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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天将军名唤作灵夕,你竟然不知道?”摇扁看着她,似笑非笑问道“青火仙,我知道你只是一名小散仙,但也不应该无知到这种程度吧?居然还敢说自己和卫天将军相象,你看看你自己这张脸,卫天将军是天界也难觅的美女,你算什么?”
紫殒脑子一片混乱,也没听清摇扁到底在说什么,心中无数念头转来转去,愈发的糊涂。原来殇帝君一直喊着的灵夕就是卫天将军,可卫天将军不是他害死的么?为何他还一副痴情状?他的态度绝非作伪,那双眼中是真的无尽深情,她甚至有些不敢正视他的眼。
“可卫天将军不是他害死的么”紫殒低声说道,眼前忽地一花,清脆“啪”的一声后,脸颊火烧一般痛。摇扁收回手掌,带着鄙夷地看着她:“你什么都不懂,就少给我胡说八道!白痴一样,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啊!没有脑袋啊你!”
摇扁是破军星,北宫内的军士归她统领,故有种少见的英气。紫殒被她打了一巴掌,又被骂了这么几句,整个人都怔住了,呆呆看着她。摇扁冷眼扫她:“就你这样,还敢说自己像卫天将军?你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她看着床上的无觞,眼神幽深“帝君他可以为了卫天将军去死,他怎么会害她若卫天将军想杀帝君,帝君甚至会替她找兵器”
紫殒见她眼神,心中一凛。她虽懵懂,毕竟也稍知情事。摇扁的关心和感情,几乎是毫不加掩饰的。
她有些不快,脸上又火辣辣的,看向摇扁的眼神也带上几分挑衅:“我像谁不像谁你管不着,你的帝君这么说,关我什么事!你要问就问他去,少在这里乱咬人!”
摇扁怒,扬手又想打下去。天枢抓住她的手:“摇扁,够了!”
“贪狼,你怎么也来阻止我?你看他把帝君害成什么样子了!”摇扁愤然“我不能看着帝君被这种女人伤害,贪狼,我们把她赶出去吧!”
北斗七星君中,贪狼居首,摇扁自然不敢在他面前直接发话。紫殒冷笑一声:“怎么,连赶人的胆量都没有,还要找个替罪的么?”
“你——”摇扁没想到紫殒竟然会出语讽刺,一时气结。紫殒转身:“你以为我希罕留在这里么?你让开,我马上就走!”说完挥袖便走。
天枢拦住她:“紫殒姑娘请留步。”
紫殒冷冷看他:“怎么?别人都要赶我了,我还留下来碍人家的眼么?”
“您是北军右营将军,谁能赶您?”天枢恭敬说道“帝君现在晕迷不醒,在他吩咐之前,您还是不要离开北宫。若帝君醒来,也好听他旨意。”
紫殒冷哼一声:“他要是不醒呢?要我抵命?”
“你少咒帝君——”摇扁喊道“当年卫天将军死后,帝君几度自尽都没死成,你这低级的火毒还能奈何他吗!”
紫殒一怔,心不知怎地紧缩了下:那个男子,曾经试图自尽饼?
天仙,尤其是灵力高深的天仙,是很难死亡的。仙人不会老更不会病,唯有更强的灵力或者使用仙器才能杀死他们。无觞的灵力自是极高,能够杀他的仙器寥寥可数。而他几度自尽皆未成她想起初次见他之时,他在寒冰潭深处,全身冷得像冰一样。她眼光飘向床上的无觞,见他身上狰狞伤疤,终于有了些怜悯。仔细想想,虽然有些人说过卫天将军是殇帝君害的,但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天帝手下,没理由说殇帝君好话。而无觞对“灵夕”的感情,却是她亲见的。
——或者,是他得不到,所以杀了卫天将军?
紫殒皱起眉,本能地否决了这个想法。尽管对无觞似乎尽是恶感,但她明白,他不是这样的人。他那样的疯狂中蕴着深情,绝不会有半点损害加于灵夕,相反,若灵夕想杀他,他定然坦然受死。
她在他眼中,根本看不出生机。他眼底的唯一狂热,是对她。
“我,真的不像卫天将军么?”紫殒抚上自己的脸“那他为什么口口声声叫我灵夕?”
