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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首城,帝国之都的所在;在这儿,人民们个个丰衣足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上的首城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小城,晚上则成了男人的天堂;这么说吧,晚上的首城是充满浓厚的胭脂味。
不过,在这天子脚下,所有行业皆在官府严格控管下,兴荣万举,只要遵守官府的规定,在官法的保护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有这么开放的风气,人民自然作乱得少,因为可以找到的乐趣实在太多了。
华灯初上,街道两旁挂上明亮的灯笼,照亮夜晚的街,也引出想一探夜生活的人。
“老何,今晚这么早就出来了?”一名头戴冠巾的少年问,看来颇有几分书卷味。
“当然,今天要不早点去排队,可是抢不到好位置的。”老何回道。
“老何你想去哪里啊?”少年好奇地问。
“当然是首城最大、最热闹的啊,那么多人在排队了,我不与你闲扯,改日再叙。”老何看到前头一间庭院楼阁底下已排了几百个人,再不快点,怕是挤不进去了。
。。
“快快快,今天是梅嬷嬷的日子,还不快点。”
有三个俊俏逸朗的男子,风度翩翩地由楼阁的一道金门进入,他们可是贵客啊。
喧闹不已的楼阁下,大门前排站着穿着黑衣的男仆,个个孔武有力,排队的人没有一个敢漠视,只因在时辰未到前,谁敢趁乱闹事,那下场只有一个就是立即被教训一番,而后丢入运河,且永远拒绝此人往来。
最大最美、悬在二楼的纸灯笼亮了,照亮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后宫。难道这是皇帝的后宫不,不可能,否则怎么有这么多凡夫俗子在此排队喧闹?
后宫,顾名思义拥有佳丽三千人,而这里就是首城最大间、名声最亮的男人天堂;这里美女如云,而且在嬷嬷的训练下,个个都是技高一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在后宫里有四名嬷嬷,身怀绝技;至于她们的绝技,就只能挤入后宫狭窄的圆门,才能一探究竟。
今天,是后宫之首梅嬷嬷主持的日子。
咿呀一声,后宫的门往两旁开启,在护卫的监看下,大家鱼贯入场,依着拿到的牌子,依序落座。不一会儿,护卫便以手上的粗棍挡住人群。
“今晚接待的人到此结束,各位改日请早。”在粗棍的后面还排了好远、看不到尽头的人潮,但没人敢领教那棍子的厉害,纷纷摇头叹息,怨恨自己怎么不早点来。
“都是那个死小子,害我连最后一个都挤不进去,俺找他算帐去。”老何手扶着粗棍看着门徐徐关上,这已经是他第五十九次来排队,好不容易要轮到他,还是向隅,气死他了。
后宫里还有个规矩,与其他欢楼不同的是,成过亲的、纳过妾的、有家眷的男人,这里一律止步,听说是嬷嬷们规定的,因为她们不想担上破坏家庭的责任,而且后宫里清白的姑娘,也可以随自己喜欢,将终身交付自己信任的男人。因此后宫还成全了不少美眷,钱当然是越赚越多,不会因为姑娘变少而减少收入;再说,后宫的台柱,其实就是那四位嬷嬷,嬷嬷们怎么也不会弃自己的事业不顾的。
后宫接待的大厅,摆出十二桌,每桌铺上丝缎的绸巾,中间插了一枝梅,连接二楼宽大的楼梯铺上红毯,随着丝竹声响起,一名嬷嬷带着一干女子走了出来。
大家光看领着众女的嬷嬷就看直了眼,怎么她不是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艳妇?她竟是个不到二十的女子。
问梅内着白色丝质长衫,由腰际到裙摆有几枝梅花点缀其上,外罩翠绿飘褂,如同寒冬中绽放的傲梅。问梅脸上略施薄粉,唇儿朱红,青丝轻扬,俏颜上罩着一袭白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在众客人身上飘啊飘,那玲珑的身段,教男人们看得都失了魂,直到她来到一楼的梯上。
问梅抬起右手执着的羽扇,上头也绘了一枝粉梅。
“欢迎大家来到后宫,今天梅嬷嬷我准备了香茗,在寒冬内,喝盅热茶是最好的了。”问梅讲完,身后十二位香馥柔软的美人儿,皆手捧着一壶热茶,与十个茶杯,纷纷走向等待已久的客人。
顿时大堂内一片喧嚣,问梅的小手煽呀煽的,看着客人一个一个拿出口袋中的银子,她笑得秀致的月眉都弯了。呵呵呵,这世上什么不好,就银子最好了。
一旁的护卫凑近她耳边讲了几句话,问梅抬头望了望上房,怎么,今儿个有贵客?哎呀,银子在向她招手了,她怎么可以任它哭泣呢!
