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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崔尹贞心如刀割,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痛苦。
“看到我,你一定觉得很高兴。”阿狮兰汗自以为是。
“你这个杀人魔,我恨不得你死。”崔尹贞气得胸部上下起伏。
“你生气的模样很好看。”阿狮兰汗故意色迷迷地盯着她胸部猛看。
“色郎!”崔尹贞双手横在胸前做无谓的抵抗。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不是色郎!”阿狮兰汗挑衅地扬眉。
“我劝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你永远别想回蒙古。”崔尹贞虚张声势。
“降魔军跟你有什么关系?”阿狮兰汗懒洋洋地问。
“是我未婚夫的手下。”崔尹贞喉咙梗了一下。
“你说谎。”阿狮兰汗冷哼。
“没有。”事到如今,崔尹贞只好鼓动舌簧,搬出李将军吓唬他。“我未婚夫是当今高丽最有权势的李承道上将军,掌管总兵符,连皇上都怕他,他一定会派百万雄兵来救我,到时你会死得很惨。”
阿狮兰汗轻蔑地说:“根据我的情报,李承道好像已经六十岁了。”
“老而弥坚,蒙古人,这句话的意思需要我解释吗?”崔尹贞不服输。
“要,我的汉学知识不足。”阿狮兰汗故意装傻。
“就是老了还还很坚硬。”崔尹贞舌头有些打结。
“哪里坚硬?”阿狮兰汗捉狭地挑挑眉。
“尾巴。”崔尹贞胀红了脸。
一声爆炸似的大笑,阿狮兰汗冷冽的眼眸透出一丝温柔,长年在马上南征北讨,即使打了胜仗,他也没开怀笑过,胜利对他而言像宰了一头羊般平常,他早就忘了大笑是什么滋味,他从没想到会有今天──因为她。
原本他只想践踏她的美丽,就像蒙古铁蹄无情地践踏每一寸走过的土地,留下残破的焦土,然后把她送还给李承道;羞辱敌人的妻子,是蒙古人引以为傲的作风,但他现在改变念头,能让他微笑的女人不多,而能让他大笑的女人却只有她一个,他打算带她回蒙古。
笑声停止后,阿狮兰汗透露。“据我所知,他的尾巴硬不起来,是软的。”
崔尹贞不客气地说:“你怎么知道?难道你陪他睡过?”
“小心你的用词,我是很容易生气的。”阿狮兰汗脸色丕变。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这么神通广大!”崔尹贞吓得改用巴结的语气。
“他的女人在偷男人时说溜了嘴。”阿狮兰汗不屑地说道。
“你跟他的女人有一腿!”崔尹贞没察觉到她的声音带了股酸味。
“我从来不吃剩菜,”阿狮兰汗邪气地补充。“我想吃的是他未婚妻。”
“癞虾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崔尹贞心跳得好厉害。
“你真的想嫁李承道那只老虾蟆吗?”阿狮兰汗试探地问。
“父母之命,我不能不从。”崔尹贞口是心非。
“天一亮我就送你去将军府。”阿狮兰汗故意当真。
“你说真的?”崔尹贞目瞪口呆。
“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阿狮兰汗点头。
“我才不要嫁老肥猪。”崔尹贞突然鸡猫子似地大叫起来。
“所以说,你应该感谢我英雄救美才对。”阿狮兰汗饶富乐趣。
望着他似笑非笑的俊容,崔尹贞一阵心乱如麻,他劫持她的目的真是为了救她的吗?她不停地思索这个可能性有多少?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是有一点可能,因为他对降魔军的了解不多,他很可能误以为降魔军是李将军的手下,所以他才会叫手下设下陷阱,赶尽杀绝。
如果是这样,她应该赶快向他解释,误会一场,就在她樱唇微启之际,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禀大汗,斩草除根完毕。”
阿狮兰汗回答:“你在外面守卫,没我的命令不要进来。”
一阵寒意在崔尹贞的血管里奔窜,她浑身上下,连牙齿都忍不住打哆嗦。太可恨了,她手指指着阿狮兰汗,有如指着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咬牙切齿地说:“你杀了老人和小孩,你不配做英雄,你连猪狗都不如。”
“你少说了一项,我也杀女人。”阿狮兰汗冷笑。
“我的婢女呢?你杀了她吗?”崔尹贞含泪的水眸迎上残酷的冷眸。
“被我绑在鸡舍里,光着身体。”阿狮兰汗的嘴角佞扬。
“你对她做了什么事?”崔尹贞真想把他的嘴打歪。
“还没做,不过等我手下凯旋归来,她将成为奖励他们英勇的奖品。”
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崔尹贞睁大眼睛看着曾让她意乱情迷的阿狮兰汗,这一眼,除了害怕之外,她找不到第二种感觉。