摇扁看着她,咬牙摇了摇头:“你和卫天将军半点都不相象,相貌简直天差地远帝君他一定是相思太过入骨,以至”
“破军,别忘了紫殒姑娘住在夕月殿中。”禄存星君开阳提醒道“最熟悉卫天将军的人是帝君,他认定紫殒姑娘是卫天将军,那就是了。”
“禄存,连你也来说这种话!”摇扁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帝君定是被这女子迷惑了,我们都清楚,仙人根本没有投胎转世一说,魂灭就是彻底死亡!卫天将军被分尸而后烧成灰,那么多天兵都是亲眼得见,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她这么说,几星君皆默然。他们自然知道这点,但:“摇扁,你以为帝君会不知道这些吗?”
他们是惟无觞之命适从,即使心中并不认为紫殒是卫天将军,也不会有半句反驳。只有摇扁感情特殊,才会不服。事实上,紫殒是不是灵夕并不重要,无觞认为她是,就可以了。
摇扁与他们共为七星君,也知道他们想法,一挥袖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玉衡继续为无觞疗伤,天权走到紫殒身边,歉然道:“紫殒姑娘,摇扁一向任性,您不要为她的话计较。”
紫殒冷冷看他一眼:“我不会等殇帝君醒了告状,你也不用来替她求情,她要知道了搞不好还会生阁下的气呢。”
她心中暗暗冷笑:好一副兄友弟恭状啊,温情得让她恶心。看了床上躺着的无觞一眼,她竟然转身离去:“我回夕月殿了,静候殇帝君发落。”
几位星君也不拦她,任她离去。待她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后,天权叹了口气:“我本听说她懵懂不识世情,现下看来,她不识世情是真的,却是聪明得很啊”心中尽是担忧,天权看向床上无觞,眉心紧锁。天权看不出紫殒什么地方像灵夕,但既然无觞这么说,自是有他的理由的。却不知这女子的出现,对于无觞而言,是福抑或是祸。他只知道,这女子定会在北宫掀起风波,无论福祸,他们都躲不过。
按理来说,以无觞的灵力,再怎样重的伤也是一日即愈。但这火毒却数日不解,无觞一直昏睡在床,间中完全没有醒来过。七星君全力隐瞒消息,然而还是走漏了一些,一时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天帝还提出派天医来看望,被七星君拒绝。摇扁甚至当着天帝派来探望的使臣的面摔杯子:“猫哭老鼠!要不是那个青火仙,帝君哪会如此!”
北宫中自然有天帝的人,紫殒竟然在桌上发现天帝嘉奖她的草旨,让她心中不由有几分寒意。她承认她原本是打算与无觞作对、为卫天将军报仇的,但即使如此,她也是打算和北军来个正面交锋,凭自身实力取胜。无觞现在这样,并非是她有意下手。
桌上字迹渐渐消失,最终不见痕迹。紫殒坐在桌前,微微陷入思索。在北宫几日,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这里和南宫不同。南宫是华美的,北宫却是清雅的。两宫的人也不同,北宫的大多数人都对她有敌意,奇怪的是她反而觉得他们的敌意比南宫的逢迎来得亲切。在感情上,她已经倾向于北宫了。
“其实,等他醒了跟他把话说明白,然后在北军里当个将军也不错。”紫殒自言自语“反正现在的主要问题是雷族的威胁,南军和北军应该还不着急内斗,我先一步步取得兵权,当上大将军再说吧”
身体里流淌的血告诉她,持剑号令百万大军是她的梦想,她一定要做将军。这想法从她有意识以来就存在,是她唯一的执着。紫殒甚至会想,无觞觉得她像卫天将军,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对将军之职的执着。
“紫殒姑娘,帝君请您到永殇殿。”一名宫女过来禀告,紫殒一震:“他醒了?”
“是的,帝君已经醒来。”宫女低头道,极为恭敬“帝君一醒来就要找姑娘,请姑娘随我来。”
心放下了几分,紫殒起身跟着宫女走出夕月殿。无觞住的地方是永殇殿,离夕月殿极近,两人很快便走到了。她进了殿门,无殇殿内简朴得让人难以相信这是殇帝君的居所,整间内殿中只有最简单的桌椅床架,连点人气都没有。无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和这房间有着奇异的相配——一样的死气沉沉,像是连呼吸都没有一般。
床边坐着玉衡,见紫殒进来,对她微微一笑:“紫殒姑娘,帝君急着见您呢。”说着起身,让开床边椅子给紫殒。紫殒坐下,见无觞一双眼热烈地看着自己,觉得非常不自在,侧过头去。
无觞见她脸上有微微的红,心底竟然情动,伸出手去拉她的手:“紫殒,这几天在夕月殿是不是很闷?等我稍好就带你到右营去,你再忍两天好不好?”
