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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曜麟遥望窗外,手中的调查报告让他对白艳的怪异行径有了解释。
如他所料,十二岁的白艳被送去与祖母相依为命的原因是她发疯了。十二岁的小女孩被冷血的母亲逼得发狂,替家里带来麻烦,所以马上被送去乡下祖母家。
失学的她由祖母送至学校,重新开始正常教育。
白艳曾经患有精神病,是善待她的祖母让她恢复正常,医治她深受创伤的幼小心灵,这样的遭遇造就她的人格分裂。
白日的白艳是冰山,展现应付这个世界的冷然性格;夜晚她是昙,展现性格中柔弱的一面,诉说着她内心创造出来的幻想世界,仿效夜晚开花的昙花行径与模拟花朵的形象。
她原该是个非常美好的女子,是不幸的家庭让她的性格扭曲,为此他感到无限惋惜。
夜晚的白艳深深吸引他,不完全是她的美丽、柔顺,而是一股他无法解释的情感,让他对她自设的角色,名为“昙”的女子迷恋下已。
他知道他要的是夜晚的昙,他想让那柔美的性格展现,让白艳真正的性格恢复。
黑曜麟兀自沉思,直到白艳出现眼前。
纯白飘逸的薄纱层层包裹住她曼妙的身材,刹那间,他相信她就是幻想中的昙花,她的确拥有昙花清丽高雅的气质。
黑曜麟伸出大掌,要她来到他眼前。
白艳望着他的大掌,迟疑的将手放上去,对于今早的情况她仍心有芥蒂。
“你的确如昙花般美丽。”黑曜麟凝视着她,赞赏道。
昙花引白艳僵了一下:心中一阵悸动闪过。
他将她刹那的失神看入眼底,意有所指的问“你喜欢昙花?”
白艳思索片刻,诚实回答“我没有见过昙花。”
这是事实,她确实连听都没有听过,但“昙花”两个字刚才的确在她心中产生一种莫名感觉。
“是吗?”黑曜麟牵着她走至大门前,扶她坐进车内后座,漫不经心的轻问背后藏着他的观察“昙花只在夜晚绽放,清晨前即凋谢,神秘而清丽。”
白艳清澈的双眼没有一丝闪避,聆听着黑曜麟对昙花的介绍。
她的表情清楚告诉他,她并不因他谈到昙花而有任何敏感的反应。
黑夜与白日不同的性格,是刻意、作假?还是无意识分裂成两种截然不同人格的灵魂?他要从她身上得到解答。
相同的晚宴扮演着相同的角色,待遇及心境却不再相同。
白艳不用陪在黑曜麟身边,不用在宴会中扮演男人用来炫耀的女伴,不用成为观赏的对象,不用展露虚假的笑容,她甚至可以随意走动,只要在他的视线可以找到的范围内,这是他的允许。
她没有如获大赦的感谢,只觉得困惑,不明白他对她到底有什么意图,或许,她该单纯的对自己的好运欣喜,以为遇到天底下最后一个好男人。
但她无法说服自己,人与人之间从来不可能这么简单,尤其,在男人对女人这一方面。
她很清楚,他不会如他所说放她自由,更甚,他承诺的刹那,她没有感觉任何雀跃心情。
从她开始了解自己生得这副能令男人疯狂的外貌开始,她已经确定她的生命中不会有男与女的真爱,所以,她学会利用天赋让自己活下去,并获得物质生活的满足。
若不是她的生命中曾经有奶奶和大姊,她大概不会有存活的勇气,十二岁时,奶奶救过她一次,奶奶成为她活下去的理由,之后,为了奶奶要她救白家无辜的女儿,她活了下来,现在,她活着的理由竟是为了一个发疯的姊姊,真是可悲又可笑。
望着波光粼粼的游泳池,听着远处传来的音乐,她悲戚一笑。
“你还真是抱到粗大腿,看你乐得子诩歪了。”陈旺来讥讽的道。他恨透了碰不得的妓女如今成了被人用的破鞋,他调查过,从那晚后,这个贱人就被黑曜麟包养了。
白艳惊讶的转身吓得退后。
“他花多少钱睡你?他出得起,我也出得起。你说个价钱,我出他开出价码的一倍。”陈旺来满脸淫欲。
白艳白着脸,本能的开始寻找黑曜麟的身影。
她的举动触怒了陈旺来,他不是滋味的怒骂道:“船王的床比较值钱?你以为你值多少?”
