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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后,b城渐渐热起来,空气不安的躁动,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茂盛的伸展着枝桠,投下一大片的阴凉,从一楼爬到公寓的楼层额上沁了薄薄的一层汗,白色的衬衫湿湿的贴在背上,放下购物袋开了门,几天未归,傅凌宸这丫的竟然养猪了。
换洗的衣物扔了一地,鞋架上的皮鞋横七竖八,茶几上的杂志凌乱的看不见桌面,夏若换了鞋蹬蹬蹬跑进卧室,衣柜大开,里面的衣物更是乱的没章法,床上的被子一角还落在地上,她气呼呼的提起来,完全相信那家伙是在不满。
像个孩子样的将公寓弄成一团,她站起来环视了一圈,撕下便利贴写了两句话贴在冰箱上,拉着行李离开。
到机场时,夏若思忖了半天觉得还是给某个小朋友挂个电话,安慰一下,意外的那头竟然关机,机械的女声一遍遍的提醒,她合上手机随着同事一起登机。
临时去w市是公司指派下来的任务,本没有她,但王姐的孩子生病着实走不开,丈夫也在外出差,她想了想便跟总监说让她去。
飞机降落在w市已经是傍晚,走出机场天空中一片霞光,染红了半边天空,美得炫目,她眯着眼看了半响才跟着他们上车。
沿途的风景很是美好,跟b城的风格截然不同,小桥流水,颇有股子江南水乡的微妙,这里算不上大城市,顶多是个二线城市,生活节奏当然也不快,靠着当地有名的温泉,投资者众多,当然傅氏也是其中之一。
到了下榻的酒店,来的人正好对半双数,便决定两人一间,夏若和一个女同事进了房间,长途的旅程都觉得太累了,在房间里叫了餐,趁着她去洗澡,翻出包里的手机,没有他的电话,倒是大哥来了一通,回拨过去告诉他在外地出差,问候了几句才挂断。
冲了澡出来,夜色更浓,似是研化不开的墨汁,一大片的染在天空中,似是要滴下来,这样的夜看的夏若竟有些心神不宁,抱着被子躺下辗转了许久才睡着。
睡意朦朦胧胧间竟感觉身下在晃动,夏若猛地惊醒,漆黑的屋子因为拉上了窗帘没有一丝亮光,床头的水杯“哗啦”一声碎在地上,不好的预感和恐惧齐齐袭上心头。
“梅姐。”来不及多想扑过去摇醒她,她也被突然的震动吓醒,抱着被子傻了,夏若拉着她便往门外跑,趁着震前的几秒迅速逃生。
也幸好他们住的酒店并不高,三楼,此刻电梯是决不能坐,楼梯间尖叫声不断,夏若强忍着被踩了无数次,人群里拉着梅姐好不容易跑下楼。
第一波地动刚过去,她和梅姐顺利出了酒店,劫后余生的恐慌在心底蔓延的厉害,第二波地动很快来临,比上次的更为厉害,她站在酒店外的空地上差点跌倒,梅姐险险的扶住她。
屹立在夜色中的建筑物在眼前瞬间的坍塌,迎面的灰尘味将她所有思绪全部淹没,听不见身旁人的哭喊,仿若四周皆是炼狱,自己深处其中,将她刚开始的坚强一片片的瓦解,褪去所有防固之后脆弱的不像话,梅姐将她搂在怀里,单薄的睡衣在浓浓夜色里染上少许的浓烈色彩。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凌晨时分,夏若站在废墟之中,即使在怎样的强悍,面对突来的自然灾害,心底的害怕犹如深井,将她淹没,瑟瑟发抖的强作镇定。
“人都在吗?”突然听见身后的男声,夏若转头是总监,及其狼狈的立在人群中,一脚的拖鞋掉了光着脚丫,环顾四周,也幸好他们住的楼层低,这才有了逃生机会,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刚才没逃出来被掩藏在里面会怎样?心颤抖的不像话,这个时候异常想念那个人,他的笑,他的坏,都急不可耐的想触摸,只要能听听声音也好。
傅凌宸从梦中惊醒,余震虽波及到b城因为不是震源却也无碍,颤抖的拨了她的号码,几次按错了数字。
“傅凌宸,你给我冷静。”
永远是不通
他犹如困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敢往下想,脑袋要炸掉,若是若是
秦越泽半夜接到老四的电话便知出事情了,桑榆刚刚惊醒被他一阵哄睡着了,他握着手机眼神复杂进了书房。
“那边情况怎么样,联系上了?嗯,马上联系现在绝对不行老四,一切小心”
夏家在收到消息时炸开了锅,所有人皆瞒着老太太,老太太看见电视上播的灾区情况摸着眼泪,夏凯坐立不安点了支烟被大嫂呵斥一声灭了。
“我去外面转转。”
傅凌霜将航航塞给夏铭也跟着出去。
几番思索:“爸你放心,姑姑不会有事,我大哥夜里已经赶过去了。”
夏凯一惊,本是想再点支烟的手一顿,烟从台阶上滚下去,他用上了所有人力物力也联系不上若若,甚至连她的生死都不知。
“嗯,给他拨电话。”
傅凌霜赶紧拨了电话过去,夏凯拿着电话转身去了假山后面。
傅凌宸挂了电话,倚在座椅上,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她身边,将她紧紧锁在怀里融进身体里去,这辈子也不分离。
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连秦父的力量也全都借来,军用飞机降落在一片废墟之中,雾霭沉沉,笼罩着这片灾区,哭喊声细数落进耳中,浑浊的空气掩饰不了的悲伤,踩着瓦砾一步步走进去。
