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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然,自梦中醒来,室内是一片漆黑。冰冷的空气袭向她,很冷,她伸出手臂,向床的右侧伸去,而旁边只是冰凉的床铺,没有人。
韫紫坐起身,用双手环抱住赤裸的身体。还是很冷,明明是六月,可为什么会这般冷?
冷冽的空气让她的大脑得到了清醒,于是,她想到了昨晚,她与裴砚肢体相缠时的激烈。她有点羞涩,面容上还残留着不正常的潮红。
其实,献身于裴砚,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从来她就一直有一种感觉,最终裴砚会占有她,包括灵魂,包括肉体。
只是,在这一夜,在这一刻,她的心居然是不安的,这是为什么呢?她一直记得裴砚占有她时眼睛里所流露出的光彩,那决不是属于感情的东西。那是,那是她不能继续再想下去。
她尝试着微笑,试图减轻一点心中的压抑,可是仍然没有用。最终,她放弃了,她打算直接去问裴砚,去探求结果。
下了床,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冉一件件穿上。
推开门时,一股冷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然后,她就被自己所看见的景色所惊呆了。封闭的山谷,四周环绕着嶙峋陡峭覆满白雪的高山,没有出路。
她惊愕地睁大眼。难以置信地向四周环视,马上,她就发现了裴砚。裴砚站在远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气扫过,便会扬起无数的飞雪。显然裴砚是在练武功,而且还是一种她很陌生的武功。
虽然她站得很远,但是她却感到来自他身上浓浓的杀意。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这种再也压抑不住的恨的火焰,都是她第一次见到。她把手指放进嘴里,狠命地一咬,但是她麻木得感觉不到痛苦
裴砚也看见她了,他慢慢地走近她,长长的剑尖在雪地里拖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裴砚在笑,阴冷的笑容。
伴随着他每一步接近,韫紫便会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看见韫紫眼底的怯意,他的笑容更加张狂。
“怎么了,小韫紫,你不是胆子很大吗?怎么,有本事设计我,却没本事接受我的愤怒吗?”裴砚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攫住了韫紫。
韫紫在他的手中瑟瑟发抖“你怎么会知道的?
为什么?”
“你认为我该像一个傻瓜一样,顺着裴珏的计划走下去吗?小韫紫,你太天真了,你难道忘了我是什么人!地狱的主,会有什么事是猜不到的。”他笑得更加张狂。
“为什么?”
“太天真了,韫紫。魔鬼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放弃他即将要得到的胜利?太天真了,仅仅是裴家的声望以及名誉;怎么够填平我心中的恨。太天真了。”
心似乎一点一点地沦陷,陷人绝望的谷地。
“你要什么?”她一脸的惨然。
“要什么?应该是裴家每一个人的陪葬,所有的人,一个都不留。这才是我最终的目的,我总想为他们找一个合适的地狱,你瞧,我不是很努力吗?”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没有人。
太天真了。她和裴迁都一样,他们全都是傻瓜。
她算什么,只不过是一枚棋子,棋子怎么可能会有通神的本领,终于完了,都完了。不,不行,她要回去,要去警告裴珏。
“裴砚,我要走,我要走。”
“会的、会的,我会带你回到裴珏身边的,只是不是现在。再过几天,或者再过几个月,等我玩够了你,我就会丢掉你,就像丢掉每一个曾跟我的女人一样。然后,你猜猜,裴珏会怎么样?本想利用你化解仇恨,却不料反被人利用,看到你受伤的表情,他会怎么样?一定会很痛苦的,真是等不及看着这一天的到来。说不定,到那时,你还怀上了我的孩子,多可笑,裴珏一定会自责死的,痛苦,然后,他就再也不可能露出那种令人作呕的笑容了。”他捏着她的下巴,一句一句的话仿佛如尖针般刺人韫紫的心房。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惊恐地叫道:“不可能的,我是不可能怀上孩子的。”
裴砚邪邪地笑“那真是遗憾,不是吗?”