她刚才生气地说他是杀人魔,但他不是,他比杀人魔还可怕,他知道怎样让敌人害怕,一剑刺死和千刀万剐都不是,生不如死才是。他让和乐的家庭,亲眼目睹家人惨死,他让重视贞节的女子,洁白的身体被无情蹂躏
他会怎么对待她呢?像小男孩那样,在她面前杀了她大哥?还是像良喜那样,叫很多男人轮流侵犯她?不论是哪一种方式,她都不会让他得逞,她知道他一开始会怎么对她,她的美丽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产生邪念。
是的,他一定舍不得让别的男人先上,他会是第一个占有她的,胸带里的银簪子是她唯一的机会,只要轻轻划破他的皮肤,他必死无疑,然后她再放火烧房,警告大哥。当然她知道她逃不了,良喜也逃不了,她们两个都是弱女子,不过她不会让自己和良喜再次落入蒙古人手中。
良喜应该会同意,她先杀了良喜,然后她再自杀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看出她心里的想法,一滴眼泪被她挤出眼角,崔尹贞佯装悲愤,发红的眼眸里闪着怒火,紧紧抓住桌沿的十指泛白,太阳穴也隐隐跳动,整个人像头喷火龙似的。
“你为什么要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喜?”
阿狮兰汗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她对我不敬。”
“你无缘无故抓了我们,要我们如何尊敬你?”
“你们身为阶下囚,想要活命,就应该像狗一样取悦我。”
“她做了什么?”崔尹贞气愤地问。“你非要那样惩罚她不可!”
“她骂本汗蒙古狗。”阿狮兰汗严肃地说。
“骂的好。”瞧见他脸色气红,崔尹贞有种报复的快感。
“你是不是也想得到她一样的待遇?”阿狮兰汗朝她节节逼近。
崔尹贞绕着桌子躲避,她不能立刻投入他怀抱,这样他会起疑,她必须假装抵抗,表现宁死不从的决心,如此一来更能激起他游牧民族的天性──捕猎。
“你这个可恶的蒙古人,抓我想做什么?”崔尹贞明知故问。
“女人的用途只有一个。”阿狮兰汗嗤鼻道。
“什么用途?”崔尹贞越绕越快。
“上床,取悦男人。”阿狮兰汗一个箭步抱住她的腰。
“你休想!”崔尹贞挣扎地摆动腰部,但只是徒然消耗自己的力气。
“我不是想,我是要。”阿狮兰汗轻而易举地把她扔到床上压倒。
“别用你那沾满血腥的脏手碰我!”崔尹贞的双手在空中挥舞以示抗拒。
“我就是要碰你!”阿狮兰汗手一伸,将在他面前挥来挥去的双手一把抓住,拉到她头上按住,然后另一只手的食指得意地从她眉心缓缓往下滑,越过鼻梁、唇瓣、皙颈,来到肩胛骨中央,五指同时展开,拨开衣襟,半圆的柔软映入眼帘,引起他喉咙一阵骚动。
“非礼!”崔尹贞大声呼喊,但就算菩萨听到也救不了她。
“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阿狮兰汗快速地拉开蝴蝶结。
裹着绣帕的银簪子落在床上,阿狮兰汗并不大在意,将它连胸带一并推到床下,大手将她上衣褪到手臂的关节处,形成一种束缚,让本来控制她双手的手得到自由,这样的作法同时还有一种好处
那就是──珍珠白的双峰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眼前。
粗暴狂野地抓住两只软玉,幸亏他的手掌更大,刚刚好包住饱满的圆丘。
原本他是想惩罚她,但一碰触到她似水柔情的娇躯,他的手不听使唤地温柔起来,完全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大汗应有的行为,他是有过无数次经验,他没数过究竟有几次,不过从没有发生过现在的情况
每占领一座城就抓个女人或抓几个女人尽情发泄,是黄金贵族的习惯,对他而言,女人只是纾解他肉体疲劳的工具,而她却是地道的女人,一个令男人想要取悦的女人。
此刻,在他灵魂深处,他觉得自己像个处男,整个人蓄势待发
彷佛面团般,越揉越柔软,他一边享受美好的触感,一边欣赏她皮肤的颜色,从雪白渐渐转为桃红色,真是太美了,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粗嘎,两指夹住玫瑰色的**尽情地摩挲旋转
含羞的**如同被雷殛似的,几乎在一瞬间就高高挺起,像是沉睡千年的洛阳牡丹,突然绽放艳丽,傲视百花,似乎在渴求更多的爱
“你很敏感!”阿狮兰汗在她耳边低语。
一种麻酥的感觉从他的手指,透过**传遍她身体,崔尹贞紧闭着双眼,她不敢看他对她做什么,她只知道她的身体怪怪的,软弱无力,却又那么兴奋快乐。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谁可以告诉她,她的身体是不是生病了?
