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任易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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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荷愿意配合担任证人之隔天,她便在警方的严密保护下返回东京,暂住在警方所安排的秘密住所中。

    由于兹事体大,消息一传出,许多传媒争相报导这个新闻,警方除了得保护证人的人身安全外,还得应付那无孔不入的新闻媒体。两个星期来,为了证人安全著想,除了警方相关人员,其余闲杂人等皆不被允许探视白荷。

    另一方面,在白荷的要求下,右樨百般不愿的留在之前的医院照顾左樱。两星期一过,左樱的伤势已接近康复状态。

    这两个星期来,扣除警方人员侦讯时间,白荷几乎部待在秘密寓所内。没有了右樨和左樱的陪伴,白荷更显得落落寡欢、沈默少言。

    这十几天来,白荷的表现相当配合警方,不过,每一次的侦讯就像是要白荷重回当时的情境般,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遭受回忆的折磨和痛苦。有时候在旁负责安全守护的sa实在看不过去了,他会籍公职之便,利用休息时间让白荷离开房间来到寓所的阳台边,陪著她一起欣赏屋外的景色,并同她聊天说话。不过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白荷安静的听他说话、讲笑话,她开口的时间少之又少。

    “荷,你想不想见白梅?”这天下午,sa又和白荷一同站在阳台边,欣赏那落日余晖所带来的美丽景色。

    “见不见都无所谓。”白荷摇了摇头,一脸淡然。

    “她偷偷拜托我交一件包裹给你,我事先用机器扫描过,是书籍之类的东西,你想看看吗?”sa从带来的皮箱中取出一纸牛皮袋询问道。

    “你放著吧,我等会儿再看。”白荷瞧了密封的纸袋一眼,面无表情的表示。

    “既然如此,我就把东西交给你,要小心,别让其他人发现,不然我的小辟可不保”他神秘兮兮地交代。

    白荷不由得微微一笑“左樱和右樨好吗?”她轻声问。

    “休养了一个多月,左樱的伤势已大致康复,她的病一好,可想而知那边的医院已快天下大乱。左樱很想赶来东京找你,不过却被警方强留下来侦讯,因此让她非常不高兴,有关三神组的侦讯工作因此也就相当不顺利。右樨的情况差不多,她一听到警方不许任何人接近你,差点没发飙,还威胁我若是不想办法让她来看你,就要和我一刀两断。”sa一提到她们这对宝头就大,真是可怜了他的那一帮同事。

    “右樨有你的照顾,我想我可以很放心,以后她就拜托你。”白荷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让sa感到很不好意思。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啦,只不过这次的事件让我们两人有较多独处时间,所以两人就走得比较近,对彼此有更深一层的认识罢了。”说著说著,脸都红起来了。

    “不过我放不下左樱,她对我的依赖太深,这九年来,她一直待在我身边。我担心一旦我不在她身边,她会不知如何自处,毕竟我已答应她要照顾她一辈子。”她摇摇头,视线落在远处的彩霞。

    天空好美,而她的心却如秋风般萧瑟、狂乱。

    “白荷,你别胡思乱想,这种严密保护只是暂时的,等全部事件告一段落后,你和左樱就可以恢复自由,和以前一样生活在一起。”sa并不知道其实白荷内心已有其他打算。

    “或许吧,等那时候再说。”白荷笑了笑,感到相当疲惫。这几天她的胃口很不好,体力也变差,动不动就想睡觉,有时还会昏眩的想吐。这件事她没有说出来,她不想再让身边的人为她担心。

    “我们还是进屋去吧,你最近的脸色不是很好,万一吹风感冒可不得了。”说著,他同她一起走入卧房。

    待sa交代完一切离开卧房后,白荷拆开那包纸袋,视线被袋内装订成册的书籍所吸引。

    这本书是影印而成的,而书的内容模模糊糊,要很小心才辨别得出其中的内文,由斑驳的字体看得出来,被复印的书籍年代久远、相当古老。

    “这是”