白艳开始感到恐慌,不知如何是好。
陈旺来看她吓得花容失色,更激起他的犯罪欲望,他大胆捉住她,一把捂住她的嘴,打算强行带定她。
这时注意到他俩的黑曜麟疾行而来,厉声道:“放开她!”他愤怒的用力扳过陈旺来的身子,一拳打在他肥胖的脸上,揍得他飞弹起摔入游泳池里。
白艳颤抖着身躯,眼中蓄满惊慌的泪水,无助的看着及时赶来救她的黑曜麟。
黑曜麟一把拉她入怀,紧紧搂着她,轻声向她道歉。“抱歉,我不该放你独自一人。”他遇到长期合作的生意对象,只好让不喜欢人群的她独自走动。
他满含歉意的语气让白艳眼中的泪水决堤而出,瞬间,她找回失去许多年的安全感,就像她失去的亲人仍在她身边的时候。
黑曜麟打横抱起她,带她离开。
她哭了许久,辛苦戴上的面具一旦剥离,她就像个无助的女人释放自己的本性。
他知道她哭得凶,却没有听到哭泣声,她就在他怀中,他意识到她的身上没有味道,这让他想起她身上曾经出现的浓郁花香,他凑近她仔细确认。
夜晚的她身上散发自然浓郁的花香,总是萦绕在他鼻尖,钻进他身体中,令他迷恋下已。
那不是香水,他能肯定,她身上散发的香味是否是昙花的香味?今晚,他将确定。
白艳僵直身体,双眼盯着窗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竟在黑曜麟怀中大哭,直到她注意到自己的行径,已经哭得他衬衫前襟全湿了,虽然她马上离开他的怀中,但抬头对上他含笑的脸,尴尬的她只能转身望向黑夜,羞愧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从不在别人面前哭的,不管她受了什么委屈,她总是独自饮泣,绝不让人看到她软弱的模样。
今晚她是怎么了?
几乎完全相同的情境、相同的人,她又做出了失常的举动,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何失常,不若上次的失忆。
和以往相同,她的思绪中又出现他,再度的,她的心中浮起了异样的感觉,而且黑夜让这种感觉更加深刻。
车窗上反映出她身后的他,她看见若有所思的他凝望车窗映出的她,并与她对视。
她该别开视线,却不受控制的转身,直接面对他。
清澈的大眼和冰冷的表情,她是白艳。
“你是谁?”即使几乎肯定,他仍要她亲口告诉他。
白艳疑惑的蹙眉,觉得他问了一个怪异的问题,不过仍冷声回答“我是白艳。”
他试着找出白日的白艳与夜晚的昙不同之处,表情、眼神均有不同,似乎,她是天生就有另一个性格,并完全遵循其性格的发展表现。
“为什么这么问?”她发现他探索的目光似乎想看穿她。
“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黑曜鳞伸出大掌抚着她的面颊,他再度的感受到她的僵硬。
白艳排斥他碰她,昙却主动、热情的缠住他,他想知道夜晚的昙对男人是不是都是如此热情。
一收回手,思及她可能攀附任何男人,发出相同的轻声柔语,这让他无端的感到愤怒,他的占有欲令他希望她的柔情只属于他。
白艳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再度转身望向窗外,试图压下心中无法控制的心悸。
车子一进大门,黑曜麟即命令前方的司机。“开向花房。”
白艳望向广大庭院,发现不远处有一问如玻璃屋的花房,司机将车停在小路尽头让他俩下车。
“让你看一样东西。”黑曜麟牵起她的手,带她进入花房。
花房中种着同一种植物,株株长有垂吊的花苞,部分花苞已经开始松开,花正在缓缓绽放中。
白艳伸手捧起垂吊的花苞,好奇的问:“它是什么花?”
