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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弟,你这唱的到底是哪出戏来着?”
好端端的一个主考官大位就这么被抹了去,固然令李贤郁闷得够呛,可相比于心里头的迷茫来说,这点郁闷又实在算不得甚大事了,心里向来不怎么藏得住事的李贤这一下了朝,立马便钻进了李显的马车,屁股都没坐稳呢,便急吼吼地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六哥以为呢?”
朝议的进程虽与预计的稍有出入,可大体上还是在掌控之中,李显的心情自是不错得很,这一见李贤如此急躁,不由地便是一阵好笑,恶趣味一起,这便耸了下肩头,满不在乎地反问道。
“七弟,莫闹了,为兄这心里头乱得很,这案子这般审下去,何时是个头啊,七弟可是有甚算计么?”李贤是真的看不懂李显的算计何在,不过么,他更担心的则是太子借此案一手遮了天去,只是这等心思他却不好当着李显的面直接说将出来,只能是转弯抹角地试探着。
这小子眼睛里就只有那张太子的宝座,着实是个鼠目寸光之辈!李显多精明的个人,又哪会不晓得李贤心里的真实想法之所在,可也懒得说破,左右这厮就是这么个人,说得再多,也没啥用场,反倒闹了生分去,无奈之余,李显也就只能是在心里头狠狠地鄙视了李贤一把,随口应了一句道:“六哥,依您看来,涉案之朝臣可够死罪否?”
“这个,应该不能罢,依大唐律而论,流配三千里已是最重之刑罚了罢,怎么?莫非七弟欲,不可,此等事一出,七弟断难逃被弹劾之下场,万万不可如此孟浪!”李贤原本没在意,犹豫地答了一句,可突地想到了一种可能,登时便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紧赶着便出言劝阻了起来。
“六哥误会了,小弟岂会是莽撞行事之人,那帮狗贼虽都该死,然,无真凭实据,小弟也不会盲目出手,自找无趣之事小弟断不会为之,小弟此处还有份折子,还请六哥过目。”李显哈哈一笑,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本已蒙了黄绢的折子,随手递到了李贤的面前。
“哦?”李贤好奇地伸手接过了奏折,摊开一看,却见内里正是贺兰敏之一案的判决之词,除了贺兰敏之这个主犯是革除周国公之爵位,抄没家产,流配交趾之外,其余涉案之北门学士尽皆贬出京师为地方小官,而大理寺诸涉案官吏一律发配安西军前效力,所有判罚之结果可谓是中规中矩,毫无授人把柄之虞,也谈不上有丝毫的出奇之处。
“七弟,请恕为兄直言,此案子如此判了去,似无甚出格之处,想来各方也都能接受,纵使母后处有所不满,怕也难挑出刺来,只是不知七弟今日早朝时为何不就此上了本,却要弄出如此多之曲折,为兄不明,还请七弟赐教。”奏折李贤倒是都看明白了,可心里的疑惑不但没稍减,反倒是更迷茫了几分,实是闹不明白李显为何要将一件简单的事情整得如此之曲折与复杂,这便沉吟地追问道。
啧啧,这都想不明白,您老白长这么大的个了,真不是个玩政治的料!尽管早就知晓李贤在权谋之术上造诣有限,可这一见其如此之迟钝,李显还是忍不住腹诽了其一把,当然了,鄙夷归鄙夷,李显是断不会带到脸上来的,这便笑着解说道:“好叫六哥得知,小弟此举有着三重意思在,其一,小弟手中仅有武敏之之口供在,并无涉案诸臣之口供,非是小弟不愿为,实是时间不足以行事,倘若当庭提交此判罚,诸臣必定当场喊冤不止,母后那头再稍有遮蔽之下,事必不成,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也!其二,太子哥哥恐非信人,若是太快遂了其意,你我兄弟怕是都得白忙乎上一场了的,这等为他人作嫁衣裳之事,小弟又岂能为之?其三么,小弟得给母后留些时间拉拢六哥。”
“嗯?母后?我?这,这是从何说起?”
