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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与左霓霓这一对,终于要成亲了,左家上下真是高兴得不得了。
他们原本打算不要太铺张,但左母却坚决不答应。她觉得左霓霓等了一年多才等到好夫婿,无论怎么说,都要大肆铺张一下,赶走衰运才好。
拗不过娘亲的固执,左霓霓与聂云终于妥协。
这天,天朗气清,左霓霓与聂云一起上街买布料。左霓霓打算他们成亲的喜服由自己来做,那样比较有意义。
“你会不会觉得太快了?”左霓霓侧头问道,其实数数手指,他们相处的日子不算多,中间还隔了个一年半的时间,他们这么快就定下终身,会不会太冲动了?
“你不相信我会对你好吗?”聂云凝视着她。左霓霓这段日子变得有些神经质,大概是成亲的事太急,又太多事要忙,所以压力太大了吧?
“我也不知道,”左霓霓的眸子直直望着前方,里面隐隐浮动着茫然。“总觉得一切都好象梦似的,好象随时都会失去般。”一个人太幸福,是否会适得其反?总要疑神疑鬼、不得安宁才甘心?
“跟我在一起,你不快乐吗?”聂云托起她的下颔,让她与自己对视。
左霓霓悠然一笑。“就是太快乐、太幸福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幸福呢?水满则溢,而我现在就觉得我的幸福太满、太满了。”是她太多心了吗?上天真会给予她满满的,而且永不会溢出来的幸福吗?她不大相信。
聂云抚着她又轻蹙起的柳眉。“这些日子来,你太累了,不如我们把婚期延一个月吧!”
“不用了。”左霓霓摇摇头。“就下个月吧,我不想有变数。”
聂云握住她的素腕,牢却没用重力。“不要想太多,你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快乐、更幸福。”
“不,像现在就好。”左霓霓与他的巨掌交握在一起,十指相缠,似乎这样她不肯安宁的心,才会稍稍定一些。“我不需要太幸福的日子,时常半满就好;我宁愿用心思去填满那另一半,也不希望它溢出来,只能看着它白白流走。”
“你的小脑瓜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聂云有些失笑。“乱七八糟的,女人的心都这么深沉、复杂吗?我以为简单就是最好。”
左霓霓瞄着他。问题是,他真的能简单地过日子吗?以他的性格,她总以为不妥。但又有哪个妻子会希望丈夫做的工作,是有危险性的?她只是不想惶惶终日。
来到一间布料店,左霓霓一眼就看中了一匹青灰色的布,她爱不释手地轻抚着。布廖不错,用来做件外套最好。
“你喜欢这种颜色?”聂云有些微讶。
左霓霓睇他。“我打算做件外套给你。”笨!她又怎么会穿这种颜色的衣衫?
“我已经有很多了。”聂云不想她再做。因为他留在这儿只有一个月,他的衣物却成倍地增加。左霓霓好象怕他没衣服穿似的,不停地做衣服给他。其实他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只要整齐干净的就穿,不管旧与不旧。“你替自己做几件吧!”
他原本以为像她这种女人,应该是很爱漂亮的。后来他才发现,她的胭脂不用到最后都不另买,衣服也只有那么几件,只是佩饰比较多;可是那些佩饰也多是她自己做的。所以他希望她多添些衣服与饰物。她是他娶来要呵疼一辈子的,不是娶来做他的奴仆的,他希望她才是漂漂亮亮的那一个。
“怎么?嫌我做的衣物不好看吗?”左霓霓故意板起脸,叉起腰地说道。
聂云笑。“你的针黹好得没话说,这还用怀疑吗?只是你的衣裙不多,你就替自己多做一些吧!”
