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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妈妈和爸爸结婚时,爸爸迎娶妈妈还用得是轿子,每当提起此事,妈妈都骄傲的笑不拢嘴,大约那是最后轿子婚礼,之后就被四清运动颠覆了,后来叔叔结婚时,我已经有了记忆,叔叔是退伍兵,身高膀大,从上到下一身军装,回乡探亲一路过关斩将,那时候浓眉大眼的兵大哥十分抢手,不管日子好过与否,只要是革命军人,找对象似探囊取物,毫不费力,就连结婚照都要穿着军装,这多少带有政治和时代的色彩,跟以后的幸福没多大关系。
家家都过穷苦日子,体现不出谁家幸福不幸福,抬杠拌嘴,家庭琐事在所难免,喜悦淹没在羞涩中,烦恼沉浸在忍让里,十里八村,每年也不会出一个离婚的事情,家庭不允许,社会也不支持,哪怕是男人阳痿,女人不生,也要在绝对尊重中解决,怕的是之后的人言可畏,处境难堪。多少人在这畸形的教义里丢掉了人生和梦想,牺牲了幸福的抉择权。
斗转星移,改革开放的脚步给人们带来了春天,到了我们谈婚论嫁的年龄,虽然还是媒妁之言,父母之意,好在相亲走向公开,两个人可以坐在小屋子里单独谈上几句,虽说脸都憋的通红,但是还是有了一点点隐私权,知道了对方叫什么,什么文化,定亲饭之后两个人还可以一起到县城逛逛,买一件像样的衣服表表存心,至于拉不拉手,亲不亲嘴,因人而异,胆子大的,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有个表弟表面老实得很,对象来过中秋节后,春节女方就催促着结婚了,小道消息说,女方过节后很快怀了表弟的孩子,唉,看来行为和胆略不一定体现在表面上,有时候正常按套路出牌也是错误的。
定亲后一年的时间里,准备工作都基本结束,婚礼进入倒计时,彩礼随行就市,不会多与少很多,姿态高的女方干脆放弃喊出具体数据,男方准备婚房,买一套组合柜子,加一个沙发,女方用彩礼钱,置办,洗衣机,缝纫机,录音机,电扇结婚那天带过来,彩电那是正在兴起,二十一遥在当时的农村很时髦,一切妥当了,双方选个吉日,就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那一天了。
喜欢讲究排场的人家,要招待全村的乡亲,这是每个人一生中最大是事情,半荤半素的席面,捞忙的和总理忙忙叨叨,账桌前的安排村里的秀才写帐收钱,大红帐子贯满院子,贴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祝福语,满院子都是人,蒸包子的,炖菜的,烧火搬柴的,拎水沏茶的,人声鼎沸,热气腾腾。礼金收的并不多,那时候日子还不是好过,每一家的孩子又特别多,出五元的份子钱,一个老太太能带上两个孙子或者孙女,有的甚至倾巢出动,开席后基本乱成一团,拉拉扯扯,争座抢位,刚上桌的菜几分钟就抢的一空,孩子们瞪着眼睛等待着,随后是大人们的叫嚷,都怕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轮到账桌的先生吐着唾沫一数钱,总理在一边傻了眼,唉,,,又亏了不少。
堂屋门口东侧墙上贴着毛主席像,前边放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两颗冒着火焰的大红烛,大街上一阵骚动,几个小孩子奔跑进来,随后劈哩啪啦的响起了鞭炮,新娘在房后下车进门,新郎走在前面,新娘这天都会迈着稳稳的步子,虽然没有红盖头,衣服也穿得很多,梳得溜光的头上扎着一朵小红花,一身红衣红裤,脸上略涂红粉,娇艳可爱,羞涩动人。在总理的大吼声中,拜天地,拜父母,还得拜毛主席,新郎从此开始了磕头之旅,这半天下来凡是长辈,至亲,都要五体投地,认真磕头,毫不含糊,还要面露微笑,憨态可掬。这大喜的日子,喜气盈天,喜事临门,大家都说着吉祥话,做着欢喜事,欢天喜地的,谁也不愿意给主人家增添不好的气氛。