李贤的权谋之道确实是不咋地,可本性还是相当聪慧的,对于李显所提出的前两条理由倒是极为的赞同,可待得李显第三条理由一出,李贤立马便懵了,茫然地挠了挠头,疑惑万分地看着李显,怎么也想不明白李显此言的道理何在。
笨,实在是笨!都已将话说到了如此白的地步了,面前这主儿还在那儿茫然,着实令李显不知说啥才好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才压住心头窜动不已的恼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六哥明鉴,此案到了如今之地步,母后那头或许尚有些念想,不过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想来母后会看得清事实的,如此多的心腹一倒,母后在朝堂上已是难有大作为了的,纵使想东山再起,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事的,如此一来,要想顶住太子哥哥那头的压力,就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了,其中最稳妥的不外乎是扶持六哥与太子哥哥分庭抗礼,从而为积蓄力量争取些时间。”
“唔,那倒也是,只是为兄与母后素来,唔,选择七弟不是更佳么?”李贤想了想,觉得李显的分析颇为有理,可转念一想自个儿与武后之间素来不睦,又觉得此事不太可能,沉吟了半晌之后,还是不敢确定地摇了摇头。
“母后乃精明人,选了小弟,不免生分了六哥,可若是选了六哥,小弟又岂会跟六哥生分了去,此一箭双雕之事,母后又岂会算不明白,一旦六哥与太子哥哥斗上了,母后那头便可居中取势,东山再起并非太难之事罢,或许三、五年之后,怕又得是另一番局面了。”李显笑呵呵地给出了个答案,听起来似乎颇为有理,其实并非李显的真心话,至于真实的理由么,说来也简单,那便是李贤的政治智商比较低,好控制罢了,这就跟李显选择辅佐李贤而不是李弘一个道理。
“嗯,七弟所言甚是,为兄知晓了,咦,七弟只说了一条路,那母后可能采取的第二条路又是如何?”李显既已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了,李贤自不会听不懂,默默地想了想之后,就此同意了李显的分析,心思很快便转到了李显所言的武后复起的第二条路上。
“这第二条路么,嘿,若是母后拉不了六哥的话,那就只有”李显话说到这儿便停住了,旋即立掌如刀,轻轻一个下劈。
“啊,这,这,这”李贤虽是一门心思想要入主东宫,可也就是想着在朝堂上击败李弘,从而取而代之,还真没想到“暗杀”这么个手段,此时一听李显如此说法,脸色瞬间便是一白,瞠目结舌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六哥以为不可能么?莫忘了那韩国夫人母女是咋死的!”
李显冷笑了一声,嘴角一撇,冰冷无比地说了一句道。
“呼”李贤到底不是寻常人,哆嗦了几下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长出了一口大气之后,面色一肃,满脸认真地看着李显道:“七弟,你说罢,要为兄如何做?”
“六哥勿慌,小弟此处有八字真言在,六哥只管照着去做,直上青云乃是必然之事。”李显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道。
“七弟请讲,为兄洗耳恭听便是了。”
李贤对李显的谋算之道早已是信服得五体投地了,此时一听李显有了定策,心情自是大好,紧赶着出言催促了一句道。
“虚以委蛇,左右逢源!”
李显也没再多废话,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面色肃然地看着李贤,一字一顿地给出了两个成语。
“为兄知晓了,唔,七弟以为母后究竟会选择哪条路行了去?”
李贤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听懂了李显话里的内涵,心里头对入主东宫的期盼值瞬间便升到了高处,打心眼里希望武后会选择第二条路来走,可又不好就此宣之于口,这便隐约地试探了下李显的态度。
呵呵,兄弟都是用来杀的,朋友都是用来出卖的,这厮的脸皮到底还是不够厚,心也不够狠,有那个心,却没那个胆,怂样!李显只一听,便已知晓李贤心里究竟在想些甚子,自是暗笑不已,可也懒得去说破,这便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道:“不好说啊,不过么,对于六哥来说,要想坐稳东宫,还是期盼母后迟一些走第二条路来得好,若不然,太子哥哥怕就是六哥的前车之鉴了。”
“啊”李显此言一出,宛若一盆冷水兜头浇了李贤一身般,生生令其刚升起来的兴奋劲立马就此化成了满心的凉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嘴张得差不多能塞进个大鸭梨了。
我勒个去的,这厮光想着美事,却从去不考虑美事后头的风险,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李显瞥了李贤一眼,懒得再多做解释,索性闭上了眼,一派悠然入定之状,丝毫不理会李贤在那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地发着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