    白荷抽出夹在书中的字条,娟秀的字迹写著:荷,我的妹妹:我已从sa那边听说你的近况,得知你一切平安、精神安好,为姐的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饼去一个月来,我天天期盼能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度过人生的最低潮,然而我终究只能身在赌城,藉由祷告将我的心意传达给上帝知道,冀望在远方你平安无恙。

    透过sa的说明,我知道一切实情,也隐约从十年前到最近的事件中,了解你和死神结下的不解之缘。

    为了能够尽些棉薄之力,姐姐透过管道帮你找了些有关神德会的家族史料,并复印一份托由sa交给你,希望古籍上面的资料对你有所助益。

    这或许是天意吧!我相信从那些资料中你将明白死神所作所为的一切原因。

    若你愿意见我,我随时可以从赌城飞来和你会面。还有,帝国饭店仍是你的,为姐的只是暂代你职务,期待你早日重回工作岗位。

    愿天下所有的幸福在风雨之后与你同在,送给我最亲爱的妹妹。

    姐白梅

    “白梅她”白荷看完字条之后,整个人感动的说不出话来。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她以为自己这一生终将与亲情无缘,注定是孤单一人了,没想到这位从未谋面的姐姐却如此有心,如此关爱她。她该是开心还是感到悲哀!?开心的是在她绝望之际多了一份亲情支柱,悲哀的是她恐怕没有机会见一见这位素昧平生的姐姐。

    白荷翻开手中的资料,才看第一眼,她的脸色便已发青。接下来,她在古老的字里行间解开所有谜题。

    死神将活不过二十九岁,原因是白荷将心力全放在书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周遭的改变。直到一声低沈的嗓音迸出来,令她吓了一跳

    “这种无聊的东西最好不要看。”随著声音的出现,她手中的资料跟著掉落在地。

    “是你”白荷抬起头来,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知何时,死神已来到这间外围满是警卫的房子,出现在她面前。

    一个多月没见,他没有多大改变,依然是东方介德的那张脸。

    “好久不见。”死神冷冷一笑,帮她捡起散落在地的资料。他瞧了里头的文字一眼,笑意更深了。没想到她竟然拿得到神德家的家族机密资料,真是不容小觑。

    “你来这里做什么?”白荷慌乱之余,难掩心中的欣喜,她一直很想见他,有好多话想问他,现在终于等到了。

    “来看你。”死神将视线重新拉回她身上,多日不见,她的脸色比之前好上许多,值得安慰。

    “来看我!?”白荷听了不禁皱眉。“你根本是自投罗网,活得不耐烦了。”她闷哼一声,联想到刚刚所读的资料。

    “反正你也知道我活不过二十九岁,少活几天是无所谓的。”他伸手将她拉进怀中,仔细地端详她俏丽的清秀五官。

    “如果你敢乱来,我会叫人,这里可不是神社,可以让你为所欲为。”白荷并没有抵抗,她冷冷警告,以强硬的态度面对他。

    “看来你对我有很深的恨意和误会。”他不因她的警告而松手,相反的,他楼得更紧、更亲密。

    “我当然恨你!不然你以为我会爱上你吗?”白荷哭了出来,她激动不已的猛捶他的胸,爱恨交杂的情意如海水般宣泄出来。

    “不要这样。”死神抓住她胡乱挥舞的小手。“我不管你是爱我还是恨我,我今天来,是想探视你肚子里的小孩。”

    “小孩?”白荷仰起挂满泪痕的脸蛋,晶睁中满是惊愕与泪雾。

    “你自己还不知道?”死神的手往她平坦的腹部抚去,以温柔回答她眼底的疑惑“不可能。”白荷想自他怀中退出,却被他牢牢的抱住,动弹不得。“放开我!”她咬唇哀求。他拥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好痛苦