韫紫苦楚地低下头,泪水四溢。“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
“因为你痛一分,裴家,特别是裴珏,就会痛两分、痛三分,这样多有趣。”
只是这样,只是这样。他没有感情,他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
她挣脱了他的掌控,惊恐地奔跑着,想找出一个出口。身后传来裴砚恶意的声音:“没有用的,除了我,谁也不可能带你走,你还是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当我的宠物吧。”
裴砚再次环抱住她,轻轻地吻着韫紫的耳垂。
“走开,不要碰我。”
“现在才要表示贞洁,是不是太晚了,我记得你昨晚,在我怀中呻吟时可不是这样冰冷的。韫紫,你真是个尤物,难怪每一个男人看到你时,都会想要尝尝你的味道。果然不错,热情得吓人。这也是妖的习性吗?”
由于无法推开裴砚,韫紫只能抱住裴砚,大声地哭泣“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是韫紫呀,你灵魂的另一半,不要,不要这样伤害我,不要恨我。不要!”
裴砚终于止住了,他的脸上有挣扎的痕迹,温柔的,痛苦的。心中如潮水般泛滥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韫紫,别哭了,虽然,我没法爱你,没法给你你要的感情,但是,等我报完仇之后,我会替你安排”他的声音近乎耳语,所以韫紫并没有听见。
韫紫只是哭。
未来会怎么样?不知道。爱情会怎么样?不知道。韫紫会怎么样?裴砚又会怎么样?不知道不知道。
“裴砚,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人若是只有恨,那是多痛苦的一件事。有一天,你如果报了仇,消了恨到那个时候,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因为你将失去所有的关心你的人你会一无所有的”韫紫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这一次,裴砚没有再用冷硬的话刺她。他只是更紧地拥抱住她,紧紧地,似乎想把她挤入胸膛。
一无所有吗?他相信会是这样的。后悔吗?他也相信。但是无所谓了,他已经有了死的觉悟。他低头看着正紧紧抱住韫紫的双手,左手,右手,双手的血脉上都已经布满了黑色。他苦笑着,无所谓了,不是吗?人都有了死的觉悟,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又怕什么伤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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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韫紫就病倒了。整日昏昏沉沉,噩梦连连。
有时在夜里,她会听到幽幽的笛声,无奈的,绝望的,有时她又会听到风中有剑气飞纵的声音,也充满了绝望的矛盾。然后,她的心就更加痛苦,依然不是为了自己,依然是为了裴砚。
她知道裴砚在练裴家的绝技——裴家剑,她更知道裴砚就想以裴清当年成名的绝技来杀死裴清。
这样想必很痛苦吧。毕竟那个人是他的爹爹,血脉相连的恩情如何能说不要就不要。
想到了这一点,她就更加无法去恨裴砚,即使他破坏了她所有的梦想,她也无法去恨他。
幽暗的夜,夜风中又有压抑的笛声自远处传来。
今夜,他的笛声有点混乱,似乎在无奈之外,还有更加浓重的情绪在里面。
随着笛声,她轻巧巧地来到了裴砚的身后。
也许是裴砚太出神了,所以他居然没有发现韫紫的到来。
月色中,她看见了裴砚眼中的泪。居然有泪,这样冷然的裴砚居然流泪了。她不忍心再看下去。不该是这样的,她的裴大哥,是个无情冷酷的人。
她在他身边跪下去,双手拼命地擦拭着裴砚脸上的泪痕。不要这样,宁愿他没有感情,宁愿他伤害她,也不愿看见这样软弱无奈绝望的裴砚,不要看见。
他猛地吻住了她,激烈的姿态是从未有过的。韫紫无法喘息,她只是被动地接受来自裴砚的感情的宣泄。绝望,而失魂落魄。
没有将来,注定没有结果。如果可以,真希望在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没有仇恨的时间,遇到韫紫,守住她,呵护她。这样的女孩,该有最好的归宿。但是,没有如果。
“韫紫,没有退路了,没有了”他低哺着。
如果一切可以从最初开始,回到那个没有仇恨的最初,他会爱上她的,会愿意接受太阳的照耀。但是,没有如果。
韫紫问他,明明很痛苦,为什么还要坚持去做。
裴砚回答,有些事是人力无法改变的。
韫紫说,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
裴砚说,试过的,但是仇恨一旦根,就是一辈子的事。如果,不是这样,我的娘也就不会死了。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娘的无辜,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她实在死得冤枉。
韫紫说,我要帮你,一定要帮你。
裴砚用古怪的眼打量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你真的要帮我?”
