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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十一月份,天气阴寒得叫人只想躲在被窝里,厚厚的冬衣即使抵御得了天气的阴冷,却无法阻止那种末日似的气氛!今年的冬季特别冷!
李俊彦一伙窝在一家西区的火锅城里,气氛热闹的吆喝着喝酒作乐。
汤庆沽有一回没一回的和他们搭着腔,似乎不太乐意和他们在一起,她好像已经开始厌倦这种生活了!
深夜里,街上的行人不多,偶尔呼啸而过的飞车骑士也无法使冷清的街道增加一点生气直到一辆银灰色车停在火锅店的门口。
车上下来的二个人使庆洁眼睛一亮,她迅速低下头吃东西,心情又惊又喜,既希望被来人发觉,又希望他们根本不要过来。
小三眼尖,马上就发现了门口进来的人,他顶顶正在和人喊拳喝酒的俊彦。
“老大!”
李俊彦不耐地转过头来,正好看见他们,他的脸色刹时拉了下来。
来人正是仇平和大胖。
“哟!表哥,你来啦!稀客,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他嘲讽的招呼着。
仇平不理会他的嘲讽大踏步来到他面前:“我问你,仇普在哪里?”
李俊彦脸扳得死紧,闷声说道:“我敬你三分,你别太不识相,我已经说过不知道她的下落。”
“我不信,有人看见她被架上车带走了,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卑鄙下流!”
在一旁的阿虎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仇平冷笑正要开口,大胖一把拉住他:“让我来。”
仇平悻悻然退到一边,大胖微笑着站出来:“我们只是想确定一下子”
“确定个屁!你们根本是来找碴的!“阿虎仗着人高马大,他站来卷起袖子,露出上面的刺青:“有什么话我们外面说!”
“你!”仇平气得冲上来,大胖一把拦住他。
“看起来你们好像不太愿意跟我们合作?”大胖仍然笑眯眯的。
“没什么好说的啦!上次的帐还没算清呢!老大,这次不用跟他客气了啦!扁他一顿!”小三在一旁煽火。
李俊彦看一下自己身边的人,再看看仇平,虽然仇平身手不错,他身边的胖子看起来也还算中用,不过自己有四个人,就算不行也还可跟附近的兄弟求援他冷冷一笑,朝几个手下使脸色,他们不约而同站起来。
大胖一张脸仍然笑,他自口袋掏出证件,又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他的配枪:“你们不合作就是妨碍公务,刚刚几位小兄翟篇口威胁,你们还想袭警”他连连摇头,口气不胜惋惜:“罪名不少,恐怕你们得跟我到局里走一趟。”
仇平看到李俊彦迅速变色的脸,和其他人噤若寒蝉的样子,不禁在心中佩服大胖的手段,他冷静的表情险些叫他鼓掌叫好。
“怎么样?”大胖闲闲的摸着他的配枪。
“不必和他们罗嗦那么多了啦!警宫,全部把他们拘起来算了!”仇平顺水推舟的唱着双簧戏。
大胖皱皱眉,似乎正在考虑。
“别别这样啊!警察先生,我们又没做什么?”李俊彦开始焦急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紧张的不知所措,唯有庆洁仍埋头猛吃,似乎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大胖不胜为难地开口:“可是你们刚刚还不太肯合作”
“我说的全是真话!你要不信我可以发誓!”李俊彦急得真要赌天立誓。
大胖正要开口阻止,脚下却被什么东西踢了一下,他低头—看,顿时恍然大悟,一抹微笑悄悄爬上他的唇角。
俊彦一看没人阻止他,当下只好咬紧牙关举手立誓:“我,李俊彦,倘若知道仇普的下落密而不报,叫我不得好死。”他看了一眼大胖,存心讨好似的加了一句:“永远关在牢里吃白饭!”
仇平背过身去免得让人看见他忍俊不住的窘样,他抱着肚子拼命忍住笑。
大胖状极无辜的转向其他人。
阿虎和小三,本田马上有样学样的开始立誓。
完毕后大胖收回证件:“你们早说不就没事了,还立什么誓,实在太麻烦了”
好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惹火他们有你瞧的!