小腿一旋,裙摆一飘,人便朝上房走去。
。。
来到上房,护卫帮问梅开了门,问梅撩起裙摆走了进去。
“梅嬷嬷来了。”为首的青衣公子喊道。
问梅福了个身,而后抬起螓首,快速地望了一圈,瞧瞧今晚的货色有多足。
圆桌旁坐了三位公子,她知道青衣公子是首城首富张老的儿子,为人乐天豪爽,而他对面的黄衣公子,她也知道,是首城里最老字号的纺织铺的掌柜蓝公子,为人恭敬有礼不狂妄。而坐在两位公子间的、身穿白衣的公子,一股傲气凛然,仿佛对什么不满似地皱着眉。
问梅噘了噘红唇,白衣穿在他身上,简直是浪费,她讨厌看到最适合她的白色出现在其他人的身上,所以她决定要讨厌他。
“张公子,怎么今天有空来呢?”问梅坐下,亲切地问候。
“今天是梅嬷嬷的日子,我想得紧啊。”张练亭同她抬杠,美人讲话,就是让人如沐春风。
“讨厌,张公子,你都这么说了,那是梅儿不识趣,让梅儿帮张公子倒杯茶。”问梅客套地说。
“等等,我知道梅嬷嬷的规矩,喏,这是我今儿个带来的,十万两买你一杯茶,可千万别挑错了茶叶。”上次他可是吃了闷亏。
“张公子真爱说笑,折煞奴家了。”问梅拍拍手,马上有人进来收走十万两白银,并奉上一泡热茶。
“梅嬷嬷,怎么你就只见到张兄,没见到我?”蓝素衣不甘寂寞地说。
他轻佻的话令白衣公子皱拢了眉,什么时候他的好友也成了好色之徒?
“哎呀,蓝公子,你知道奴家一人怎么伺候得了三位公子,你可得多多包涵啊,我马上帮你倒茶。”
“唉,免了,我可不同练亭喝同一种茶。你瞧,这是我的诚意。”手一挥,一盒亮澄澄的金子由他的袖中滑出,看得问梅眼儿都亮了起来。
“当然,当然,蓝公子如此的诚意,问梅亲自帮你泡茶。”
白衣公子看到两位好友对眼前的女子莫不争相讨好,喝一杯茶竟要价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怎么她是镶金戴银的吗?
“梅嬷嬷,你收了我们银子,岂是一杯茶能了事的,我们贡献在这里起码也上千万两了,你是不是应该”张练亭别有用心地说。
“既然两位公子如此要求,那由梅儿为各位抚琴如何?”
“唉,花了一半的家产,竟只能听到梅嬷嬷抚琴。梅嬷嬷,你真是伤透我的心哪。”蓝素衣摇头叹道。
“再不,梅儿为各位吟一首诗。”问梅当然知道他们的用意,不就是要她拉下她面上的白纱,她还没那么笨,她深知拉下白纱的后果。
“梅嬷嬷”张练亭也摇了摇头,摆明不放过问梅。
“既然两位公子不放过梅儿,那梅儿只好放肆,如果两位公子坚持要梅儿放下面纱,那么如果两位公子能泡出比梅儿好的茶,那梅儿自当遵从。”
“什么!”闻言,张练亭和蓝素衣纷纷倒抽一口气,孰不知梅嬷嬷的泡茶功夫一流,而刚才他们砸下十万两和百万金子,这下他们完了。
不约而同的,他们将目光移向白衣公子。
看着他们如丧考妣的表情,令问梅感到好笑,这倒也是,泡茶她自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想她可是跟在严谨的父亲身旁扎实的学了十年的茶道呢。
“绝肃,现在就看你的了。”蓝素衣恳求道。
问梅将目光移到白衣公子身上,只见他鹰眸淡扫,仿佛就像个局外人一样。
“绝肃,你不能弃我们不顾啊。”张练亭也紧张的说。
“酒肉朋友不值我费神。”他今天可是算见识到两位朋友好“色”的一面,唉!交友不慎。
“什么酒肉朋友?绝肃,好歹我们也是十几年的好友,一番情义岂是三言两语可抹煞的。”
蓝素衣不平的说。
“你们今天的作为已令我开了眼界,原来首城首富是这般不将钱放在眼里。”
“绝肃,有一天你一定会了解我们的苦心的,就拜托你这一次。”
“张公子,热茶准备好了,你要不要先来?”
