑问,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问。
“可是什么?”他柔声问,话里有明显的离情依依。
小安-瞄瞄他,-了-口水,勇敢地说:“可是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呀。”
“你——”小毅风又胀红了一张脸,看着仍未脱稚气的小小安-明眸里净是不解情事的纯然天真,叹了口气,还是缓和下了语气:“写什么都行,只要是你想告诉我的事都可以写,像是你在学校乖不乖呀、有没有用功念书啦、星期天有没有记得上教堂等等的都可以写来告诉我。”
“要写这么多呀?”小安-的小脸都皱在一块了。“这么多的注音符号我要写多久啊?肯定累死我了啦!”
李毅风不觉笑了,半弯下腰来,捏捏她的小鼻子。“那你就用功点,早日学会写国字呀。”
小安-瞅他一眼,揉揉鼻子,努努嘴,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她-闷地问:“阿风,你们为什么要搬到美国去呢?”
他大她五岁,她妈咪也常要她叫他毅风哥,不过她说什么也不和自己的仇人称兄道弟,所以她向来只叫他阿风。
“我爸爸-定的,我也不知道。”他随口说说。为了给下一代一个更好的生活空闲和更理想的教育环境,也为了李氏的发展反正说了她也不懂,索性不说了。
“唉!”她人小表大地叹了口气。“真讨厌!”
“讨厌什么?”他有趣地看着她那副小大人样,讨厌什么呢?她苦思起来。
半晌——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好怪哦”是真的很奇怪。阿风是她的仇人耶,可是为什么她却不太希望他搬去美国以后星期天谁来带她去上教堂呢?虽然。她并不喜欢上教堂。“阿风,美国是不是离这里很远?你们什么时候会搬回来呢?”
“”他无语,只是怜惜地轻抚着她的小头颅。
十九岁的安-出落得亭亭玉立、白里透红的脸蛋时时刻刻挂着如-家大女孩般的亲切笑容,如-阳似的明媚动人。一件纯棉的长袖白-杉将袖子-至手肘处,加上一条洗得泛白而帖身的牛仔裤,纯然大学新鲜人的洁净摸样,丝毫不惹俗尘般清新可人,一点也不见一般富家女的奢华和-纵。尤其是她嘴唇边轻哼唱着“离家五百里”边整理着那两大箱行李的专注神情更加吸引人
李毅风倚在门框上直凝着她瞧。如同欣赏一幅令人赏心-目的美画般,他不禁有些看痴了,更不忍打散她的专注了原本一路上——的焦躁和怒气也一扫而空。
感到有道灼热的目光正随着她的身形移动,安-狐疑地侧脸向门口望去,这一望,一触到那双深邃而痴凝着她的眼眸时,她有瞬间的呆怔——只是一瞬而已,然后她彷如一颗活力十足的跳豆一弹而起,冲到门口处。
“阿风?你是我的世仇阿风对不对?”安-紧捉着李毅风结实的双臂,一副大喜过望的兴奋样,一点也不像乍见十多年不见的仇人般。反是,胸口跳动着一股不曾有过的悸动情怀
世仇?十多年了,她就只记得他是她的世仇?
李毅风锁起眉峰,还来不及发话,安-又迫不及待地说:
“天啊!十一年不见,你变好多哦!”安-退后两步,习惯性地将她长至耳下两公分的柔亮直发往耳后顺去,两手环胸,以一副行家评赏艺品的眼光将他从头看到脚,然后再以专家的口吻赞赏道:“嗯!比小时候好看多了,也帅多了,多了一分男子气概。不错不错!柄外的空气好像真的比较清新一些。”
李毅风失笑了。多年不见,除了长高之外,她的美丽和纯真似乎丝毫不受世俗的污-所沾染。
“什么时候到的?不是说好等我去接你的吗?”没了怒气,是以这话说来只有温柔和一丝显而易见的疼惜,彷若没他去机场接她,她便会受什么委屈似的。
“哎呀,有什么好接的,我都这么大个的人了,你还怕我走-了不成?”安-走回散乱一地的两大皮箱之间,跪坐在地上,继续她方才未完成的工作。
“这里是美国呀!小姐!”李毅风差点又为她这大而化之的个性点燃怒火。他蹲在她前方,想着手帮她整理,却是不知从何下手。
“嘿!你别小看我的英文,一般对话是难不倒我的,你放心好了。”在台湾从小学到高中她一直是在天母的美国学校读的,平常在学校都是说英文。她看出他英雄无用武之地的窘态,善解人意地说:“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自己找个地方随便坐吧。”
“我不是质疑你的外语能力,我的意思是指这里的治安。”他还是帮她整理着她从台湾带来的一些中文书籍。“尤其这里是纽约。”
“纽约的治安很差吗?”她一脸天真地问。跪得脚有些麻了,改而席地而坐。
“也不算太差,不过是犯罪率之高在世界首要城市里名列前茅罢了。”他打趣地说。
“真的假的?你别吓唬我!”
“是真是假,明天你翻翻有关纽约地方新闻的报纸不就知道了。”他的话不可靠,那还有谁的话可信了?他可是fbi耶!
安-迟疑地斜看着他,彷-在考虑到底要不要信他的话。不过,没给她太多的考虑时间,李毅风接着又说:
“所以呢,过两天等我找好住的地方,你就搬过去同我一起住。”
“什么?”