韫紫坚定地点头。
裴砚把腰上扣着的长剑取下来,放在她的手上。“如果要帮我,就拿起这把剑杀了我,乘我心中最软弱而无力抵抗的时候,给我一个解脱。可以吗?”
韫紫猛地丢开长剑,仿佛它有巨毒一样。“不要!不要!”
“除非是以鲜血染剑,不然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当年的你,不是也是怀着这样的痛苦而杀了你的族人吗?你应该跟我一样了解恨的巨大威力。比起当年的你,我所负的仇怨更深更大,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弃。”
仇恨的魔力?她无语,思绪再次进人那段黑色的记忆。
“杀了我吧。真的,这一刻,如果我能死去,应该是个最好的结局,谁也不伤害,独自让自己黑色的灵魂进人地狱。”
韫紫站起身,向后退,一小步一小步。
“不杀我,你会后悔的,你会的。怎么?还不杀我吗?”
韫紫只是摇头,紫色的眼眸中闪着泪水。怎么可以杀他,不能的,不能的。
裴砚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当他再次抬头时,又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冷然,没有感情。
“韫紫,你错过机会了。你不该这么心软,不该有太多的情感,看来裴珏教你的东西还真不少。不过,这些没用的东西最终会毁了你。韫紫,等着吧,也许不久,你就会看见我的地狱王国。”
地狱是什么?想必是很可怕的地方,但是如果要她以裴砚的生命来换取幸福的生活,她宁愿生活在地狱。因为,有裴砚的地方才有未来可言。这个道理她早懂了。
不知道地狱是什么,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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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是什么?真的不懂。
九月,裴砚带着她回到了裴家。
一到家中,就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燕纤芯在回家的途中消失了。
十月,裴砚定下了婚约,迎娶的对象是江南的名门之后,婚期就定在十_二月。六月到十二月,这中间才有多少天,居然可以发生那么多的事。
这就是地狱吗?应该是的。再也没有希望了,裴砚残忍地夺走了她最后的期盼。
自从回到裴家,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谁也叫不开门。这样的情况,让裴珏心如刀绞。当初真的错了,的确是他太天真了,是他太糊涂了,没想到由于他的一时冲动,居然把韫紫带进了地狱。
“韫紫,开门吧!”他轻轻敲打着门。
里面却不见任何动静。
“韫紫。你不要这样,所有的事情都会有转机的。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终于在寂静了好久之后,里面传出韫紫低哑的声音:“裴珏,你走吧。我需要一个人,只是一个人。”
“韫紫,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即使没有大哥的相伴,你也一样可以拥有幸福的生活。相信我,一切
里面再次复归于平静。
裴珏无奈地走了。
韫紫打开遮窗的黑布,阳光在刹那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光线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能够适应光的存在了。
阳光中,她把双手伸向空中,于是,她清楚地看见自己雪白而几近透明的肌肤,血顺着血脉在皮肤下流动。
听说,受了诅咒的人,血的颜色与常人是不同的,那会是一种近乎黑色的鲜红,也不知是真是假。
虽然,她也流过血,但是每一回,她总是逃避地躲开视线,就像她不敢正视自己特殊的眼睛的颜色一样。
但是,下一回,如果再有机会,她不会再逃开了,不了。她不无苦涩地微笑。
十二月也会有太阳吗?
如果有,那会是什么颜色?会是紫色的吗?第一次见到裴砚时,天空中就有绚烂的紫色,是她眼睛的颜色。裴砚说,她有一双世界上最美的眼睛。妖怪的眼睛,罪恶的眼睛,也可以是最美丽的吗?
