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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淮南等人来到陆家声势之大,很快令陆家上上下下都惊动了,但陆老爷子跟陆母此时此刻都在公司,陆家除了下人之外,没有其他主要管事的人。
见慕淮南等人的车子停在陆家大宅外,有下人急忙去给陆老爷子和陆母打电话通知。
另一边也有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走出来,“慕先生,慕太太,你们这是……”
没有任何预兆前提的,以慕淮南开头,他们的车子后面就是几辆保镖车,怎么看,都像来者不善,气势严峻。
慕淮南跟盛夏都从车内下来,唐晚笙则是被保镖带下来的。
淡淡的扫视了眼陆家的大宅,慕淮南直入主题的开口,“我们找陆止森。”
“少爷?”管家惊讶了下,随即是道,“少爷早上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他现在应该……”
慕淮南没有心思听他多言,“在还是不在,进去看看便知。”
说着,他拨开长腿,直接就朝着陆家大门大步而入。
“慕先生……慕先生!”
管家在后面慌张地想跟上来,然而刚想跟上来还没两步,就被过来的保镖拦下,“我们先生找陆少爷有事,请不要干扰,否则我们就得罪了。”
“这……”
不清楚慕淮南来这里找陆止森是为了什么,而整个大宅内的人谁都没见过陆止森,想想慕淮南进去找了看不见他自然会回去,最后,管家没让任何人拦着他们,任由着他们走进陆家的门。
保镖进了陆家就开始在四处搜索,每一个能藏人的地方,他们一一不落的找了便。
然而找遍了楼上的房间以及一楼的上上下下,却仍是没有找到陆止森跟白菁曼两个人,慕淮南颀长的身躯跟盛夏和唐晚笙都站在客厅里,一无所获的保镖走过来道,“先生,没有找到人。”
管家上前,被他们这样的声势吓得笑得勉强,“慕先生,慕太太,我们少爷今天出去之后就没有回来的,你们看……”
他想逐客的意思很明显。
找不到人,慕淮南确实应该要带盛夏跟唐晚笙离开了,然而唐晚笙却凝眸道,“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找到的?”
管家一愣。
唐晚笙看着他继续道,“你们这里还有其他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唐小姐这话说得真是……”管家都尴尬得额头上冒出虚汗了,“我们少爷回来,不在自己的房间,怎么可能会跑去什么地方藏起来呢。”
唐晚笙却根本不管他尴尬的表情,“你直说,有,还是没有?”
管家踌躇支吾,“这个……”
从他们的行为上来看,他看得出来他们找到少爷一定有事,而且形式这么严峻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什么小事,极有可能,是少爷招惹上了他们,他们一定是来找少爷算账的。
观察管家的表情,盛夏适时道,“我们不是为了找陆止森麻烦,相反,我们是在帮他,如果我们现在找不到他,等会警察过来了他就会背负上包庇犯人的罪名,如果你们不想他出事被警方带走,还是配合我一些吧。”
“包庇犯人?”管家惊讶震慑了住,“少爷他怎么了?怎么会包庇犯人?”
盛夏凝眉说,“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么多,等之后你们会知道的,现在先告诉我们,陆家还有其他什么地方能够藏匿的?”
管家被她的话震慑得久久不能消化,他只是以为少爷可能在什么地方惹了他们,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包庇犯人这种事!
他可是陆家未来继承人,绝对不能有任何污点!