安-又一个弹跳而起,脚麻还没解除,一个踉-,险些往后跌去,所幸李毅风够灵敏。长手一捞,将摇摇欲坠的她捞进了他怀里。
“小心点。”李毅风微锁眉心,语带关怀地责备道:“怎么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
她才不管什么毛躁不毛躁的,一站稳,立刻一把推开了他。
“你刚刚说什么?”安-掏了掏耳朵,她怀疑是不是她听错了。
李毅风抿住笑意,故意逗她:“我说你还是和你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
“不是这句,上一句。”
“小心点。”
“不是!不是!不是!”安-连摇了好几个头。“再上一句!”
“再上一句?”他故作苦思-,随即接收到安-的一个大瞪眼,立刻想起来了。“哦!我说等我安排好住的地方,你就搬去同我一起住。”
“为什么?”大叫而出。原来她没有听错。
“不为什么,只是我的工作刚好也调到纽约来。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再说你对纽约也不熟。有我在一旁,你会比较快适应这里的环境。”他说的理由可充分得很。
“你调到纽约来了?”她诧异地问,注意力转移到这上头来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女朋友怎么办?”不经思索,只是直觉问出。
“我女朋友?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的?”他拢起一道剑眉。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她话锋陡地一顿,贼贼地看着他说:“喂,你不会告诉我说你没女朋友吧?连心仪的女孩都没有?太逊了哦——”
他当然有心仪的女孩,只是说了不吓坏她才怪!时机不对,他只能含混带过:“女朋友是有,不过她不会介意的,她很谅解我工作的特殊,不要紧的。”
不知怎么搞的,听他这么一说,安-的胸臆间竟不自觉滑过一道刺刺的异样,彷若被人用刀划了一刀似的,隐隐泛疼
“算了,我觉得我还是住宿舍好了。”她又蹲下去收拾东西。
“不行,你一定要搬去同我住。”
“我才不要!”她语气闷闷地说:“万一哪天你女朋友来纽约找你,看到一个女孩和你住在一起,不大发雷霆才有鬼!我才不要当你们的夹心饼干呢!”
“我说了她不会介意的,你放心吧。”他不让她再有推拒的藉口,赶紧搬出强硬的后台:“你不要也不行,这是安叔的意思。”
“我爸爸?”她五官都皱在一块了,想起了临出国前,她爸爸再三叮咛她到美国之后一定要听李毅风的话。唉!谁叫她是个听话的小孩,她又不忍心让爸爸和妈咪在台湾为她担心,只好妥协了。“好吧。那先说好,同住守则第一条,不准留异性朋友在家过夜,ok?”
“那是当然。”这点正是他要紧盯住她的。
心口稍稍释怀了
往事点点滴滴浮上安-脑际,鼻腔-的酸液不禁加剧,一直倔强得不肯滑下的泪珠终于一颗颗掉落。一阵酸楚-心,强抿着唇,安-弓起双脚,将泪脸埋进膝-间,无声地啜泣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是情苗早在她不识世情之时便已悄悄萌芽?
所以,在李家离开台湾的那一天,她说什么也不去机场送他们,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肯见——当时她还以为自己是为了她生平的第一次月考考坏了而生自己的气,直到她从她二楼房间的窗口看到爸爸的座车驶离车库前往机场送机时,她才扑倒在床上大哭起来。当年只觉得自己哭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竟是有-可循的。
想起自己只身初到美国念大学时,乍见出现在她宿舍的李毅风时的悸动,原以为那只是他乡遇故知的真情-现,此刻才恍然明白,原来那就是爱!一股深植在-心底里的挚爱
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呢?她怎么可以爱上阿风呢?她怎么可以爱上她的世仇呢?怎么可以安-无声地问着自己,因-心的诚实剖白而心慌意乱。
她到底该怎么办
能不教她心慌意乱吗?一直很宿命的她,对爱情并没有太多的憧憬,她相信一切随缘,缘分到了,属于她的真命天子自然会为她翩然而来,所以她一直在等待,等待那分在人海茫茫中独独属于她的情缘。殊不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珊处
长久以来一直以为李毅风是她的死对头,毕生以与他作对为人生一大乐事,而她也确实乐在其中,如今看来,倒觉得是自己天真得可笑了!她的行为就如同一个为了要引起老师的注意,而刻意搞笑或故意和老师唱反调的调皮捣蛋的小学生一样幼稚只因为她想博得老师多一些关爱的眼神。
想起以前的天真,她不自觉会心一笑。
爱情真的是会让人变得像傻瓜一样
抹去一串串爱的泪珠,安-仰起俏脸,将下巴抵在膝-上头,透过扶疏的枝叶细-,她望见上头金闪闪的秋阳迤-而下,霎时,心头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放下弓在行人休憩椅上的两脚。跳了起来。
“告诉阿风去,吓死地!”
才要蹦跳而去.猛然脑子里又砸进一道新的讯息,教她急急顿下脚步。
“那桑妮怎么办?”她自问。想了两秒,随即一个弹指,又开朗自语道她-弃阿风,重新追求陈文希好了。想想,还是陈文希比较适合桑妮”
她天真依旧,彷-世上没什么事真正能困扰地做。情事亦不能。
岂知,属于她的情愁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