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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尖锐的怒吼化成流星划过天际,笔直射入袁紫葵房内。
“唉哟!”震得已数日不得安眠的她,咚、咚、咚地滚落床底,无限委屈地含泪与周公挥手道再见,顺便再添两句惨嚎为目前落魄的境况更增几分萧索。
“拜托,你们这家人就不能有一天不惹祸吗?”好哀戚啊!她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想当初也不过是因为失恋一时心酸、遂出门透两口气;也没打算逃家多久啊﹗哪知外头的世界根本不是她所能掌控,一路上被拐来骗去、偶尔受点儿伤、生些小病痛、再兼几项灾祸来触霉头,不多时,她距离家门就越来越远了,唉﹗然后,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终于给人“送”到了这个地方--常胜镖局。一处离京城足足有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想来,她要回家除非是天降鸿运了。
“唉!”再叹一口大气,袁紫葵随手抓件外衫披上,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房门。“哇!”却差点儿踩到晒在门口的菜干。
“嗯!”她皱眉做出一个反胃的表情,忆当年她在家、尚是爹娘捧在手心中的小宝贝时,哪见过这等低劣食物?可惜如今时不我予,她竟沦落到只能啃菜干过日子的地步了。唉,这到底该怪谁呢?
她继续往尖叫声发出的方向跑,途中陆续闪过几张缺腿断脚的破桌椅、再跳过一处毁坏的藤架、同时把倒在回廊中央的烂刀剑踢到路边去,省得绊倒无辜人等。
“这地方越来越像处废墟。”她咕哝,自从总镖头常胜在走镖途中莫名其妙给人砍死后,常胜镖局就日渐没落了;同时她与姓常的一家子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也就此展开。
话说一年前,袁紫葵生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场大病,让她足足昏迷了一个月,再清醒,她人已在常胜镖局。
听说是一个名叫“秦啸风”的人将她送进镖局的,可惜她并不认识任何姓秦的人。
不过,常总镖头一家人对她这位陌生客却是十分礼遇,请医、煎藥,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可以说,若没有常家人,此刻的她早成白骨一堆。
而常家人又都是十成十的烂好人,他们不仅心地善良、不懂得怀疑人、对任何人更是都推心置腹,结果唉,正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谚语,半年前常胜镖局就被人陷害了,总镖头常胜枉死,局里的镖师散逃四方,常家仅存下来的老弱妇孺又不会守成,短短十来日,这偌大的镖局就这幺垮了下来。
然后,袁紫葵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当她察觉时,她已主动扛起镖局内的生计重担,负责照顾这些无法自立的常家人。
是为了报恩吧?她想。常家人曾为了治她的病,散去无数家财;那阵子的庞大医藥费亦是造成今日常胜镖局快速瓦解的原因之一。
“不过好累。”她低喟。终究是名没尝过苦头的千金小姐,哪晓得什幺柴米油盐酱醋茶?她压根儿不会持家,如今却得照顾四名无法自立的常家人,总有些心余力绌。
可不论她如何天真,也绝对比常家人更懂得世事。现今镖局里仅剩的四名常家人分别是--老祖宗、二奶奶、翩翩夫人以及常豪。
常胜镖局的创始者--常威,大伙儿喊他“老祖宗”他是常胜的爷爷,今年一百零一岁,但百分百称不上“老当益壮”老祖宗是标准的老弱兼痴呆,走到哪儿、睡到哪儿,好几次还差点给人当成挡路尸扛去埋了哩!
二奶奶是常胜爹爹的二房,今年六十二,听说年轻时曾是京城名妓,旁的本事没有,就会勾引男人,因为她,镖局里请的长工都待不久,因为谁也受不了每天夜里睡到一半给个六旬老妪摸上身,除非对方是有“恋奶奶情结”的特异份子。
曲翩翩是常胜的夫人,美得像仙女似的,完全不沾“人间烟火”;这不是说她出尘脱俗,而是指:若有人告诉她今晚家里没米下锅了,她会反问为何不吃肉。翩翩夫人也是镖局会败得这幺快的原因之一,因为她在丈夫死后,仍不改“善心”将家里的积蓄大把大把地捧出门“济贫”而那些所谓的“贫苦人家”有的甚至比常家还要富有。
常家里唯一正常的人是常豪,他是常胜的儿子,个性好强、也有志气,只可惜年纪太小,他今年才八岁,要等到他能自立,预计还要十年。
“呜!我还得照顾他们十年吗?”袁紫葵哀嚎。她好累,好想找个人帮忙,但谁愿意接收这个烂摊子?
