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伊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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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回家。

    这真是个天大的错误,她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他。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灾难的开端,她要越快离开越好。

    她知道自己的清白已失,再也无法如愿地找到爱人,这都是那个可恶的混蛋害的。他不爱她,还周旋在其他女人之间,她只是他的另一个战利品,这想法使她泫然欲泣。

    她父皇和母后也会对她的决定失望吧,她简直无法面对他们,尤其是父皇。

    她可以想像当他知道真相时,会有多么的失望与无法置信。

    悔恨的泪水涌上她的眼眶,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她等晓春离开,才开始翻动衣柜,拿出一件雪白的皮裘穿在身上,打开房门往马厩而去。

    抚著务桓送给她的美丽雌马,李倩眼泛泪光地呢喃:“虞姬,现在我只有相信你了。”她轻柔的抚著马儿,首次尝到深感无助的滋味。“你会带我回家的,对吧?”她不知自己沉沦在悲哀中多久,直到一声轻柔的响动使她猛然转过头。

    务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而且看她的穿著打扮,好像是要外出。

    “大嫂,外面正下著大雪呢,你要去哪里?”他疑惑地问道,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

    “务楚”李倩嗫嚅著,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她想回西那去吧,但一时之间,她实在找不出理由来解释,何况她对和图尚未熟悉到可以随意说出一个地名化解他的疑虑。

    不对劲,她的神色间充满不安。务楚冲上前,关切地询问:“大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又惹你伤心难过了吗?”

    说到这个,李倩就感到委屈。

    “还有谁?不就是你那天杀的大哥。”她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又是因为大哥,从他回家至今,他们两人的关系,若无情似有情,实在不像一对正常的夫妻,彷佛有一堵看不见的城墙,隔阂著他们。

    然而他可以肯定一点,这两人即使有情,却是谁也不想先低头承认。他想了解其中的原因,或许能帮助他们解开心结。

    “大嫂,请不要怪我多事,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跟大哥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倩的美眸燃烧著怒火,冲口而出:“他不要脸,居然对我做”

    务楚闻言呛了一下,打断她正要说的话。他努力憋住笑意,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大概有谱了。

    “这大嫂,你们是夫妻,这是很平常的事,你也不用为此那么生气吧!”务楚愉快地想着,他这个大嫂不只单纯,似乎也不懂男人哩。

    “我们才不是夫妻,他说过要放我自由的,现在却出尔反尔,我不会原谅他对我做的事。”李倩既愤怒又感到羞辱地反驳。她再也不管那个鬼协议了,如果事情掀开来,说不定务楚能帮助她离开。

    “大嫂,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务楚疑惑地扬起眉头。大哥说要放她自由?怎么可能!如果他没看错,大哥很明显的爱上这个可爱的公主了。

    李倩吞咽口水,既然已经开了头,就没必要再隐瞒下去。“务楚,其实有一件事,我们都没告诉过任何人,你是头一个知道的。”

    她开始细说从头。在她解说时,务楚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而沉吟,除了在慢慢消化这个惊人的密议外,他似乎还想着更深一层的事。

    李倩继续说著自己的心事。“所以我打算回西那去,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而且我十分想念我的亲人。”她说这话时,苦涩的语调连自己都感到吃惊,好像她真的想要务桓当她丈夫,却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像个弃妇般回家寻求安慰。

    等她说完,务楚仍一语不发地沉思著。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原来如此。”这样就想得通了。为什么他大哥会这么在意他亲近李倩,还有迟迟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却用最糟糕的方式硬把她留在身边。

    “大嫂,有一件关于大哥的事,你有没有兴趣听?”务楚倚在栏杆上,若有深意地问。

    李倩凝视著务楚,知道他要说的话一定很重要。但她为了表示自己其实不那么在乎务桓,硬是压抑下好奇之心,口是心非地道:“你要说就说,我没有意见。”

    务楚了然一笑,收起嘻皮笑脸,悠悠地望向飘著大雪的马厩出口。“她叫翟思思,是大哥在二十岁那年,第一个爱上的女人。”

    李倩听了差点跌倒。“什么?他真的恋爱了吗?”她不敢置信地问,那个只会玩弄女人的可恶男人,也懂得爱人?

