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的飞鸟

当ミ枫叶再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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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从很高的地方往跳下,摆姿势应该很困难吧?”“头应该会先着地,有降落伞还好吧。”“张开手,可不可以像鸟那样飞翔?”记忆犹存千丝万缕,奈何一别音容两渺茫。丫头,你会偶尔想想我吗?

    吃饭,洗澡,睡觉,冥思,我一直想努力想。

    要入冬了,秋风瑟瑟,早晚寒凉,莫忘添衣裳。呵,我在担心什么,你已经不再需要,我知道在你的世界那边,永远不会再有俗世的风霜。你喜欢冬天,不管多么冷,只需给自己裹上一层又一层,这种温暖的感觉很好,对此你无比满足;我喜欢秋天。冬天的红鼻子,夏天的痱子,我是孤芳自赏的傻子,不懂得欣赏春天诱人的景致,只知道落叶离梢时的悲与美。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记得吗,我们曾经的小学,它已不再是可以围一大群孩子跳皮筋的地方,那个你追我赶的无忧无虑的画面在岁月中腐蚀殆尽。倘若不屑于此,那么,你总归记得“自然港”的。“我喜欢这个地方,看得到蓝蓝的天棉白的云,还有清新的空气。你呢?”“对,还有绿的草鲜艳的花和天空自由飞翔的小鸟,一切都是大自然的杰作。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自然港由此而来,接踵而至的是一场小女生之间掀起的单纯的风波。“走啦,别占了她们的自然港!”自成一派的小头头目翻了翻白眼,故意将最后三个字咬得紧拖得长。我们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倚在石栏杆上,直到上课铃声打响也不情愿离去。

    小小的我们大大的幻想,就像紧紧腻在一起的两颗五彩泡泡糖。天气景象,诡异故事,科幻动漫,古今传说等等,我们无所不谈。我和你之间似乎隔着一扇神奇之门,只要任意一方轻启开关,我们的心灵就相通了。喜欢和你一边唠嗑一边吃花生,记得吗丫头,花生是我们在一起吃过的最多的东西,不停歇地消灭一大袋,片甲不留。如今我心怯不能,那一颗一颗的如过去的点点滴滴,惟恐一碰便会灰飞烟灭。喜欢你给我讲圣经的样子,还依稀记得你放圣经的位置,你甚至怂恿我随信耶稣,而我因为你背着整天吃斋念佛的奶奶去了教堂。家族的不同信仰挡不住我们对善的信念,这或许才是信仰的真谛吧。“告诉你哦,小孩是不能吃人参的!”“为什么?”“听说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子,爸爸妈妈老是喂给她人参补充营养,结果你猜怎么样了?”“怎么样怎么样儿了?”“结果这个小孩子又生了个小小孩呢,不骗你!”面对你,我显得那么笨拙,竟对你的话深信不疑。我是真的相信你啊,如果你能再骗我一次,请你再骗我一次!

    小时候,你总给我慢吞吞的悠哉悠哉的感觉。喜欢看你洗头发,洗洗冲冲冲冲洗洗反复七八遍,你说有头屑,要洗得干干净净的,我也愿意浪费一下午的时间见你梳洗,目不转睛;我本性急,做事风风火火,恨不能脚底生风。若学你如此洗法,怕早成摸不着头脑的丈二和尚。一静一动,纵使习性相远,你知道是什么将我们的心牢牢地绑在一起,而我们也会有小小羞羞的闺密。“每次去礼拜堂都能看到他,他给人很斯文的感觉。最可恶的是他身边有个顶讨厌的人,老是对他说我的坏话。”那时,我不知道你口中讲的那个他是谁,只晓得是别个小学的同龄学生。直到升至初中我才心神领会你儿时心中小王子的模样,妹们儿,有眼光!

    “这样,就这样,别动,对。”你拿着铅笔,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上下比划着我的脑袋。“干什么呢?”“当然要先看好五官的比例了。”你很能画画,也爱画,三下五除二的涂鸦刚好像那么回事。画笔仿佛天生为你所用,如鱼得水恰到好处,且不落窠臼;就像我的小制作,锋利的刻刀剪刀,曾在我手上留下多少伤疤,就是爱,无怨无悔。我们还会傻呼呼地对着镜子,互换臭美心得。“你看你看,鼻子再高一点,脸还真会小点呢!”两个傻瓜用手拼命扯高鼻子的幅度,得意地朝对方炫炫,乐此不疲地扮演至丑的鬼脸。

    “呀呀呀!miss qu怎么能这样!她竟然当着全班同学夸你漂亮!”“哪有哦?”“她不是说你 is a nice girl 吗?”“不是的呐,她是为了突出nice这个单词好让我们记住嗳。”那个时候刚接触英语,没想到后来我们竟成了激烈的竞争对手,施展浑身解数,寸步不让。不得不承认的是,你是占上风的,做题深思熟虑心细如丝,总有八九成的准确率,只是速度缓慢略显美中不足;而我粗枝大叶,脑袋里装的是正确答案,到了卷上便错得一塌糊涂。光这点你已教我崇拜得肝脑涂地。miss qu曾在我们身上倾注了多少希望你知道吗?而现在我们都做不到,没做到。背负着莫名的愧意,我只得选择逃避。你呢,会不会余留一丝丝遗憾?