像她这样,双手中沾满了血腥,怎么可能会有幸福的结果。这是不可能的,只是自欺欺人吧了。
十二月应该没有太阳的吧,地狱的主怎么可能会在阳光下迎娶他的新娘。
有风突然传来,空气中带来女孩子带笑的声音。
“英儿,昨天你真的去大少爷那儿了?”
另一个女孩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是呀,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命,大少爷居然自己开日,要我晚上去他那儿。大少爷他是那么俊俏,不过也不奇怪,天下第一美人的儿子又怎么会丑。”先前的那个女孩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说:“你不是二少爷的崇拜者吗?几时又对大少爷着迷起来?更何况,老夫人不是把你指给二少爷,做他的侍妾吗?”
“二少爷好是好,不过就是冷淡了点,温和的表情下总找不到属于感情的东西,而且他也没有大少爷那种王者的风范。”
有点心痛,即使是在阳光下。她也始终感觉不到太阳的温度。复仇,复仇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只有鲜血才能把仇恨消融吗?韫紫贴着窗棂,有点发愣。
窗外那个叫英儿的女孩还在继续说着话:“大少爷说了,等他把张小姐娶过门,就向老夫人开口要我做他的待妾,这样的话,我相信老夫人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反正他们是亲兄弟嘛。”
“真的?!”旁边的女孩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然后,她又说:“可是,大少爷不是喜欢韫紫小姐吗,而且他还不记后果地把她从二少爷那里夺过来,怎么可能这样?”女孩子想到了将要进行的婚宴,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韫紫小姐那么漂亮,怎么可能会有人不要她。”
英儿则露出鄙夷的表情“再美丽,再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带着股妖气,裴家的男人怎么可能要这样的女人当媳妇。”
“妖气?”
“是呀,在‘醉红轩’,很多人都瞧见了,她使用妖法。如果不是妖精,她的眼睛又怎么会是那个颜色。”
韫紫猛地抽出手,惊恐万状地遮住自己紫色的眼睛,然后,透明的泪水就顺着指缝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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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
天气近乎阴沉,没有太阳。
远方的燕纤芯终于有了消息,说是被一批奇怪的人捉走了,现在终于被放回来了。燕纤芯的大哥燕奔说这番话时,有点吞吞吐吐,尽管他劝他们都不用担心,但是他自己的眼睛中却有一点深沉的忧郁。可见,燕纤芯并不如他所说的那般平安无事。
住了一天,燕奔动身告辞。临行前,塞给韫紫一封书信。
“这是家妹交代,务必要你看的。”
手中紧紧地揣着信,眼睛却是盯着燕奔“燕大哥,纤芯到底好不好?”燕奔转过身,跨上马背,在将拉缰绳的那一刻,他才回答:“我也不知道,她那个样子算好还是不好,有些事单看表面是不行的,要看她的心怎样说,要看她的心快不快乐。告辞。”
烟尘中,燕奔飞驰而去。
表面如何?心又如何?燕纤芯究竟是否平安?
韫紫也转过身,打算回房看信。在经过裴珏时,她看见裴珏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于他什么都没有说。
进了房间,再关上门。
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她打开了信。
韫紫:很难告诉你,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些实在是太复杂了,而且也很痛苦,所以,我打算保持缄默。大哥那里,我相信他一定会守住对我的誓言,不把我的境况告诉你。
有一点请你放心,那就是我现在很平安,不仅是人,我的心更是如此。
前些日子,我才知道,你那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好像有点同病相怜吧,都对一份没有希望的感情投注了所有的精力。现在,我只想告诉你,也只能告诉你,有些事是注定无能为力的,即使再做更多的努力,得到的恐怕只是一个空,我是如此,你恐怕也是如此。既然如此痛苦,何不学我,将一切放开,至少可以得到一份平静宁和的生活。没有爱情,也一样可以快乐地生活。
韫紫,你看过裴砚的眼睛吗?那是一个冰冷空洞的眼眸,完全没有人所拥有的一丝一毫的温度。死亡、阴影,除了这些,他的眼中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给你带来未来呢?