汤庆洁不悦的瞪了大胖一眼,他笑嘻嘻的端起桌上的酒:“来!来!来!误会说清楚了,我们大家喝一杯!”
李俊彦等人强陪着笑脸端起酒杯喝酒。
大胖肆无忌惮的喝了酒自顾自的吃了,才心满意足的朝四个大男人笑笑:“谢啦!下次有空再聚聚!”
李俊彦假笑着挽留一会儿,大胖当真又坐了下来。
“谢谢!谢谢!真是太客气了,盛情难却嘛!仇平你说是不是?”
仇平闷笑快闷不住了,突然转过身来瞧见一直低着猛吃的红衣女孩正抬起头来瞪着大胖!
昔日的情景仿佛闪电一般闪过眼底,他足足愣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来:“你”大胖已瞧出不对劲,他马上笑着将一杯酒送到仇平口中强迫他喝下去。
庆洁也发现自己被认出来了,她急忙的奔向洗手间。
“大胖!她”
在座的人全注视着仇平奇异的表现,庆洁的离座反而没人注意到。
大胖连推带赶的将仇平推向门口。
“大胖!等一下,她就是”
“他神智不太清楚,喝点酒就会这样。”大胖若无其事的向他们赔罪:“我们先走了,不必送了,你们自己喝个痛快啊!别客气!”说着说着已将仇平推出门口,塞进车里。
“大胖,你搞什么,那个女孩是那天救我的女孩!”仇平重新打开车门欲下车。
大胖一把拉住他:“你脑筋有问题啊?你现在去找她不是害了人家吗?李俊彦会怎么对付她?”
仇平一下子冷静下来,他急着想和那个神秘女郎再见上一面,却忘了她的境况!
“想好了吧?既然知道她和李俊彦在一起,要找她就很容易了嘛!要是你现在去找她,让李俊彦知道你们认识,而且还是小汤救了你,他”
“小汤?”
“那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他”
“大胖!”
仇平不耐烦的声音惊醒大胖的心,他怔怔的望着仇平:“干嘛?我哪里说错了?”
“你说她叫小汤?你怎么知道?”
大胖嘴一歪马上应道:“有吗?我有这样说吗?那我一定是说错了!”他急忙启动车子。
“大胖!你在骗我什么?”
“别诬赖人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仇平打量着大胖闪躲的神色:“现在。否则你干嘛笑得像只偷吃奶油的猪?”
“我哪有?”
“你有!”
火锅城内李俊彦等人铁青着脸坐着,女孩们也噤若寒蝉乖乖坐着,唯有汤庆洁一个人蛮不在乎的大吃大喝。
“太过份了!”大虎首先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脸上凶恶的线条因为不甘受辱而格外显得突出吓人。
“就是嘛!老大,这口气我们无论如何吞不下去!”小三气得像只跳蚤一样蹦来蹦去:“我长这么大还没让人这样欺负过,他简直”
“好了!”俊彦大喝一声,小三马上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连气都不敢喘。
他拿起酒瓶猛灌一大口:“仇平,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好看!”
庆洁心中猛一震,她知道李俊彦这种人没有什么卑鄙事做不出来的,她必须去警告仇平
“小汤,你吃够了没有?从刚才到现在你就不停的猛吃!就算是无底洞也该填满了吧!”李俊彦不满的瞪着她看。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她蛮不在乎应着:“跟着你们一起发誓?还是一起破口大骂?”
“你”他跳了起来,愤怒的瞪着她,仿佛想借着眼光杀死她。
小三急得在桌底下拉拉庆洁的衣角。
她依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少对我凶,有本事就去找那个惹你的人出气,我不是你的出气筒!”
