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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坐在那里，不屑的看着苏薇和洛凉。
这是个老油条，一看他这放松的坐姿，就知道此人不好对付。
苏薇皱眉，这个老黄心理素质极好，催眠术之类的东西不一定能对付他，而且他又没什么修为，就是个普通人，自己一身的本事，倒是施展不出来了。
“你们啊，一群女娃娃，就不要吓唬我这老人家了，我可是有心脏病的！”老黄嬉皮笑脸的说着。
洛凉皱眉，看着手里的资料。
这些资料都是叮当搜集的，竟然比警局的资料还齐整。
这个叮当可能是入侵了很多地方才搜到的资料吧，真是个人才。
洛凉感慨了一下，这才翻开资料：“黄石佛，1967年出生，呵，才50岁，怎么看着像70多了。”
黄老头有些意外：“这些资料你都能找到……有点意思啊。”
“因为流氓罪入狱七年，出来后又因为诈骗罪二入宫，07年第三次入狱，嗯，我看看，盗窃文物罪……你盗过墓？”洛凉抬头。
黄石佛脸色变了又变：“我是进去过，但那个流氓罪，是冤枉的，老子混迹江湖，什么没干过，但绝没干过那种龌龊事。”
声音嘶哑，充满了愤怒和不甘，这种情绪的爆发，让苏薇和洛凉都是精神一振。
犯人出现情绪爆发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心态失控，随时都要被攻破心防的时候了。
但黄石佛说了这句话后，立刻恢复了嬉皮笑脸的姿态，再次现出了老江湖的本色。
苏薇在旁便道：“那时候正赶上九十年代严打，流氓罪都得枪毙，但很多都是冤枉的，有些两厢情愿的男女在一块儿，抓起来就是个流氓罪。”
她话语中巧妙的带着些同情，洛凉立刻就心领神会，薇薇这是要做红脸了。
审讯就是这样，得配合，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白脸得发狠，不停吓唬嫌犯，这时候红脸就给递烟倒水，说些“发自肺腑”的话，一副我理解你，我是想帮你的意思。
这样，一般的犯人都会忍不住吐露些什么。
洛凉立刻拍着桌子，冷然道：“黄石佛，你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你做的事，我们已经很清楚了，你那垃圾屋里到处都是证据，更别说你杀人毁尸的罪行了！”
黄石佛抬头：“杀人毁尸？小姑娘，你可别吓我，什么证据？拿出来让我看看，要不然我可喊了，哎，警察打人了，警察逼供了！”
嗓子倒是不错，可惜声音根本传不出去，这里四周都是隔音的，还有苏薇的地磁之力。
苏薇叹口气：“老黄，别这样，我看你是有苦衷的，我们呢，是特科，不是警察，做事跟警察不一样。”
黄石佛翻着白眼：“特科？我倒忘了，你们拿证件给我看看，鬼知道你们是不是正规的，你们现在是非法囚禁啊，我要报警的。”
洛凉冷笑一声，打开他那破烂的包，从里面翻着，找到了一个小巧的投影仪。
投影仪是自己组装的，跟手电筒差不多。
洛凉推开投影仪，顿时在墙壁上投放出了一张恐怖的照片，正是那百年前宋家女儿的照片。
“从网上你搜到了这张照片，利用投影仪在女生宿舍13楼吓唬人，你还把宿舍里一个女孩的眼睛挖出来了，就是要把人都吓走，这样你才能每天晚上进去，偷偷挖你的地洞！”洛凉一边做着推理一边冷笑：“你是挖过墓穴的，有这个本事呢。”
老黄摇头：“吓唬人我承认，但那个被挖了眼睛的女孩，可跟我没关系，我手上从不沾血！”
洛凉拉过椅子，盯着老黄：“这次，国立大学的周彤，那个失踪的女生，她进4号房的时候，你就把那鬼照片投射出来，然后抓走了她，对不对？”
黄石佛脸色苍白：“你冤枉我，在地下我都说了……”他抬头看着苏薇：“这娃儿什么都知道，我都跟她说了！”
在4号房出现的那个鬼脸，确实是老黄动的手段，但下水道七个怪物也是存在的，不过恐怕不是诅咒那么简单了。
苏薇此时低声道：“洛凉，我看他说得都是真话，咱们可不能冤枉人。”
洛凉跟她配合默契，直接跳起来，装作发怒的样子：“证据确凿，苏薇，你为什么袒护这个人？他值得同情么？一个惯犯，蹲过三次牢房的人，就是个老流氓！”
苏薇也装作生气的样子：“洛凉，你怎么能这样，我看黄石佛是有冤屈的，他身上肯定有故事，你别侮辱人啊。”
洛凉大怒，冲过来就揪住了苏薇的领子。
苏薇眨眨眼：小凉凉好像有点假戏真做的样子，还在生气秦朗那件事么。
两人吵着吵着，差点打起来了。
洛凉反复侮辱着黄石佛，说他就是老流氓！
“老子不是流氓！”黄石佛忽然大吼起来，他浑身颤抖，两眼通红，情绪十分激动。
洛凉松开手，冷笑：“我马上就让警察来，抓你进去关几天再说。”说完就转身走了。
来到后面，直接打开审讯室的监控，这是叮当和梁爱军刚装好的。
梁爱军和叮当等人在外面一直看着，此时老道士低声道：“洛科长，这个黄石佛我一看就是老江湖了，他对审讯什么的很熟悉，但您刚才说的‘流氓’这个词好像刺激到他了。”
同样身为老江湖老骗子，梁爱军看得很准：“像我们这样江湖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你就是骂我爹娘，我都能忍，你一口啐上来，我都敢接，但一定有某个东西，是我们没法接受的，那就是一个底线！”