她又不能丢下这些无生活能力的常家人不管,毕竟他们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她也曾想过回家求援,可尽管母亲是皇族出生的公主,但在与父亲私奔后,也被皇帝舅舅断绝了关系;即使皇帝舅舅并未排斥袁家的孩子,然而也并没有供给他们荣华富贵。
而单凭袁父一手打理起来的袁府,生活虽惬意,却称不上富裕,反而她四个哥哥还比较有钱,但她不敢去跟他们开口,因为她的逃家已给哥哥们添了不少麻烦,她怕现在出面只有招来一顿打的分儿,说不定还会被禁足到出嫁那一天。
“这就太可怕了。”她一边嘀咕,一边喘得像只坑谙气的老狗。千金小姐果然不适合劳动,随便跑一下就累得半死。
“呼呼呼”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吵嚷地点,迎面即见常豪正与一群个头有他两倍大的汉子叫嚣怒骂。
“天啊﹗”袁紫葵倒抽口凉气,那些个汉子每人吐口口水就足以将小常豪给淹死啊!
“住嘴,小豪!”她低斥一声,制止常豪继续对那些汉子挑衅,同时一个箭步冲过去、插入争吵中。
“葵姊姊,你快去拿支扫帚帮我把这些混球赶出去。”常豪一见她,便揪着她的衣袖嚷道。
袁紫葵皱起一双远山也似的黛眉。“不可以没礼貌,来者是客。”
“什幺烂客人,这些混球是来找碴的!”常豪大骂。
此时,汉子中一名身穿华服的公子走出来对袁紫葵拱手一揖。“不知姑娘贵姓芳名?”想不到这偏远地带也有恁般灵秀的姑娘,珠圆玉润、气质芳霏,即便身着布衣,亦难掩一身华贵,活脱脱是名出生不凡的金枝玉叶。
袁紫葵悄悄地将唇一抿。这男人邪里邪气的,一见就讨厌;换成她从前的性子,早命人打杀出去了,哪还容得他在此嚼舌根?
不过出门历练了几年,吃过一些苦头后,她已稍稍通晓人生,这世间事不是件件都能如她意的,偶尔也得学着与现实妥协。
但她懂得圆滑,小常豪可不明白;他手插腰、眼一瞪。“你这坏蛋,问我葵姊姊名字做什幺?”
就见那华服公子的脸色由谄媚变成铁青,眼瞳中射出怨毒的杀气。
袁紫葵赶紧微笑回礼。“小女子袁紫葵,望公子大量,勿怪我家小豪的孩童之语。”她说着,眼角瞥见常豪张大嘴又想叫骂,她马上伸手摀住他的嘴,对那华服公子笑得益发灿烂。“不知公子贵姓大名,上镖局有何指教?”
“本公子贵姓马,大名有财。”华服公子倨傲地仰高了头。“鼎鼎有名的马有财公子就是我本人。”
袁紫葵心儿一蹦,姓马的该不会是对街新开的“万马镖局”的人吧?那找上常胜镖局就真是为寻晦气而来的喽!难怪性急好强的常豪会与他们吵起来。
“本公子是来叫常胜镖局让出那块御赐天下第一镖的牌匾的。”马有财说得仿佛他的话是圣旨,谁也不可违背似的。“如今,放眼天下够资格拥有那块匾的,唯有我万马镖局。”
一见马有财嚣张的态度,常豪在袁紫葵怀里挣扎得更厉害。常家经营镖局历经三代,共七、八十年,才得到那块御赐牌匾,正准备当传家宝,焉有随便相让之理?
袁紫葵将常豪抱得更紧,一边对马有财开口言道:“马公子,那块匾是皇上送的,任意出让或悬挂都是抗旨,得诛九族的,请恕我们无法将匾让出。”
“这”马有财不由自主地摸向自个儿脑袋,他再蛮横也不敢抗旨,可他又不服气。“就算那匾不能出让,但以现在常胜镖局的景况也没资格再悬挂御赐牌匾了啊!常胜镖局早名存实亡,再敢自称天下第一镖就是欺君,同样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若不卸下牌匾,我就上衙门告状,叫官老爷将你们全数收押进监。”
袁紫葵一楞,她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如今万马镖局正当红,倘若姓马的真去贿赂官老爷,谁也不敢保证常家人不被冤屈。
常豪趁她发呆之际,挣出她的怀抱,冲着马有财大骂。“谁说我们镖局名存实亡?我一定会让常胜镖局重振声威的。”
“可是常胜镖局已近半年接不到一趟镖却是事实啊!”马有财讽刺。
常豪气得浑身发抖。“我我很快就会接到镖的。”
“很快是多久?十年吗?”马有财大笑。“这样吧!看在咱们是同行的分上,我们万马镖局最近生意兴隆,指名找我们保镖的人都排到明年了,我就好心分你一桩买卖,常胜镖局若能顺利完成任务,我就不上衙门告你们欺君。”
肯定有鬼!袁紫葵才想开口拒绝马有财的假好心,岂料冲动的常豪已一口答允对方。“好,我一定会完成这趟镖给你看。”
袁紫葵白眼一翻,险些昏倒。常豪居然接下一趟镖?﹗他们要拿什幺去走镖?就凭一个痴呆老儿、一名过气的風騒名妓、一个单纯天真的妇人、一名八岁小儿,再加上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大小姐吗?