糟!她怎么会说出这样话
俊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火大的一把揪起她的衣领:“你敢笑我!你”“老大!老大!别这样,小汤不是有心的!她”
周围的人纷纷上来打圆场,想拉开俊彦。
庆洁这下火气也上来了,她一把推掉李俊彦的手:“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没种,我早就看不惯了,有几个钱就了不起了吗?放着好好的买卖不干,尽要我们去帮你姑姑做事,然后所有的好处你一个人独吞!”
气氛顿时冷冽下来,所有的眼睛全看着李俊彦,显然他们也早有这种想法。
李俊彦脸色铁青:“怎么?你们全向着她?”
大虎看了看周围,终于吞吞吐吐的开口:“话不是这样说啊!老大,不过这阵子”
他顿时脸色青红交接:“我告诉过你们,这阵子货不足、风声又紧,所以我才暂时不接货的!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是这样没错啦可是下面的弟兄们也有”
庆洁定定心神,知道现在还不是扯破脸的时候,她话声放软:“北门青龙那边听说做得很旺,人家也没什么事。我们再这样下去,兄弟们怎么养家糊口?”
他直盯着她,他从来没想到她竟有勇气反抗他,这个女孩子很特别
“好了,我知道了,从明天开始我会去找新货源,这样可以了吧?”
这样一说,果然人人脸上浮现喜色,看来真是杀头生意有人做,赔本生意没人做了!只要有钱赚,没什么生意是不能做的
当他躺在床上回想今晚的情形,他仍忍不住大笑了好久,等庄玉虹知道她心爱的侄子被他戏弄时,想必会使她多出几条皱纹!
仇平翻个身,脑海中浮出个红衣女孩的身影,她既是和李俊彦在一起,那她为何要救他?她看来年纪很轻,为什么要和他们混在一起?
她会是另一个仇普吗?
他赫然大惊,从床上一坐而起!
难不成她也被李俊彦用毒品控制住了?
这也不对,她看起来很健康,更何况她有本事把他从舞厅里救出来,那她一定不是普通女子。
或许她是李俊彦的女朋友。
他翻身坐起,这种想法令他难以安适,一般意外的刺痛感在他的心中蠢蠢欲动!
太可笑了!难不成他竟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小女孩动心了吗?她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冥思。
“谁?”
“是我。”他父亲的声音在深夜中听起来格外苍老,他连忙下床将门打开。
“爸。”
“睡啦。”仇振飞穿着睡袍走进他的房里,在书桌前坐下。
“还没有。”他坐回床上。昏暗灯光下,他第一次发觉父亲的神情竟有些落寞!
案亲察觉自己的错误了吗?
“今天潘经理告诉我。‘大发’和我们之间出了些问题。”
虽然仇平负责的是建筑公司,但总公司的事他没选择的必须知道了解,这个消息马上令他警觉起来,他坐直身子:“什么问题?”
“他们今天下的明年度订单少了一半以上。”
“怎么会这样?”仇平大惊失色:“‘大发’不是和我们签定了长期合约吗?这样一来他们不是要和我们打官司了吗?”
仇振飞第一次在儿子面前叹气:“问题就在那纸合约书失窃了,他们可以翻脸不认帐。”
这是仇振飞第一次在儿子面前露出疲态,仇平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即使有疑问,他也很聪明的没有显露出来。双方似乎都心照不宜的接受父子关系的转变。
“公司里出了内贼?”
仇振飞无奈苦笑:“恐怕是的。”
“该死!”仇平愤怒的道:“公司一向待人不薄,怎么会有人对了!”他欢快的一击掌:“我们不是有一笔贷款放给‘大发’吗?我们可以”
仇振飞摇摇头:“那笔款子约定了五年的期限,现在离期限还有四年,合约都在,没用的!”
那就很不好玩了!“大发”和“仇氏”一向合作无间,一旦“大发”和“仇氏”在这种情况下拆伙“仇氏”即使不关门也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你打算怎么办?”仇平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仇振飞欣慰的一笑,血终究是浓于水的:“还有一件事,现在市场上有人在大肆收购‘仇氏’的股票,我们放出去的股票虽然不多,但是再加上一些董事们手上的大股,如果全给收齐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仇平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是有人要存心整垮“仇氏!”“可是‘仇氏’一向经营良好!持股的人不会轻易松手的!”