没再让他们多费口舌,管家很识趣的赶紧带着他们来到大宅的后方,“这里一间以前平时堆放杂物的屋子,后来杂物被搬到其他地方去了,这里就一直废弃着,平常没什么人过来,也没人会注意得到这里,倘若少爷在的话,那就有可能是……”
有可能是什么,管家没能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在他们踱步过铺着鹅卵石的路,在即将来到后面那间曾经被堆放杂物如今却被废弃的屋子前,隔着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就看见陆止森在那里。
看来他自己也知道他们找到这里来,并且已经堵住了陆家所有的出口,知道他们过来找他,他无路可逃,干脆的,将自己暴露出来了。
他身着灰色休闲服,身躯定定地站在杂物间的门口,目光透过空气,笔致地看着他们的靠近。
唐晚笙望见他,禁不住的,用力握了握双手,俏丽的面容,神色满是紧绷。
盛夏跟在慕淮南的身边,心里头也是晦涩得很,虽然过去里她跟陆止森就不是一路人,可是,却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们都会站在彼此敌对的位置。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但她还是跟着慕淮南一块走过来了,脚步停下的时候,她和他都站在了陆止森的前面三米处,慕淮南一声黑色的手工西装,令他看上去格外幽暗深邃,宛如君临天下的掌舵者,气场凛冽不容忽视,夹着危险的狂野气息。
“把人交出来吧。”单手袖在笔致的西裤里,慕淮南率先开了口,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眸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瞳承载着犹如深渊的暗沉锋芒。
陆止森却岿然不动,定定地凝视他须臾,最后,目光慢慢落在被保镖推过来坐在轮椅中的唐晚笙。
她的模样不如他之前看到的那般狼狈,显然是稍微整理过的,仪态从容的坐在轮椅中,只是像愤怒于他之前的种种行为,她别开头,根本不看他。
“少爷!”管家也急匆匆地过来,满是担忧地道,“慕先生跟慕太太说您包庇了犯人,您还是赶紧把人交出来吧!”
交出来,就不会有他的什么事。
慕淮南跟盛夏甚至可以跟警方说情,让他不被牵涉其中,不会构成包庇犯人的罪名。
然而,陆止森将目光重新调转向慕淮南的时候,他沉吟了会,微微的又半垂下视线,声线凝重,缓缓是道,“我不能把她交给你们。”
盛夏维持着镇定,试着劝解,“陆止森,你别执迷不悟了,白菁曼做了什么你应该已经很清楚,包庇她没有任何意义也只会拖累你自己,别再一错再错了。”
“在你们的眼里看来我这么做或许是错的。”陆止森低眸望着地面,语气平静得没有起伏,“但我对来说,这是没有选择的。”
抬眸,凝望着他们,目光逐一的扫视着,他暗淡着,不急不缓,“曼曼是从小跟我一块长大的人,她做错了,我没能及时发现没能让她去自首,这些都是我的失误,可现在,到了这个份上,我更不能把她交给你们。”
“少爷!!!”管家气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爷要是知道你包庇了犯人,而且还是包庇那个姓白的,你继承人的身份一定会失去的!”
在陆家,谁都不会接受白菁曼。
倘若陆家人知道他居然为了包庇白菁曼,跟慕淮南乃至整个警方作对,后果不言而喻。
他一定会被赶出陆家,哪怕,他是陆家的少爷!
“管家你先带着下人下去。”陆止森仿佛是没能听进他的话,“你带人下去,不准掺合进来,让陆家所有人都散开!”
语顿,他又凝视向慕淮南,“这是我个人的行为,跟陆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要算账,我就在这里,不要把陆家牵涉进来。”
慕淮南淡淡瞟了眼周围凝集起来陆家的下人们,最后是不着痕迹地凝向管家,“只要没人做出多余的事来,这件事可以是我们跟你的私人问题。”
潜意思里,也就是说,只要陆家的下人们别来搅弄什么浪费他们力气,他可以不把这件事算在整个陆家头上,只会针对陆止森一个人而已。
管家听懂了他的意思,却是不能理解地惊慌盯向陆止森,仿佛是恨铁不成钢,“少爷——”
“走!”陆止森脸色阴鸷,口吻满是不容抗拒的命令,“带着他们全部离开这里,不论发生什么,任何人都不准靠近一步也不准插手!”
“少爷——”
“走!!”