天哪、地啊!与其去走镖,落了个枉死他乡的下场,还不如直接打下一道雷来劈死她吧﹗
七匹形态各异、材质不同,却雕琢得维妙维肖、灵动脱俗的天马被置放于大厅中唯一的家具上。
翩翩夫人捧起一尊琉璃马,不停赞叹着。“好美啊﹗你们瞧瞧,这马儿律动的姿态多灵活,凑近耳畔,仿佛还可以听见奔马的嘶啼声呢﹗”
二奶奶手中捉着一匹白玉马,左眼溜溜、右眼转转,就想趁大伙儿一个没留神将马儿塞进肚兜里暗杠起来。不过她忘了“今非昔比”这句至理名言,曾经丰满的胸脯早在岁月的摧残下萎缩下垂、不堪藏物。
袁紫葵伸手拉出露在她胸脯外的马尾,将白玉马归回原位。
“听着,各位,把你们手中的天马全放回锦盒,我要拿回去还给万马镖局,咱们不接这趟镖。”
“为什幺?”常豪第一个反对将上门的生意往外推。“我好不容易才接到一趟镖。”
“因为我们没本事护送这幺贵重的货物上京。”袁紫葵试着将道理塞进这四名胡涂的常家人脑袋里。“护送这趟镖进京可得的利润是一万两白银,这是天价啊﹗你们可知这代表什幺?”
“这代表咱们常胜镖局仍然威名显赫,不是大买卖咱们不接。”老得连背都挺不直的老祖宗骄傲地说。
袁紫葵朝天翻个白眼。“这代表这趟镖有问题,否则这幺大笔银两,万马镖局为何不自己吃,还推给咱们来做?”
“万马镖局没本事接的镖,不表示我们常胜镖局也吃不下啊!”二奶奶一双眼儿还贼兮兮地滚动着,就巴不得将这些个无价之宝全偷呀藏地占为己有。
“二奶奶,这马儿若少了一匹,你这个月就甭想有花粉可用了。”袁紫葵警告性地低斥一声。
“那怎幺行?”二奶奶尖叫,尽管早已不年轻,但胭脂花粉、华服珠宝仍是她生命中的最爱。
“想叫我再帮你买花粉,就把你那双贼手贼脚给我管紧一些。”这些人哪,只要袁紫葵稍有疏忽,都会惹来要命的麻烦。“你们听我说,目前镖局里一名镖师也没有,我们凭什幺接这趟镖?”
“没有镖师可以请啊!”常豪说。“我去贴告示请人。”
“贴告示要有用,局里早就挤满前来应征的镖师了。”自常胜枉死、局里镖师四散后,袁紫葵就在大街小巷里贴满征求镖师的告示,只可惜半年很快过去了,至今仍未有一人前来应征。
“我可以去走镖啊!”娇柔得似要滴出水来的声音出自翩翩夫人口中。“我老早就想走趟镖玩玩了,可老爷在世时老叫我啥儿事也不必做,只要专心做个好命的贵夫人就好,老爷有时候挺霸道的。”
那是因为常胜老爷子有先见之明,晓得自个儿老婆除了坏事外,半点本领也没有。袁紫葵正想反驳翩翩夫人的异想天开,岂料
“我也可以走镖。”常豪自告奋勇。
“还有我。”二奶奶说。
“呼噜噜、呼噜噜”老祖宗睡着了,发出一连串的打呼声相和。
“你们几个”袁紫葵咬牙切齿。“半点儿武功也不会、连把刀都拿不起来的人,凭什幺跟人家当镖师走镖?”
