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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的心情显然很好,虽不至到得意忘形的地步,可用兴高采烈来形容却是绰绰有余的,倒不仅仅只是因着练刀有感之故,实际上,在李显看来,他自个儿能不能习成绝世武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卫公兵法能否到手,若能得之,自己能不能习成倒是不打紧,能用来栽培手下才是关键——“枪杆子里出政权”永远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而今,诸事都按着预订的计划在进行着,说是诸事顺遂也绝不为过——李伯瑶临离去前的神情变化虽隐晦,可却瞒不过李显那双阅历丰富的眼,正所谓良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李显自有着充足的兴奋之理由。
“殿下,林亲事回来了。”
俗话说得好,一事顺则诸事顺,就在刚用过了午膳的李显还在因能赢得李伯瑶的好感而暗自得意不已之际,高邈又兴冲冲地跑来禀报了件令李显精神一振的好消息。
“哦?好,传!”
相比于林虎所带回来的消息而言,习武乃是卫公兵法就只能是旁枝末节了,这一听林虎已到,李显瞬间便将习武的事情全都抛到了脑后,豁然而起,一挥手,语带兴奋地传令道。
“殿下,末将幸不辱使命,璐王殿下有书信在此。”
高邈去后不久,满脸疲惫之色的林虎带着一身的烟尘疾步行进了书房,一见到李显的面,立马便是一躬身,一边禀报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加盖着火漆的信函,双手捧着,高举过了头顶。
“嗯。”李显伸手接过了信函,但并未急着拆开,而是面带微笑地对着林虎点了点头道:“林亲事辛苦了,且下去好生休息罢。”
“是,属下告退。”
林虎昨日奉了李显之命骑快马赶往岐州,一日里来回奔波了近六百里之遥,早已是累得够呛,此时不过是全凭一口气在强撑着罢了,这一听李显如此说法,自是大松了口气,紧赶着应了诺,退出了书房,自去休息不提。
好小子,还真是谨慎么?嘿,小心眼!李显将信函的封皮揭开,取出了内里的信函,摊将开来,匆匆地扫了一番,眉头不由地微皱了起来,暗骂了一声,却也并不着闹——信不长,就短短数行而已,扣除那些个问候语之外,就只有三百字不到,说的就一个内容——原则上同意李显的提议,不过诸般事宜必须由监察御史林奇具体经办,至于掌总么,就由李显来担当。
掌总?听起来很美妙,其实不过是要李显挂个空名而已,说穿了,李贤的用心不过是怕李显在其党羽中上下其手罢了,当然了,万一真要是出了啥岔子的话,那责任还是得李显这个“掌总”来背,如此之行径,在李显看来,纯属小人心性而已,实难登大雅之堂,不过么,李显也懒得去跟李贤计较这么些枝节,左右此番政争的主角是太子与武后,李显要做的不过就是给火堆添些柴,浇点油,顺带看能不能捞些好处罢了,只消行事小心些,却也很难出甚大错的。
“高邈。”
李显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圈,在心里头将全盘计划好生过了几番,自觉已无甚破绽之后,突地顿住了脚,提高声调喝了一嗓子。
“奴婢在。”
高邈本就侍立在书房门口,这一听李显呼唤,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便跑进了书房,紧赶着应答道。
“你亲自去监察御史林奇府上,就说本王请其过府叙话,快去快回罢。”李显瞥了高邈一眼,略一沉吟之后,挥手下令道。
“是,奴婢遵命。”
高邈是个谨慎人,虽不明白李显这道命令的用意何在,可一见李显没有解释的意思,自不会去追根问底,只是恭敬地应了诺,自去准备到林奇府上寻人不提。
“殿下,林御史已到了府门外。“
高邈去得快,回得更快,李显一盅茶都尚未饮尽,就见高邈兴冲冲地转回了书房,紧赶着出言禀报道。
嗯?不请自来了,这么巧?嘿,老六那厮还真就是小肚鸡肠!李显一听林奇已到,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醒过了神来,知晓这是李贤对自个儿不放心的预防举措,想来那林奇必已得到了李贤的相关指示,否则不会出现得如此之巧合。
“请罢。”李显肚子里弯弯绕绕虽多,可脸上却是一派的平静,将手中的茶碗往几子上一放,不动声色地吩咐了一声。
“是,奴婢遵命。”
李显既已开了口,高邈自无不从之理,这便应答了一声,退出了房去,不数刻,陪着一名中年官吏行进了书房中,但见此人丹凤眼,窝蚕眉,面皮白净,三绺长须随风轻扬,行走间顾盼自得,端得是一副好卖相。
“下官林奇见过周王殿下。”
那名中年官吏一见到高坐上首的李显,也不待高邈出言引荐,潇洒地一抖大袖子,几大步走到近前,躬身行了个礼,自报了家门,其礼虽恭,可话语间却隐隐带着矜持之意。
“林御史客气了,请坐罢,来人,看茶!”