没有半句询问,没有半句责怪,温柔的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只是因为身体不好而耽误了对她的许诺。紫殒忽然觉得心一软,手也就没有挣脱他的相握,在他手心静静停留。
“你身体好些了么?”她轻声问道,是有意识以来难得的柔和。无觞见她眼底些许关注,竟然痴了,傻傻看着她,答道:“我我很好”他慌慌张张撑起身子,想向她证明自己确实很好。可他是大伤初愈,别说起身,就连侧身动下都是剧痛无比。这么一用力,全身火灼处一阵疼痛,胸口闷闷的,血腥气上涌,忍不住几声剧咳。玉衡连忙扑到床边,双手灵力涌出,注给无觞:“帝君,您现在最好不要说话,更不能乱动”
无觞仍是握着紫殒的手,紫殒脸上忽地一红:“帝君,我不会走,您不用抓住我”
“叫我无觞就好。”无觞也觉自己这么抓着紫殒的手不放实在失礼,松开她的手呐呐道“紫殒,前几日我逾越了,望你原谅。”
紫殒想起那带着血的一吻,低下头道:“是我太莽撞了,你当时受了伤意识不清,我不该那样对你。”
两人都在客气,也都在猜度着对方。紫殒想不到自己惹了这么大祸事,害无觞昏迷四天,他却好像一点都不介意一般。而无觞受惯了紫殒的冷眼,她这时的和颜悦色反而让他错愕,甚至担心她是不是想要离开才跟他客套。
无觞唇角扬起:“紫殒,无论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我不会怪你的。”他看着她“即使你要杀我,也是我应得的紫殒,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
紫殒皱起眉,他口中虽然叫她紫殒,这番话却显然还是对灵夕说的。她极讨厌被当作别人的替身,心中不悦。而他言下的虽死无悔更让她愠怒:“我没有要杀你。”
无觞点头:“我知道你没有。”他双眸对上紫殒的“紫殒,这几天在夕月殿住得惯么?你说不喜欢白色,我没来得及吩咐他们换颜色”
“不用了,白色也不错。”紫殒回答,这句话倒是真心。虽然清楚白色定是灵夕所爱的色彩,她却真的不觉讨厌,也许是因为对卫天将军的崇敬吧。无觞闻言,欣慰一笑:“那就好。你想要什么就跟宫女吩咐一声,我这北宫向来简陋,你可能住不惯。”
紫殒微微翘起唇角:“帝君此言倒是折杀我了,紫殒不过一青火仙,北宫再简陋,还能比得上我平时生活的地方么?”她想起以前的生活,忽然打了个寒战,轻轻咬住唇。
无觞眼底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出口问,只听殿外匆忙脚步声。殿内三人一起看向门口,闯进来的人是摇扁。她迅速走到床边,挡住无觞,对紫殒怒目相向:“青火仙,帝君身体刚好,你竟然就来打扰他!”
“摇扁,是我让紫殒过来的。”无觞有些不悦,说道“我没有召你,退下。”
“帝君!您不能被这青火仙蒙蔽了啊!”摇扁激动喊道“她下毒害您,又对您无礼,太过放肆了!
她还说您说她像卫天将军”
“她本来就是灵夕。”无觞脸色一肃,有几分阴沉“摇扁,我甘愿被她下毒,你不必多费心!”
摇扁脸色黯然,眼泪的眼眶里晃来晃去,她紧紧咬住唇,声音有几分哽咽:“帝君,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您连生死都不在意了吗?她不是卫天将军啊!她们没有一点相象”
“住口!”无觞喝了一声,脸色极为难看。他看了紫殒一眼,发现她表情未变,他却知道她情绪波动。无觞脸上泛起怒意,片刻方才敛去,眼内是冰寒一片:“摇扁,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摇扁脸色惨白“帝君,我是为了您好”无觞看着她,唇角微微挑起:“为我好?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么?为我?”
玉衡拉住摇扁:“破军,这是帝君的私事,你逾越了。”
“可这青火仙已经威胁到帝君的安全了,怎么能说是私事?而且帝君要让她当右营将军”摇扁一咬牙“天廷不会再有将军,帝君这是你亲自说过的话!除了卫天将军之外,谁也不配再称将军!”