“我!”张练亭指指自己。
蓝素衣瞄了他一眼,自求多福吧。
“算了,不求你。”张练亭拿起热茶,随手抓了一把茶叶,放到瓷壶里,叽的一声,白烟直冒。
“好了,梅嬷嬷。”
天哪!问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把价值千两的茶叶就这样没了,被浪费掉了。哦,她心痛啊!
“张公子,你的茶叶是上好的水美人,泡前必先温壶,让热气填满瓷缝,但是你直接加水与茶叶,你可知道这一把上千两的茶叶,已毁在你手上。”问梅强自镇定地道,忍耐着心头一阵一阵的抽痛。
“什么?我不知道,对不起了梅嬷嬷。”他哪知道什么温壶,什么填缝,算帐他会,补漏洞他也会,就是不会泡茶。张练亭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算了,蓝公子,该你了。”问梅将另一包茶叶与热水交给蓝素衣。
蓝素衣和张练亭对看一眼,愿老天保佑他。
有了前车之鉴,蓝素衣特地举起热水,在陶壶里温了好一会儿,然后把茶叶加上去,摇了摇,再倒入杯里。
“好了,梅嬷嬷。”
问梅简直要昏过去了,她宝贝的月荷啊,月荷可是茶中珍品,他竟然、竟然如此粗俗地对待它。
“蓝公子,这月荷可是冻二十次月圆夜的露水,再经过文火烘培才产出的高级叶片,你你竟然这样对待它,不说你温壶的时间过久,你直接将月荷倒入壶里,让它散叶太快,荷香都散掉了。天啊!它可是比水美人贵上十倍,哦!我的头好痛。”问梅决定不再虐待自己,虽然这次他们拿出来的钱可打平她的损失,但爱茶的她,哪能容人如此轻贱茶叶。
“梅嬷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蓝素衣搔搔头,要他穿针引线都没问题,但泡茶唉!敬谢不敏。
“算了,请回吧。”下次她绝对要用最便宜的茶叶招待他们,管他们出了多高的价。
“等一下,我们还没泡完呢。”张练亭还不死心。
“我可无法让你们再泡一次了。”她的损失太大了。
“这里还有余下茶叶,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蓝素衣赶紧说。
天啊!他们还想虐待那些仅存的茶叶,问梅开始后悔拿太多出来了。
“不过,这次不是我们泡,是他泡。”蓝素衣比了比龙绝肃。
“张公子、蓝公子,这不合规矩。”向来是谁出了钱,谁才能用到她的茶叶,但他又没拿出任何银两,想喝她的茶,想得美。
“反正茶叶拿出来不泡可惜,你就当茶叶是我们买下了。”张练亭不死心的说。
“我有说我要泡吗?”误交损友真是伤身,不过,她回茗的手艺倒是令他开了眼界,很少有女子会泡出一手好茶,而且对茶的来源知之甚详。
“如果你帮了我们这一次,我们就帮你想计谋对付你爷爷。”蓝素衣忙劝道。
“对,你就看在我们帮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帮我们一次吧。”张练亭也说。
“哼。”龙绝肃冷哼一声,朋友!他今天可算懂了。
“唉!算了,反正也不可能再惨了。”问梅摇摇头,用右手遮住半脸,不敢看那剩下的茶叶的下场。
看扁他?