“喔,我明了,你是嫌我穷酸,衣服旧配不起你神捕的身分是不是?”她用手指戳戳他坚硬的胸膛。哎呀,真的好硬,害她的手指头都戳痛了。而他却毫无表情,令她懊恼不已。
“霓霓,”聂云苦笑。“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左霓霓瞪他。“那你要不要?”她指指那块布料。
聂云环视一圈,然后拿出一匹淡淡的桃红色泽的布料,道:“你也做一件。”
“好啦。”她也挺喜欢聂云拿着的那匹布料的。
左霓霓要老板把这两疋布料包起来。“多少钱?”
“霓霓,”聂云捉回她伸出去给钱的手。“我们还没买做喜服的布料呢!”
“哎呀,你瞧我都忘掉了,”左霓霓恍然,又四下瞧瞧,然后又挑了几匹大红的布料。“幸亏你提醒我。”
“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呢?”当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地走出布料店时,左霓霓喃喃自语着。买布料做喜服,这件事她不是一直念着的吗?
“怎么了?”聂云见她的口中念念有词,样子也有些苦恼,不免担忧。
左霓霓拍拍自己的额头。“我的记性真的越来越差了。”这种事也能忘,希望不是什么不好的兆头才好。
“你只是太累了,接下来的事,我来办吧!你要多多休息。”
“这怎么可以?结婚耶,一生一次,我当然凡事要亲自来。”谁也别想抢她的参与权。
“我只是想你多休息一下。”聂云握住她的腰肢,不禁皱深了眉头。“你又瘦了。”他不喜欢。
“我只是未吃午饭而已,才没瘦呢!”聂云认为她太瘦了,于是整天监管着她的饭量与食量,一有机会一定要喂饱她的胃。而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她都已经胖了一圈了,聂云仍会每天说她瘦!难道真要把她养成个胖子,他才会觉得她是正常的吗?
“那我们就快回去吃午饭。”反正现在也快午时了。
“我还要买些色线呢!”她拖延着,她还不饿嘛。
“先吃饭。”他坚持。
“我不饿嘛。”左霓霓撒娇,整个身子在他身上不停地蹭呀蹭的,非要把他的阳刚气给蹭掉不可。
聂云拿她没辙。“乖,霓霓,”他把她当孩子来哄。“我们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逛嘛。何况你这么瘦——”
“不许再说我瘦!”左霓霓打断他的话。“我哪里瘦了?”她轻盈地旋个圈。“你看,我这是婀娜,不是瘦。”说着,她哀怨地睇住他。“如果你嫌我瘦,你可以娶个胖子,反正我不要做肉女。”她这身段可是人人称赞的,她要“保留”啦!
她又是嗔又是撒娇,他还有什么办法?他只能投降。“好、好,算我怕了你,我们去买色线吧!不过,”他正色地看着她。“买完了,你要和我回家去吃饭喔。”
“好啦、好啦。”左霓霓随口应着,反正到时她再撒娇,她不信聂云不买她的帐。
果然,等左霓霓买完了东西,终于嚷着饿时,已经快要吃晚饭了。
“你不是君子,我们明明说好——”聂云两手拎满东西,只有嘴巴还空着。
左霓霓打断他。“我当然不是君子,我是淑女。何况,连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将就一下啦!”
反过来说他错-,聂云淡淡一笑,不再争辩。
一进家门,回来帮二姊办喜事的左雾雾正走出来。“聂大哥,里面有人在等你呢!”
“是谁?”他想不出有谁会知道他在这。
“不认识的。”左雾雾天真地道。
“不认识?不认识,你居然敢让那人进来?”左霓霓皱起眉。“你都成亲了,怎么还这么不经心?”
“我——”左雾雾委屈地垂下头。“我看他不是坏人嘛。”
“你看谁都不是坏人!”左霓霓气呼呼的。她这么不经心又善良到过了头的个性,迟早会带来麻烦的。
“算了,”聂云劝住左霓霓。“不要怪雾雾,她只是太相信人罢了。雾雾,那人在哪儿?”