“商场如战场啊!只要有心人大肆宣传‘仇氏’状况不稳,那些投资人不会留恋的,一旦我们的股价大跌,那公司就等于完了!”
“这种老技俩一用再用,可是还真管用!”仇平翻翻白眼,知道这将是一场苦战。
虽然“仇氏”可以自行去收购流通在外的股票,可是这样一来,仇氏本身就会元气大伤,发生周转不灵的现象。而和他们竞争股票的人如果手上持股超过一定的百分比,那“仇氏”只能任人宰割了!
包不必说跟前还有“大发”的危机在!
仇平越想越心惊,几乎到了无法言语的地步!
“儿子,”仇振飞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不必太紧张,我们还不是人家的俎上肉至少目前还不是,我们还可以反败为胜的。”
“怎么做?”
“首先我要你到总公司去坐镇。”
仇平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去?总公司的情况你比我还清楚,谁最有可能是内贼您应该知道。”
“我老啦!手腕和魄力都大不如前了。”
“爸”仇平失声惊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父亲,什么时候开始,永不言老的巨人也开始向岁月低头了?
他摇摇头,阻止仇平开口:“不必安慰我,我自己知道,为公司卖命三十年也够了,现在该是我享享清福的时候了!”
“爸!”仇平睁大双眼,跟前这个双鬓银白、满面疲惫的老人真是他父亲吗?
“明天开始,公司的一切就交给你了,你有商业和企管的学位,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他起身慢慢走向门口,身形显得无比的老迈,刹那间,他真只是个六十多岁的苍迈老人,孤独、凄凉
仇平从床上跳起来喊道:“爸!”
他缓缓转身朝他微微一笑:“儿子,‘仇氏’就你给你了,不必顾虑我,放手去做。”
仇平不知所措的定在当场。
仇振飞打开门,门外的灯光在他身后投下一条瘦长的黑影,仇平震惊发觉,他真的老了、瘦了,也憔悴了!自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真的像个丧妻的孤独老人?
或者他原本就是?
仇振飞在走出去的一刹那又回过头来,脸上的悲凄清楚的刻划在他原本仍然俊朗的脸上:“我对小普的事很抱歉,我很想念我的小女儿。”
仇平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父亲临走前的话如此的清晰、悲痛!
他沮丧地跌坐在床上。第一次清晰的体验到,或许他们不仅仅失去了他们的母亲,也许他们连冷酷的父亲也将要失去!
慈眉善目的老医专注的审视着仇普,她好奇的望着他,有趣又好玩的发觉他很像武侠小说的老道士,仙风侠骨。又有点像布袋戏中的老和尚,总是笑咪咪的。
“怎么样?”唐皓在一旁焦急问道。
老医师取下听诊器,又替仇普察看了舌头和眼睑,才终于笑眯眯的嘘口气。
“她复原的很好,营养不太够,不过那没关系,只要多吃点就好了。”老医师沉吟一下,严肃的面对仇普:“小娃儿,你现在是最要紧的时刻,能不能全好就靠现在了,如果这两、三天你能熬得过去,你就像新的一样健康了,可是如果你再吃葯,你不但这—生要受毒品的控制,而且还会引起肺水肿,到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了!知道吗?”
仇普点点头,打从心底喜欢这个老医生,而且忍不住孩子气的把玩他的长胡须。
“郭医生,您确定她没问题?她发烧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早晚都是这样!”唐皓关切的望着仇普渐渐合上的眼睛。
老医生收拾着他的东西,微笑地看着他:“别担心!这是正常现象,她要不发烧你才该担心呢!只要注意多补充一点营养就好了。”
唐皓凝视眼睑缓缓合上的仇普,他放心的松了口气,又老医生请教一些关于她的问题,老医生耐心地一一回答。
仇普半睡半醒的听着,她微笑着想唐皓竟是如此唠叨,这一点令她既好笑又窝心;以他这样一个阳刚的男人如此细心地呵护着她,令她无法不感到欣喜。
“年轻人,她是你什么人?”老医生带着兴味问道。
唐皓沉默一会,似乎正在考虑如何回答。
“没关系,如果不方便就当老头儿没说。”老医生温和的说道。
“不是这样的!她是我一个同学的妹妹。”
同学?