“我会武功、也拿得起一把刀,我可以来应征镖师吗?”天外飞来一个慵懒的嗓音插嘴道。
除了睡着的老祖宗外,袁紫葵、连同其余常家三人、共八只眼睛不约而同移向声音的来源处。
门口走进一名虎背熊腰、高头大马的汉子,目测是很厉害啦!但那一身的破烂与穷酸样儿却也显出了十足的落魄。
若是名武艺不凡的高人,会沦落到与乞丐无异的可怜相吗?袁紫葵首先对他的本事产生怀疑。
“请问这里可是常胜镖局?”男子问,两眼眯成一条线,好象几天没睡觉了,没精打彩得像要昏倒。
“没错。”袁紫葵踏前一步,护住四名老弱妇孺。“你有什幺事吗?”
“你们要请镖师?”男子仰头打个呵欠后,甩手抖开一张湿淋淋的破纸。
袁紫葵眯眼,依稀可看出那纸上花糊的字样乃出自她手,内容正是“诚征镖师”
“这告示你在哪儿看见的?”原来她的征人告示也不是全然无用,这会儿她可有信心了,再多写几张去贴,一定能应征到真正能干的镖师。
“水沟里。”男子懒洋洋地开口。“若非我昨晚喝醉了酒,一脚踩进水沟里,也不会发现它。”
“告示在水沟里”难道是她没贴好的关系?
“一大堆,怕不有百来张吧!全躺在水沟里,大概是被人撕下来丢进去的吧!”男子说,又打了个呵欠。“问了这幺多,你们到底要不要请镖师?”
原来有人在妨碍常胜镖局雇请镖师?﹗如此看来,眼前这名落魄慵懒的男子极可能是镖局唯一的机会了;袁紫葵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我们当然要请镖师。”她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恁般强壮的身躯,即便武功不济事,应该也能挨上几拳吧!“不过,你有走镖的经验吗?身手如何?”
“经验啊”男子伸手搔了搔满头乱发,一堆黑黑的、不晓得是啥玩意儿的脏柬西飞了下来。
天哪!这男人到底多久没洗澡了?袁紫葵恶心地退离他一大步。
“我是没干过镖师啦!”男子说。“但我的武功还不错。”说着,他就地打了一趟“合拳”;整个人仍然是一派的懒散,出拳缓慢、但却隐含拳风,瞧得出来曾下过一番苦功。
袁紫葵上有四位武艺不凡的兄长,打小见他们练武,自己虽不谙武,但基本的眼力还有。看眼前那男子的架势、还有气息吐纳的方式,就知他具有水准以上的修为;心下不由得大喜,或许常胜镖局要走运了。
“可以,你被录用了。”现下她有信心保这七匹天马上京了,倘若任务成功、万两白银进袋,哇!什幺问题都解决了。“你叫什幺名字?”
“匡云白。”男子说。“既然我已被录用了,那幺可以请你告诉我,我的饷银有多少吗?”
“一开始每月饷银二十两,每完成一趟镖,尚有其它分红。”袁紫葵以高利诱人。
果然,匡云白一听每月饷银有二十两,那双爱困的眯眯眼终于睁开一条缝。“哇!不错嘛!”他低呼,又搔了几下头,更多的脏东西飞下。“那我可不可以先预支一点儿?”
袁紫葵轻咳一声。现下整座镖局连十个铜钱都凑不全了,怎幺给他预支?但若将事实供出,匡云白铁定会走,这可该如何是好?
“那个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预支的事等你洗干净再说,毕竟”她不好意思地指着他一身的骯脏。“你看起来、还有闻起来都不大好。”
匡云白皱眉,拍了拍自己沾满灰泥的衣衫。“也好,我摔进去的那条水沟的确很臭,连我都快受不了自已这身味道了。”
袁紫葵松下一口气。不管怎样,先把人留下来再说,其它问题留待日后再研究。
“那幺你跟我来。”她领他进内堂,同时不忘叮咛留在厅里的常家人。“二奶奶,小心看着老祖宗,别让他又到处乱睡,万一不小心睡进水池里就完蛋了;还有翩翩夫人,桌上那批货请你小心收藏起来;小豪,快来帮我烧热水。”
匡云白听她说要烧热水给他洗澡,没啥儿精神地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我洗冷水就可以了。”
“不麻烦的。”因为要委屈他做一段时间的白工,所以袁紫葵对他极尽的礼遇,就盼“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句话用在他身上亦有功效。
“喔那就多谢了。”匡云白可有可无地点了个头。“不过若要洗热水澡,我希望水热一点儿,温温的洗起来就不过瘾了。”他说,怪不客气的。
“呃好!”袁紫葵的笑容有些扭曲,这姓匡的倒挺会得寸进尺;她开始担心厨房里的薪柴是不是够烧出他所想要的热水了。“早知道让他洗冷水算了。”她在嘴里咕哝。
“姑娘在跟我说话吗?”匡云白是武人,耳目本就比常人灵敏,岂会漏听她的嘀咕?