“二楼的菊花房。”
“好,你先帮我把东西拿进里面。”聂云把东西交给霓霓和雾雾。
“不会有事吧?”左霓霓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升起来了。
“放心。”聂云对她安然一笑,然后大步跨上楼梯。
左霓霓望着他昂藏的身躯,问道:“雾雾,那人是男是女?”
左雾雾抿嘴一笑。“是男的,姊,你放心。”
放心?难了!左霓霓的眉头更加紧蹙。“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器宇轩昂、样子很俊,给人的感觉很不错的。”左雾雾说。
“哦!”左霓霓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对左雾雾勉强笑着。“你就这样回来了?你夫君对你还好吧?”
左雾雾低叹口气。“我不知道算不算好。”
“怎么了?”左霓霓关心地问道。
“我不懂他,我完全不懂他;也许我嫁给他,是种错误。”左雾雾想着另一方的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左霓霓有些欷吁,现在最幸福的,大概只有大姊了。
聂云没有告诉她,那天来找他的人是谁,有什么事,她也不问。就这样,日子又过去了二十多天;再五天,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了。
左霓霓给喜服绣着凤凰,其实按她平常的速度,应该早就完成了才对。但这件喜服,她绣了二十多天,却仍然没绣完。
原因就像现在,她绣着、绣着,就不由自主发起呆来。
聂云那天见的人是谁?她虽然不清楚,但那绝对是个有影响力的人,不然聂云不会这么地心不在焉。
他常常失神、常常皱眉叹气。每晚她睡不着,打开窗望向院子时,必会看到聂云挺拔的身影。她知道他在烦恼着一些事,但她不敢问,她只想赶快成亲。她直觉地知道,如果她不坚定地成亲,那么他们就会没机会成亲了。
可是,她的坚定却时时受到考验。
如果今天,她不是爱他的话,她是可以什么也不管不顾,只想着成亲的幸福,只要有被人爱就够了,不会再烦恼什么。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她不爱他,她还会与他成亲吗?既然爱,她又怎么能对聂云不展的眉头无动于衷?她又怎能对他夜夜的叹息声充耳不闻?
她做不到不在乎,却又不愿戳破那层假装平静的保护膜,徒然苦了自己罢了。
她放下针,把喜服推得远远的。这红,在今天看来特别地刺眼,像水一样漫开来,将她束缚于一床之间,无处逃脱。
然而,她真要这样吗?要一个不快乐、不幸福的婚姻?要一个终日皱着眉,藏着心事的夫君?而她也要日日揣测自己丈夫的秘密至死吗?最重要的是,她还要一个失去自我性格的丈夫吗?
不!她不愿意他们之间有秘密,尤其是有着一个会影响他们之间幸福的秘密。这样的爱情,她不要!
她跳下床,转到聂云的房间,想敲门,却又犹豫了。
知道了他的心事,她恐怕就要失去他了,这——是她想要的吗?她想清楚了吗?
蜷起来想敲门的手又张了开来、按在门上,她还未想好哪!而这时,门却被她推了开来。原来门没有关好!
左霓霓推开门,里面静悄悄的。聂云出去了吗?
她走到床边坐下。聂云把床褥折得整整齐齐的,她把它打开来,躺于其上,干净而有些凉的被褥,似有若无地浮动着属于聂云的味道。
“告诉我,你愁眉不展是为了什么?”左霓霓低语,没法得到任何回应,她总不能指望被与枕头来回答吧!
她低叹一声,转个身,然后不经意地看见枕头下的白色一角。
她迟疑一会儿,还是将那白色的一角揪出来——是一封信!
迫切想知道聂云忧愁的原因,让左霓霓毫不迟疑地将信打开来。
信是皇帝写的,里面无非是说哪里又有盗贼出现,哪里又有帮派出现,不停掠夺百姓的钱财与生命;哪里又需要聂云帮忙等等。好象没了聂云,皇帝的天下会垮掉似的。
左霓霓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皇上毕竟是聪明的。他抓住了聂云性格中的责任与正义,最好、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他知道一些民间疾苦。以聂云的性格,他必会不得安宁、过得不好的。
现在她知道了聂云的秘密了,她要怎么做呢?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成亲,还是——放了他?