这些话,其实早该说了,只是一直不想,也不愿说,时至今日,才突然醒悟,有些事,真的不可强求。
放弃吧,韫紫。
这些天,天气很好。大哥为我在后院装了一个秋千,闲来无事时,我会在阳光中荡起秋千,飞叶在我的身侧飞旋。当我飞起来时,我的也一起飞扬,很快乐,很快乐。真希望,你就在我身边。韫紫,来吧,来看看我,来看看长江,那些江水一定会治愈你的忧愁的。
放弃才会很快乐,放弃才会得到平和?有些事不可强求,所以就该放弃?有些事无能为力,所以也该放弃?
太阳突然就突破云层,露出了灿烂的光芒。十一月,也终于有了太阳了。
韫紫推开房门,环顾四周。秋天的风,秋天的落叶,秋天的残花。这里也是南方,除了这里看不见长江,其余的景致应该和纤芯所见到的一样吧。
也许真该像她说的那样,放弃所有的,然后自己也就不会再如此自苦了。
只是放弃好难,好难。不请自来的泪水再次儒湿了双眼。阳光中,她看见裴珏踏着光芒一路向她走来。停在她面前,久久却不言语。
韫紫垂下眉睫,说:“裴珏,有些事,既然明知没有结果,是不是就该放弃?”
不可能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有好的结局。这些,其实早有预感,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裴珏,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泪水终于没有滚落成珠,它在眼眶中渐渐凝结。
“韫紫。”裴珏始终是不放心的。
“没事了,我都已经想通了,完全完全。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难过了。”韫紫扯出笑容,有一点点僵硬,但总算是笑了“裴珏,你总劝我去争去努力,可是”
“韫紫,对”
“没关系了,都过去了,我不怨你。”韫紫及时打断了他的道歉。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我回房了。”
虽然没有看见她现在的样子,但是依旧可以感到她内心正在淌血的灵魂。她,他,还有大哥,一切该有一个怎样的结局呢?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宿命论者,但这一刻他却不得不乞求命运可以给韫紫一个完美的结局。
韫紫。他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义无返顾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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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我要娶她。”
“谁?”裴老太太故意装做不解的表情。
“韫紫。”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样的结果,其实她早已经料到了。裴砚那个孩子从小吃了太多的苦,要他放弃复仇谈何容易。也许,就像他所说的,一切都该用鲜血相偿。这是宿命。
“祖母,我知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我都不能这么做。可是,当初是因为我的一念之差,才造成今日之困境。我不能不管韫紫,她是无辜的,她不该成为大哥复仇的工具。我要娶她,我要使她快乐起来,即使是被天下人嘲笑,也再所不惜。”
“她本来不就是你的妻子吗?”
“祖母。”他惊喜地叫道。
“孩子,带她走吧,离开裴砚,离开裴家,离开这场腥风血雨。我有预感,风暴即将来了。”老太太疲惫地说着。
鲜血相偿吗?无所谓的,反正自己已是个即将人土的人了。但是,裴珏,他不能死,不能。
“珏儿,听祖母的话,离开这里,不要再管这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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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一向是她所害怕的,从小就是如此,所以才会养成不敢熟睡的习性。
小时候,恐惧来自于童年可怕的记忆。那时,几乎每一个晚上,族人带血的双手都会在梦中掐紧她的喉咙,无法呼吸。惊醒后,就环抱着自己冰凉的躯体,惊恐万状地大口喘着气。很奇怪,自己的身体似乎从来就是没有温度的,也许就像她的族人说的那样,妖的孩子,血是冷的。
在喘气时,她总会感到一道冷凝的注视。于是,她会抬头,不期然地,她看见了另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那是属于裴砚的,裴砚永远不会对她温存相待,即使那时她只是一个急需庇护的孩子。裴砚,永远只是冷然地站在一边,任她惊恐,任她害怕。裴砚,他不是妖的孩子,但他的灵魂已经被魔所吞噬,所以他也是没有温度的。
然后,时间渐渐过去。她终于学会了用法力控制梦源,也终于可以安静地睡着了。只是,依旧无法睡得太熟。因为裴砚,因为他也有一双被噩梦缠绕的眼睛,痛苦的眼睛。
习惯于在深夜守着他,习惯于为他驱散恐惧。这种习惯,固执地,坚持地,始终没有再变过。
又一次悠悠然在夜半醒来,无法再次入眠。她苦笑着,却也无可奈何。来自于体内这种最原始的关切并不是她的法力所能控制的。