看她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龙绝肃冷睨她一眼,想他龙绝肃向来在女人之中是大受欢迎,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竟被看扁了。
他二话不说的接过热水,不够热,他用内力加热了一下,立时冒出白烟,他倒出两壶中的茶水,并在空中旋转沥干水分。
他是在表演特技吗?问梅冷冷地想着。
放下瓷壶与陶壶,龙绝肃并不直接用手碰触茶叶,他快速地热了瓷壶,趁白烟尚未散尽,以木茶匙舀了半匙茶叶,瞬间加热水以盖封壶,马上倒出壶内的茶水,再加一次热水;而后,他在茶碗上放入月荷,并以热水冲倒其上,使其淹过,趁月荷遇热欲展叶,立时以木匙扫入陶壶,并注以热水。一冷一热间,月荷叶片尽皆开展,龙绝肃立时封盖,将荷香完完全全封在壶里。
“好了。”龙绝肃冷道。
“来来,梅嬷嬷,这是我的水美人。”张练亭笑眯眯的说。
“梅嬷嬷,这是我的月荷,你尝尝看。”蓝素衣也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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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梅看傻了眼,还没见过有人泡茶的手艺竟是如此的高段,能在短时间泡好两壶上好的茶,不过,他也许只是在卖弄罢了,喝了便知道。
问梅倒了两杯,端起水美人,一股浓郁的茶香在她的鼻间与唇间漾开,她轻啜一口,余劲不绝,他泡得比她好。
问梅又端起另一杯,只是端起,荷香便钻入她的鼻间,令她浑身一醒,她闻尽荷香,才送入口;如荷花般鲜脆的香味,立即沾满她的小舌,口中充满荷花的清香。
“好喝,好喝,不输梅嬷嬷。”张练亭叠声的赞美。
“唉!早知道叫绝肃来就没问题了,还花那么多的钱。”蓝素衣也嘀咕着。
“怎么样?梅嬷嬷,你输了。”
“这茶不是张公子和蓝公子亲自泡的,岂可言输?不然张公子和蓝公子再泡一次。”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想诓她。
“梅嬷嬷,你说话不算话。”张练亭不相信她竟然赖皮。
“我有说错吗?”问梅无辜地说。
“女人都不可理喻。”龙绝肃不屑地睨她一眼,不过是一名青楼的鸨儿,跟人家拿什么乔。
“绝肃,不要乱说话。”张练亭连忙阻止他。
问梅变了脸色,这个男人真大胆,踩在她的地盘,敢不卖她面子。
“看来这位公子十分有意见,梅儿在这对不住了。”她的小手抄起一杯热茶,倏地就向龙绝肃抛去。
龙绝肃张开纸扇,稳稳地接下茶杯。
“梅嬷嬷,冷静、冷静。”蓝素衣也赶忙劝架,要是让她发起火来,以后想来就难了。
“公子不领情,梅儿亲自讨教。”问梅的手往桌子一拍,上头的壶啊杯的,伴随着热水,一一往龙绝肃的脸上招呼。只见龙绝肃的扇子回旋个几圈,茶具尽皆落下。
“可恶。”问梅怒气上了来,使力扯下桌巾,一个使劲,丝般的巾子竟像棍子般虎虎生风。
“哇。”张练亭和蓝素衣忙走避。
龙绝肃站起身,以扇子阻挡巾子的攻势,一来一往之间,巾子竟失去力道,软下躺到地上了。
“该死。”问梅直接以双掌过招。
龙绝肃踢开椅子,仅守不攻,直当是她在撒泼。
一掌袭向他的胸膛后,问梅旋个身子,再次击掌,不意被桌下的巾子绊到,整个人滑了一下;龙绝肃迅速伸手搂住她的柳腰,两人斜着身子转圈,在气旋的带动下,白纱落了下来。
龙绝肃呆了,一张绝世娇容露了出来,含怒的眼眸、直挺的俏鼻、红艳的樱唇,紧紧将龙绝肃的心给勾了去。
“登徒子。”问梅娇斥,知道自己的面容被他瞧了去,双掌一发,猝不及防的龙绝肃倒退了几步。
问梅垂下青丝,迅速转身往门外窜去。
“梅嬷嬷!”张练亭喊着,怎么突然来个大逆转?
“绝肃,你做了什么好事!”蓝素衣简直佩服他到家,竟然能把无人可治的梅嬷嬷气到夺门而逃。
龙绝肃看着手上的白纱发呆。
“喝,你见到梅嬷嬷的脸了,长得怎么样?是圆是扁,是美丽还是”
“瞧他痴呆的样子,也知道他魂都飞了,还用猜。”张练亭捶了好友一下,怎么刚才自个儿没能瞧见梅嬷嬷的样子,定是个似天仙的美人哪。
突然,一群护卫冲进来。
“抱歉,梅嬷嬷交代,要送三位公子出去,请三位公子移驾。”
“哇,来赶人了。也罢,反正也没戏可唱了。”蓝素衣耸耸肩,不待人家赶,便领着好友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