不过,她感觉到有一股炽热的火焰在她心里燃烧,她强烈渴望他的抚摸,她怕她会说出令她后悔的话,所以她用力咬住下唇
“把你的小嘴张开。”阿狮兰汗命令。
崔尹贞怔怔地睁开眼看他,彷佛他说的是吐番话,一脸的茫然。
“我要尝尝你的味道。”阿狮兰汗再说一遍,这不叫吻,吻是情不自禁地唇对唇,他要求的是蒙古人对美的审核。黄金贵族对美的审核尤其严格,从头发到脚趾都要一一检查,如果唇齿中没有芳香如兰的味道,是得不到宠爱的。
崔尹贞摇头,娘说婴儿是从嘴巴进来的,在肚子里住九个月,然后再从嘴巴里跳出来,太可怕了,他休想把他的孩子塞到她嘴里!
“张开!”阿狮兰汗紧紧钳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开口。
“啊!好痛!”崔尹贞痛得大叫。
“不错,甘美如饴。”阿狮兰汗乘虚而入。
“你自讨苦吃!”崔尹贞狠狠地合牙,换阿狮兰汗痛得大叫。
“贱女人!我要让你知道反抗我的后果。”阿狮兰汗一手掐住她的脖子。
“救命”崔尹贞脸色发青,眼睛翻白。
“以后还敢不敢冒犯本汗?”阿狮兰汗这才松开手。
“敢。”崔尹贞不怕死的顶撞。
“我就喜欢顽强的女人。”阿狮兰汗头一低,含住一只蜜枣。
湿润的舌头时而吸吮,时而轻啮,时而滚动,时而旋舔,他的挑逗太有魅力了,就算崔尹贞用尽全身力气想要保持矜持,也无法抵挡一波波的热流涌进心扉
说时迟那时快,从屋外传来暴喝。“蒙古狗!你给我滚出来!”
一听到是净智法师的声音,崔尹贞整个人彷佛从油锅掉到冰河里。
没人料到净智法师居然从后路而来,没跟降魔军同路。
三更还不到,净土寺响起警钟,金大人被杀,未来的上将军夫人被劫,整座寺院乱烘烘,士兵忙着逃,和尚忙着收拾经书,准备逃,如果大佛有长脚,恐怕也会拔腿逃离净土寺,另觅安身之处,因为李将军肯定会降罪给所有人。
从净土寺跑出来的武僧,受过斥候的训练,警钟一响,他立刻到处查看,发现同时来挂单,自称是女真马商的两名男子,床铺没有睡过的痕迹,其它地方都没有异状,于是他猜到小姐被劫,定和这两名女真马商有关。
然后武僧来到后院禅房,找寻蛛丝马迹,在寺后林间拣到一条彩头绳,便明白小姐的去向,于是武僧将搜集到的线索告诉净智法师,为了撇清小姐被劫和净智有关,以免李将军加罪,降魔军只好绕道而行。
虽然降魔军顺利追上劫匪,但两军相遇,净智这才知道妹妹竟然落到蒙古人手上。
可怕的蒙古人,居然没人发现他们早已潜入国内,甚至抓走手握总兵符的李将军未婚妻,蒙古人以尹贞做人质,为的是要挟李将军?抑或是另有阴谋?