左霓霓把信放回原处,走出聂云的房间,来到后院。
她蹲下身,望着那株因风吹过而轻轻摇曳的野姜花,一个念头逐渐在她脑海中形成。
她浅浅地笑了,本是销魂的美,却又渗出难以下咽的苦涩。
她其实早就想这样做了,她的心其实早有答案了,只是自私牵绊了她的心智,才拖到现在。但现在,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只因为她爱的人是他。
聂云从外面回来,一进茶居,便见到左霓霓正倚着一个男子的手臂在笑,笑得花枝乱颤的,好象她在承欢她的恩客似的。
聂云双眸一眯,旋风似的将左霓霓带离,不让那男人的手触碰到左霓霓任何一处地方。
“喂,你干嘛?!”男人气愤地道。
“她是我妻子。”聂云沉声道。
“你成亲了?”男人有些惊愕地望着天仙般的左霓霓。
左霓霓对他展颜一笑。“当然没有,我都没留妇人髻呢!”
“听到了吧?她还未成亲,我们都有机会获得她。”男人将鼻子仰得高高的,只可惜他太矮了,只让高大的聂云瞧见他鼻子里的鼻毛,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更何况,聂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左霓霓身上,哪会甩男人是圆是扁?
“怎么回事?”聂云紧紧地盯着左霓霓,冷而淡的问话是生气的前兆。
左霓霓想撇转头,但聂云用手指便轻易地将她的头定住,不让她有逃避的可能。左霓霓只好望着他,一言不发。
“说!”聂云炯炯的眼神迫视着她。
左霓霓只好轻轻地说:“我在招呼客人。”她知道聂云问的不是这个,但她就是故意装傻。
“你在搪塞。”很明显。
“喂,你没看见她不想回答你吗?你快走开!”男人心疼左霓霓的为难、可怜模样,于是又多事地插嘴。
眸子快速地闪过一丝光芒,聂云倏地拿起佩剑,然后用剑柄顶住男人的下颔。“你可以再说一句,我不会介意将你的舌头切掉!”他正眼也没望那男人一眼。“你够聪明,就该立刻——滚!”他轻轻吐出最后那个字,然后很满意地听到男人吓得屁滚尿流地尖叫着逃掉。
左霜霜知道现在不是打扰聂大哥生气的好时候,但他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跟她的银两作对。衡量再三,霜霜还是觉得钱最大,于是她开口道:“聂大哥,你在这里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啦,还是把二姊带回房里问吧!你也不想二姊再被其它男人窥视吧?”
“霜霜!”左霓霓大叫,这个妹子太忘恩负义了吧?
“好主意!”聂云认同,于是横抱起她往房间走去。
聂云把左霓霓往床上丢去,然后有力的双臂撑在床边,将她困在床与他的胸怀之间。
“发生什么事?”聂云不厌其烦地问,反正他有大把时间,不介意跟她耗到老。
“我不想成亲了。”左霓霓深吸口气,道。
聂云以为自己耳背了。“你说什么?我希望我不是耳朵有问题。”他的脸色黑得像包公,神经绷得死紧,似乎随时都会发作。不过,以他现在的冷,也可以将人冷伤了,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你的耳朵没有问题,”左霓霓仰头直视他。“我说,我不想成亲了!”