这么说来他真是仇平或是仇凡的同学啰?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仇普迷迷糊糊的听着。
“她和你当年带上山来的女娃儿很像。”
谁?
唐皓没有开口,两人似乎已准备离去,突然老医生低叫一声,仇普感到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更紧紧的握着手,舒服沉溺在这种半睡的状态中。
唐皓来到仇普的床边,见到老医生无奈的瞪着仇普的手,原来她竟牢牢的捉着他的大把胡须当枕头,靠在颊边不肯放手。
他感到又好气又笑,仇普睡得香甜,无辜得像个小婴儿,她顽皮的天性终于悄悄回来,连睡觉不忘捉弄人。
他小心地扳着仇普紧握的双手,企图将老医生的长胡子自她的手中拯救出来。
“她倒固执!”老医生咕哝着上前帮忙:“我记得以前那个女孩可是挺温柔的,她们有关系吗?”
唐皓一顿,无法面对老医生洞悉的目光。
老医生叹口气:“我从你十多岁就认识你,也一向把你当儿子看待。阿皓,别做糊涂事啊!”“我知道。”唐皓看着老人饱经风霜的脸和慈祥的目光,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了返乡的感觉:“我不会的。”
“不会就好。”老人安慰的回答:“你出去那么久了,找个时间来山上喝杯茶吧!咱们爷俩好好聊聊。”
经过一番挣扎,老医生的长胡须终于脱离了仇普的掌握,唐皓出声回答了些什么,仇普没有听见,只知道脚步声离去之后,房里只剩下她一个,跌入了深沉的睡梦中。
在梦中,她又回到昔日温暖充满笑语的家中,她愉快又舒适的躺在客厅的大沙发上。一边听着耳机,一边看着联考的参考书,嘴里不停的吃着零食。
仇平满身大汗的冲进来和她争夺汽水,二人尖叫着在沙发上打仗!
然后母亲进来了,穿着她一贯的深蓝色旗袍,头发挽得高高的,无比的优雅。她笑骂着他们两个又把房子弄得一团糟!而他们也以一贯带着点心虚又蛮不在乎的笑容回应她。
然后他进来了。
午后刺眼的阳光使她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听到仇平豪爽又亲切的叫着他的名字为他们介绍。
他叫什么名字呢?仇普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后来梦一换
仇凡优雅的近乎不真实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仇凡总是那么脱俗而且超然!永远的第一名!
在家里,当她和仇平两吵得天翻地覆时,仇凡总是静静的练着她的钢琴、拉着小捉琴,或者优雅的皱皱眉头去念她的书。
她几乎是母亲的最佳翻版!总是温柔、安静、安详而且井井有条。
从小仇普就和仇平最亲,并不是她们姐妹感情不好,有很多人说仇普和仇凡长很像当然,那只在仇普安安静静乖巧坐着时!
仇普对仇凡一直有一种近乎崇拜的心里,她总是拿第一,总是超越了别人一大截,正因为如此,仇普待她的姐姐像待一个师长一样,永远是彬彬有礼,而且信赖有加!
只要仇凡说出来的理论,那一定是对的。如果她说一加一不等于二,那在仇普找到反对的证据之前,她是绝对会相信的。
当然,那并不表示她们永远不会争吵,在极少数几次争吵中,仇皆知道仇凡其实是一个多么多么倔强而且不服输的人。
像现在,仇凡正在告诉她的父亲,她要出国留学。
案亲的反应和预测中的一模一样。
他少有笑容的脸出现了一丝赞许的微笑,仇凡的能力和未来早在他的预测和肯定之中。
而她的下一句话却大大的激怒了她的父亲。
也震惊了所有的人!