“……”
下人们面面相窥,错愕不已,纷纷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家家业庞大,可到底也经不起慕淮南恼羞成怒后的折腾,陆老爷子这个陆家权威最高的人都还会卖他几分薄面,又何况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得罪得起。
管家纵然心有不甘,也着实放心不下,可是几番思量过后,不让陆家的人插手进来退避开,是能将结果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不得已的,看出陆止森根本没有要把人交出来的意思,为了不让他的行为牵扯到整个陆家,以至于给陆家招来巨大麻烦,管家只能是迫于无奈地挥退所有人,他自己也跟着一并退下。
很快,整个后院被废弃的杂物间前,人顿时少了一半。
一个保镖上前来到慕淮南身边,“先生。”
“去把他身后的门打开。”慕淮南视线寡漠着没什么情绪起伏,淡淡的吩咐。
保镖点了点头,朝着陆止森走过去试图打开他身后杂物间的门,然而,他还没靠近,陆止森猛地闪身挡在杂物间的门前。
保镖蹙眉,“陆少爷,请让开。”
可是他的主意已定,说什么都不会将白菁曼交出来,又岂会离开。
保镖正想回头询问慕淮南可否动手的意思,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男人颀长的身躯掠到他们身前,紧接着,他手一按——
还没人能反应过来,陆止森就猝不及防的倒在地上,他的太阳穴边是慕淮南的手掌按在上面,几乎令人不敢置信的,陆止森就这么被他摁到地上。
一腿弯下来压住他的胸膛,慕淮南危险得致命,眼底犹如野火狂烧,“最后一次。”
薄唇轻启,含着危险的怒意跟慢条斯理,他完美深邃的五官优雅而寡漠至极,抠住陆止森的脑袋一腿压住他令他动弹不得,慕淮南低凉的声线道,“现在主动退出,还来得及。”
这是他给陆止森最后一次的机会,倘若陆止森依然还是灵顽不灵坚持要跟他作对,那么他将不会心慈手软。要知道,慕淮南本不是什么心存善念的人,能到这个时候还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已经实属不易,仁至义尽。
陆止森整个身体后背都重重地倒在地上,被摁得几乎没有反抗余地,他斜过视线瞟向上方的男人,倏尔却是不羁地挑唇道,“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你们就能找到她了。”
否则,他不会将她交出来的。
因为一旦她被交出来,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于他而言,明知道现在的行为是多么错误,他却没有办法对白菁曼的死活视若无睹,毕竟,那是从小跟他一块长大的人。
唐晚笙凝视着他,望着他唇角勾勒出来不羁的弧度,心下有些微凉,视线都冷了下去,双手紧紧的握住轮椅把手,强迫着,使自己的目光转开,根本不想看到他这个模样。
盛夏还想对陆止森劝说什么,然而同样的,在他那句话出来之后,她就知道,再多的劝说都是徒劳,有些事情换个立场她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但他们终归不可能放过白菁曼这个害死小岚的凶手,所以最终,她放弃了劝说陆止森的念头。
而慕淮南幽然深眸淡淡扫视他,并未将他怎么放在眼底,转而是对保镖道,“把门打开。”
陆止森被慕淮南压制住了动弹不得,没有他的干扰,保镖打开门便不费吹灰之力。
杂物间的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几个保镖即刻快步涌进去,在被废弃的杂物间里迅速寻找着,然而整个杂物间的面积并不大,除去一些还被遗落在这里三三两两的箱子以及一些废物品,并没有其他任何一样东西,甚至没有一个人。
一个保镖很快走出来,“先生,里面没人。”
慕淮南听闻,慢慢调转过头,瞥了被摁在地上的陆止森一眼,漆黑幽然的深眸,盛满逼人的无声犀利和凛然之色,并没有多么的摄人心魄,可是,被他这么扫视一眼,还是令人不由自主的寒颤。
但陆止森到底不是其他一般的人,丝毫不见半分畏惧之色,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分不清是暗淡的落寞还是无光的自嘲。
知道他是不可能说的,所以慕淮南完全没有开口问他的意思。
慢慢的,他松开了按住陆止森的手,收回腿,缓缓起身,盛夏来到他身边,迟疑地看了眼陆止森,尔后又是凝望着慕淮南,不知该说什么。
慕淮南道,“进去看看。”
盛夏点点头,唐晚笙也叫保镖推她进去,两个人跟着慕淮南一同走进废弃的杂物间里。
目光扫视了一圈,的确是没有白菁曼的身影,可是很快,慕淮南就注意到几个摆放得没有规律的箱子,“那些都检查过了么。”
每一个地方,都不能被放过。