    如期而至的期末考在紧张状态下终于结束,回家的路上,我们显得如释重担。分道而行时,我开玩笑说:“哎,永别了诶。”“永别?你不会吧!”“哈哈,是‘永别了永别’的永别。”你笑了,唇角有阳光的味道:“说得好!”永别了永别,到最后,你我都辜负了这一句。只是多年后的今天,落阳西沉初夕,我学你拿着铅笔,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上下比划夕阳的脸,用力掀开几抹猩红,灌冲入黑夜的色剂。时至黄昏无限好,美煞夕阳当如何?

    你曾说我们真的很像,很像。无论近乎咫尺,还是远比天涯,念你所思,顾我所虑,无不相及见地。我们同样憎恶人情世故,亲情友情爱情,多端是非;我们一遍一遍透析人生,无奈的现实,棘手的抉择;我们不停问自己,何谓生死为何。太多的丑恶嘴脸,太多的虚伪面具,太多的衣冠禽兽,面对诸多如此,你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背道而驰。如同当年那条分歧道上,而今似有若无的两个影子,再没触碰到真实的彼此,是你还是我,让对方在伤恸中承受着一个永恒的分离?

    吃饭,洗澡,睡觉,冥思,我一直想拼命想。

    小时侯,曾有过一件心爱之物。我倍心呵护,集万般宠爱于此,倔强到只有再三端凝后才能安然入眠。直到有一天,它意外地摔落,伴随着脆响,碎掉了我对它与日俱增的爱心。至此后,每每想起它,总会有股莫名的失落感,心里想着:当时怎么这么粗心?如果没有那天的意外,后来的它又会被我摆在什么位置,是否一如最初?事实上后来,我拥有了很多东西,每一件都有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故事。如今我才恍有所悟,这些被我们细心珍藏的东西其实并不能权衡其背后的故事,因为这等悲喜兼容的故事,即使没有了那许触手可及的东西,脑海中的记忆疙瘩也不会随之抹灭销蚀。或人,亦如此。

    “你说从很高的地方往跳下,摆姿势应该很困难吧?”那该是夏天,桌台上摊放着洋洋洒洒未完成的作业,我们对着窗口慵懒地趴在桌前,聊一句没一句。我回答得漫不经心,将铅笔高高举起,在你面前划出一道无形的下坠的轨迹。丫头,你知道手不能代替翅膀,即使现代化的铁鸟也嫉妒它的轻盈潇洒。而你,神往海阔天空又怎能放弃黎明前的黑暗?傻瓜,两个桀骜不驯的大傻瓜。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扭转这个残酷的事实?昨夜,再次与你相会。梦中的你和从前一模一样,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修边幅,还在那个不知愁滋味的纯真年代。如果可以,多希望能为你梳理一次头发,哪怕再多看你一眼,仿若镜花水月,哪般奢望,可欲当不可求。

    丫头,如何?晓得我对你有多念念不忘吗?我们还会不会有那么一扇神奇之门,又为何尝试多次总不能开启了它?那貌似被搁置了千年的心门之锁,锈迹斑驳。回到过去多好,回到我们曾几何时如影相随的那段日子,那时的天好蓝好蓝,那时的你和我有没完没了的私密话。不知怎的,此时的我,脑海中竟浮现了崔护的诗篇:“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好它个“桃花依旧笑春风”薄泪沾湿这一句,我记住。

    心经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无眼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德”夜渐深沉,早已不见了万家灯火,唯有风雨无阻的路灯,识破我满腹缅怀。我定定地仰望着夜空,看不穿这云烟浩淼如同看不透的凡尘俗事,不愿再度悲痛沉沦于此,只盼一颗能如愿以偿的流星,祈求黎明快来临。末了,夜风透衣,撩红眼眶,待温热液体盈眶而出,刹那间冰冷了回忆。

    听说,很久很久以前,原始森林住有两只狂想的鸟。一只没有左边翅膀,一只没有右边翅膀。它们不常见面,它们彼此怀念。飞,听说它飞出森林,飞到一个不生不灭的国度。祈祷,它为它祝福,它对天空说:珍重,一路走好。

    丫头,珍重,一路走好。

    200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