她打算在国外结婚、定居,等完成学业后再考虑要不要回来。
后来一片混乱!
只记得父亲震怒的咆哮和母亲忧伤的面孔。
在仇凡平静而且不露痕迹的脸旁边有一张男人的面孔,上面挂着讶异和不解。
他大概就是仇凡的情人吧!
那个人好面热,似乎和她有着某种联系,她越是想看个精楚,那张险却是越模糊
仇普缓缓地睁开眼睛,屋子里静悄悄的,照估计现在应该是晚餐过后了,她的床边放着一盏小灯,她一向怕黑,唐皓的细心再一次令她感动。
她坐在床上,睡前老医生和唐皓的对话重新回到她的脑子里,而梦中那个仇平大声招呼的男人
她的好奇心大起,和唐皓相处了快一个礼拜,却不知道他是谁,这实在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而他又一直保持着神秘。
走出房间,来到唐皓的制图桌前,他说他是个建筑师倒不是骗人的,仇平也是个建筑师,她常窝在仇平的房间里看他画建筑图。
她站在他的设计图前,发现他的设计揉合了中国的典雅和西方的大胆强烈,整个设计十足是他个人强烈的个性表征,和仇平的尊贵风范全然不同,她欣赏了一会儿,很奇怪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可以结为好友
唐皓?唐
仇普一怔,昔日早已遗忘的回忆又一点一滴的拼凑起来。以前似乎有个很阴郁、瘦削的男孩子?此遥苄ψ畔放翘评涎肌?br>
是唐皓吗?
他是那个当年不爱说话,只喜欢瞪着人看的单薄男孩吗?
仇普苦苦的思索着,当年那个男孩的样子她早已记不清楚了,可是一个人能在短短的几年做那样的改变吗?
屋里一片寂静,唐皓似乎出去了,壁炉里的柴火维持在中等,客厅的桌上还放着一个保温锅,里面必定是自己的晚餐。
知道唐皓不在,她松了一口气,却也有着淡淡的失落感,和他相处这么多天以来,他从未丢下自己离开过,而今夜他却放心她一个独处,气人的是她连走出大门的意念都没有!
打开他书桌的抽屉,仇普有一股罪恶感,好像在窃取什么东西似的,但好奇心凌驾了一切,她不顾一切的坐下来开始翻找。
里面除了一些设计草图之外,连张证件也没有。
她不死心的翻遍整张书桌,连最细微的地方也没有放过,却仍一无所获,仇普有点灰心,她看向书柜,决定再去翻找一次。
唐皓看的书不外是一些建筑类和设计类的书籍,里面的原文仇普一个字也不懂,她在确定书里没有夹东西之后就放回去,另外还有一些传记或自然生态的书,里面同样干干净净,除了签名,其他一无所有。
什么都没有。
仇普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开始考虑要不要去唐皓的房间里找找看。
时间已经很晚了,唐皓或许随时会回来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豌,然后碗跌到地板上摔个粉碎,她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刚刚她太专心了,却没发觉恶魔再一次凶猛的攫住她!
唐皓强迫自己清醒的看着山路,但醉意却一波又一波的涌上他的眼睛,好几次他差点撞上山壁!
他开始后悔喝那么多酒,更后悔拒绝老医生提议要送他回来的好心,今天他一直处于后悔的情绪中?
老医生一直以无比的耐心和同情倾听他这些年所做下的蠢事,奇怪的是,说出来之后,他更加的难受!酒也越喝越多,难怪人说借酒浇愁、愁更愁。
而现在他必须冒着跌个粉身碎骨的危险,在黑漆漆的山林中开车回去。
老医生劝他清醒后再走,可是他很清醒啊!他怎能将仇普一个丢在山上不管?
七年了,认识仇普已经七午了,当她还是个小女孩时他就认识她了,尽管现在的她已经远远将他抛在脑后,但他却无法忘怀,无法忘怀自认识她以后的煎熬!
就算是他痴!他傻好了!
这七年之间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长成一个学成归国的男人,在这期间他交过女朋友,有过女人,但他从来没有把仇普忘记过!