保镖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忙对其他人道,“把每个箱子都打开。”
其他很快行动起来,不大的空间里堆放了七八个箱子,箱子的大小容量足可装下一个女人,几个保镖们都迅速的找来东西撬开被锁起来的箱子,连同五个箱子都被差不多同时撬开,箱子打开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见此状况,保镖们果断朝着剩余的箱子走过去。
然而此时此刻,还没待他们靠近,陆止森突然冲了进来,将其中一个差不多快要靠近一个箱子准备撬开的保镖一把掀开,他的身躯挡在箱子前,英俊的面容黑沉得难看,阴鸷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我说过了,要找她,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这样的行为已经无需要人猜测,白菁曼就在他身后的那个箱子中无疑。
所有保镖见他此状,立刻都停了下来目光齐齐地看向他。
多余的话除了浪费时间毫无意义,所以慕淮南并不打算再多费口舌,他从容不乱,俊美的面容,仿佛裹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一样的淡漠冰凉,有条不紊的淡淡开腔,“动手。”
简单到没有起伏的两个字从他薄薄的唇畔中溢了出来,保镖们即刻就朝着陆止森围聚过去,做出了即将搏斗进攻的架势。
盛夏是真有些受不了了,陆止森的顽固令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另一边他们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放过白菁曼,所以,为了不给自己添堵,她转身对慕淮南说,“我去外面。”
慕淮南看了一眼她,慢慢点了下头,不好的画面,他也不想让她看得多太多,以免给她造成心理负担。
虽然,现在的盛夏,已经有足够大的心理负担了。
盛夏是握着手指节离开杂物间的,她很害怕,一旦继续停留在这里看着他们,她会忍不住想要求情,想要放过白菁曼,因为见不得一个男人如此不要命的护着一个女人。
身后的杂物间里,盛夏听见保镖们开始动手的声音,她强迫着自己没有去看,强迫着自己迈开腿走出一段距离,可是,身后的拳头声跟拉扯以及男人的闷声都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不留余地的从身后灌入她的耳里。
盛夏的脚步停下来了,分明是艳阳高照的下午,可她却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股股的冷意从她心扉里悄然散开,令她不由自主地抱了抱双臂,唇畔抿得很紧。
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陆止森想护着白菁曼她一直都知道,也算是能理解作为他的立场,他会这么做无可厚非,可是,白菁曼到底是害了几条人命,造成了不少人的受伤,之前还试图去医院杀了唐晚笙,她做出的这些事情判她死刑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样的人,真有他值得护着的价值么?
他是不是都忘了,之前他也被他现在不顾一切护着的女人算计过的?
她甚至根本没有站在他的立场想,没有想过他对她素来是什么样的情谊,就那么为了自己而去算计一个信任她并且从小一块长大的男人,这样的人,究竟,还有多少价值值得他这么不要命的护着?
他明明应该知道,慕淮南狠起来,是真敢拿走一个人的命的。
废弃的杂物间里。
保镖们的拳脚相向以及死命拉扯试图将他从箱子前弄开,然而,陆止森依然还是死死的护住箱子,整个人都瘫倒在地,鼻青脸肿嘴角流出了血迹却依然还是用整个后背挡住了箱子。
双手反手护住了箱子的两端,被动的,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以及反抗余地的被保镖们拳头相向,一个又一个拳头砸在他的脸颊上,痛得他几乎已经是麻木而感觉不到痛觉了似的,唇角以及鼻子流出的血迹越来越多,他的一只眼睛都已经快睁不开,脑袋浑浑噩噩的钝痛,昏昏沉沉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可却又像是本能地护住箱子根本不允许他们靠近一步。
重重的闷哼一下又一下的从男人的喉咙里流泻而出,伴随着保镖们一个又一个狠戾的拳头,他们试图让他知难而退,然而陆止森却是下了致死的决心一样没有半分挪动。
“够了……”坐在轮椅中,冷眼看着这一幕幕的唐晚笙,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越收越紧,胸口微微的跌宕着呼吸几近凝滞,可见她表面佯装的镇定底下,暗藏着多少惊骇的情绪波动,“够了……!”