    想到他心中可能还爱著那个女人,她就感到一阵刺痛,心焦如焚。

    “可恶!”她现在的心情,比昨天晚上他占有她时还要坏,简直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务楚微笑的抬起手安抚她。“大嫂,别紧张,那都是过去的事,大哥他早就对那个婊子死心了。”

    婊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务楚用这么难听的字眼骂人。“务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是发生了一件改变大哥一生的事。”务楚重重地叹气,难得现出相当恼怒的样子。“大哥那个时候虽然年轻,但一身武艺和军事才华,早已经受到朝廷的重视,可说是前途无量。那时,京城里所有的达官贵胄,没有一个不想把女儿嫁给他,其中最美的要算翟思思,大哥自然不能免俗地受她吸引,进而爱上她。但她却是个工于心计的婊子,她真正的目标其实另有其人,就是大哥的拜把兄弟伊桐——个有著王室的血统,和大哥一样也是被看好的后起之秀。那个女人藉由大哥亲近他、诱惑他,当大哥发现这件事时,刚好撞见他们两人在床上。”

    “我的天!”李倩惊呼一声,她可以想像,那种画面对一向心高气傲的务桓来说,会是多么大的震撼。“她为什么不乾脆告诉务桓她的目的?”

    以她对务桓的了解,他是不会要一个心不在他身边的女人,因为男人的尊严会让他主动放弃。他就是为此而跟她签订契约。

    “那个女人怎能如此残酷,去玩弄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呢?”

    “我想一个有王室血统,将来也能掌有大权的男人,可能比必须用剑来开创自己前途的人更吸引她吧!”务楚声音低哑地回答,语调里含有恨意。

    李倩听得眼睛都红了,她的心因为同情务桓而疼痛。“务桓他一定伤心欲绝是吗?”

    “可以这么说。”务楚点点头,再次忧思地望着前方。“虽然伊桐哥事后不住道歉,但这件事还是让大哥彻底改变,他不再相信任何人,更不用说再次交心去爱女人了。”

    所以昨天他才会那么生气,他以为她背叛了他。晚上发生那件事之后,她说的那些气话,同样也刺激了他吧。

    但他离开之前,并不是咒骂她,而是温柔地为她盖上毛毯。在听完务楚的话之后,现在她不确定务桓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单纯要她的身子而已。

    她听得出来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所流露出的痛苦,他可不可能对她有感情,却因为受过其他女人的欺骗,使他抗拒这份感情呢?

    或许有那个可能性,她一定要问他,如果不把这件事谈开,她很难把过去那件背叛的阴影从他的心中去除掉。

    “那个人呢?”李倩气忿地问道。一个男人居然为女人背叛自己的兄弟,想来品格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是说务桓的拜把兄弟,他们现在还有往来吗?”

    “他死了。”务楚简单地回答,声音里听得出来有一丝感伤。“我这次回来,就是跟皇上报告事情的经过。”

    这个消息把李倩吓了一跳,不过她关心的只有一个人。“务桓有什么反应?”

    务楚耸耸肩。“一句话也没说。”

    “他还恨著他?”她担忧地问道,看着务楚的反应。

    “应该说是又恨又敬吧!毕竟因为有他的背叛和竞争,才驱策著大哥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只有在得到胜利,证明他存在的价值比伊桐哥强时,大哥内心的痛苦才会稍减。”说著,务楚又叹了一口气,转身面对李倩。“大嫂,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决定要走吗?”