    “听我把话说完,几分钟就好。等我把话说完后,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他轻吻她冰凉的发梢,痛苦的语气中有著恳求。

    白荷讶然他的这种反应,著实感到吃惊。

    “身为神德家的长子,从一出生就被烙下活不过二十九岁的印记。我的一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传宗接代,努力延续单传的血脉。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被灌输这样的信念,我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事业,甚至连保护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的基本权利也没有。之前的十九年,我就是活在这种既定的命运与痛苦挣扎中,直到在酒吧遇到了国中生的你我灰暗的人生就在瞬间有了一丝光明。我很明白那种感觉是短暂且毫无结果的,所以当时伤了你的左手,希望你永远记得我这个可恨的男人”

    “死神”白荷从他飞快跳动的心跳声中,感觉到他激动的气息,他的心跳好快、好快。他为何告诉她这些,为什么?

    “让我讶异的是,你竟然会丧失了那一夜记忆,甚而在逐渐复原的记忆中,独独忘了我的存在,所以我后来决定要唤起你遗落的记忆,开始以死神的名义送白荷给你同时也擅自决定你就是我要的新娘,如果你可以顺利通过种种考验。”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白荷哽著声问。他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帮忙生孩子的女人,以神德会的财富声誉,不愁找不到比她优秀的自愿女人。

    “这就是我的答案。”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株去掉根茎的白荷,放到她左掌心。

    “我不懂,这花快枯萎了。”她颤抖地低望掌心上的凋萎荷瓣,心如刀割。

    “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他轻轻放开她,让她脱离他的怀抱。

    白荷合起掌心,紧紧捏烂手中的白荷。她不发一语,泪水不住的滑落脸颊,滴落在那碎烂的荷瓣上

    “请你好好照顾肚里的小孩,孩子成长所需要的一切费用,神德会将全权负责。”他别过头去,不忍见她心伤的反应,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白荷唤住他,用她仅存的力气和意识。

    他停下脚步,默许。

    “书上说,神德家独子一到二十九岁,且在孩子出世前就得自裁身亡。如果万一小孩在成长过程中夭折,怎么办?”她含著泪水低问,左掌心已成一泪洼。

    “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三神组会不计牺牲一切护主。”他冷冷地回答她的问题。命运便是命运,常人更改不了的。

    “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孩子父亲?”她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没用的,别尽想些傻事。”死神狠下心来推开她,再不走他会走不了。

    被他这么用力一堆,白荷重心不稳,跌倒在地。结束了,一切就这么结束

    白荷不再抬起头来,也不留恋他离去的身影。她就这么默默地流著眼泪,直到泪水淹没她那丑陋左掌上的伤痕、荷瓣,以及心底那一份还没开始,便已结束的枯萎恋情。

    “左樱,你确定这个办法行得通?万一我们偷溜不进荷的房间怎么办?”右樨换上清洁人员的服装,打算和左樱一起潜进白荷的住所。

    “如果不信任我,你大可不必跟来,永远在这间公寓外面徘徊算了。”左樱的伤势一好,马上离开医院,前来东京,当然她是瞒过另一边的警方偷溜出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嘛,我只是不想再替sa惹麻烦,如果我们失败了被逮,我一定又会被臭骂一顿。”右樨带上面罩,推著清洁车来到电梯前。

    “sa重要、还是小姐重要,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在左樱拿出随身武器,准备大显身手时,同属管制区的走廊却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及人声。

    两人还没进入管制区,就已嗅闻到不对劲的气氛,于是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怎么回事?右樨正感到纳闷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出管制区,脚步匆忙。

    “sa!?”右樨见到他正指挥部属忙东忙西,在场每一个警员的神色显得慌张沈重。

    右樨一直注意sa的一举一动,她那专注的视线引起了sa的注意。他转过身来,发觉眼前这两个清洁人员打扮的女子正盯著他猛瞧。定神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

