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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流火天,时已近午,火辣辣的阳光暴晒着大地,热浪袭来,令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纵使李旭轮已是挑着阴影在走,可从乾元殿一路急赶到了德麟殿时,汗水已如泉涌一般,生生将身上的单衣浸润得如从水中捞起的一般,着实是狼狈得够呛,刚想着进殿凉快一下,却又被人当场拦了下来。
“殿下,请留步!”
孙全福躬身拦在了李旭轮的面前,持礼虽恭,可语调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丝毫不因李显汗透重衣的狼狈样而有一星半点的通融。
“哦,是孙公公啊,母后可在?”
李旭轮常年生活在宫中,对母后身边的大宦官们自是都熟得很,这一见是孙全福出头,倒也不是太在意,只是淡然地问了一句道。
“娘娘正在商议国事,请殿下稍候再来。”
李旭轮一向甚得宠,年纪都已十岁了,尚住在宫中,这等待遇可是除太子之外的唯一一人,便是连李贤、李显这两位嫡亲皇子都不曾享受到,孙全福自不敢轻易得罪了去,但要孙全福放其入内却也绝不可能,只能是陪着笑脸地回了一句道。
“哦?是这样啊,也罢,孤便先回好了。”
李旭轮微皱着眉头看了孙全福一眼,见其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眼中的狐疑之色登时便更浓了几分,可也没多争执,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转身便往回路行了去,似乎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是一转过祈天殿的弯角,李旭轮便即警觉地四下张望了起来,见左右无人,小身子一窜便已进了殿中,沿着殿中的穿堂直奔侧殿而去,一路急行地赶到了侧殿的一间偏房中,搬了张小几子垫脚,趴在窗台上,透过微微开了一线的窗棂细细地观察着德麟殿的大门处。
一刻钟过去了,一柱香过去了,半个时辰又过去了,德麟殿外依旧是静悄悄地,半点动静全无,只有那些宦官宫女们如木头一般杵在烈日之下,这等情形一出,令李旭轮心中的疑虑登时便更深了几分,望着德麟殿的眼神也因此更阴冷了不老少。
未时将尽,德麟殿中终于有了动静,脸色略显苍白的明崇俨从大殿里行了出来,但见其一身的官袍倒还算是整齐,只是脚步却明显虚浮了不少,浑然不见了往日里的稳健,很有些飘着在走的样子,不久后,武后也从内里款款行出,整个人显得分外的慵懒,面上的红晕清晰可见,哪怕隔着近二十丈的距离,李旭轮也能瞧得清武后眉目间的妖娆之色。
“咯咯咯”不知不觉中,李旭轮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牙咬得咯咯作响,一双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以致细小的手臂上竟暴出了条条的青筋
申时正牌,日头已渐西斜,气温稍降了些,可依旧是热得够呛,英王府的门房们实在是受不了这等酷热的煎熬,全都偷闲地躲进了耳房中,泡上壶凉茶,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瞎侃着,左右这几日殿下称病不会客,倒也不虞有失职之嫌,正聊到开心处,突闻耳房外一声假咳响起,一众人等循声望去,登时全都有如触电般跳了起来。
“哟,是王总管来了,您老这可是要出门?”
门房们一片惊慌中,门房管事丁权飞窜地迎到了来人面前,哈着腰,陪着笑地搭讪着,满脸子的讨好之意,这也不奇怪,这王总管虽只是王府外院排第三的总管,可身份却不一般,其姐夫林虎如今可是殿下面前最听用的红人,其姐王氏更是内院管事之一,绝对属于跺跺脚,外院都得震上三震的人物,尽管其并非门房该管上司,可绝不是丁权这等低级管事能得罪得起的,不侍候好了,那可是要惹大麻烦的。
“嗯,登个记罢。”
王总管矜持地点了点头,压根儿就没跟丁权多寒暄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道。
“成,您老请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办了。”
英王府规矩大,进出都得拿号牌,除了李显本人之外,其余人等甭管是谁都不能例外,哪怕是高邈这个内院大总管要想出门,也得先拿了号牌,若不然,出了这个门,再想进可就没门了,这一条乃是李显亲自下的死命令,自是谁都不敢有违,丁权虽一心想要巴结王总管,可却绝不敢在此事上做手脚,也就只能是笑呵呵地应答了一声,急忙忙地让手下人去将登记簿以及号牌拿了来,由着王总管签了名之后,恭恭敬敬地递上了号牌。
“嗯,有劳了。”
王总管随手接过了丁权手中的号牌,随口应付了一句,连看都没看丁权一眼,便即摇晃着行出了大门,叫了辆王府的马车,径自去得远了。
“呸,什么东西啊,眼睛都长头顶上去了,小人!”