    “我”李倩结结巴巴的,现在不知该怎么决定最好了。

    看到她眼中的迷惑,务楚察觉自己可能逼得太紧了,马上改变劝解的方法。

    “你放心吧,这件事关系到你的幸福,我不会因为务桓是我哥哥,就硬要把你留住。”他温和地说,声音中已找不到一丝压力。“不过自从我回家后,我深深感觉到大哥变了。他不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喜、怒、哀、乐,这些一般人都会有的情绪,现在都能在他身上感受到。我也从未看他对一个女人那么著迷,不顾一切地坚持要得到,即使在他相信翟思思是他一生至爱的时候也不曾如此。大嫂,你能明白我的话吗?”

    是真的吗?从务楚的眼中,她可以感觉到他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难道务桓真的爱上了她?

    “给他一点时间,”务楚更进一步轻柔地劝说。“我确信你终有一天可以解除他的防卫。”

    李倩感觉她想回家的决心正在融化。几个月以来,她从不肯让自己承认务桓的优点,但在这一刻,她似乎能够完全了解他了,也知道自己其实也深受他豪迈的活力所吸引。

    她作了决定。“务楚,我不想骗你,现在的我确实有点动摇,所以我会暂时留下来,给自己和务桓一点时间再说。”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大哥,试试他的反应。”能把她劝阻下来,务楚显得十分高兴。“他昨天以从未有过的严厉口气警告我,不准和你太亲近哩。”

    “你不怕被他宰了?”见识过务桓生气的样子,李倩还真有点担心。

    务楚大笑出声。“我才不怕!他如果为了你而杀我,那才叫精彩。”

    是啊!假如他真的那么在乎她,因而迁怒于务楚,至少证明他的心里是有她的。这个想法,使她和务楚离开马厩时,心中充满了迷醉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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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我有何贵干?”书房里,务桓冷冰冰地对著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说话。

    这个美女就是翟思思,她一副深受委屈的可怜模样。“你一定要如此冷酷的对待我吗?伊桐死了,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给我,难道你还不能原谅我一时的错误吗?”她朝他走过去,泪眼汪汪地对他抛了一个荡人心魄的媚眼。

    在她说这些话时,务桓还真有想安慰她的念头,然而看到她居然在他结义兄弟尸骨未寒之时,就已迫不及待地开始勾引男人,这令他几乎愤怒得窒息。

    “你的选择跟我无关,谈不上原不原谅的问题。”她扮演的新寡角色,非但没有引起同情的回响,反而更加深了务桓的厌恶。

    他头一次以真实的眼光去打量翟思思。她的眼神有如蛇蝎,既自私又冷酷,除非对自己有利,才会与人假意周旋,如果事与愿违,就以惩罚别人来取乐。

    她的人格根本和她的容貌不相符,他以前怎么没发觉呢?

    务桓的反应没有让翟思思感到惊讶,她早就料到要他心软重新接受她,还得费一些功夫才行,但她对自己的魅力充满信心。

    “务桓,当年的事全都是伊桐利用权势逼迫我的。”她眸中浮现泪水,痛苦地哀泣道。“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受男人欺陵,却因为怕得罪权贵,连累家族和爱人,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啊!”“老天,你竟然还有脸把过错推到伊桐身上!”务桓简直不敢置信,他当年是否瞎了眼睛,才会看上这种女人。“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说这件事,对不起,我没兴趣听,你走吧。”他严峻地下达逐客令,完全不为她的啜泣所动。

    不可能的!当初差点为她杀了结义兄弟的务桓,是不可能轻易忘了她的。

    再说,她还没遇到有哪一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她的美色。

    “不!务桓,别赶我走,我真的需要你。”她的语调这著凄凉,白细玉手紧握住务桓的上臂。“当年是我胡涂,以为自己这样做是爱你的表现,但你离开之后,我真的后悔不已,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她是真的后悔,但理由不是这个。她没想到务桓居然能以双手开创出一番丰功伟业,在短短的六年内,就把她的丈夫给比下去,晋升到大将军的位置。

    务桓冷冷地拿开她的手。“对不起!我说过!当年你爱谁是你的自由,不关我的事,请你马上离开。”

    翟思思的眼睛突然睁得好大,他冷漠嘲讽的眼神令她吃惊。“不,我不相信。”她自信的表情不见了,边说边靠他更近。“这些年来,你对女人一直抱持著玩弄的态度,那都是因为你还爱著我的缘故,不是吗?我也听说了,这三个多月来,你从未在公主的房里过夜。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折磨自己,不破镜重圆呢?”