净智没时间细想,他的面前站了一个魁梧的大汉,细眼睛,手持弯月刀,看起来工夫不弱。在净智打量的同时,他也将净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心里明白净智是高手,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和尚!你大吵大嚷是不是不想活了!”忽儿察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般虎虎生风,在两军对峙时,这种声势往往会把敌人吓破胆,但净智不会。
“请问施主如何称呼?”净智真人不露相地沉着一笑。
“忽儿察。”忽儿察报上名,对净智冷静的态度显得有些欣赏。
“原来是阿狮兰汗的左护法,久仰大名。”
“既然你认得本大人,你就应该知道惹火本大人的下场。”
“贫僧并不想惹事,贫僧只是来找妹妹的。”净智客客气气地说。
“和尚找女人,这成何体统!”忽儿察冷声嗤鼻。
“崔尹贞是我俗家妹妹,她可在此?”净智毫不生气。
“这里没女人,要找女人去勾栏院找。”忽儿察极尽挑衅之能事。
“请让贫僧到房里看一看。”净智移前一步。
“我说没有就没有,不准你进去。”弯月刀呈阻挡状。
“若是没有,让贫僧进去看看何妨!”净智又向前移了一步。
“你若敢再向前一步,休怪我没警告你!”弯月刀猛力地向前一扫。
“我非要进去不可!”净智一个跃步,翻身飞过忽儿察。
忽儿察刚才使的是需招,只见弯月刀咻咻咻地向净智连挥三刀,迫得净智不得抽出背上的长剑,抵住饱击,刀剑一碰,溅出火花,遇到高手,忽儿察觉得异常兴奋,声音更宏亮。“臭和尚,滚回庙里念经去,不然我送你去见佛祖。”
“我才要送你去地狱见阎罗王。”净智也不甘示弱。
“大话休说!看刀!”忽儿察舞起一阵刀海。
“有两下子,不过你不是我对手。”净智精准地阻挡住饱势。
“臭和尚,老子我今天不把你剁成肉泥,誓不为人。”忽儿察有些恼怒。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若再不交出我妹妹,下地狱的将是你。”净智转守为攻,剑影变化莫测,忽而攻左,忽而削右,忽而直刺,忽儿察看得眼花撩乱,疲于化解剑招,弯月刀愈挥愈吃力,渐渐弱居下风。
“老子砍死你。”忽儿察脸色账红,满头大汗,眼见自己不敌,但基于蒙古人的自傲,他还故意发出吆喝声,佯装自己越战越猛,这是一对一的比试,死在对方剑下总比求救好,所以他宁可死,也不愿阿狮兰汗出手相救。
在屋里的阿狮兰汗听见刀声越来越弱,大叫:“不妙!”
当他拿着金刀破窗飞出时,只见长剑穿过忽儿察的身体,血从剑尖滴到地上,忽儿察惭愧地说出此生最后一句话。“属下无能”
长剑从忽儿察身体抽出,大量的血从伤口泉涌而出,弯月刀向下一垂,刀尖抵在地上,忽儿察紧握着刀柄,身体向下一低,朝着阿狮兰汗所站的方向跪下,头慢慢地垂低
净智走向忽儿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安心地去吧,我会替你超渡的。”然后他一手撑在忽儿察背后,一手拿开弯月刀,将忽儿察的身躯平放,伸手抚闭忽儿察的眼睛,轻声念着往生咒。
阿狮兰汗猛地回过神,哀恸地冲向忽儿察的尸体。
“生死无常,施主节哀顺变。”隔着尸体,净智慈悲地劝慰。
“臭和尚!闭上你的臭嘴!”这话在阿狮兰汗听来,有如猫哭耗子一般。
“贫僧也是不得已才开杀戒的。”净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好大胆!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施主英姿焕发,器宇非凡,可是阿狮兰汗?”