    “右樨,左樱!?你们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sa惊叫一声,连忙将她们两人拉进电梯旁的杂物室,将门紧紧关上。

    “sa,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见到我们两人就像见到鬼一样?”右樨劈头就问。

    “你们老实说,白荷是不是你们带走的?”sa压低音量,一脸正经。

    “我们才刚离开那间乡下医院来到东京,连荷的影子都没见到。怎么,荷不见了?”她吓了一跳。

    “没错,五分钟前,我们发现留守在客厅和卧房外的四名弟兄被人弄昏,当时我马上冲进卧房内,结果白荷已经失去踪影。原本我以为是你们两人偷偷带她离开的,没想到却在这里撞见你们。”sa气急攻心。昨天他刚接获消息,表示左樱和右樨突破警方防守,偷偷溜出那间乡下医院。所以他刚刚一直以为白荷是她们俩带走的。

    “看来,我们来迟一步。”左樱紧皱眉头。“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卧房内的地板上散了一地的粉白色荷瓣,还有一滩泪水。”他们能找到的就是这些。

    “白色荷瓣!?这么说不就是”

    “是死神带走她的。”右樨抢说道。

    “很有可能。”左樱同意这个可能性。

    “若真是死神带走她,当初他没有理由放她下山。”sa无法理解这一点。忽地,他想到白梅转交给白荷的那一只牛皮袋。该不会是那里头的东西让白荷心生离开的念头?

    “说的也对,如果不是死神还有谁会带她走?sa,你要打电话给谁?”右樨见他拿起大哥大,问道。

    “打电话给白梅,或许她可以告诉我答案。”他要问清楚纸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这和白荷的失踪一定有关。

    “我不想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小姐刚走,我现在去追也许还找得到。”左樱决定用自己的方法去找人。白荷身上既没钱也没证件,不可能走得太远。除非真是死神带走她,但,这个假设的可能性极低,如sa所说,他没有理由带她走。

    “左樱,等等我。”右樨喊完跟著离开。

    而打国际电话总算找到白梅的sa,在和白梅通了五分钟的电话后,终于知道那牛皮袋里所装的书籍为何物。

    “这么说,白荷可能被三神组带走,或是死神背叛神德会,独自带走白荷?”

    “嗯,古书上是这么写的,因为世代相传的三神组有保护女主人和未来继承人的责任。而死神得在二十九岁之前自裁身亡,若他不愿意,便是叛家的罪名了,万一被逮回来更是得接受家族制裁。”白梅在电话另一头表示。

    “你为什么要给她那些资料?”sa言下之意有责怪的味道。

    “以身为白荷姐姐的立场,我认为那些资料对她有所助益。”白梅淡淡的解释。对于白荷再度失踪,她一点也不意外。

    “你早知道她一定会离开?”他也察觉出她的语气平静得不像话。

    “这如同你们警方预料中死神会出现,布下天罗地网等待死神,最后还是让他脱逃一样,我自有我的推断和想法。别忘了,白荷是我的双胞胎妹妹,我们两人是心灵相通的。”白梅淡然道。

    “那我们警方现在该怎么做?”他已无计可施了。

    “除非三神组或死神愿意交出白荷,不然你们还是死心吧。”说完,她挂上电话,不再交谈。

    “可恶,怎能就此善罢干休。”sa不甘心地收起大哥大。就算警方把整座妻女山铲为平地,也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才行。他发出宏愿,野心十足。

    谁知到最后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非但白荷没有找到,就是连死神也消失无踪。

    一年后,这几件案子所引爆的新闻热潮也随著时间的流逝,渐渐被世人所遗忘。警方虽然仍在追踪调查,却敌不过后来社会日益俱增的其他重大案件,因此死神和白荷的事件便随著时光尘封,不了了之。

    后来有人传闻,听说有人曾看见死神和白荷一起离开医院,开著车往北方走去,从此隐居在妻女山的某处

    不过,终究是传闻,谁也无法得知真相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