    务桓从震惊——不,是意料之中回过神来。

    “你真让我吃惊,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可以做到不顾别人如何看你,甚至连国家的存亡也不放在眼里。”务桓尖锐的口吻显示出他有多生气,一双锐眼炯炯地瞪著她。“翟思思,你给我听好,我不管你现在做何打算,是要开始勾引谁或对谁张开腿,都与我无关。但我真的替伊桐不值,他竟为了你这种**女人永不满足的野心而战死沙场。”不!她绝不承认她失败了,这个男人曾经对她神魂颠倒、疯狂地迷恋,她决定要唤起他以前的感情。

    “务桓,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真的爱你吗?”她哽咽地责怪道。

    务桓冷冷地哼一声,还没来得及回答,翟思思忽然冲上前热情地吻他。她的手臂紧紧攀著他的颈项,务桓毫无反应,甚至努力想挣脱她,但在务楚和李倩进门之处,却看不出这一点。

    他们看到的画面,就好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在上演一场激情倾诉爱意的戏码。

    “大哥!”

    务桓用力推开她。他转向务楚声音的来处,整个人愣住了,并且立刻领悟到目前的状况会引起什么误会。

    “翟思思!”务楚看清是谁,惊愕地叫道。

    李倩脸色倏地刷白,眼睛瞪得好大地看着他们,然后她以手捂嘴,掩住恶心的感觉,转头就跑。

    务桓没有马上追过去,因为他知道,现在无论他怎么解释,她都不会听的,还是暂时让她冷静一下比较好。

    务楚却十分生气。就算伊桐死了,他们余情未了,大哥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找上她,他的需要不该这么急迫!

    “大哥,你怎能如此残忍地对待大嫂?”务楚严厉地看着他。“难道你真的盲目到看不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还要让她恣意地操纵你吗?”

    “务楚,你又逾越本分了。”务桓警告道,李倩已经够他烦了,现在他最不需要的是火上加油。“我和她的事,以及我和公主的关系,不需要你来干涉。”

    “大哥,你一定会后悔的。”务楚爆发了。“我曾经说过,如果让我看见大嫂再次被你羞辱,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说完,他不屑地嗤了一声,迅速朝李倩跑开的方向追去。

    “务楚,等一下——”务桓追到门口大叫,恨恨地看着他的踪影消失在眼前。他诅咒翟思思、诅咒他自己、诅咒该死的命运。

    “务桓?”翟思恩将手放在他身后轻轻唤道。

    “别碰我。”他转身挣开她的手,用衣袖擦著嘴巴,脸庞则因厌恶与反感而深深皱缩。

    翟思思仍不放弃,企图挽回。“你爱我的。”

    “不!我从来没爱过你,只怪我当时还年轻又愚蠢,搞不清楚状况。”务桓怒气冲天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轻蔑。“我敬重我的妻子,所以我郑重警告你,别再耍什么花招勾引我!那只会让我恶心得想吐。”

    他突然上前一步,大手残酷地握紧她喉咙,她惊吓得尖叫出声,脸色越来越惨白,嘴巴像鱼呼吸一样地张开。这一刻,务桓真想扭断她的脖子!但他还没愚蠢到为了这种女人自毁前程。

    “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他大吼一声,用力地推开她,转身忙不迭地离开。

    老天,李倩会怎么想?他又该用什么藉口来解释呢?他不是骗子,也从未说过谎,但要他说出那段愚蠢的往事来解释刚才的一切

    噢,该死了,他做不到,还是趁找到她之前,想想别的解决之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