“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头,还敢还送死!”阿狮兰汗目光凶狠。
“贫僧是来找妹妹的,大汗在屋内应该听得很清楚。”净智一脸平和。
“我管你是来干什么,你杀了我的人,这个仇一定要了结。”
“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是出家人,手中还拿着刀子,这怎么说?”阿狮兰汗冷笑。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净智不疾不徐,面对这问题他至少说过上千遍了。
“好话坏话全被你一个人说完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妹妹呢?”净智话峰巧妙地一转。
“在床上,我刚才才用过。”阿狮兰汗邪笑道。
“请让我带走她。”净智脸色一沉,但语气仍保持镇定。
“先问过我的刀肯不肯?”阿狮兰汗眼中透出阴森森的杀气。
“施主若是坚持,贫僧只好奉陪。”净智悻悻然。
“你在这儿等着,等我把属下的尸体安置好,再来收拾你。”
“你去忙你的,我绝不逃跑,是非恩怨一次了结。”
抱起忽儿察的尸体,阿狮兰汗走进房里,将忽儿察放在椅上,想起过去的种种,嘴角不禁露出笑容,但他的眼里却燃着复仇之火,这时他突然发现屋里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不对劲,当他冲进内室时,果不其然,屋里空无一人。
原来崔尹贞趁阿狮兰汗伤心忽儿察之死,又要集中精神面对净智,所以拿了一套农妇的衣服,偷偷从后门溜到鸡舍,救出良喜。
见阿狮兰汗走进屋里,崔尹贞不敢出声喊人,拣起地上小石子,朝净智脚下扔过去,净智跟阿狮兰汗一样,全副精神都集中在对方身上,对其它声音和动静恍若未闻,完全没察觉到树干后有人躲藏。
看见扔到脚边的小石子,净智别过脸,一眼看到崔尹贞向他招手示意。
净智走到崔尹贞躲藏的树下,急声问:“尹贞,你还好吧?”
“我很好。”崔尹贞心虚一笑。“我们快走!”
“不成,我已经答应和他决斗,不能失信。”净智重诺地说。
“你别傻了,一对一你不见得有胜算,不如召集更多降魔军来围杀他。”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留下来,你先走,我随后赶上。”
“山里有山贼,万一遇到,谁来救我?”崔尹贞气得跳脚。
“那你站在一旁等我杀了蒙古狗。”净智执意。
“你该不会是想扬名立万!”崔尹贞不悦地掀掀嘴皮。
“不是,我是为众生而杀,不是为我个人。”净智双目澄明。
蒙古铁蹄所到之处,死尸遍野,他当然不愿意这种惨绝人寰的悲剧发生在自己的家园上;他仔细想过,能够阻止蒙古大军血洗高丽,最好的办法就是暗杀阿狮兰汗,军队没统帅,就像老鹰没翅膀,想飞也飞不起来。
原本他就打算救出妹妹之后,带几名手脚利落的武僧潜入敌营,执行暗杀计划,如今狭路相逢,他身旁正好没有重兵保护,机会难得,他顾不了妹妹的安危,先杀了阿狮兰汗再说。
崔尹贞本来是支持净智的想法,但左眼皮突然一跳,她立刻改变态度。“他是大汗,武功想必莫测高深,你别一味地逞强。”
净智刚杀了忽儿察,信心大增。“没有较量过,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两兄妹虽压低了声音,但阿狮兰汗耳力过人,他听得很清楚,心中固然敬佩和尚守信,不过敌人如同老虎,今天不杀,明天搞不好反咬人一口,心软不得!
东方天色就像见到太多血的妇容般渐渐惨白,远处的杀伐声随晨雾飘了过来,两场不可避免的战争,同一时间发生,空气中有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对峙的两人,一把金刀,一枝长剑,随着阳光的照射发出闪光,彷佛迫不及待地想为主人夺下对方脑袋似的,杀气腾腾,连站在树后观战的崔尹贞和良喜都感受到这股窒人的气息,几乎让她们喘不过气。
“大哥!小心!”崔尹贞惶惶不安的眼眸已是泪光粼粼。
“在比试之前,我有一个要求。”净智放不下这个天妒红颜的妹妹。
“死人是没有权利要求的。”阿狮兰汗倨傲的拒绝。
“大汗,人是我杀的,不关我妹妹的事。”净智自顾自地说。
“人是因她而死,她是祸首,怎么说跟她无关!”