月光流泻。
她端坐在床中央,还是像童年那样,在自己最痛苦最迷茫的时候,双手环抱住自己,想要以此来寻求一点温暖。
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清,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但心中到底是放不下的。很无力的,很虚弱的。
裴砚毕竟还是要远离她了,即使他们有共通的灵魂。
她很安静,目光有一点呆滞。
很可惜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突如其来袭上心头的震动,让她情不自禁地抬头。在窗外,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影子。
她下床,仅披了一件单衣,就向他在的方向走了过去。没有开门,没有开窗,只是靠在窗棂上,疲惫地靠着。
“醒了。”男人的声音有一点沙哑,但似乎心情不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韫紫仅是轻轻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不开门吗?我们似乎有好些时日没见面了。”
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全然的冷酷而无情,但思念来时,居然这般猛烈。这是韫紫,不是任何一个女孩子,他无法做到对她全然不顾以及舍弃。
韫紫在片刻犹豫之后,还是依顺地开了门。很想见他,这是她心中惟一的念头。
进来后,顿觉满室皆是药香。
“裴哥哥。”一开口,只觉得这三个字咬在嘴里尽是苦涩。
“好久没听到你这么叫我了。”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是放不下这个小女孩的,在此刻,在遥远的过去,在初见面时的注视,早已决定了彼此的纠缠。好可笑,他竟然也会被这种愚蠢的感情所束缚。
不,他不要这样的感情。他有点不甘心,自己努力了许多年的目的竟然因为她的一句话而隐隐动摇。
也许是他难得的平和牵动了她所有的期望,她想再为自己做一番努力。
“裴哥哥,放弃吧,放弃吧。我们走,离开这里,我们回清雅居去。”
裴砚决然地摇头,面容上的平和再次被隐藏。
“为什么?”
裴砚并不回答。
“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理由的,十二月是我大婚的日子,我这个新郎怎么能带着另一个女人跑了。”
“既然要大婚,可为什么要跟另一个女人”
韫紫说不下去了。
“你是说英儿吧,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是玩玩嘛。”“你不是在玩,你只是在报复。因为我跟英儿,都是你弟弟的人,所以你才会”
猛然间,裴砚用冰冷的双唇堵住了她的话。很长久地,他才放开了她。
“韫紫,你说的都很对,只是有一件事说错了,你不是他的,从来就不是,你是我的。”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他不要韫紫,但一想到要让另一个人来占有她,他却又是不甘心的。
“不再是了。”她靠在他的胸前,低低地哺语着。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她微笑着,很放松的、甜甜的微笑是飘渺不定的,是捉摸不透的。燕纤芯是对的,有些事是不可强求的,所以就该放弃。没有了爱情,人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这样不可捉摸的笑让裴砚第一次有了恐慌的感觉。他不要她这样,他一把攫住了她,压迫性地看她。“韫紫,你说这一切多有趣,英儿还有你,一个是他的侍妾,一个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却都被我所占有还有那个什么张小姐,你说如果我在新婚之夜休了她,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韫紫没有听到,她似乎已经封闭了自己的思维。
她只是知道他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至于说什么,已不是她要关心的了。
突然,她说:“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回清雅居吗?”
“不,去天涯海角,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去一个没有我的地方?”他压制着体内翻腾的怒气。
“是的。
“我不允许。”
韫紫只是笑,也不反驳。
“我说了,我不允许。对于每一个还有用的棋子,我是都不会放手的。韫紫,你不要妄想了,这一生,这一世,我都不会放你走的。”他言不由衷地说。
身体很痛,心也是。身体上的痛是因为已经撑到了极限,而心上的痛苦则是因为韫紫空白的眸子。
吻住她,不顾一切,任凭山崩地裂。
韫紫,你不能离开我。
韫紫被动地承受着一切,没有感情,世界已然毁灭。
裴砚,我们到底是无法走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