“昙花。”黑曜鳞观察着她的表情与举动。
白艳环视全是昙花的花房,想起了黑曜鳞对她的赞美,他形容她是昙花。
“你想取悦已经属于你的女人,不嫌太过多此一举?”她的声音充满冰冷讥诮。
她没有丝毫感动,只觉得危险,任何煞费心机的举动背后都带有意图。
“是不需要。”黑曜麟没有被激怒,只是平静的望着她的侧面。
“那又何必如此费事?”尖锐的话语一出,她捏碎手中的花苞。
刹那,她一阵心痛,怔仲的望着自己捏碎花苞的手。
黑曜麟不悦的抬起她的脸,本想开口痛斥的话在看见她滑落面颊的眼泪时止住。
她的眼睛呆滞无神,泪水如泉涌。
“为什么哭?”他轻声问着。
白艳摇摇头,再次低头望着自己手心中的花苞,一股花香从她手中传来,浓郁的花香博入鼻腔的瞬间,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她缓缓的抬起头,冲着黑曜麟微笑,她不明白为何而笑,只隐约觉得眼前的男人非常熟悉。
黑曜麟专注凝望她变得迷蒙的双眼,试探的问:“你是昙?”
她微微点头,双手环住他,如藤蔓攀附在他身上,将脸靠在他颈窝,语句清晰的呢哺“记得吗?我曾这样依附你好久、好久,吸取你的养分而绽放。”
她湿热的气息及浓郁的香气侵袭他,再度闻到她身上散发的香味。
白艳松开他,转身望着满室朵朵已绽放的昙花,缓缓走近距离她最近的花朵,轻轻托起,凑近绽放的花瓣,闭上双眼流出泪水。
黑曜麟看着她的举动,拉她坐进身边的木椅,伸手轻拭她的泪水,满室的昙花香证实他从她身上闻到的花香的确是昙花香气,只是,他想不通她是如何让身上充满昙花香,自然得彷佛从她体内散发出的。
白艳睁开泪汪汪的大眼,抚上他肩头,轻轻压下他,让他躺平在木椅上。
“我曾这样缠绕你,包裹你的身躯。”说着,她趴上他胸前,面对面在他唇边说道。
他仍听不懂她的意思,无法理解她创造出来的幻想。
“什么意思?”他想知道她一直以来传达的幻想到底是什么。
“吸取你的养分而绽放。”她轻轻的吻住他的唇。
他被她诱惑了,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这样完全的唤起他的感官,突然,他妒意横生,大掌握住她下颚,霸道的问:“你对多少男人说过你的幻想?”
她的表情变得黯然,哀伤地抚上他的面颊。“你真的忘了。”
“我忘了什么?”他为不明白她的话而感到怒火中绕。
她轻拉下他握住她的大掌放置唇边,使劲咬下,伸出舌尖轻舔微微渗出的血液,目光紧紧凝视他,呢喃着“你的血曾是我的血。”
黑曜麟下解的看着她的举动。
“我是你的,全部都是你赐与的,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拥有我。”是宣告,也是说明,她的记忆中储存着她刻意留下的意念。
“只有我?”
“相同的血液、相同的灵魂,只有你。”
花朵只能留下意念,融入世人灵魂,将封锁的意念藉由寄宿、融入的灵魂展现。
白艳在花房的木椅上醒来,慢慢的坐起身,阳光透过玻璃照亮整个花房,她环视满室已凋谢的昙花。
她发现昨晚的记忆又有部分缺少了,最后的印象是她在迷蒙中对着黑曜麟微笑,接下来是完全的空白,她不记得她为何会睡在花房的木椅上,又是如何睡着的。
她感到心慌,这样的经历再次让她恐惧,连忙逃出花房,撞进正要走入花房的男人怀里。
黑曜麟望着她惊慌的表情,拥着她微笑的轻问:“作了恶梦?”
她失神的凝望漾着关怀微笑的黑曜麟,熟悉的安全感涌起,她害怕的推开他,双手环着自己微颤的身体,冷着脸问:“为什么我会睡在花房?”
黑曜麟收起笑容,平静的看着她。
他审视的目光让她益加感到无助,而她选择以冰冷掩饰。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质问着。
“什么都没做。”他淡淡回答。
“不要骗我!”白艳气得扬高声音。“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你早就发现我不正常了,所以利用我直到我失去自我,拥有那样的我对你而言有用处吗?”
