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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妤听李朝云这么问,心下一动。她早上说染了风寒,又在刚刚出事后带着容郡王妃来,现在又问起沈月。
这里面,会不会还有李朝云的事?
她随口说道:“我来的时候,就没看见沈月。”又转头看向容怀,“她早上来过么?”
容怀察觉到苏清妤警告的目光,开口说道:“三姨妹早上确实来了,不过没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李朝云心里更加狐疑,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
几人说话的时候,就听容郡王妃又骂了起来。
“我好好的儿媳妇,回了趟娘家,又是小产又是丧命。你们沈家,一定要给我们个交代。”
“今日这事情不说清楚,明日我就去敲登闻鼓。”
苏清妤对容怀意味深长地说道:“容世子还是劝劝王妃的好,这事闹开了,咱们两家都没脸。”
容怀忙走到容郡王妃身边,“母妃,眼下还是先商议丧事。”
沈之衡强忍悲痛,“咱们去外院偏厅说吧。”
众人鱼贯而出,苏清妤离开前,吩咐姜启带着底下的人守在兰苑。
此时兰苑后面一间僻静的厢房内,沈月缩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参茶低头抿着。
李云州在她对面坐着,等她喝完手里的参茶,他接过小心地放在了一边的高几上。
沈月垂着眼睫,从进来就没说话。脑子里是和容怀死命拉扯,还有沈芜死时的场景。
她前些日子才知道,她亲娘是被嫡母算计死的。这几日本就因为这事心绪不宁,又遭了这么一桩龌龊事。
李云州纠结了半天,才轻声问了句,“是不是吓着了?”
又怕她担心这事影响不好,开口安慰,“你放心,今日的事,我不会让容世子乱说的。师娘让我们离开,就是不想让你和我牵扯到里面。”
沈月摇了摇头,“我不怕。”
“我只是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害我姨娘?害了我姨娘不算,现在又要来害我。”
“我知道她们是坏人,死有余辜。可沈芜死在我面前,我还是一遍遍问自己,她是不是因我而死?”
“还有之前的沈莹……”
沈月说话语调空洞,没什么情绪。像是说给李云州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李云州眼中浮了一层雾气,伸出手揉了揉沈月己经散乱的头。
“有些人就是坏,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这不是你的错,你当时若是不躲,死的就是你,沈芜可不会因为你死了就自责。”
李云州说话轻声细语,哄人般的语调。
他知道沈月是吓着了,一个鲜活的人就这么死在眼前,沈月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沈月压抑的情绪却像忽然找到了出口,继续说道。
“小时候我一首以为大夫人是我亲娘,我以为我和沈芜还有沈莹是一样的。”
“但是我能察觉出来,她不大喜欢我。我以为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就拼命的讨好她,讨好长房的所有人。”
她伸出手腕,轻轻撸了一点袖子,手腕上有个拇指大的疤。
“大夫人生病,我见下人熬好了药,就抢着给她端进去。她喝了一口,说太烫了,又甩到了我身上。”
“当时我自责坏了,只恨自己没用,不知道给她吹吹。”
“再后来,她们母女变本加厉,祖母也把我接到了身边。”
“等到再大一点,我才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知道的时候,我反而松了口气。”
说到这,她自嘲一笑,“还好后来有祖母和三叔护着我,不然……”
沈月本来是在笑,笑着笑着又忽然掩面哭了起来。
整个身子在红木太师椅上缩成了一团,只能听见极力压抑的哭泣声。
李云州站起身,走到身边,伸手揽住她的头,让她靠在他身上。
“别哭,都过去了,以后没人能欺负你。”
说到这,李云州又想起今日破门而入,容怀压着沈月,沈月手里拿着瓷片一脸决绝的场景。
眸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又在沈月的哭声中化成一汪柔情。
沈月无意识地靠在李云州身上,哭的比刚刚更厉害了。
李云州心疼她的委屈,也理解她无处发泄的绝望。
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今日的仇,他也会替她报。
知道沈月还沉浸在情绪中出不来,李云州便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
“其实我和你一样,小时候我也以为永嘉公主是我亲娘。”
“我小时候的记忆是错乱的,我记得我亲娘是怎么死的,却又觉得永嘉公主是我亲娘。”
“你说奇怪么?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娘死时的惨状。但是我娘的样子,却和永嘉公主的样子重合了。”
沈月听了李云州的话,哭声戛然而止。用力抽泣了两下,又抬起头问李云州,“那是不是你记错了?公主就是你的亲娘?”
李云州低头看着沈月的脸哭的跟花猫一样,忍不住失笑出声。
又从怀里掏出干净的蓝青色棉帕,轻轻帮沈月擦拭脸上的污渍。
“她不是我亲娘,小时候我不住在王府。我住的地方很好看,夏天有蝴蝶,冬天有各种颜色的梅花。”
再说了,哪有亲娘往死里打亲儿子的。他爹和嫡母看他,都和仇人没什么两样。
他其实不理解,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接他回王府?
而且只要永嘉公主提起他不是她亲生,他爹就愧疚的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但是有件事他能确定,他亲娘的死,和永嘉公主脱不开关系。
他驱散脑子里凌乱的思绪,继续帮沈月擦脸。
此时的李云州俯着身,书生般温润的脸上,布满柔情。
给沈月擦脸,就像在擦着什么稀世珍宝。
沈月仰头看着他,想起上次他们在马车上说的话。又想起这些日子,祖母替她相看的人家。
她忽然开口,幽声说道。
“云州哥哥,家里己经开始给我议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