李显这一世确实不曾见过此人,可前世那会儿却是没少与其打交道,对其根底可谓是了若指掌——林奇,山西太原人,明经出身,早前曾在璐王府任过属官,后,经李贤暗中使力,得以入朝为官,先为礼部主事(从八品下),旋即便升任监察御史(正八品上),及至李贤入主东宫后,很快便被提拔为御史中丞,乃是李贤身边最听用之心腹,前世那会儿,此人可是没少奉了李贤的密令出手为难李显,每每就小事弹劾不已,常常整得李显狼狈不堪,说起来算是李显的旧仇人,不过么,前世归前世,李显倒不至于将前世与今生混为一谈,可也不想让其觉得自个儿软弱可欺,这便不咸不淡地虚抬了下手,淡淡地回了一句道。
“谢殿下赐坐。”
林奇本以为自己乃是璐王的代表,李显再怎么着也得好生笼络一下自己,可这一见李显一派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头立马有些子失了衡,只不过当着李显的面,他也不敢有甚不满的表示,只能是语气生涩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地走到下首的一张几子后头,整襟跪坐了下来。
啧,小样,志大才疏的货色!李显对林奇的感观本就极差,倒不完全是因前世的恩怨,而是知晓此人空有大志,徒具口才,却并非干大事的材料,前世的李贤之倒台与林奇的无能其实有着极大的关系,此时见其一派傲气凛然之状,李显的心中自是更加不喜了几分,只不过如今正值用人的当口,李显也懒得去跟其一般见识,待得下人们奉上了新沏好的茶水之后,李显扬手一挥,将书房里的下人们全都屏退了出去,略一沉吟之后,缓缓地开口道:“林御史该是已收到了孤之六哥的信函了罢,具体详情孤就不多说了,只有一条,在孤不曾下令之前,还请林御史转告其余诸位大人,切莫轻举妄动,坐观其变即可,这一条乃是成败之关键,林御史可有异议否?”
“这个自然,殿下有命,下官不敢不从,只是下官人卑言轻,实不敢擅自尊大,若要说服其余人等,还请殿下将章程告知,下官方敢行去。”林奇虽接到了李贤的指示,要他听从李显的安排,然则林奇一向以智者自居,并不怎么愿意接受李贤的安排,再加上觉得自个儿没得到李显的足够尊重,更是不太情愿按李显的意思行事,这便搬出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硬是要逼李显就此摆出底牌来。
竖子无礼!李显本就不怎么待见林奇,这一听其言语颇为无状,更是心中有气,只不过李显城府深,却也没带到脸上来,只是轻笑了一声道:“孤与六哥有约定,主意由孤出,行事由林御史自便,若是林御史觉得为难,孤也不勉强,林御史大可自行定夺好了,孤自不介意。”
“这个,这个”这一听李显如此说法,饶是林奇往日里能言善辩,一时间竟为之语塞,嘴角抽搐了老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御史很为难么?那就当孤没说好了。”
李显此番谋划并非为了自己,更多的是在为李贤的回京创造条件,至于打击一下武后的气焰么,则不是李显要忙活的事儿,那可是李弘的活计,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李显所作所为纯属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儿罢了,做与不做皆可,左右真要想将李贤弄回京师的话,李显尚有其他办法可以选择,故此,对于眼下的事情成与不成,李显其实并不是太在意,此际见林奇窘迫非常,李显暗笑之余,再次出言挤兑了一句道。
“啊,不,下官自当遵循殿下所令,岂敢不从。”
林奇本就已被李显搞得狼狈不堪,再被这么一挤兑,自是吃不住劲了,哪还敢跟李显接着别苗头,忙不迭地出言服了软。
“那好,就这么定了,来人,送客!”
李显见林奇已表了态,自是懒得再跟其多废话,端起了茶碗,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下官告辞了。”
林奇兴冲冲而来,却落得个狼狈而去的下场,心里头就别提多憋屈了,可领教过李显的厉害之后,却也不敢再有丝毫的怨言,只能是怏怏地起了身,躬身行了个礼,闷闷不乐地告辞而去了。
“殿下,那林御史”
林奇去后,高邈从书房外溜了进来,见李显微笑地端坐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林奇临去时的落拓,心中颇为不安,却又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担心之下,这便小心翼翼地凑到李显的身边,低声地出言试探道。
“嗯,没事!”李显并不想就林奇的事情多说些甚子,呵呵一笑,一扬手止住了高邈的问话,神态虽随意,可眼神中却有一道精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