“原因。”聂云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怒气,虽然他真的很想摇晃她的脑袋,希望能把她摇清醒一点。
“我们相识的时间加起来也只有两个月左右,而这前后我们还分开了一年多,我觉得我们并不是真的相爱。”左霓霓胡诌出理由。
“这根本不是理由。”聂云脸色的寒冰,让左霓霓即使在温暖的房间里,仍能生出寒意。
他生气了。左霓霓终于也如自己当初所愿,知道了他生气的模样了。但她现在非常渴望自己不知道。
左霓霓嗫嚅地说:“对我来说,这就是全部的理由。”
聂云几乎要对她吼叫了。他忍着气,紧瞪着她,脑中快速过滤每一件事,看有什么他遗漏的事儿会让左霓霓突然变成这样子!她早上时候虽然有些恍惚,但对他还是很依恋的,怎么下午回来就变成这样呢?必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是因为,”聂云的脑中缓缓地整理出一些头绪来。“你看了我的信?”目前只有这原因,会让她有这种不正常的情况出现。
左霓霓感到心快速地跳了一下,害她呼吸不稳、差点岔了气。“我——”
聂云一看她的样子便了然了。“原来是这样。你放心,我没有要去什么地方,我答应要陪你的。”
左霓霓听到他这样说,却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她当初喜欢上他,就是因为他的为人正义和有责任感啊!现在他却放着责任不管,只想陪着她?她不要这样。
“我不要这样!”左霓霓皱着脸说道。
聂云捧起她的脸,深深印上一吻。“我知道,你有内疚感是不?”他改成拥住她。“但我不可能一辈子就这样奔波不停,我有我要过的生活。而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丢下你不管的。”
“所以我们不成亲。”左霓霓虽然倚着他的胸膛,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没有他所说的那样潇洒。
“霓霓,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你以为我会因为信里所说的而忧愁吗?我没有——”
“你说谎,聂云!”左霓霓抬起蚝首。“我可能不够了解你,但你也别想骗我!”
聂云吸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是的,我是有些烦恼,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的确很难过。但是,你同样也是我的责任,明白吗?”
“是你不明白,”左霓霓想挣开他的怀抱,他的气息过于热切,只会扰乱她原本就不甚坚定的心智。“只要我们不成亲,我就不是你的妻子,你就还是单身一个人,你就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了。”
聂云定定地看着她,里面闪动着一抹令左霓霓惊讶非常的忧郁与寂寞。“也因此我仍然只能当个流浪人、仍然只能四海为家。”他深深地叹息。家,果然是与他无缘的,他到底在苛求什么?
“我——”左霓霓心里激荡万分,她从不知道聂云也会有如此寂寞的一面。他一直是那么地忙碌,她以为他是不会寂寞的;而且还因为她的话而受伤害了。左霓霓顿觉自己好残忍。
“我当了神捕十年,在这十年里,我有家归不得,跟一个流浪人没有啥分别。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累吗?现在,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我以为你应该很了解我、清楚我,是会一心一意跟我一起生活的了。”他轻抚着额,上面已有些细纹,诉说着它的沧桑。“我真的很想休息,你知道吗?十年了,我真的很累,我只想过平凡的生活。”
他只想过平凡的生活!一个很简单的梦想,然而左霓霓却很清楚他办不到。因为他的性格不会允许他知道苦难而不去救赎、他的良知不会允许他的懦弱。也许,他真的注定要当个流浪人。
想是这么想,但心仍然隐隐作痛,理智与情感一旦拉锯起来,情感似乎总是输得鲜血淋漓!
“你过不了平凡的生活,你自己很清楚。”左霓霓把问题挑明。
“我可以的,时间会把一切淡忘。”
“聂云,不要当个逃避者!不要做懦夫!”左霓霓突然激动起来。她最心爱的男子哪里去了,她要把他找回来!“你就是你,聂云!一个肯为正义而一马当先的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一个重承诺、重情义的人,一个令我心折的人!这就是你!聂云,你清楚了吗?我要的就是一个这样的你,原本的你!”
聂云静默了下来,有好一会儿,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时问似乎停顿了。
“你要我走吗?”聂云终于开口问道。
“这是你的路、你的人生。”左霓霓面无表情地说。因为她的心湖已如死水般,连一丝涟漪也泛不起来了,她还能有什么情绪?