? 二
亲友团一般是吃完中午这顿大餐就匆匆告别,帮忙的乡亲们也大半喝得红头涨脸。眯着眼睛,哼着小调,一路歪斜的走回家里休息,总理和账桌先生找到主人把帐交了,匆匆围上桌吃喝去了,眼看着人们陆续的走了,院子里桌椅罗列,桌子上杯盘狼藉,新娘在新房有姑姑,姐姐的陪着聊天,新浪顾不得两膝酸软,饭也没怎么吃,胡乱颠簸了几口,不停的收拾着院子,等大家忙忙叨叨的把院子收拾的有了摸样,天色也就暗下来了,还没等摆好晚饭的碗筷,胡同里叽叽咕咕的传来吵叫的声音,村里的小辈人来闹洞房了。
晚饭紧张的进行着,不一会炕帮上就坐了一排闹洞房的人,不管年龄大小,只要辈分低,都可以在今天晚上和新郎新娘闹着玩,村里有这个习俗,主家不可以翻脸,还要备好糖果,炒花生,炒瓜子分给大家吃,来闹的人基本不会太出格,岁数大的出坏主意,小年轻的逗逗新媳妇,大人来回的维持着秩序,生怕闹得不可开交,让新媳妇下不来台,大家也就是凑个热闹,一般在十点左右,陆续的就散去了,老人欣喜的送走人们,跟着去插门,就会有几个村里调皮的,顽固的小伙子重新返回来,新郎新娘刚凑在一起亲个嘴,就又被门口的脚步声搅开了,又是一番沏茶倒水,来者不为别的,就是要跟其他人不一样,几块糖,一把花生打发不走,讨价还价之后,以每人两盒凤凰烟结束,老人没了耐心,取出烟赶紧分发下去,小伙子们嬉皮笑脸的走开了,老人又跟着插好了门,回身又在院子里巡视了一遍,因为更有甚者会躲在院子一角,等大家睡下,悄悄跑到新房外听墙根,虽然屋外小风凛冽,可是听房根的热情高涨,老人最烦这事,怕耽误了儿子的好事,屋子里的灯熄灭了,老两口在东屋心情激动睡不着,侧着耳朵倾听着夜的协奏曲,小两口也钻进一个被窝,不顾及一天的疲劳,尽情的完成着生命赋予的兴奋,他们互相吮吸着对方,爱一下子交织到了一起,百年好合的开始,一个漫长的人生旅程在羞涩中打开了大门,整个一生的命运都凝结在两个人的血液中,这个世界瞬间赋予了他们无尽的力量,窗外传来远处狗叫的声音,此刻他们什么也听不到,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两个人的世界。
随着物价的飞涨,如今谈婚论嫁的彩礼也以十倍的速度跟进,每次回乡,几乎都会听到妈妈说的那句话,村里的风气好,几乎没有打光棍的,不管啥样的都能对付一个媳妇,唯一的老光棍也被圆滑的弟媳托人安排到非洲打工了,几个娶媳妇费劲的家伙,也把附近村子的有点毛病的女人去进来,起码能组成个家庭,也解决了个人的问题,促进了社会稳定与和谐,想想旧社会村里二十几个大地主选美一样的寻太太,解放初期村里的花果园又引来一批金凤凰,看看现在的情景,多少有些失落。
然而瞬息又发现了转机,村里很多染着黄毛的小青年,每个人都挎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女孩,天南海北哪里的都有,乖乖的,甜甜的,听说都是网上整来的,只要甜言蜜语的飘到怀孕,也就束手就擒跟着过日子了,很少扔下孩子造反的,村南头的阿哲,经常换身边的女孩,最后一个眼看怀孕要结婚了,家里的房子还没个院落,窗户纸都没有,跟他爸爸住在一个炕洞上,一头搭一个门,阿哲每天头也不洗,牙也不刷,只在网上聊女孩,真是效果显著,一个家住县城条件优越的女孩很快飞来见面,然后就如膝似胶般不可分割,结婚那天,女孩的妈妈跟了来,只觉得女儿上了天下的最大的当,当场晕了过去,可是女孩摸摸自己的肚子,依旧去安慰着妈妈,现在是婚事新办,不在乎钱,神马都是浮云的年代。
我还是想劝劝当今的年轻人,多少也得物质一些,不能光考虑精神满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