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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樱的嗓音像是暗夜里缓缓融开的糖,柔腻细滑,一点一点潋滟开,裹住菊墨的神智。
出租车中车厢本就狭仄,又要将前面的驾驶区位留给司机大叔。交通台女主播亲切温和的嗓音成为无形的篱笆墙,将车厢劈开为前后两半。于是留给菊墨退身的空间就更被压缩,让他只能喘息着绷紧了身子,也不知是在抵抗启樱的进攻,还是在与他自己天人交战。
启樱整个身子都伏过来,贴在他身上。她的小手沿着他身子曲线游走,尽管隔着保暖的厚衣裳,依旧仿佛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柔软。
外头冷,出租车内的热气便都扑到车窗玻璃上去,漫成一片白雾。这个城市的灯火落在白雾上,就都变成了一块一块的光斑。红的绿的蓝的,朦胧而又呲边儿,反倒有了类似油画一般的装饰效果,将此时车厢内的气氛渲染得更加如梦如幻丫。
菊墨就不由得想起在美国学校里参加过那么多次的party。就是有这样多彩灯,就是这样狂欢的气氛。仿佛是末日的狂欢,只想今日,都不预想明天。
。
“小顽固。”
启樱倒是没想到菊墨今晚真的能忍住不吻她。她在他身上游移了这样久,他竟然还能正襟危坐。眼看前面上了一架立交桥,桥下东边就是通向孟家的街道。启樱知道自己必须最后一搏——她贴着他娇羞地笑,手指沿着他的腰线一径向下去媲。
菊墨一惊,转眸望启樱的刹那,启樱的手已经深入了他的长裤身在出租车里,前面就是出租车大哥落在后视镜里的面容,而且这里这样狭仄,甚至有些简陋,竟然就在这里,启樱竟然,竟然——握住了他。
菊墨按捺不住地张开嘴大口喘息。启樱的身子像细滑的蛇,沿着他身子滑上来,在他张开口喘息的刹那,吻住了他。
出租车穿行于夜色,像是一叶摇曳于海天之间的小舟,没有既往,也没有未来。夜色与白雾为车窗玻璃拉上了窗帘,白雾上的霓虹光影一同勾勒出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梦菊墨的身子在启樱掌心颤抖,他的灵魂亦通过舌尖儿,尽数奉献给了身上这个柔软又霸道的人儿。
其实早就知道,跟她在一起也许要注定这一生颠沛无着,甚至有可能要遭遇一场又一场的灾难。她永远不是他能掌控的女子,她有自己的心意,有自己的世界,是他永远无法彻底走进的。可是他就是这么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一切都奉上。
也许遇上她,是他这一生唯一的意义。
他八岁就开始闯荡唐人街的古玩街,那时候大家还当他是个乐子,逗着他问“你个小孩儿怎么对这个行当感兴趣?”
他只卖萌地露出自己的粉红小脸儿,娇憨一笑答“因为喜欢啊。”
这个世界上,反正“喜欢”是最说不清的,谁也说不清到底因为什么会喜欢,自己都说不清吧。
可是他自己却明白,他自己是怎么喜欢上研究古董的。当年在爷爷家里“掏耗子洞”的时候,曾经掏到过一本日记。循着日记的记载,他发现竟有那么些古董的名称。他好奇,便爬上网去一件一件搜罗,网上真假皆有,但是名字和来历倒是一般都不会错太远——于是他一件一件总结起来,然后惊讶得一时无法回神。
那些东西都是前清宫廷的珍品。网上的记录都是——散佚,迷失。
那些前清宫中失踪了的珍宝,却有完整的记录在他家的祖宅里!
那些东西是怎么丢的?都去了哪儿了?有谁知道它们的下落?谁会带它们回家?