她可能已经精神不正常,而黑曜麟发现到,并且乐见她的病态,他想完全掌控她。
他听懂她所想表达的意思,对她敢那样想他十分愤怒,但他的怒意在看到她无助混乱的表情时转为疼惜。
“我让你这么认为?”
白艳冷着脸退后一步,瞪着黑曜麟,偏激的道:“这个变态的世界会造就什么样变态的人谁知道?”
她的讥讽再次惹怒了他,他一把抓住她的肩“你真这么想?”
“是又如何?”白艳漾出一抹讥诮的笑。
看着她愤世嫉俗的模样,黑曜麟无奈地叹了口气,认真说:“为何不丢掉你的不满,卸下你冰冷的面具?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戴上这层防备,你很清楚我不会伤害你。”
白艳激动的说:“我听下懂你的话!”
黑曜麟大力摇晃她,直到她冷静下来。“你听得懂,否则你会试着逃离我。”
就像当年,她曾数度逃家,又走投无路只好回家,因为她年龄尚小,无法独自存活,她就像只饿坏的流浪狗,瘦弱又肮脏的幼小身躯被打的同时,又饥饿的吃着食物。
当他听着手下转述从白艳邻居口中透露的年幼往事,只能对她心酸的童年备感同情。
他无法想象那时的光景,渐渐了解为何十二岁的白艳曾经发疯。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颤抖着声音回答。
“凭你心底是相信我的。”他望进她眼底,试图寻找她信任他的另一个性格。
他猜想,昙是她压抑下所延伸出来的性格,甚至,有可能昙是她的前世。
灵魂不灭的理论是否可以印证灵魂轮回?她的本性应是如夜晚的她一般柔情,白日的冰冷只是她悲惨童年所造就的。
她令他产生从未有过的荒谬想法。
白艳僵硬的面对他,发现自己无法辩驳,心中产生的悸动开始侵蚀她冰冷的表面,令她感到害怕。为何她会有股想相信他的感觉?他是个限制她的疯狂男人,为何她就是无法恨他?逃离他?
“不走开,放开我!放了我!”
“白艳,面对自己。”他拥她进怀中。
“求你放了我”白艳软弱的哀求。
“只要你告诉我,离开我过原来的生活你会快乐,我就放了你。”看着她无法反驳的模样,他怜惜的轻抚她的背。“我能给你自由,你想要的自由我给得起,如果不能,我会创造你想要的自由,即使你要的是永远不再见我,我也能供你一生自由生活。”
“为什么?”她想不通他到底为了什么要她留在身边,又一副想帮助她的善心模样,而他们根本毫无关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宽容无私的对我?”
“或许,我前世欠你的,今生必须还你。”黑曜麟回答得富有深意。
白艳摇头,无法明白。
“我也不懂,答案在你身上,让我们为彼此找到答案。”他要的答案只有她能给,而她要自由的答案,或许他能替她找到。
白艳苍白着睑,不发一语。
黑曜麟温柔的吻上她头顶。“让我们试着和平相处,你并不讨厌我,这对你不难。”
白艳失神的望着远处,内心感到平和、安全。
黑曜麟紧紧抱着她,回想凌晨他奇异的发现。
她整夜贴靠在他身上,安静的黏着他,他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昙花香,发现她身上拥有的昙花香气,不是满室的昙花造成,昙花的花香清郁淡雅,不如她身上的浓郁诱人。
她闭上眼靠在他颈边,渐渐的,昙花香开始变淡,他轻唤她,她只睁眼微笑,随即又闭上眼,似乎陷入沉睡。
他转头望向身旁的昙花,花朵开始凋谢,与她的沉睡同步,直到花朵完全凋谢,他再怎么唤也唤不醒她,凑近她身上,再也闻不到昙花香,花香彷佛从她身上消失了。
这现象令他百思莫解。
回想她说的话,好似语带玄机,有迹可寻,只是,她还没全盘告诉他。
他不相信奇异、怪诞的事,但发生在他眼前,他无法找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