玉衡脸一沉,拉着摇扁:“帝君,属下先行告退。”然后硬是拖着摇扁出了永殇殿。摇扁挣扎几下,但玉衡是廉贞星君,北斗中居第五,排名第七的摇扁不能以下犯上,也便被他拉出大殿。无觞见她离去,表情稍霁,对紫殒笑了笑:“紫殒,摇扁是破军星,又是七星君里唯一一名女子,排行又居末,难免有些任性”况且紫殒原本是天帝的人,天廷南北宫不和人尽皆知,北宫中人自然对紫殒加了十二万分的提防。可无觞还是屡次被她所伤,也难怪摇扁会这般态度。
何况摇扁对灵夕崇拜极深,如今他说紫殒是灵夕,摇扁当然无法接受。
这些解释,无觞却不便出口了。他有些担忧地看着紫殒,知道她性子倔,摇扁这番话不知会让她气成什么样子。他伸手握她手腕:“紫殒”
紫殒一甩手,竟然挣脱开去。她板着一张脸:“我不是灵夕。”
无觞一怔,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旋即大急:“紫殒,我是一时失言,你不是灵夕,我知道。”
紫殒看着他,知道他虽然这么说,心里仍是把自己当作卫天将军的。她心底愠怒,冷冷道:“什么即使我下毒害你你也甘愿好一副深情样子!我不是说了我没有要杀你么?你根本不相信是吧?”
“啊?”无觞愣住,没听懂紫殒的意思。紫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毒不是我下的!你听到没有!”
她转身向殿门口走去,步子都带着几分怒气。讨厌这样子,讨厌他把她当作别人,然后一副深情无悔的样子宣称即使她对他下毒也无所谓。她不是卫天将军,她也没有给他下毒!她讨厌当别人的替身,她也讨厌受人冤枉。
“紫殒!紫殒!”身后是跌跌撞撞的声音,她知道他下了床。然而就在刚才,他连起身的力量都没有,现在怎么紫殒咬着唇,向来不犹豫的脚步忽然有几分滞住。她想起他一次次受伤,想他死气沉沉躺在床上的样子,心揪了起来。她握紧拳,指甲没入手心,脚步终于停住,转身。
一眼,若想不加留恋地离开,就不能回头看,即使只是一眼。只要一眼,他孱弱的样子就会落入她眼底。见他倒在地上,见他不停咳血还要勉强起身追她,见他惨白脸色不知不觉间,竟然走了回去,走到他身边。紫殒俯下身去,本想用灵力掺起他,但她的灵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差得多,只让他双脚稍稍离地,差点又跌过去。紫殒只好抱住他,一步步走回床边。
无觞用力过度,只不停地咳着,想对紫殒说些什么,却在话语甫出口时被一阵剧咳掩住。他急着请紫殒原谅,苍白的脸上显出奇异的潮红。
“帝君,您大病未愈,请静养。”紫殒仍是阴沉着一张脸,把他放在床上,动作却极轻柔。她皱眉,不悦于心下起的怜惜。为无觞盖上被子,也不管他正在咳着,转身便走:“等你病好了再来找我吧。我讨厌你的血。”
无觞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该拼命抓住她,还是让她走。他向来决绝,面对紫殒却总是不知如何是好。紫殒看了他一眼,径自出了门。
殿外站着玉衡和摇扁,见紫殒出来,正要询问。摇扁眼尖,看到紫殒白衣上桃红点点,不由大惊:“这是谁的血?”
紫殒皱起眉:“可惜一件衫子了。”
摇扁气得眼眸变色:“青火仙!你、你——”
紫殒也不管摇扁,走到玉衡身前:“如果他再说见我,你就对他说,在他痊愈之前,我不会见他。”
玉衡看着紫殒,倒是微微笑了:“紫殒姑娘,你的关心,我会传达给帝君的。”
紫殒冷哼了一声:“你可以再告诉他一句,我讨厌他!”
她讨厌他啊玉衡点头,关心无觞情况,进了永殇殿。摇扁狠狠瞪了紫殒一眼,跟着玉衡进去。紫殒自己走回夕月殿,继续埋头看书。
无觞虽然咳了些血,但只是火毒尚未去尽,体力不足,实则并无大碍。玉衡为他疗伤用药,无觞平静下来,开口道:“玉衡,去把天权叫进来。”
“禀帝君,天权在查紫殒姑娘的来历。”玉衡说道。
无觞唇角勾起:“我知道。你叫他来,我有些事情要吩咐。”
天权调查紫殒,这是无觞可以料到的。不过他想知道的事情,天权未必会注意到。他,还是要提醒他一声。
紫殒我,不允许你有丝毫的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