门房们的嘴都挺毒的,自是都不怎么看得惯王总管的趾高气昂,待得其一离开,便有人恨恨地骂出了声来。
“嘘,都他娘的给老子安分点,作死啊。”
旁人不知晓王总管的真实身份,作为王府管事者之一的丁权可是略有所知,自是知晓王总管惹不得,这一听手下人口无遮拦,立马便急了,回头咒骂了一嗓子。
“谁要作死,嗯?”
丁权话音刚落,一个冷厉的声音突然在其身前响了起来,登时便将丁权吓了一大跳,扭回头来一看,腰立马便弯得如弓一般。
“啊,奴婢见过高公公,您老有事么?”
丁权刚爆了句粗口,回头便见高邈这个大总管站在了面前,心立马便虚了,冷汗狂流地请着安。
“登记薄。”
高邈在这英王府里可是位高权重之辈,自是不会跟丁权这等小人物一般见识,只是一摊手,言简意赅地吭了一声。
“啊,是,您老请。”
丁权以为高邈这是要出门,自不敢有所怠慢,赶忙将手中的登记簿连同毛笔一并递到了高邈的身前。
“嗯。”高邈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接过了登记簿,却没去接毛笔,一派漫不经心状地翻了翻登记簿,也没多问,只是面色平静地教训道:“尔等虽位卑,但却是王府的脸面,须得检点言行,未到换班时,怎可擅离职守,都去值日罢。”话音一落,也没给丁权解释的机会,背着手便离开了门房,脚步匆匆地向内院行了去。
“呼,好险,都他娘的愣着作甚,没听见高总管的令谕么,还不都赶紧值守去!”
高邈这一走,自忖难逃责罚的丁权登时便有如劫后余生般地大松了口气,一回首,对着呆若木鸡的手下们便嘶吼了起来,登时便令众人好一阵子的慌乱,鸡飞狗跳不已地全都冲出了耳房
书房中,一身单衣的李显端坐在几子后头,目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棋盘,似乎在打着谱,然则手中握着的棋子却半天都不曾落下,眉头微微地锁着,一派正在长考之状,然则高邈刚从屏风后头转出来,李显的眼神便已迅捷地扫了过去。
“禀殿下,目标已出动。”
高邈疾走数步,抢到李显面前,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嗯,开始罢。”
李显眉头一扬,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重重一拍,冷哼了一声,杀气十足地下了令。
“是,奴婢遵命!”
李显此言一出,高邈的身子登时便猛地一抖,颤着声应了诺,急匆匆地便行出了书房,不数刻,英王府数处宅院里几乎同时起了阵骚乱,但很快便又平息了下去
皓月园,洛阳城中最负盛名的青楼,没有之一——满洛阳十大花魁里,皓月园便独占了其五,还是前五,有这等噱头在,其名声之响自是不消说的了,当然了,能进此消费的自然也就是非富即贵之辈,口袋里没个千把贯的飞钞压身,怕是连皓月园的大门都不敢进,至于寻常人等么,更是连边都不摸不着,然则对于王总管来说,身家却不是甚大问题,概因这地儿本就属于英王府的暗底势力之一,身为英王府高层之一,又是负责情报收集的主官,皓月园恰就是王总管该管的辖区之一,在自个儿的地头上,王总管自是无须太过忌讳,啥时有“兴趣”了,便来此泻泻火,却也没啥不方便的,这不,今儿个申时进了园,王总管硬是潇洒到了太阳将将落山,这才算是尽了兴,在一众龟/奴们的恭送下摇晃着出了园子,跌跌撞撞地向停靠在一旁的王府专用马车行了去。
“回府!”
王总管明显是喝得有些高了,醉眼朦胧地登上了马车,临钻进车厢之际,含含糊糊地下了声令,蒙头蒙脑地便往车厢里靠了去,只是没等其靠到褥子上,眼神一凛,突地发现宽大的车厢里竟端坐着个人,刚想喊,一把雪亮的钢刀已架在了其脖子上。
“罗,罗,罗大人,您,您这是”
王总管吓了一大跳之余,总算是看清了车厢里那人的真面目,赫然竟是罗通那个煞神,霎那间脸便绿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王蒙、王总管,您老好逍遥啊,嘿,罗某可是等了您老大半天了,有甚话回头说给殿下听好了,想来殿下会很感兴趣的。”罗通舔了舔嘴唇,发出了声令王总管毛骨悚然的笑声,刀背一转,重重地砸在了王总管的脖子上,但听一声闷哼过后,王总管那肥胖的身子猛地一直,而后便即软倒在了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