“回家”车子无声奔驰,平稳微颤,像是一个绝佳的摇篮,将人心底藏着许久的瞌睡虫全部抖搂开。菊墨低声呢喃着,头一歪,跌入梦乡。
。
天桥上的风猛地灌过来,启樱站在桥边望出租车走远的车影。
整场寿宴,菊墨一直小心翼翼盯着她手中的那杯酒,她知道。于是她没在那酒里动任何的手脚——她是借着在车子里主动诱。惑他的时候,趁着他放松警惕的机会,将药含进了她自己唇里。借着吻,借着口沫交融,她将药直接送入他唇的深处去
药效发作起来的刹那,她看见他的眼睛刹那仿佛滑过一缕震惊。却已是晚了,他还是乖乖睡去。
启樱笑起来,在夜风中抱紧自己。
睡吧,乖。她朝着车尾灯消失的红影,轻轻说了声。
他是好孩子,是家世良好、受到父母长辈钟爱的好孩子。于是他就该过安稳幸福的日子,不该与她这种女子勾缠在一处。此时夜深了,好孩子应该入睡了;而她,要独自走向自己的噩梦,醒着的噩梦。
。
耳畔仿佛有杂乱的声音,像是一大群苍蝇从东边飞到西边去,却又从西边再扭头飞回东边菊墨烦躁无比,终于再忍受不了,捂着耳朵猛地坐起来,懊恼大喊一声“啊——”
这一喊便猛地醒来,睁开眼睛望周遭,已是怔住。
是在爷爷家中,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的床榻上!
外头的冬阳白花花地照进来,照得菊墨的心一片荒凉!
菊墨想要揭开被子下床去,却脑仁儿被迎面的一捧针给刺中了一般,整个人裹着被子就滚落了地上去“砰”地一声!
“四儿,你这是怎么了?”梓书从外头奔进来“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啊?”
菊墨一张小脸苍白如纸,满头满脸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张口想要说话,却牙关打颤。他急切地攥住梓书的手臂“三三姐,你,你扇我!”
“你干嘛啊你!”梓书被吓到了。
“扇我!”菊墨嘶吼。梓书咬紧了牙关,也狠下心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四儿,你给我醒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菊墨一下子被打回了现实。他晃了晃脑袋,也顾不得疼,就是攥着梓书的手“三姐,我昨晚上怎么回来的?”
“还好意思说?”梓书轻轻甩着打疼了的手,欣慰菊墨总算醒过来了“你喝得烂醉,是人家出租车的师傅送你回来的!”
“我喝得烂醉,出租车”菊墨从地面连滚带爬地就冲向门口“三大爷呢?我要见三大爷!”
梓书在后头急得喊“四儿,你倒是穿上衣裳。外头冷!”
菊墨哪里还顾得上,就穿着睡衣,光着两只脚就冲出去。
外头还下了雪,地面上白晶晶的一层荧光。菊墨也不知道冷,直接就奔进三大爷的跨院去。靳青山的妻子吕婕从房间里出来,便惊叫着一把抱住菊墨“孩儿啊,你这又是怎么了?”
梓书也从后头追上来,跟母亲一同将菊墨给推进房间去,扯了大厚棉被给他裹着。菊墨一边哆嗦一边问“三大娘,我三大爷呢?他在哪儿呢,您快点把他叫来啊!”“你这孩子。”吕婕叹气“你三大爷昨晚上有案子,这还没回来呢。咱家的规矩你忘了?但凡是局里有了案子,家人半句也不许探听的!”
菊墨怔了一下,疯了似的冲向电话。吕婕忙拦着“四儿啊,你就算再急,也别在这个时候找你三大爷。你三大爷最宠着你,但是这个时候是公事,你不能打扰啊!”外头也传来老爷子靳卫国的一声咳嗽“四儿这小子,大清早晨的鬼叫什么呢?撒癔症了吗?”
吕婕忙迎过去,扶着老爷子进来。老爷子一看菊墨要打电话,就猛地一顿拐杖“靳菊墨,你给我撂下!这是什么时候,允得你这么胡闹?你究竟有什么事,你先跟爷爷我说清楚!”
菊墨都顾不上爷爷了,手指头颤抖了好几回,才终于按对了那十一个数字。电话良久无人接听,菊墨急得用拳头砸桌子。
“四儿,你究竟怎么回事!”靳卫国老爷子也急了。
电话终于接通,菊墨几乎是嘶吼起来“三大爷,是三大爷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不好意思,这是靳局的电话。靳局现在不在,正在办案。局里办案的规矩,私人电话在办案期间都要上交。我是办公室小王。请问您是靳宅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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