喃喃着,她说,“不要再打了……”
可保镖们只会听命于慕淮南一个人,唐晚笙的话语对他们不起任何作用,慕淮南不开口阻止,他们就会机械般的持续下去,即便,那有可能真会要了陆止森的命。
“不要再打了!!”一声尖锐的嘶吼在杂物间里骤然扩大,响彻了整个空间,唐晚笙感觉自己麻木到频临崩溃的边缘,她双手猛地抱住脑袋捂住耳朵,用尽全力的嘶声歇底,“你们都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没人会听她的话。
“慕淮……不!”唐晚笙猛然抬头,看向立在身侧不远俊美深沉的男人,她清亮的眸光浮出一层雾气,“姐……姐夫……!”
慕淮南怔愣了下,内心底有一点点的错愕之感。
因为“姐夫”这个词,是他永远都没想过会从唐晚笙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一直都不肯原谅盛夏,不肯原谅因为他们过去里让她失去了一双腿,所以她从来不会叫他“姐夫”这个词,即便是叫盛夏“姐”的时候,也充满了讥诮讽刺的味道。
可现在,她却是满怀恳求的叫着他。
唐晚笙喉咙哽咽,身体里像是被万千蚂蚁啃噬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软,分明是陆止森这个男人处处跟她作对,甚至到了这个份上还心心念念护着白菁曼那个女人,她本不可能会有任何动容才对。
但是望着他毫无还手余地,被保镖们殴打得鼻青脸肿得淌血的模样,她只觉得内心都在翻涌着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情绪,整个心脏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握了紧。
轻喃着,唐晚笙泛着泪光的眸子恳求地凝视慕淮南,唇瓣微微的抖动着,她喉咙发梗得难受,张了张嘴,“你让他们别再打了,够了,真的够了……”
再继续这个样子下去,陆止森还没死,可她看着却感觉自己反而先要崩溃了。
“虽然盛夏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从小在唐家长大,这么多年过来,她一直都是我姐……所以,姐夫……”泪珠子一颗一颗的从她的眼眶边滚落而下,唐晚笙垂眸低声抽泣,“求你了……让他们住手吧……别再打了……真的别再打了……”
女人声泪俱下的模样,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陆止森震住了,霎时间像是有无穷无尽的情绪朝着他的胸口汹涌而来,他蓦然抬头朝着唐晚笙看过去,身体忽然僵得像是被定住,身体上所有的疼痛,全然比不上她此刻为他求情而带来的震撼更让他难以喘息。
也让他……忽然忘了自己。
怔怔地,他就睁着那么一只眼睛,模样狼狈到了极致地看着无力的她,那一刻他忽然分辨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姐夫……这一次,就算了吧……”唐晚笙哽咽的哀求着,漂亮的唇发着轻微的抖,“虽然过去我跟你们的关系不好……可是,真的求你了……这一次,先离开吧……就先暂时放过他这一次吧……”
再这样下去,陆止森真的会死的……
唐晚笙无助的坐在轮椅中,双手捂住了脸,可即便如此,也依然不难让人感到得到,她即将崩溃掉的情绪。
慕淮南看了眼陆止森,再是将目光落在唐晚笙身上须臾,淡淡的,他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起伏,忽然是道,“回去。”
不高不低的两个字灌入了保镖们的耳里,他们即刻停止下来,朝着他点了下头。
最后凝了眼陆止森,估计也是除了慕淮南之外,他们就没见过这么不要命不怕死的人,于是多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陆止森,留下其中一个保镖负责唐晚笙,其他人都顷刻间退了出去。
盛夏在外面走出了一段距离,隐隐约约她听见了从杂物间里传出来的动静,回头去看时,就见保镖们从杂物间里迅速退了出来,接着,慕淮南的倨傲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
她一怔,忙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她隐隐约约听见唐晚笙的声音了……
“没什么。”慕淮南淡淡敛着笑,心情好像忽然变得很不错,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边,“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
“可是……”
盛夏探头,想朝里面看去,结果却被慕淮南拽了回来,“别看了。”
“但是我刚才好像听见晚笙的声音了,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嗯。”慕淮南深深地睨着她,“你今天……好像有意外收获。”
盛夏懵懂,“什么?”
