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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咸亨酒店
沿着路边卖糖果的白发老妪手指的指点,我走进这条掩藏在古城深处的小巷,仿佛走进一页斑驳发霉的历史。
咸亨酒店就在这条小巷的中段。这是一座破旧的老式建筑,上下两层,木质楼梯,一楼是大堂,二楼是雅间,门口挂着咸亨酒店的招牌,二层楼的楼顶是灰黑的瓦脊,斜斜地垂下来,压得很低,瓦楞间零零落落地长着几簇衰草,在风中摇曳出一派破败的气息。走进店堂,西面为柜台,长长的一溜,想必就是孔乙己常常踱进来排开八块铜板站着喝酒的地方。迎面的南墙上挂着一幅关公画像,匹马单刀,气宇轩昂的样子,只是年代久远了,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尘,看上去免不了有些发黄发暗。
我找了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下来,茫然四顾,像是坐进了一部旧时代的小说里,我是在等什么人吗?那应该是一个穿着灰布长衫,拖着长长的辫子,穷愁潦倒的读书人,他会写很多字,甚至会写茴香豆的茴字的四种写法。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他正从那些日渐遥远的年代走来,走过一条街巷,拐过一个街角,青衫飘飘,两袖清风,正走在咸亨酒店外面那条潮湿的街道上,向我慢慢走来。
窗外,雨声潇潇,天灰云低,象在展示着一段黯淡的往事。
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那个读书人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若隐若现,时远时近,似乎在向我昭示着什么。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样坐过去了,孔乙己终于没有来,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来了吧?
我站起身,离开。
鲁迅的故家
鲁迅的故家很羞涩地躲在绍兴古城的小巷深处,门面漆黑破旧,透出一种古朴和清贫的气息,时间在这一刻像是凝固了,这里的一切似乎还都是鲁迅离家出走时的模样。
穿过黑黑的门洞,狭窄的天井里长着两棵细瘦细瘦的树,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鲁迅曾经描述过的枣树,地面上铺着方砖,灰色的方砖。下雨了,砖面上湿湿地映着亮光,像是一种无助的眼神。
有一个叫作鲁迅的人就是在这里度过了自己最初的人生,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曾被写进中国文学史里成为经典。那桌、那椅、那门、那窗,还有那砖缝中拱出的青草和天井上方灰白的天空,都曾经见证过一个伟大的生命的成长过程,都曾经为那颗深刻冷而峻的灵魂提供过最初的营养,从而成为那个伟大的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
穿过故居阴暗的房间,便是后院了,也就是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的百草园。园子并不大,只是狭长。一地的绿草,满天的细雨,空气中散发着鲜嫩的气息。几棵树随随便便地在园子里长着,雨滴淅淅沥沥敲打着宽大的树叶,仿佛是阿长妈妈在絮絮叨叨地给小鲁迅讲述古老的山海经。
草丛深处,我仿佛听到鲁迅童年时的那只蛐蛐儿,还在唱着一首无名的歌。
三味书屋
三味书屋门前有一条河,水很静、很浅、很清,踏在石板桥上,能照见人影。
书屋并不大,仅容十几个学生。屋子里摆着一些陈年旧事般的桌子和板凳,正中间是老师的讲桌,讲桌上方的中堂上悬挂着一幅国画,画中画着一古松,松下盘卧一鹿。两边是一副对联,对联上的字却记不清了。
因为不是旅游旺季,来参观的人很少,屋子里很寂静,破旧的木质桌椅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变气息。我在屋里徘徊着,用目光阅读着鲁迅儿时的记忆,迷离中好像听到时间的小河在无声地倒流,鲁迅少年时代的琅琅读书声象屋外的风儿一样,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轻轻地萦绕在我的耳畔,悠长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