对他来说,仇普一直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少年梦幻,他从来没敢奢望有一天能和她在一起!
论身份、家世、钱财,他都只能远远的望着她,暗暗的爱恋着她,他原以为这一切都会随时光淡去!
直到事情发生,他毫无抵抗能力的被卷入仇家的风暴中,直到受伤,直到现在!
很可笑的一切,标准的豪门风范不正是如此吗?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他甚至不需要用钱去收买?
一个急转弯,他险险痹篇一株大树,趴在方向盘上,冷汗布满全身,不敢去想象如果撞上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打开车门,寒风马上灌入衣领中,他打个寒颤,竖高衣领,酒意被那一吓和寒风驱走了大半,木屋已遥遥在望,他决定下车走回去,使自己真正清醒过来。
他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让仇普看到他喝醉酒的惨状。
将近二百公尺的路,走起来要比平常艰苦许多,刺骨的寒风在耳衅呼啸,丝毫没有光线,不时被树枝及小石绊倒,他一路咒骂着走到木屋前。
屋里没有光线。
唐皓感到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然后急剧的鼓跳起来!
仇普不可能离开!
她没有车又不认识路,身体状况一团糟
“仇普!”他打开木屋的门冲进房中。
屋内的气温和屋外一样是刺骨的寒冷,壁炉内的火早已熄了,唐皓的心直沉下冰窖中!
他冲进仇普的房内,房中他为她留的小灯光仍然亮着,一切如昔,棉被和过去几天一样散放在床上没有仇普的影子。
他打开小屋中的每扇门,连浴室都没放过,就是不见仇普的踪迹。
绞痛的心无助的淌着血,他走回客厅,扭亮书桌上的台灯,甚至没有心情重新去点燃壁炉的火,仇普再一次自他的生命中消失,任何温暖都无法使他解冻了!
一声细细微微的啜泣使他竖尖耳朵,原以为是屋外风声作祟,直到他看见蜷缩在壁炉边,用大摇椅挡住自己的小身影
“仇替?”他扭亮客厅的大灯,小心翼翼的走到她的身边。
她缩成一团,整个人缩进他替她买好的睡袍里,抖得像一片风中残败的树叶!
“仇普。”他痛楚的轻碰她,悔恨像潮水一样朝他席卷,他恨不得刚刚撞死在大树上。
昏乱而恐惧的眼神空洞的看着他,出奇发亮的瞳孔和急促的喘息显示她极度混乱的状态。
“唐皓!”她吐出残破呜咽,双手紧紧的揽住他的颈子:“我好怕!不要再我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
饼高的体温烙在他的身上好像烙铁一般将他烧痛!他愧疚无比的把她拥在怀里:“对不起!”
“我我好难受好痛苦”她呜咽得喘不过气来:“又好黑我没办法开灯好冷我一直在等你一直等一直等你为什么不回来?我好怕”
“仇普”一阵伤痛的哽咽突然升上他的喉头,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小心的抱起她,走向她的房间。
翻开她的棉被,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仇普固执的抱着他不肯放手。
“仇普,你冻坏了,我去弄点东西给你”“不要!”她哽咽着:“不要!”
“仇普”
她的脸埋进他的怀里,无助的哭泣,冰冷的手和火烫的额印在他的颈上和胸前。“我好怕”
唐皓抱着她躺到床上,拉起棉被盖住两人,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你累了,睡吧,我会陪着你的!”他喃喃地哄着她,轻拍她抖个不停的身体。
仇普的啜泣渐渐平息,蜷在他的胸前,双手仍牢牢的攀住他的,头信任地倒在他的肩上,没多久,就沉入了深沉的睡梦之中。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望着她烧红的双颊,和轻启吐着热气的双唇,一种无助的情绪悄悄占据他的思绪。
她再过一阵子便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而现在她对他展示了她全部孩子似的信任,以后该怎么办?
他可以放她走吗?
如果再也无法放弃她
他该怎么办?
他可以离开她吗?
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