“若不是你抓了她,今天也不会发生这件不幸的事。”
一声冷笑,阿狮兰汗舔了舔唇,目光分秒不离地盯着净智,话却是说给崔尹贞听。“你是出家人,肯定无法体会英雄难过美人关的道理何在。”
崔尹贞感到两颊一阵热,但心却是抽搐的痛,眼见厮杀就要开始,她好怕大哥战败,可是她也不希望见到阿狮兰汗战败,他们两个人中,任何一个死,都不是她所乐意见到的。
她是怎么回事?她应该希望大哥为人间除害,但是她却连向菩萨祈求保佑大哥的话都说不出口,真痛苦,彷佛有一条蛇钻进她胸口里,一口一口地往她的心咬噬而去,她真想大叫,可是她的喉咙被泪水阻止
刀剑交锋,发出怒吼声,剑轻巧,刀沉稳,一来一往,谁也不遑多让,两人由地上打到树上,又从树上战到屋顶,剑如闪电,刀如霹雷,交手百来回合,太阳探出山头凑热闹,刀光剑影,刺得人眼睛又茫又闪,考验着两人的耐力。
平分秋色的状况,渐渐有了改变,刀像看透了剑的弱点般,刀刀几乎刺中剑主人的要害,但剑忠心耿耿,以单薄的身体替主人挡住危险,剑不再像先前那么耀武扬威,只能见招拆招,得过且过
一旁的良喜看得头摇来摆去。“小姐,你看他们俩谁的武功高?”
“我哪看得出来!”就算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剑消刀长。
“我好怕法师会输,那我们该怎么办?”良喜忧心地问。
“唯有一死。”崔尹贞神色自若。
“我也是这么想。”良喜也抱定一死决心。
“他要的是我,良喜,你趁现在快逃。”崔尹贞忽然想到。
“良喜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良喜与小姐同进退。”良喜不肯地摇头。
“这是命令。”崔尹贞端出小姐的架子。
“良喜死也不从。”良喜垂下头,豆大的泪珠掉在地上。
本来崔尹贞还想说服良喜,但见情形不妙,净智拿剑的虎口流着血,披在肩上的架裟被砍成数段,被阿狮兰汗踩践,目睹佛衣落难,净智眼眶发红,愤怒使他产生力量,剑势一荡削巷阿狮兰汗的头顶。
阿狮兰汗没防到这招,刀来不及提起,赶紧低头一闪,头上的缁帽被削去一半,但毫发未伤;不过阿狮兰汗自觉没面子,发狠地还击,刀势凌厉无比地朝净智胸口直逼,迫得净智不得不磴磴磴地连退三步,死里逃生。
“看在你守信的分上,我会让你死得痛快。”阿狮兰汗胸有成竹。
“要杀我净智,还要问佛祖同不同意?”净智面上毫无惧色。
“它敢不同意,我就烧了它的庙。”阿狮兰汗狂笑。
“侮辱我佛,罪孽深重,看我替天行道。”净智气红了眼。
这一生气,反而乱了脚步,臂上和胸前都被刀锋划过,破开的衣服两边被血染红,净智一个纵身,躲进屋里,阿狮兰汗毫不犹豫地追进去,大叫:“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到,为忽儿察报仇。”
“吃我一剑!”长剑忽然从门板刺出来。
“想偷袭本汗,门都没有!”阿狮兰汗抡刀一砍,剑断成两截。
净智以那半截断剑接招,只听见“当”的一声,断剑离手,净智被一脚踹飞出屋子,正好落到崔尹贞脚边,一口鲜血吐出,人随即昏迷,这时阿狮兰汗如大鹏鸟飞出,崔尹贞连忙趴在净智身上
阿狮兰汗警告。“快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要杀就杀,我早就不想活了。”崔尹贞伏在净智背上流泪。
“不!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他那么轻易死掉。”阿狮兰汗突然收刀。
“你想对我大哥做什么?”崔尹贞抬起脸,水漾的眼里充满惊惶。
“我要看他在女人堆中的自制力有多强!”