“没有。”袁紫葵嘴角微扬,牵出一朵勉强的笑花。“西厢的房舍是供给镖师们居住的地方,你尽可自选一间住下,我去厨房看看热水烧得怎幺样了。”厨房里柴火若不够,不如就将后园里那些颓圮的围篱拆下来烧吧!
匡云白耸肩,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袁紫葵急忙冲到厨房,不意却在里头见到一名不该出现的人。
“翩翩夫人,你在这里做什幺?”她还记得一个多月前的某天,她做好饭菜,翩翩夫人自告奋勇来帮她端菜,只是端个菜喔!翩翩夫人竟然就能打翻油罐、烧掉半间厨房,从此翩翩夫人就被禁止踏进厨房一步。
“小豪说厨房里没柴火可以烧热水,所以我帮忙找了些破桌椅和围篱来烧。”翩翩夫人说。
“喔﹗”袁紫葵吁出一口长气,难得翩翩夫人不闯祸,谢天谢地。
“我连我房里的木箱都搬来烧了。”翩翩夫人笑得出尘脱俗。
“木箱!”袁紫葵跳起来尖叫一声,顾不得烫,急伸手进灶里抢出才着火的箱子,手忙脚乱地拍熄火苗。“你疯啦?这木箱是中土来的精品,拿到当铺里当还值个三、五十两,你居然把它当柴烧--”天哪!她原本还指望可以拿这口箱子去当铺换取下个月的饭钱的,现在什幺都没有了。
“啊?”在两只火眼金睛的瞪视下,翩翩夫人极力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那我你们烧热水,就当我不曾来过。”外表虽无邪,不过她见风转舵的本事倒习得十成,一遇麻烦,跷头的速度比谁都快。
袁紫葵气呼呼地鼓着双颊,不知该怒吼、还是尖叫的好;她就这幺呆站着,直到常豪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葵姊姊,热水快烧好了,但我们要怎幺搬过去给那家伙洗澡?”他们可没力气扛起整锅热水送入西厢,而若要一瓢一瓢地舀着送,等弄到好,水都冷了。
“这倒是个问题。”袁紫葵垂首沉思片刻。“干脆我叫匡云白自己来搬算了。”说着,她低下头,谨慎地叮咛一番。“小豪,你听着,我现在就去叫匡云白来搬热水,你在这里看着,别让水变冷了。还有,你娘若想再进厨房,一定要赶她出去,知道吗?”
“知道了。”常豪点头表示了解。
袁紫葵急忙跑出去叫匡云白,她不敢离开厨房太久,就怕翩翩夫人又来惹祸。
“呼呼呼”她跑得气喘吁吁,一张妍丽的小脸胀得通红;养尊处优惯了的身子实在操劳不得,好累!
感觉仿佛跑了几百里路,她跑得几乎断气才跑到西厢,却猛然想起自己压根儿不知匡云白选中了哪间房居住。
“匡云白。”她喊,既然猜不出他的喜好,不如让他自个儿出面说明。
“我在这里。”最右边那扇房门被敞了开来,匡云白探出半个头对她挥手。“姑娘,你差人将热水送进来即可!”
袁紫葵跑过去,正想告诉他,他们没法子将热水扛过来,他得自己去搬。
只见匡云白一边打呵欠、一边对她挥挥手。“姑娘,热水进来就好,你不必来啦!”
为什幺?如今这常胜镖局里当家作主的可是她袁紫葵耶!镖局里有哪个地方是她去不得的?况且她还有话告诉他,因此她并未停下脚步,反而直直往他房里冲去。
然后--
“啊!”她发出一声惊逃诏地的尖叫。他他他他居然已经脱光衣服、准备好要洗澡了
他裸着身子在她面前晃,古铜色的胸膛上沾着一些灰泥,厚实的胸肌在每一步走动中摇荡出一种健壮的韵律。
他的腰瘦瘦的,平坦的腹部看起来很结实,每一块贲起的肌肉都充满力量。
他的臀部窄小却挺翘,下面连着两条长腿,如钢造铁铸般地劲壮。
而他的两腿之间天哪!她发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急促、目光逐渐涣散。
匡云白一张大脸忽尔凑到她面前。“姑娘,你还好吧?”
剎那间,她忘了呼吸,双眼往上一翻,纤细的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袁紫葵昏了!生平第一次瞧见男人的裸体,刺激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