余震不断,省里第一时间组织了救援人员,夏若从清晨开始便被上面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塑料搭起的帐篷,风一吹哗哗响,一群劫后余生的人狼狈的坐在里面,个个低埋着头沉思,这样的气氛里,再没了心思说说笑笑,外面余震不断,她裹紧身上单薄的睡衣靠在篷边,昨晚逃出来时不小心扭到了脚,当时不觉得,现在停下来钻心的疼,脸埋在臂弯里,脖子上的戒指紧贴着皮肤,她轻轻地摩挲着,那个男人现在定是收到消息,怕是要急疯了吧,苦涩的笑,扯着干涸的唇角,撕裂的疼。
到了下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薄薄的雾霭更浓,能见度极低,这样条件下营救开展的更加困难。
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如今轮到自己身处这样的环境,心里就跟有个机器在搅着一样,疼的要死,7。5级地震,多少人遇难啊,昨晚刚从酒店逃出来,跟他们一起登记的一对夫妻,只有妻子带着孩子逃出来,丈夫为了护着他们被掩埋在里面,她看着妻子抱着孩子蹲在地上掩面痛哭的模样,便想到了远在b城的傅凌宸,若是她也被掩埋在里面,他该会多难过啊,还有老太太和大哥他们。
“夏若,外面发水了。”梅姐叫了她一声,她扶着篷子站起,随着人群出去排队拿水,物资奇缺的灾区,她从昨晚到现在也没喝上一口水,更别说是食物。
小雨打湿了她单薄的睡衣,黑发一缕缕的贴着脸颊,风雨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拿了水一瘸一拐往回走。
“若若。”嘈杂的人声里夏若停了脚步,自嘲的笑,竟然幻听了,握紧手上的矿泉水,继续向着帐篷走去。
“若若。”
等到第二声再次响起时,夏若未拉开的脚久久的钉在地上,不敢回头,眼里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东西,砸在手背上也砸在心底。
身子颤抖的不像话,什么东西从心口满满的溢出,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似是含了口沙子,声音沙哑的厉害。
慢慢的转身,老电影里的慢镜头深深印在傅凌宸心底,多年以后,当他们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他还能忆起那时的一幕幕,浓浓的雾霭里,她眸光如星辰立在风雨中,黑发湿漉漉的粘在脸颊上,白色的丝质睡衣在风雨中鼓起,衬着娇小的身体,一脚的裤腿脏兮兮的卷起到脚踝,露出的脚踝肿的老高。
经年以后,夏若也依稀记得他满身风雨从远方来,感动的落泪。
傅凌宸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乱了脚步也乱了心,不顾一切的上前将她紧搂在怀中,脚下瓦砾凌乱,他一个踉跄之后终于将她抱在怀里,用外套紧紧地裹住。
“对不起,若若,我来晚了。”
夏若贴在他怀里哭的更凶,眼泪止不住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浸湿了他的衣襟,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成了幕布,她的眼里只看见这个男人,这个为了她不远千里奔波而来的男人,他眼底的心疼和惶恐不安通通含在眸子里,让她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着一声声的道歉,嘶哑的嗓音满含着无限的柔情和疼惜,她想自己这辈子还可能嫁给别人吗?他的爱太过浓烈炽热,将她的心疯狂的燃烧起来。
“谢谢你,终于来了。”心中所有的惶恐不安和紧绷着的神经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细数消散,软软的依附在他胸口,这里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傅凌宸更将怀里的人紧了紧,身后的随从送来毯子,将她紧紧地裹住打横抱起。
紧绷着的神经一旦松下来,她窝在他怀里沉沉的睡过去,眼角挂着泪珠,昨夜的惊吓让她太过疲倦,傅凌宸就抱着她不敢松手不敢闭眼,来之前做的一万种决定,不及见到她那一刻心中强烈的呼唤,就是她,上帝抽走你的那根肋骨,恨不得融进身体里去。
外面雨尚未停止,雾色更加浓愁,傍晚的灾区上空似是吟唱一首凄凉的哀曲,夏若醒来时动动脖子,发现脚踝已被上过药,抬头他皱着眉出了神,伸手刚抚平便被他握住:“若若,谢谢你保护好自己。”
夏若微愣住,被他会说浅浅情话的眸子看的不知所措,抽出手来“傅凌宸,我饿了。”
他也是一愣,刚才气氛太好。
一碗盒装泡面,两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熏的她的眼底氤氲一片,含水的眸子更为明亮。
夏若很饿,几口便连汤一起解决完,傅凌宸笑,有一搭没一搭抚着她的发,悬着的心一点点落下来,短短十几个小时,早已经经历过宇宙洪荒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