“我大哥会比钢铁还要坚强。”
“若是我把他同一群没穿衣服的妓女关在一个房间三天三夜,并鼓励妓女谁能让和尚破色戒,本汗重重有赏,你想他能撑多少时间?”阿狮兰汗嘴角渗出一丝歹毒的笑意。“我们来打赌,我赌他最多忍一炷香的时间。”
“我赌三天三夜。”崔尹贞毫不考虑地说。
“你千万别小看妓女的床上功夫。”阿狮兰汗讥诮道。
“我相信我大哥能坐怀不乱。”
“和尚又不是太监,男人有尾巴就会有冲动。”
“那是你,我大哥不像你管不住自己。”
“尹贞”净智早已苏醒,只是全身无力,说话的声音跟蚊子叫差不多。
“大哥,你叫我有什么事?”崔尹贞移开身子,耳朵贴在净智嘴边。
“我宁愿一死,绝不忍辱偷生。”净智气若游丝地说。
这时,阿狮兰汗突然右手的食中二指朝净智的颈脉点下去,崔尹贞脸色一惊,发疯似地尖叫:“你杀了我大哥”
阿狮兰汗好整似暇道:“我只是点他昏穴而已。”
崔尹贞松了一口气,手抚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小指触到一样鼓出来的东西,是银簪子,她先前在房里整理仪容时又把它放回胸带里,银簪子是她向大哥吵来的,她怕劫亲失败,她是死也不肯嫁李承道。
以大哥刚才的说法,她明白大哥死也不肯同妓女关在一起三天三夜,但银簪子的毒只够一人使用,而且阿狮兰汗武功高强,银簪子给大哥用,她再往自己的喉咙刺,肯定在不到万分之一秒中,银簪子便会被阿狮兰汗夺走。
万一大哥因她而死,她怎么能茍活在世上!
唯今之计,只能赌了,她赌阿狮兰汗愿意一命还一命。
“放了我大哥,我什么都依你。”崔尹贞小心翼翼地将银簪子自胸带取出。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阿狮兰汗从来没被人牵着鼻子走过。
“大哥,原谅我无法救你,我们来生再见。”崔尹贞做出寻死的样子。
“慢点!”阿狮兰汗急声阻止。“你手上拿什么东西?”
“一把有毒的银簪子,你别小看它,只要轻轻一划,必死无疑。”
“你”阿狮兰汗绞尽脑汁想办法要夺下银簪子。
“你别想动歪脑筋,我数到三,你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一、二”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快把银簪子扔掉。”
“你先放了我大哥。”崔尹贞要求。
“本大汗一向说话算话。”阿狮兰汗摇头,看起来像是拒绝崔尹贞的要求,其实是暗示衣服上混着鲜血和泥土,完成任务回来的乃朵塔吉小心行事。
“我不信,昨晚士兵就是因为相信投降可活命,结果全死光了。”
“去净土寺的不是我,是我手下,我跟他们不同。”
“我不管,我要你立刻放了我大哥。”
这时乃朵塔吉悄悄地来到崔尹贞身后,良喜已经被点昏,从他听到的言谈中,他知道银簪子有毒,他不敢点崔尹贞的穴门,怕她昏迷前划到手,他屏着气,手臂像螳螂捕蝉似地高举起,看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下银簪子。
崔尹贞如遭雷殛,整个人呆滞,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乃朵塔吉拜揖。“属下护驾来迟,请大汗治罪。”
“辛苦你了,战况如何?”阿狮兰汗上前拍拍属下的肩膀。
“降魔军全数歼灭,而我方只剩我一人生还。”乃朵塔吉沉痛哽咽地说。
“尸体处理了吗?”许久,阿狮兰汗才稳住情绪。
“全埋了,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来过这里。”
“把这个和尚吊到树上。”乃朵塔吉立刻行动。
“你赖皮!你不守信用!”崔尹贞回过神,花容失色。
“我没杀他,也没让他生不如死,我很守信。”
“在这荒郊野外,你点他穴,又把他吊在树上,他不饿死才怪!”
“那要看他自己的造化,遇到猎户,他自然就会得救。”
“不!这根本不算守信!”看到净智被吊起来,崔尹贞好难过。
“把屋子烧了,换上高丽服,然后离开这里。”阿狮兰汗对乃朵塔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