梁爱军说着忍不住摸起胡子：“这个底线，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词，甚至可能是一种称呼，我看黄石佛对‘流氓’这个词如此愤怒，可能跟他第一次蹲监狱有关。”
洛凉点点头，按动通话器：“薇薇，他对第一次流氓罪入狱很激动，从这里可能突破。”
苏薇此时给黄石佛倒了杯水，耳边听着洛凉的话，坐下来便柔声道：“我替我同事向你道歉，你可能犯过错，但我相信第一次的流氓罪，背后可能是有隐情的。”
说着她还叹息：“九十年代的严打，我一个伯父也是被陷害的，他当时只不过跟一个厂里的女孩谈恋爱，对方家里不同意，就诬陷他，我伯父蹲了十年大牢，整个人都废了。”
黄石佛双手颤抖着，被苏薇这个故事触动了，他好半天才接过杯子，慢慢喝着：“后来怎么样了？你伯父？”
苏薇低头：“那女孩后来嫁人了，伯父出来一病不起，现在还躺床上……”
黄石佛吐出一口气：“那还好，女孩还活着，活着就好。”
苏薇抬起头：“黄大爷，那你呢？你当时是被谁陷害的？”
黄石佛狡黠的笑着：“你们找不到那时候的资料吧，那时候没有电脑，都是档案，纸张的档案，现在哪儿找去。”
苏薇立刻承认：“我们的确只能找到99年以后的资料，90年代的档案只有简单的记述。”
黄石佛靠在椅子上，良久才沉声道：“我的故事，其实也没什么出奇的，可能是我命里注定的。”
他双眼中充满了愤怒，遗憾，悲伤……那些复杂的情绪，缓缓道：“那是92年，我刚毕业，一身的本事，在周镇机械厂是技术骨干，马上就要提6级技术工了，你们年轻人不懂的，九十年代，6级技术工的工资，都能开到300块，相当于现在两万了！”
外面，洛凉立刻回头：“叮当！”
叮当早就准备好了：“周镇，现在属于帝都南边大兴区范围，已经改名叫周家街了，92年，那里只有一家机械厂——红星机械厂，只要生产轴承……”
洛凉眼神一闪：“大兴区？红星机械厂？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她转身，飞快的打开手机：“姜寒山，薇薇找来的关于姜寒山的资料……”
找到了，洛凉眼神愈发明亮：“姜寒山，17岁高中毕业，通过家里关系，进入原大兴区红星机械厂担任厂宣传部干事，主要负责机械厂的内部刊物编辑，后来因立功表现，被推荐到帝都艺术学院摄影系上大学……”
按动通话器，洛凉声音激动：“姜寒山就出身那个机械厂，当时是宣传部干事。”
苏薇眼皮一跳，姜寒山和黄石佛两条线汇聚到了一起。
此时黄石佛还在说着自己当年的事：“那时候，我才25，前途远大，一身干劲，和厂里那些年轻人一样，爱上了我们的厂花，一个善良又美丽的姑娘。”
“她叫什么？”苏薇问道。
“芳萍……”黄石佛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我都叫她小苹果，虽然我家里条件最差，但她还是选了我，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啊，跟燃烧的火一样。”
黄石佛搓着手，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样：“我爱小苹果，我愿意用一生守护她，她也爱我，她家里嫌我家穷，不让她出来见我，她是个倔强的女孩，就毫不犹豫怀了我孩子……”
苏薇叹息，又愕然，没想到自己刚才随便编的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伯父的故事，竟然跟黄石佛的遭遇如此的相像。
可能那个年代这种事太多了吧。
黄石佛此时叹口气：“后来，跟你伯父遭遇的一样，她家里生气了，找人打我，我不服，她家里就使坏，厂里一个刚毕业的小干事，也跟着使坏，告我，说我糟蹋妇女，说我是流氓，我就被抓起来了。”
黄石佛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故事就是这么简单，我没什么好埋怨的。”
“姜寒山！”苏薇此时猛然说道。
“啊！”黄石佛眼中的神情瞬间变幻，但立刻掩饰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姜？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苏薇一笑，又给他倒满水：“你休息一下。”
转身出来，洛凉迎上：“姜寒山就是诬陷黄石佛的人，两个案子，两条线，现在已经重叠在一起了，这就是一个案子！”
苏薇看着叮当。
叮当飞快的敲打键盘：“我找找92年帝都的报纸，看有什么新闻，如果跟他说的一样，肯定会见报的。”
叮当的技术不是盖的，在如大海般的互联网里硬是找到了一个小图库网站……她还真的找到了全套的92年《帝都经济报》。
开启了扫描，把所有报纸文字变成电子档，然后搜索关键词。
“黄石佛，芳萍，姜寒山……”
三个关键词搜索下，很快在7月一张报纸的副版上看到了一个长篇新闻。
叮当放大了，大家都看到了标题：《犯罪之下的悲剧——记红星机械厂一尸两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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