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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病房留院观察的一周时间里,陆续来了许多好友,笑容发自内心的甜蜜,我的精神也鼓舞了其他白血病患者,大家都坚定的等待重生。
我必须留院观察三个月,看排异期是否正常,再确定是否出院。
病好了,心是雀跃的,程浩边帮我擦汗水,边催我给给父母打电话。我愧疚的笑笑,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妈,爸,你们还好吗?”听到是我的声音,父母依然很关切“小眠,身体好些了吗?手术做完没?”总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父母早已知道找到匹配骨髓,却掩饰不住的关心。
我的声音飞扬在天空中,在房间盘旋着:“手术很成功,别担心,最美丽的女儿会回来的。”隔着电话线,能感觉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无法割舍,无法稀释,只能越浓越酽。
我在程浩的宠爱下得意得像公主,简直呼风唤雨,程浩老被我欺负,他申诉着等他哪天有空,也病一次,看我会有多大的耐心。
可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个人,就是那个为我捐献骨髓的小战士,我告诉程浩特别想见他一面,原本世界捐献骨髓规定,一年后才能互相见面,可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迫切的想见到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可人,让我体内流淌和他同样的血液。
五一长假期,程浩来看我,后面有一个腼腆的小男生,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便服,但是天生敏感的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小战士,头发又短又整齐,蛾眉茂盛,眉眼俊秀,坚毅的咬着嘴唇,面带微笑,走到我旁边,伸出手。
“谢谢你。”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打破空气的沉闷,显得特别亲切,应该感谢他的是我,他怎么谢谢我呢?
见我愣着,他继续字正腔圆:“谢谢你挑战自身的勇气,谢谢你终于平安。”这个憨厚可爱的弟弟,给了我生命却忘记他自己,我们就这样握着手,传递着心里想说的话儿。
平时那么善言语的我,在救命恩人面前显得那么拘谨,只是不停的说:“欢迎到台北做客。”他点点头,笑了。
走的时候,小战士留下一句很诗意的心灵之声:人就是那么巧妙,靠着髓缘的细线,就能衍生出另一个新生命!
衍生新生命方式有许多种,而这样千里缘分又是一种。无论如何,都是我一辈子都值得珍惜的缘分。“若是没有遇到你,我会不会爱上捐献骨髓的人?”我看着程浩,刚才和小战士一直握着手,他都差不多快嫉妒了,刺激刺激他,看看他的反应。
他敲敲我的额头:“别得意太早,若不是我,你怎么会遇到他?爱有个先来后道的理由吧。”说着眼神朦胧起来,送来一个深情的吻“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你爱我,我知道。”
为了避免刺激我,程浩来医院前就停止抽烟,到现在已经戒掉烟。
“我编辑图片手指空荡荡的没灵感怎么办?”程浩也决定将我一军,看我表情茫然,得意的偷笑“简单,抱着你,臂弯就充实了。”
“那我想抱你的时候怎么办?”看他怎么回答。
程浩从床尾提过来毛茸茸的树袋熊“抱它,特别温暖哦。”
“讨厌。”我抽出垫在背后的枕头扔过去,程浩轻盈的躲闪开,枕头直飞门外,撞到恰好推开门进来的一个人,看到他的时候我精神又开始恍惚,实在无法控制自己。
方子文,曾经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在我生命危险时刻退缩的男人,曾经好友阿珍现在的男人。
回忆一幕幕重现眼前,子文在台北机场和我拥别,去年情人节深夜旁边阿珍的声音,面对父母亲口告诉我新娘不是我
就是那个子文,居然鬼魅般出现在我身边,我讨厌,平静的心湖被锋利的冰片划破,喷薄而出的不是水,而是血,那种因为身体虚弱而窒息的感觉又来了,排山倒海的将我压下来,让我喘不过气来,这个男人,我没法坦然面对,我怕,甚至是恨,彼此早已行同陌路。
“程浩,我口渴,要喝水。”我低下头,看着洁白的被子,程浩匆忙站起来,暖水瓶没水,恰好利子他们看望我时剩下许多零食、水果、饮料。
程浩诧异的看着我,又看着子文奇怪的神色,从柜子里拿出一盒酸奶,小心撕掉包装,插好吸管,摇晃均匀才递到我手中,没有抬头,我实在怨恨看到子文,也不希望看到他,努力的忘记他,却还是在他出现时将过去残酷的记忆一一唤醒。
我拼命的吮吸酸奶,不知道什么味道,口舌是麻木的,心也是痴呆的“小眠,喝慢点”程浩一直看着我奇怪的表情。我是个骨子里单纯的女人,一切都无法掩饰,写满整个表情,只顾没知觉的喝水,喝得太猛,呛了一大口,有东西憋闷在气管里特别不舒服,不停的咳嗽,程浩轻轻的拍着我,让我缓和一点。
谁知道子文也大步上前,在另一边拍着我,轻缓的,若闭上眼睛,我真分辨不出谁传递的爱意多一点。
待我呼吸平缓,两个大男人手不小心触碰到一起,又闪电般离开,敌视的看着对方,不约而同的开口。
“你是谁?”
子文反应快一点,他脱口而出“我是纤小眠的未婚夫。”字字句句无异于在沉闷的空气中投了一枚炸弹,程浩和我都楞住了。
我楞住是觉得子文无耻,居然有脸说这样的话,心里写满愤怒,程浩楞住,他看着眼前那个同甘共苦一直呵护,好不容易爱上,直到她重生的女人竟然是别人的未婚妻。
程浩麻木的将视线转向我“小眠,他说的都是真的吗?”脸上写满忧伤,我多想用手抚摸掉那份忧伤的痕迹,可是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
若是没有遇到阿珍,于情理之中我都是子文的未婚妻,疼得那么深,在知道他和阿珍的事情后又恨得那么切,那不是爱,又会是什么?
“恩。”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程浩神色大变,一向温文儒雅的他,忽然愤怒起来,来回在房间走来走去,愤怒的看着我和子文,抓扯着头发咆哮着“纤小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牙齿咬得紧紧的,拳头分明能捏出水。
我被吓呆了,程浩怎么会像这个样子?我又怎么可能欺骗他?
子文没有说话,他不知道程浩和我的关系,用他一向虚伪的外表掩饰着内心的想法。
“为什么?小眠?我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程浩踢翻床边的凳子,急速冲出病房,旋起一阵风,空气又恢复平静,接着是长时间的死寂。
我和子文对视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我实在厌恶和他说话,厌恶他在不恰当的时候说错误的话,厌恶因为他的出现使程浩愤怒,我更厌恶他重新出现,撕破我几乎愈合的伤口。
我以为,我快把他忘记了,我还以为,若有一天见到他,我真的会心平静气,以修养极好的女子姿态和他笑谈过去。
不可能的,根本做不到,原来内心深处受过伤害,就一直有个痕迹在那里,哪怕凝结成疤,却依然是伤口,遇到刺激,急剧破裂,爆炸开不堪回忆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