“你要我走吗?”聂云问。他只想知道,左霓霓是不是想他离开,是不是想与他分别?
他非得要她把最不想说的话说出来吗?
“聂云,你知道的”左霓霓困难地舔舔红唇。
“我只想知道,你、要、我、走、吗?”聂云打岔,并一字一顿重重地强调,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此刻深沉得恍如最墨黑的潭水,让人完全看不透彻。
左霓霓银牙紧紧咬着,才有勇气把话挤出来。“是、的。”
“看着我,再说一逼!”聂云强迫地抬起她垂下的头。
他要干什么?非要把她的眼泪逼出来,他才会知道她的伤心吗?
左霓霓直直望进他的深潭中。“是的,我要你走。”她可以昧着心说假话,却无法止住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霓霓,这是你选择的。”聂云轻声道,眼眸虽然不再深沉,但脸上却又恢复成当初的严肃、疏冷。
“我知道。”她知道他在用冷漠掩饰自己的难过,她的心也同样痛着、不好受哪!
聂云深深地凝视着她。“霓霓,你太傻、也太聪明了;想的事情太多、也太周到了,害到的只会是自己。如果你能当一天的傻子,也许我就不会走了。”
“可是我是左霓霓啊!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左霓霓忍着泪意,强笑面对着他。她或许是妩媚而佣懒的,但她佣懒得清醒,也佣懒得冷静。
“你知道,你可以留住我的。”
“不!我不留你。你不会快乐的。”她太了解他了。
聂云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房门。
左霓霓看着他把门关上,心里却又抑不住那一阵蠢动。
她追出去。“你——什么时候走?”
“晚上吧!”聂云没有转过头来看她。
“晚上走不好吧?很危险。”
“白天走,好让大家看到我被人抛弃、又得当个流浪人的窘态吗?”聂云平板的声音里,听不出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
“你在怪我吗?”左霓霓难过地问道。
“不怪你,真的,我只是想晚上走罢了。白天走,得解释很多不必要的事。”他仍然没有转头看她。
“我送你!”
聂云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左霓霓以为他要拒绝时,他终于点头说道:“好吧!”
晚上,夏夜的风还有些热气,但总算把白天的炽热冲淡了些。
野姜花在半月的映照下,开得妩媚,展动着婀娜的娇姿,向世人显示它的美丽与清雅。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左霓霓低声问着面前的高大男子。今夜,她没空暇去留意野姜花开得好与坏,面前的男子已牵动了她全部的心情。
“都好了。”聂云的包袱还是如一年多前、那天走时的简单。既然连那样沉重的感情都放下了,物质又算得了什么?
“你要保重。”千言万语,也只有那么几个宇,不是不想多说,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罢了。
“保重。”聂云向后门走去。
“你没什么话要说了吗?”虽然已叫他走,但心里还是不甘愿他这么离去的。女人啊,永远口不对心。
聂云终于肯正视她了。“不要等我。”他低而缓地一字一字地说出来,好象说太快了,字就会散去,不能牢牢地钉在人的心里,直钉到出了血。
左霓霓不敢置信他说的话,但迎视着他认真的眼眸,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他不要她了,因为她先放弃了他!
虽然知道他会这样说,是为了她好。但是,她的心依然非常、非常痛!谁能帮帮她,帮她拿走一起痛楚,或者一些爱?
这几个字比他不说话更让她绝望,因为他连她最想的奢望都否决掉了。他知道她会等他,所以他替她否决掉了。
聂云又转过头,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定向后门。
左霓霓说不清,是因为他最后望她的眼神太绝望;或是因为他的背影太孤寂。他明明不是流浪人、他明明有家,但他却是如此地寂寞、落拓,让人心痛;也或者是因为这晚的风太熏人、这晚的野姜花开得太妩媚清丽、这晚的她太感性。
总之,她突然冲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粗壮的腰,喊出她心底的渴望——“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