慕淮南浅浅的笑着,唇角多了几分愉悦的味道,宠溺的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带走,慢慢的,他将唐晚笙方才承认了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听了之后,盛夏怔忡了半响,于是她就这么怔忡着久久没能反应过来的被慕淮南牵着走。
慕淮南想,唐晚笙终于肯承认他跟盛夏,不再是那么讥诮讽刺的叫盛夏“姐”,也终于“姐夫”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他能因为这点或许根本不需要在意的小事,就暂时先放过陆止森给他一次活着的机会。
因为,这件事,对盛夏而言,很重要。
慕淮南带着盛夏先走了,唐晚笙还留在废弃的杂物间里,时间过去了很久,她的情绪虽然在慢慢平复,可是双手依然还在微微的发着抖。
她盛着雾气泪光通红的眼睛看着陆止森,倔强着,清傲着,没说一句话,唇畔抿得很紧,心里头翻涌排山倒海般的情绪,面上却竭力的维持着镇定。
陆止森也看着她,心底分不清是怎样的感情。
缓缓的,他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唐晚笙。”
用尽全力的,他从箱子前撑着双腿起身,迈开艰难的步伐,他朝着她一步一步困难的走过来,“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说,“这次过后,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唐晚笙凝视着他的靠近,目光牢牢的锁在他身上,眼眶里堆积起来的水雾却越来越多,可她却仍旧紧抿着泛白的唇,迟迟不肯说一句话。
陆止森狼狈的身躯定在她面前,一条腿不知是不是太过无力而没有力量所以支撑不住,他突然一条腿在她的轮椅前跪下来,抬起还在流淌着鲜血的脸。
他望着她俏丽而苍白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道,“我发誓,将来我会用我的一切偿还你,做牛做马还是刀山火海,我都愿意为你去。”
他说,“她给你的伤害,从今天之后,我会用我余生来补偿你,即便……你要我去死,我也愿意。”
“不必了,你不配。”唐晚笙努力的挤出一抹笑,看似完美,却笑得淡漠又微凉而疏离,她唇齿间不紧不慢的吐出几个坚定不移而透着决绝到极致的字眼,“陆止森,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
“……”
唐晚笙离开了,她是被保镖推着轮椅离开的,陆止森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想追,却没有半分力量追上去,他一条腿跪在地上,久久的没动一下,也没能开口挽留她。
像浑身血脉都僵住了。
凝滞得心尖上钝钝的痛,痛得不能呼叫,痛得呐喊不出,痛得他淋漓尽致血肉模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像是早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白菁曼被从箱子里放出来时,她见到的,就是陆止森整张脸都不像脸,唇角汩汩流淌着鲜血的模样。
她一惊,急忙过去,“止森,你……”
“你走吧。”陆止森却没让她靠近就阻止了她,他的身躯靠着箱子,坐在地上一条腿无力伸长,淡淡的,闭上眼睛,仿佛已经没有了感情的木偶,声音都是空寂,“这是最后一次,我帮你只能到这里,将来,不论你遇到什么,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
“从后门离开吧,那里有一辆安排好的车子,车没锁,钥匙在车内。”他疲惫着,像是随时都会陷入昏死的状态,声音越说越低,越来越无力,“离开这里之后,你会怎么样,都是你自己的命,我们真的再没任何瓜葛了。”
白菁曼眸光凛然,“你说真的?”
“嗯。”他声音浅淡像是无声,“我不会再因为你做任何事情了,你好自为之……”
白菁曼冷冷呵笑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可转而又想到慕淮南等人随时都可能会回来,于是强忍着,她看了一眼他,抿紧唇倏然转身离开。
她不能再继续在这里逗留,否则迟早会被慕淮南抓住。
他们现在只是暂时的放过她这一次,但是难保之后他们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她面前把她抓住!
白菁曼急切的循着记忆中陆家的路,走到后门处,打开后门出来时,果然是有一辆车子被安排停留在那里,想都没多想,她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立刻坐入进去,即刻发动了引擎倏然离开——
将车子驶出陆家的周围,白菁曼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骨节冒出青筋,突然她就冷冷的弯唇笑了一声出来。
既然慕淮南都已经狠到这个份上,下了决心一定要让她偿命,那就真不能怪她做出什么比他们更狠的事情出来了!
他们真以为,这段日子,她就只会整天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等着他们搜到证据来找她麻烦?
真是太天真了!
慕淮南既然这么不念及过去半分情谊,那就真不能怪她心狠手辣,因为,一直都是他在逼她,是他把她逼到这个份上!
她一定也要他付出巨大惨痛的代价!!!
——————
时间逐渐过去,天渐渐黑了下来,从陆家离开之后,白菁曼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没人知道。
有一点她很清楚的是,海城不能留了。
她必须要离开海城,越快越好!
所以,但她半夜凌晨回到她的别墅,趁着不会有警方的人在这个时候守在这里时,她悄然推开别墅的门,打算收拾一些东西就要连夜逃离。
要从海城逃走,其他东西都可以不用,但是钱是必然的。
有钱可以捏造身份,可以混骗过很多东西,所以,想要离开海城,她必须得带上钱,再是趁着连夜警方放松注意力的时候,迅速从海城逃离。
然而,当白菁曼打开保险柜取出保险柜里所有的现金,用袋子装起来迅速从二楼下来时,一个男人漆黑的魅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楼的窗口边。
白菁曼目光不经意地瞟见时吓得心底重重一跳,那一瞬“鬼”这个滑稽的字眼差点从她喉咙里流泻而出,但强大的心理接受能力,令她还是阻止住了那个到了嘴边的可笑字眼。
她双眸睁得很大,浑身顿时都紧绷了,声音颤颤巍巍着,“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别墅里没有开灯,漆黑无比,只有月光从窗口折射进来。
而皎洁的月光,将男人的身影笼罩在内,他的双手抄在裤兜里,面朝着窗外,一头碎短的墨发,被窗外灌进来的风吹得飘散。
听了她的问话,他没有回答。
就像是一尊希腊塑像一般,他定定的站在窗口边,任由着月光的洗礼,一动不动,仿佛暗夜里的魔魅,没有气息,没有动静,只有伟岸的身材倒影出长长的剪影。
“说话!”白菁曼突然就不敢动了,握住袋子的手狠狠紧张地揪了紧,她愤怒着,却又惧怕着,“你到底是谁!”
这个身影,有点像慕淮南,但却又不是慕淮南。
单从背影上来看,他跟慕淮南差不多一样的身材,但是,她了解慕淮南,虽然两人的身高好像差不多,但现在这个男人的身材,比慕淮南要稍微精壮一些。
所以可以笃定,他不是慕淮南!
不是慕淮南找了过来!
可不是他,究竟还能是谁?
白菁曼大气不敢喘,紧张着,浑身上下的细胞都被这个诡异出现的男人激得冷鸷,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他,盯着他,细致的注视着他的每一个举动。
可是那个男人站在那里就像被什么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半响没有一分动静,白菁曼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她小心翼翼的,慢慢从台阶上走下来,时刻警惕着瞪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的家?你认识我?”
“当然。”他终于说话了,说话的同时,他微微侧过身来,双手抄在裤兜里,身躯精壮而结实挺拔,嗓音仿佛承载着月光的幽凉,“你想离开?”
借助着月光照亮了他半边的侧脸,白菁曼看见他戴着一副斯文眼镜框,而他的唇角,正在笑。
很浅很浅的笑,笑着的弧度迷人到了极致,轻轻松松的口吻,就像在跟她谈论着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可是他妖冶的容貌,斯文却又不失霸气的气质,跟她隐约曾无意间在某个通缉令上看到的那个人渐渐重叠。
白菁曼呼吸一滞,浑身骤然冰冷了下去,“你是……盛斯顾!!!”
男人笑得更温和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